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九章老太太的憤怒 容氏壓了壓心頭的怒火。這個香櫞來的倒是時候,還有齊二夫人,是來做什么的?她倒要聽聽這兩個人會說些什么。
“讓她們進來吧。”容氏吩咐道。
小丫頭打起門簾,齊二夫人從外面走了進來,香櫞低著頭,跟在齊二夫人身后。
兩人一前一后上來給容氏請安。
容氏嗯了一聲,也不開口。
齊二夫人早已經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就將方才香櫞的話又根據她的領會加了些料,說給容氏聽。
“……老太太,四奶奶這事做的有些不妥當。媳婦打算另派幾個體己的人,送這丫頭去伺候四爺。”
“哦?你這做母親的倒是貼心。”容氏打量著齊二夫人說道。
容氏的語氣冷冷的,半點贊賞的意味也沒有。
齊二夫人自是聽出來了,只得陪笑,本想說的這是她的本份之類的話,也說不出口了。這個時候,齊二夫人才注意到,容氏屋內伺候的一干丫頭、婆子,各個都是斂聲屏氣,就是姜嬤嬤幾個老嬤嬤也都垂手而立,全沒有了往日的隨意。齊二夫人只覺得眼睛直跳,她一進屋就想著該如何說話,讓容氏厭棄荀卿染,忽略了屋子里的氣氛。
這氣氛很不對勁。
容氏轉過頭,冷冷打量著香櫞。
“說是你母親病了,你怎么就來了?”
香櫞卻是早就覺察到了容氏屋里的異樣,當下說話就十分小心。
“婢子老娘是一時著急上火的病,因四爺、四奶奶恩典,許婢子回來看看老娘。婢子老娘見了婢子,又聽說四爺、四奶奶的恩典,感激地又哭又拜,昨個夜里就好了。催促婢子趕緊回來,報效主子要緊。還和婢子說,準許婢子和家里來往,已經是主子的大恩,教婢子不可忘了本份。”
齊二夫人不覺也轉頭看香櫞,這丫頭怎么口風變的這樣快?和方才完全是兩樣。
容氏已經將兩人神色都看在眼里,就道:“我們齊家從來待下寬厚,雖說你是死契,不過既然有了這么樁子事,沒得攔著你盡孝的。你自回去照顧你母親吧。”容氏吩咐道。
香櫞一愣。容氏這是什么意思,她已經說她老娘病好了,怎么還要打發她回去。
齊二夫人也愣了,難道容氏沒聽清楚她的話?
“老太太,我……”已經打點好要送香櫞去追趕車隊。
“出去”容氏叱道。
齊二夫人的話噎在喉嚨里,僵立在那里。
齊二夫人和香櫞都不動。婆子們不好去拉扯齊二夫人,就都過來扯了香櫞,往外就拖。
香櫞也有些慌了,容氏只問了一句話,怎么這好好的,就翻了臉趕她出去。香櫞被拖出門口,眼睛一掃,發覺旁邊屏風后,站著陳德家的。
香櫞一驚,頓時恍然,原來荀卿染留的后招是在這里等著她。必定是她沒來之前,這陳德家的就在容氏面前告了她一狀。
香櫞心里發狠,她對容氏的話里并沒拉扯荀卿染,看來這樣的說法是行不通了,那么……
想到這里,香櫞兩手扳住門框不放。
“老太太,婢子冤枉啊。請聽婢子一句話。”
容氏揮揮手,她才沒興趣聽這丫頭說什么,讓婆子拉走香櫞。
香櫞拼命掙扎,“老太太,婢子老娘并沒生病,是四奶奶派人誑了婢子的哥哥,才接了婢子回來。婢子全不知情。婢子是無辜的啊”
“有這樣的事?”齊二夫人耳朵里捕捉到有她感興趣的信息,忙上前來,讓婆子們住手。
兩個婆子有些為難,老太太、二太太都是主子。她們在宜年居自然是聽老太太的,但是也不好太得罪了二太太。因此,這兩個婆子雖沒放開香櫞,卻也沒再出力往外拉扯了。
“老太太、太太,婢子說的都是實情。是四奶奶派人誑了婢子家里,接回婢子來,不讓婢子伺候四爺。婢子本不愿意說出來,壞了四奶奶的名聲,才順著四奶奶的意思說婢子的老娘是真的病了。”
“老太太,”齊二夫人急急走到容氏跟前,“我看這丫頭說的不是假話。沒想到四奶奶竟然敢在老太太跟前耍這樣的手段。老太太,您不知道,四奶奶她……”
齊二夫人有些喜出望外,沒想到這事情還有這樣的內情。如果落實了,那就在容氏跟前解開了荀卿染的面具。她就可以訴訴她的委屈,比如說荀卿染耍計謀攆了她身邊得用的大丫頭,借著侍疾的名義,暗地里折磨她這個婆婆什么的。這些讓她有苦說不出的事情,都能趁這個機會讓容氏知道,讓容氏徹底地厭惡了荀卿染。
“你們是做什么的,連個丫頭都制不了,可是不想要這差事了?”容氏不理睬齊二夫人,指著那兩個婆子怒道。
容氏發了火。兩個婆子這下可不敢再手下留情,一個拉著香櫞的胳膊,另一個揪了香櫞的頭發,將人硬拖了出去。
“老太太,”齊二夫人也嚇了一跳,心道,怎地容氏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香櫞被婆子們拖到了外面,死也不肯走,只跪在院子里。這兩個粗使婆子也有些為難,老太太只是吩咐把人給拖出來,并沒有說接下來如何處置。因此兩人也只得站在旁邊,看守著香櫞。
香櫞跪在青石地面上,頭發被撕扯的亂成一團,身上的衣衫也被扯了個口子。她自從被賣進齊家,也就是一開始的時候挨過手板子,卻因為她懂得看風色,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
這些必定都是荀卿染安排下的,香櫞心里恨。她要跪在這里,等著齊二夫人為她說話,直到容氏肯聽她辯解為止。她不能被這樣趕出去,被趕出去的奴才有什么樣的下場,她很清楚。
被攆出去的和被放出去的奴才,雖都是出府,但是卻天差地別。放出去的,就是主家發還了身契,去衙門登記,從此就脫了奴籍。這樣的奴才多是有些功勞,得主家的寵,出去時總帶著些資財,以后也有主家做靠山。但是攆出去的,卻依舊是主家的奴才,卻是被主家厭棄,扔出去自生自滅的。依舊是奴才,卻沒有主家依傍,出去只有要飯等死,還要受人欺負。
香櫞跪了半晌,才有人從上房出來,卻是容氏身邊的姜嬤嬤。
香櫞跪爬了幾步,“嬤嬤,求嬤嬤幫婢子說幾句話,婢子從來忠心耿耿,實在冤枉啊。”
姜嬤嬤看著香櫞,這個丫頭雖不是她親手調/教,可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聰明機敏,表現的也本份,可是現在竟然犯了糊涂。竟然不明白,四奶奶在其中有沒有施過什么手段,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丫頭的哥哥編造了老娘重病的借口,接了這丫頭回來。這丫頭完全不知情又怎么樣,在容氏心里,把這丫頭給齊攸做通房,是抬舉這丫頭。可這丫頭家里卻不識抬舉,忘了本份,這是打了齊家,打了容氏,打了齊四爺的臉,觸犯了容氏的大忌。
就算這丫頭在這件事情上真的無辜,再會說話,容氏依舊會遷怒。只是將這丫頭攆出去,已經是最輕的懲罰。容氏稍不順心,讓她們家破人亡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你走吧。”姜嬤嬤輕聲道。
這個丫頭,是她那故去的老姐妹楊嬤嬤一手調/教出來的,和她有那么一點香火情。她因此來提點上一句半句,讓這丫頭早點離開,別再觸容氏的霉頭,或許就能得條活路。
“嬤嬤,婢子伺候了四爺這么些年,婢子如何,嬤嬤是知道的,婢子……”香櫞哭道。
姜嬤嬤嘆了口氣,“你歷來知道進退,怎么這個時候糊涂了?放了你,已經是極大的恩典了。”
“嬤嬤,婢子……”
姜嬤嬤哪里還會聽香櫞再說什么,嘆口氣轉身回了屋里。
屋內,容氏靠在引枕上,正與身邊的丫頭、嬤嬤們說笑。齊二夫人站在地當間,尷尬地插不上話,看著旁邊的椅子,也只能看看。
齊二夫人不是不想坐,她是不敢坐。方才進來的時候,急著和容氏說話,因此沒想到要坐。后來,容氏攆了香櫞出去,就不再理她,她只好在地當間站著。
“想明白了嗎?”半晌,容氏才轉向齊二夫人。
“媳婦,媳婦駑鈍。”齊二夫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看著齊二夫人的樣子,容氏不禁有些生氣,對姜嬤嬤點了點頭。
姜嬤嬤走到齊二夫人跟前,低聲說了一番話。
齊二夫人恍然大悟,原來容氏是因為這個生氣,厭棄了香櫞。
怪不得香櫞明知道她千方百計要抓荀卿染的錯處,卻一開始就不肯告訴她實話。她這個齊家的主母,竟然被個小丫頭玩弄在鼓掌之上。這樣不識抬舉,背主忘恩的奴才,她竟然要大張旗鼓地給齊攸送過去。給這丫頭長臉,那就是在打齊攸的臉。
“媳婦明白了,媳婦被這丫頭花言巧語給騙了。”齊二夫人紅著臉道。
“你這個母親,做的極好。”容氏道,“這些,你本該想到的,卻還要我提點你。你好好想一想,你為什么會這樣,這么樂意為個賤婢奔走”
容氏歷來就算是斥責齊二夫人,也從未像今天這樣,直戳齊二夫人的痛處。齊二夫人冷汗涔涔,眼前發黑,雙腿一軟,就跪了下來。
“老太太,都怪媳婦糊涂,不知道這個丫頭有這樣有心機,被她被騙過了。老太太,您知道,媳婦、媳婦我就是個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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