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二夫人一定要個合心意的兒媳婦。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五爺的婚事,老太太怎么想,總是要太太和老爺也都點頭才成。如今宮里有貴妃娘娘,太太的身份不同往日了,老太太,還是在意太太的想法的。”張嬤嬤陪笑道。
齊二夫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自然知道如今她的身份不同以往,而且已經因此得了許多的好處,但是……
“若是老太太真的到娘娘跟前提這件事,顏家的家世,自小養在身邊的情分,又有個親上加親的由頭,娘娘也不好駁回的。”齊二夫人皺眉道。
“親上加親,知根知底,姑娘模樣好性情好,也不只有一個顏姑娘啊,太太,您想想,眼前不是還有一個,太太也不喜歡?”張嬤嬤的腦子里突然想起另外一個人,對齊二夫人提醒道。
“你說暖丫頭,老太太已經另外為她看好了人家。”齊二夫人道,心中卻道,容云暖和顏明月,對她來說,卻也沒什么差別。
“太太,不是容姑娘,您再想想……,是好兒姑娘啊。”張嬤嬤道 “好兒?”齊二夫人一怔。
“對,若是好兒姑娘,這幾樣,卻是樣樣對的上的。好兒姑娘那為人行事,府里誰不說好。又是太太嫡親的外甥女,過了門,幫著打理家務,難道還會和太太分心不成。”張嬤嬤笑道。
齊二夫人的眼珠轉了轉。關于齊儀的婚配對象,她從未想過鄭好兒。因為鄭好兒很早以前就定下要進宮候選的。還有就是鄭家的家世,還有鄭好兒比齊儀大了幾歲。不過除此之外,鄭好兒確實與容氏提出的那些條件相符,而且說話做事很合她的心意。比如說在給荀淑蘭送添箱這件事上,還有日常其它瑣事上,對她很貼心。
“雖然好兒姑娘比五爺略大了兩歲,太太恕老奴多嘴,五爺的性子,正該有個懂事穩重的奶奶在旁扶助、照看。好兒姑娘,可不正是最好的人選?”張嬤嬤似乎猜到了齊二夫人心中所想,又說道。
“我怎么早沒想到她……”齊二夫人喃喃道,竟是有幾分認同了,“只是,鄭家……是皇商,老太太那里,還有老爺,只怕是……”
“太太忘了,老太太可是親口說過的。只要姑娘合適,不在乎門第的。況且高門嫁女低門娶婦,如今府里這樣的富貴,哪里還在乎這些。姨太太的人品,鄭家的根基,也讓人挑不出什么的。”
“對,你說的不錯。”齊二夫人靠在椅背上,沉思起來。如果容氏一定要為齊儀娶顏明月,那么相比起來,鄭好兒無疑是更好的人選。
“太太,二奶奶不必說,是您的親侄女,這五奶奶又是和您貼心的親外甥女,太太享福的日子還在后頭那。”張嬤嬤滿臉陪笑道,“好兒姑娘的模樣、性情,便是那嫁妝,也不比顏家差的。”
齊二夫人沒有說話。
“太太和姨太太姐妹兩家親上加親,是美事一件,以后更好照應姨太太一家了。”張嬤嬤察言觀色,又加了一句。
“好兒確實合我的心意,儀兒對這個姐姐也是滿口夸贊的。”齊二夫人臉上也露出喜色來,“我竟沒有早些想到。不過現在也還不晚,總要趁著姑老爺還沒進京,想法子將這件事定下來才成。”
“姨太太那邊,肯定是一說就成的。”張嬤嬤笑道。
齊二夫人點頭,她擔心的自然不是鄭姨媽不同意這門親事。齊二夫人招手讓張嬤嬤又上前幾步。主仆兩個咬了一陣耳朵。
“便也只能這樣了。”最后,齊二夫人道,“這件事只你我知道,千萬不可泄漏出去。”
“太太放心,奴才知道輕重的。”
宜年居 荀卿染坐在窗前,細心地描著花樣子。容云暖、顏明月、齊婉煙幾個坐在矮榻上,忙著選絲線、劈絲線。她們幾個打算合伙給容氏繡一架炕屏。
齊二奶奶針線上不過平平,也并不喜歡這些,只是陪著容氏說話,有時也走過去看看。
“……不過還是小孩子,轉眼都是大姑娘了。”齊二奶奶不知怎地也有些感慨,“暖妹妹轉眼也要有人家了。”
容云暖再大方,被人當面說起這些,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就扭過身子,背對著齊二奶奶。
“總說這些,沒個正經,去別處耍去。”
眾人看見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齊二奶奶便走回到容氏跟前,“老太太瞧瞧,什么時候暖丫頭竟也知道害羞了。”
容氏也是忍俊不禁。
“……是個四品典儀,二十出頭的年紀。與侯爺相交甚好的,侯爺很看重他。雖是成過親的,卻并無兒女,家資也厚,暖妹妹過去就是當家奶奶。”齊二奶奶就和荀卿染說起容云暖的親事,“暖妹妹的娘,卻是看中了另一個。如今領著藍翎侍衛的銜,是暖妹妹的娘的堂侄。這個年紀倒更與暖妹妹相配。”
齊二奶奶所說的侯爺,便是容氏的侄子,容云暖的大伯父,建昌侯。他自然是從祖上襲下來的爵位。原本在容氏父親手里的時候,是極風光的,到了他這一代,卻是只領了個侯爺的爵位,并無別的執事,不比老侯爺在世的時候了。
容氏輕輕嘆了口氣。
莫非是對這兩個人選都不滿意?荀卿染不由得再次打量容云暖。容云暖此時臉上紅暈稍褪,心不在焉地劈著絲線,眉間輕輕的皺著,并沒有多少待嫁的歡喜,反而似乎有些愁緒。
“一家女百家求,來求親的卻也不止這兩家。我的意思,是讓他們好好選一選。你們是曉得暖丫頭的性情,若有合適的子弟,也不妨提一提。她自小沒了父親,我那些侄孫女中我偏疼她一些,她出嫁,自有她家中的一份嫁妝,我也不會虧待她。暖丫頭的事,我說的話還有些分量。”容氏道。
容氏會幫補容云暖的嫁妝,這卻是府里人早就料到的。
齊二奶奶忙笑著說要去問問族中是否有合適的子弟。
荀卿染也跟著點頭,“暖丫頭性子極好,哪家若能娶了她去,是極大的福氣。”
容氏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們姊妹幾個,將來能互相照看,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哪個要說親?”眾人正在說笑,齊儀不知何時從外面進來,也沒讓人通報,突然就到了容云暖的背后。
容云暖和顏明月俱是嚇了一跳,一個回身舉手就打,另一個笑著啐了一口。
齊儀嘻嘻笑著,這才到容氏跟前請安。
“今個怎地回來的這樣早?”容氏讓齊儀在跟前坐下,摩挲著他的背問道。
“先生家里有事,只講了一章書,留了功課,就讓我們散了。”齊儀答道。
容氏就讓人端了熱茶、點心來給齊儀。
“老太太要給誰說親?”齊儀問。
“是給暖丫頭說親。”顏明月笑道。
“你這促狹的丫頭。”容云暖大羞,放下手中的絲線,過去咯吱顏明月。
“明明是給七妹妹說親,你偏要說我。”
顏明月最是怕癢的,連忙呼救。齊儀放下手中的茶杯,忙奔了過去,從容云暖手中將顏明月救了出來,然后擋在顏明月身前,陪笑對著容云暖說好話。
容云暖鬧的累了,又抓不到顏明月,哼了一聲,也就丟開手。
“你們合起伙來欺負人。”
顏明月目光流彩,在旁偷笑。齊儀見容云暖有些惱了,又過來哄勸。而齊婉煙這個正經在議親的,卻只呆呆地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容氏心中極疼他們,見他們這樣的小兒女情態,分明是極要好,心中自然歡喜。
姜嬤嬤端著藥碗從外面進來。容氏現在的身子還在用藥調理。荀卿染和齊二奶奶服侍著容氏喝了藥,便起身告退。顏明月、齊儀等人也都站起身來。
容氏喝完藥,總是要小睡些時候,因此也就不留他們。
“迎丫頭有事要忙。你們去染丫頭那,一起做針線說話,她那里暖和。”容氏吩咐道。
眾人從宜年居出來,齊二奶奶自去忙家事,齊婉煙找了個借口回了自己的屋子,容云暖和顏明月則跟著荀卿染往寧遠居來,齊儀自然也跟了過來。
“不去做功課,只管玩。”容云暖說齊儀。
齊儀只是笑。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荀卿染。
“去將五爺的書包拿來。”荀卿染吩咐跟著齊儀的小童,又轉頭對容云暖和顏明月道,“咱們做針線,五弟便在旁做功課,兩不耽誤的。”
“有染姐姐看著你做功課,這下可偷不得懶了。”顏明月就笑。
“和你們在一處,做什么都好。”齊儀道。
顏明月突然紅了臉,輕輕轉過頭去。齊儀笑的越發傻了。
寧遠居上房,荀卿染吩咐人在矮榻上擺了一張小桌,就讓齊儀坐在榻上做功課。她則帶著顏明月好容云暖靠窗坐了,三個人低聲說笑著做針線。
福生和瑄兒睡醒了,被奶媽帶了過來。齊儀年紀輕,還是個大孩子,對玩的東西如數家珍,又脾氣好,福生和瑄兒都和他好,在他跟前極是自在。現在看這小叔叔在做功課,她兩個卻也開始學寫字了,因此興頭地跟荀卿染要了紙筆。一大兩小三個腦袋,擠在一張桌子旁,每人手里都拿著筆,倒也都認真起來。
自然也有偶爾走神的人,偶爾的目光匆匆相接,唇邊掛著的微笑,讓空氣中些微帶了些粉紅色的色彩。
荀卿染微瞇著眼,暖暖的陽光照進來,灑在眾人身上,也暖進人的心里。
申末時分,齊攸從外面回來。齊儀頓時拘謹了,容云暖、顏明月忙從榻上起身,給齊攸請安。
三個人只坐了一會,便都告辭走了。
齊攸換了衣裳,也坐到榻上來。
“爹爹,看瑄兒寫的字。”瑄兒向齊攸道。
福生雖沒說話,眼睛也期盼地看著齊攸。
荀卿染兼任了兩個孩子的啟蒙老師,平時要求很是嚴格,因此就向齊攸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可打擊了兩個孩子,要多夸獎。
齊攸果然拿起瑄兒和福生寫的大字,看了一會,點頭說好。
福生和瑄兒聽了夸贊,都喜得小臉紅撲撲。荀卿染看著時辰,容氏該睡醒了,便和齊攸一起,又帶著福生和瑄兒到宜年居,很是陪著容氏說笑了一陣子,又在宜年居用了晚飯,將近掌燈時分才又回到寧遠居。
打發了福生和瑄兒去睡,夫妻兩個便上了床,也不急著就睡,只躺著說話。
“……這一兩年間可是要熱鬧了……”荀卿染對齊攸道,再過幾天,鄭元朔便要娶親,那時齊婉煙的婚事也差不多可以定下來,然后是齊儀和顏明月,還有容云暖。鄭好兒的婚事最遲也不會遲過明年。
“都是喜事。”齊攸道,眼神卻幽深起來,“我方才看著老太太精神有些不濟。”
“早上還是好的,比往天都強些。”荀卿染道,“老太太,是在為孫兒們操心啊。”
這兩天,荀卿染已經看出來。容氏是覺得身子不如從前,因此對孫兒孫女們的婚事著急起來。頭一個是顏明月,是她的親外孫女,沒了娘的,自是要安置妥當才能放心,然后齊儀是她心愛的小孫子,還有容云暖上面只有寡母,依傍著伯父生活,容氏自然也不放心。
“七妹妹的婚事,五弟和明月的婚事,這都是不用說的了。還有暖丫頭,”荀卿染想起容氏說的話。
容氏的心意她也猜出幾分,因此就和齊攸商量,“暖丫頭的模樣性情,都是極好的,很合我的脾氣。有些事,我卻也做不了主。前些天聽老爺說起,說是為君暉相中了一戶人家。明個兒我回那邊一趟,再探問探問。”
齊攸自然明白荀卿染說的是什么事,“也好,這種事無法強求。”
關于容云暖,荀卿染曾經在荀大老爺跟前提過一次。她為弟弟相中了容云暖,但是荀大老爺卻有另外的打算。
第二天,荀卿染和齊攸剛吃過早飯,宮中便打發人來,皇上詔齊攸覲見。
眾人都聚在宜年居等候消息。
“……攸兒的新差事也該定下來了……”容氏道。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齊攸匆匆從外面回來。
荀卿染起身迎了上去。看齊攸的臉色,似乎并不是什么喜事。
荀卿染不覺心中一沉。
“應澤出事了。”
求……求月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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