在家里玩戰地1943的熊孩子們都被姐姐大人轟上樓午睡去了,包括意猶未盡的xl34和那個連唱歌都習慣默念的xl28,以及其他一群奇奇怪怪的超進化版量產主機,我很慶幸家里有足夠多的房間——我是說我很慶幸之前潘多拉給家里準備了足夠多的空間擴展裝置,盡管她本來的目的是用它們當入侵地球的格納庫來著。
冰蒂斯正趴在桌子上寫檢查,檢查的核心思想是深刻認識到在別人家里鼓動未成年少女使用包括反坦克炮在內的危險玩具是多么嚴重的錯誤,很難想象這樣一位氣質凌然風風火火的御姐竟然也有這么老實寫檢查的時候,不過想到坐在前面監工的是父神,其實這也就可以想象了。由于有這個女流氓的鼓動和“女神賜福”做后盾,薔薇少女組和量產主機組以及以淺淺和莉莉娜在內的禍國殃民組三方混戰,二十五分鐘打出了將近半噸的彈藥,不但家里的地板上鋪著一層彈殼,就連林雪穿鞋的時候都倒出來一大把鋼珠,安薇娜正坐在立柜頂上,從自己的烏鴉巢里一捧一捧地清理被打扁的達姆彈,客廳的場面蔚為壯觀,估計戰火后的列寧格勒也找不出這種密度的彈藥殘留來。冰蒂斯只是用女神祝福解決了彈藥的傷害力,可沒想著還要收拾屋子,更可氣的是為了“標識出被淘汰出局的小選手”,她撤掉了對那幫娃娃頭的潔凈術,導致我和姐姐不得不用十五分鐘給那幫見水就鬧的小家伙洗臉洗手換衣服!老天作證,你不知道給翠星石洗臉的時候有多困難。她比水銀燈能鬧多了,把她摁在水龍頭下面就好像殺了她一樣嚴重。當然小泡泡也給了姐姐不小麻煩:一不注意那丫頭就把香皂吃了半塊。
更可氣的是,明明有了中彈淘汰的規則,這幫小丫頭也沒有一個按規定撤離戰斗的,水銀燈整個人都被rpg糊成了黑煤球還在英勇奮戰,她非說身上那是衣服本來的顏色……額,話說我是不是被冰蒂斯那貨給感染了?我關心這個搞毛啊!
淺淺也是這次熊孩子鬧翻天事件的直接參與者,甚至還是一方領袖——莉莉娜和她組成了三方混戰的第三支隊伍。代號禍國殃民組合,淺淺擔任隊長兼政委,莉莉娜擔任副隊長兼剩下的一切,不過淺淺就不用寫檢查,并不是偏袒自己老婆,主要是她寫了檢查也沒人敢看:怕影響智力。
等客廳在超級女仆安薇娜和超級女仆學徒毒島冴子聯手努力下差不多收拾干凈之后。我和珊多拉以及家里僅剩的幾個能干正事的家伙才坐下來。研究塔維爾的研究報告。
這份研究報告是關于一塊殘骸的,就是上次從父神家地下室里撈出來的殘骸,她在殘骸里面發現類似黑匣子的數據記錄裝置,而這份裝置里有一些很有趣的東西。
“一開始誰都沒發現這東西竟然還保存著數據,直到我們在深淵深潛船的核心數據庫——就是阿俊上次吐出來那個——發現一些標注,這些標注顯示,從深潛船上投放的任何一種設備都有一套緊急記錄裝置。這些記錄裝置的作用是在萬一深潛船不幸遇難無法返航的情況下保存最后的研究數據,以期能重新回到主物質位面,帝國的前線科學家確實會做這樣的準備,他們有一半以上的項目都隱藏著有去無回的危險,所以他們習慣將所有研究數據仿佛寫遺囑一樣到處備份,”珊多拉跟我解釋黑匣子被發現的原因,“只是之前沒想到他們會做到這種地步,竟然在扔出去的坐標指示器上都留著記錄儀。”
“根據記錄儀留下的情報。深潛船在離開之后,它根據最后一條遙控指令選擇了向深淵深處繼續前進。這枚信標擁有極其強大的防護力,它曾經有過一個完全由星金石打造成的外殼。而且有三層護盾,這是因為一旦深潛船失事,這些拋射出去的信標就要承擔送回最后情報的重任,因此其實它們的防護力是比母船整體更強的,這倒不意外,地球人制造的‘黑匣子’一般也應該是交通工具里面最堅固的部分。讓人驚奇的是,這個坐標標記裝置的運氣真是相當好,它沒有遭遇超出設計閾值的深淵侵襲,其偽裝系統持續運行了數萬年才因能量耗盡而關閉,這層偽裝系統提供一個類似深淵反應的信息標記,讓偽裝下的單位能較少地受到深淵攻擊,這是帝國末期的x計劃制造出的畸形技術之一,被應用在深潛船的部分組件上。你看看它的日志,這個偽裝系統關閉的時候,帝國已經沉睡好幾萬年了。”
我很是驚奇:“這說明它在帝國沉睡之后還在正常運轉,因為深淵阻斷了對外通訊,它沒有因為網絡污染從內部崩潰,深淵環境反而保護了這唯一一個幸存的帝國造物?!”
“黑色幽默。”父神用了個很富有地球風格的詞語來評價這件事。
珊多拉繼續將日志上的關鍵部分指給我們看:“根據這里的記載,直到殘骸里所有設備被迫關機,信標已經深入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方,根據小型主機的計算,它已經遠離任何一個深淵之門,所有頻段的雷達反饋回來的都只有深淵氣息,主物質宇宙的痕跡蕩然無存。那是核心腹地,這個小小的燈塔竟然一直有驚無險地飄蕩到了深淵領域最內核的地方,塔維爾計算出這件事的發生幾率連十萬分之一都不到,而它就是這么做到了。在偽裝系統關閉之后,信標開始遭受嚴重侵蝕,三層護盾逐一熄滅,然后星金石外殼被腐蝕干凈,剩下的結構體就變成了咱們看到的這個模樣,然后——對,阿俊。這就是你剛才看到的最關鍵的那段索引所講述的事情:在所有的防護系統都被侵蝕干凈之后,本應該是這個殘骸壽終正寢的一刻。但發生了與之完全相反的情況!”
珊多拉說到這里,深深吸了口氣:“深淵平靜下來了!”
“然而平靜卻并非消失,”父神也大致能看明白這份報告,他點了點全息投影上的一串數據,“你們的文字,表示當前時間/空間點上,深淵濃度為正無限大。”
“不可思議。”珊多拉點點頭,“深淵腹地和我們想象的一樣,擁有無限大的污染濃度,但和我們想象的不一樣的是,這里所有的深淵都處于蟄伏狀態,沒有混亂的毀滅風暴。沒有敵意。沒有侵蝕,深淵在平靜地流淌,不攻擊任何目標,包括擅闖進自己家園的信標。”
“那是一個連眾神都沒能成功抵達的距離,”父神很是感嘆,“我們最深入的一次遠征也沒有到過那里。深淵腹地竟然沒有敵意,這真是不可思議。”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里。”珊多拉看了我一眼,似乎讓我做好準備,然后打開了另外一份報告,“這是它的通信記錄。阿俊你應該記著,深潛船在離開深淵之前發送了一份廣域信息,這份信息聽上去似乎在請求聯絡,當時你我的猜想是,這份信息可能是深潛船為了驗證所有深淵之門在背后都互相連通這一理論而發的。它在深淵內發送這個,是希望位于其他深淵之門出口的監聽站能收聽到信息。不過深潛船上的日志提到,因為潛入距離還不夠。這條信息應該是湮沒在深淵環境里了。
“事實上不是這樣,他們的信息頑強生存了下來,盡管極微弱,但應該走的比這個漂浮燈塔更遠,燈塔的黑匣子記錄了一次持續數秒的通訊,顯示它追蹤到了這條仍然在不斷回蕩重播的呼叫……”
姐姐驚訝地說道:“追蹤到?那條信息發出去已經好幾萬年了,而且到那個距離,它本身應該衰減到完全沒辦法識別的程度才對。”
“問題所在,這條信息已經不是原版了,”珊多拉呼了口氣,“這是塔維爾的猜想,這條信息并不是當年發出去的原版,它被某個東西接聽到,然后放大,接著在深淵里面廣播了數萬年。”
瞬間,客廳里一片靜默,所有人都在消化處理這個信息量巨大的情報,包括父神在內。
似乎是覺得我們驚訝的還不夠徹底,珊多拉僅僅停頓了幾秒鐘便繼續下去:“信標這時候已經嚴重受損,但還能運轉,它在雷達系統停車前做了最后一件事:隨機選擇一個主物質位面的‘方向’,以最大強度把這條信息轉播出去。
“根據日志和信標上的深淵拓層計數,這次轉發發生在距今十五至十七年間,它所選定的主物質位面,模糊指向現在的新帝國疆域。然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它因莫名原因從父神家冒出來。”
“綜上所述,阿俊,你想起什么了吧?”珊多拉說到最后,看向這邊。
我慢慢把手放在額頭上,似乎這樣可以壓抑住洶涌的思緒:“在最高生命女神殿的‘旅墻’,我回到過去,十五還是十六年前,我和淺淺還有姐姐曾經遭遇過一次被誤傳為日蝕的天空黑幕,當時聽到一個聲音……我勒個去的,有些事情一旦開始戲劇化真是毫無節操啊。”
“當時阿俊聽到的并不是深潛船發出的信息,而是被深淵底部的某種東西接受之后,放大轉譯回來的東西,”珊多拉關閉了全息投影,“父神,你們和深淵接觸時間最長,你們對它的結構到底是怎么設想的?”
“深淵不能視為能量,也不能視為物質,”父神慢慢說道,“一直以來,我都認為它應該被視為一種現象和概念,但在同時,深淵卻又是可以測量的,根據深淵產生的流程,一個世界誕生,就會有一份深淵生成,兩者一一對應,但或許這個流程里面我只是關注了它的‘現象’層面,在它的背后有我們從未探知過的神秘世界……現在說不清反饋這個信息的,到底是個有意識的東西,或者僅僅是深淵‘底部’的某種結構產生的自然現象——我是說回音壁那種。”
“首先我們確認一個新的事實:深淵是有底的,或者說深淵有個盡頭。在這個盡頭的對面,可能存在一個或多個有意識的個體。也可能存在一個可以用秩序信息來描述的‘結構’,畢竟假如沒有這樣一個結構,是不可能將一份信息進行這么復雜的處理,然后廣播好幾萬年的。”
我看了看表情嚴肅的珊多拉和父神,突然做出一個決定:
“塔維爾,深潛船的數據庫修復到多少了?”
“讀取百分之八十,我的陛下。”不管什么時候,塔維爾都至少有一個質量投影處于工作狀態,所以她立刻就有了回應,“日志已經全部破解,深潛船本身的技術參數破解百分之九十,研究成果等技術文獻破解進度較慢。數量太龐大了。”
“那個可以先放一放——你現在有辦法復原深潛船嗎?”
我沒有催促,等著塔維爾解釋。
“假如您的要求是完全復制一艘深潛船,那恐怕要用上紅月立方體里面的黑科技,”塔維爾干脆一口氣說了出來,“深淵偽裝技術。虛空疊加護盾,自洽式數學規律防護網,而且還要再造一個維度差數據庫——現有的這個維度差數據庫內核被一個頻率綁定著,無法再寫入新數據,而能解開這個頻率鎖的使徒已經戰死數萬年,我們只能制造一個新的。由于維度差數據庫在數學體系中的矛盾性,這意味著我們必須摧毀手頭的這個,才能留出空位讓新數據庫形成。這也是紅月立方體里面的黑科技。另外,我們手中的深潛船藍圖經過補完仍然有百分之十的空白。這部分空白需要逆向工程來填補,需要時間。我們的人手充足,但沒有足夠能處理如此龐大數據的主機來協助工作。”
我看了珊多拉一眼,她一直在我和塔維爾的頻道里旁聽著,等通訊暫時掛起之后,她揉著眉心低聲說道:“果然走到了這一步,紅月立方體啊,真的不想接觸那種東西……阿俊,真的要走當年他們走過的老路么?”
“他們的路或許沒錯,只是走得太急了,”父神突然插了句嘴,“你們是充滿創造性的種族,總能比我們更敏銳地發現線索,但你們又太容易冒進,每個計劃都會不擇手段地完成,我曾經提醒過……嗯,現在說這個沒有意義,我只是覺得,或許當年你的同胞們真的發現了虛空深處的秘密,或許就是……等等,或許就是虛空大災變,因此他們才啟動了那些貿然研究虛空的計劃,而那艘深潛船或許不僅僅是用來研究深淵那么簡單,只可惜他們走的太急了,而且執拗地不愿意聽取我們的建議。現在我們倒真的不妨再嘗試一下他們當年做過的事情,我相信這次你們不會犯相同的錯誤。畢竟,現在你們有一個虛空生物做領袖——陳的惰性會很好地調和你們整個種族的冒進精神。”
我:“……你就直說我是個abs就行了。”
父神微微點頭:“abs是什么?”
珊多拉在父神話音落下之后眼睛突然明亮起來,她想到了別的事情:“你是說,舊帝國末期可能有人察覺到了虛空大災變?”
“只是個猜測,逐漸將很多事情串聯起來之后,或許只有這個原因能解釋為什么你們突然啟動了那么多冒進的危險計劃,而且這些計劃都用來研究并制造虛空,這艘被你們稱作深潛船的戰艦也是一樣,盡管它被用于探索深淵,可深淵也是虛空中最重要的現象,幾乎可以說,深淵的本質直達虛空的真理,假如深淵世界的底部隱藏著一個秘密,那這個秘密多半也被虛空遮掩。”
“可惜我什么都不知道,”珊多拉自嘲地聳了聳肩,“舊帝國末期只有我一個人還在外面遠征,那次跑的太遠了,甚至抵達信息網絡邊緣。三千年遠征,一切天翻地覆。”
我將手放在珊多拉肩頭,微微用力按了按,盡管我想說這是一件幸事,至少她因此逃過了那災難性的深淵風暴從而僅僅陷入了虛弱狀態,可這種話怎么想怎么說不出口,真的,真要是缺心眼地說出來,她拿我蘸著辣椒醬生吃了都算我活該……
“你說真要是這么重大的發現,他們怎么不跟神族說一聲呢,好基友一輩子……咳咳,是吧?”冰蒂斯不知道啥時候已經滿血復活,將洋洋灑灑的三千字檢查往我手里一塞就翹著二郎腿坐到沙發上,“陳,你檢查一下,給個好評過了吧。”
“榮譽感?種族自尊?還是單純自信過剩,”珊多拉苦笑著搖了搖頭,“舊帝國末期,這些東西四處膨脹,太多不必要的負面傾向在所有首領之間蔓延,雖然對x計劃知道有限,我也能肯定這是怎么回事,我們自信能解決一切問題,至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而且對一個標準的希靈使徒而言,保護自己的種族那是自己的事情,你想想,單純因為怕死,就向盟友可憐兮兮地申請援助,甚至為了豁免虛空大災變,就要父神(當時舊帝國能接觸到的唯一一個虛空生物)把我們自己的領地全部‘授權’一遍?哪怕和神族關系再好,從感情上這個也接受不了吧。”
冰蒂斯撇撇嘴:“死要面子活受罪。”
“種族榮耀不僅僅是面子那么簡單,”父神溫和地笑著,“真正的希靈使徒和真正的神族都會做出一樣的事情。好了,不說這些了,那些還都是咱們的猜測,誰知道舊帝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他們發現了虛空大災變卻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他們是不是真的發現了虛空大災變,這些都還說不準。現在最首要的問題不是猜測歷史,而是想想看——深淵里面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