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章釜底抽薪 荀卿染正坐在馬車里,許嬤嬤和香櫞和她同在一輛馬車里。這婆子傳的話,香櫞自然也聽到了。
荀卿染打量了香櫞一眼,“先到城里安頓了再說吧。”
齊攸上任的車隊,分為三部分。唐佑年帶著些親兵、幕僚走在最前面。荀卿染的和貼身丫頭們的馬車居中,是齊攸親自在旁護衛,后面跟著的是拉著行李、家俱等物的馬車,又甘草帶著家丁、親兵護衛、殿后。
荀卿染這馬車在車隊的中部,總不好在路上就這樣停下來,延誤后面的車輛。
荀卿染又問香櫞,“怎地你哥哥來了,可知道是什么事。”
香櫞搖頭,她心中有些不安。
“奶奶,香櫞的哥哥說,是有急事。”外面那婆子回道。
荀卿染不禁沉吟起來,香櫞手里握著帕子,非常害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齊家兄弟,還有荀君暉一路送到通州,也打算在通州過夜后,明天早上才會回到京城。因此這兄弟幾個都在車隊的最后面,邊走邊聊。也是因為是第一天上路,因此車隊走的比較慢。
這個時候香櫞的哥哥已經追到車隊尾部,從馬車上下來,正在齊攸馬前說話。
“……四爺,小的家里老娘突然重病,請的郎中吃藥都不濟事,要不行了。小的老娘只有小的妹子這一個閨女,當年沒了活路才賣到府里,得府里的厚待。小的如今大著膽子,少不得厚了臉皮,求四爺一個恩典,讓小的妹子隨小的回去,見上老娘一面。”
齊修和齊儀、荀君暉都在馬上,自然都聽見了香櫞哥哥的話。
“帶他去前面吧。”齊攸吩咐黃芩道。
跟隨的丫頭婆子們也有的偷偷從車里探出頭來,都在奇怪,香櫞這個哥哥這時候來做什么,總不會是為了送行的。
黃芩帶了香櫞的哥哥到了荀卿染的馬車前,香櫞的哥哥就跪在了地上。
荀卿染只好讓馬車停下。
“你不好拋頭露面,還是跟我一起在車上吧。”荀卿染對香櫞道。
香櫞點頭,她的身份和一般的丫頭不同了,自然就尊貴起來。
香櫞的哥哥就將他老娘重病,只怕不治,要接香櫞去見一面的話說了。
“已經回過四爺。府上歷來仁厚,四爺、四奶奶待下寬和,小的斗膽,才敢來祈求。”
香櫞聽得渾身一顫,心中如滾油似地翻騰起來。那是她的親娘,雖賣了她,但母女親情總是有的。她聽到老娘病重,哪能不掛心。接著想到的事情,更讓她憂心。齊府是講究孝悌,注重規矩的。她雖不是明媒正娶,可若她的老娘真的去世了,她也要戴孝。三年的孝期,這期間根本就不能被收房。整整三年,誰知道其中會發生什么變化。
香櫞不覺咬進下唇,她老娘實在病的不是時候。就算她能硬下心腸不理,可齊攸和荀卿染都知道了,會怎樣看她?傳到容氏的耳朵里,更會把她當成沒有心肝的人。荀卿染面對齊二夫人的故意刁難,衣不解帶地服侍,把自己累病了,全家上下是如何看待的,若她不顧老娘生病,那她在齊府也立不住。
“哥哥,娘得的是什么病,可請了郎中。”
“娘還是那個老毛病,請了幾個郎中,能吃的藥都吃了,只是不行,娘昏昏沉沉直喊妹子的名字,說對不起妹子,想要看妹子一眼。”香櫞的哥哥道。
荀卿染在旁邊,將香櫞的反應看在眼里。她要看香櫞會做什么決定。
香櫞內心掙扎。她不跟哥哥回去看老娘是不成,回去看看,若是能救回來是最好,若是救不回來,也能跟哥哥商議著,把老娘的死訊瞞下來。等她到了平西鎮,這么遠的地方,這死訊隔個一年兩年再到她耳朵里,那也沒人能說她的不是。到那個時候,也就無妨了。
香櫞心里計議定了,就在車里,向荀卿染跪下。
“婢子是奶奶的人,已經賣了死契的。因奶奶的慈悲,才跟家里通了音訊。如今這個時候,婢子不舍奶奶,卻又掛念老娘,婢子任憑奶奶做主。”
卻是將這個難題踢給了荀卿染。
荀卿染暗道,好個奸猾的丫頭。
“這是你的一生的大事,你自己拿主意吧。”荀卿染道。
香櫞見荀卿染不肯招攬,只得道,“婢子求奶奶的恩典,放婢子回家去見老娘一面。古人說,忠孝不能兩全,婢子看過了老娘,盡了孝,連夜趕回來伺候四爺和四奶奶。”
“你既然要回去盡孝,我自然不會攔著你。齊家不是那樣刻薄的人家,你只管侍奉你母親痊愈,到時候我派人來接你。”荀卿染道。
香櫞點頭應了。
“去把香櫞的行李都找出來給她帶回去。”荀卿染吩咐道。
香櫞忙擺手,她可不相信荀卿染真的那樣賢惠,還會派人去接她。這行李都帶回去,可不就是做成事實,她不能帶行李。她下定決心,回去看上一眼,馬上回轉,就說她娘已經好了。
“婢子快去快回,就不帶那些累贅的物件了。”
見香櫞如此說,荀卿染也就不勉強。
“那好吧,回去莫要著急,好好服侍你母親。”荀卿染吩咐香櫞。
香櫞辭別荀卿染,坐上她哥哥趕來的馬車,往來路去了。
許嬤嬤將車簾關嚴,車隊繼續前行。
“這丫頭極心硬。”許嬤嬤道。
荀卿染哼了一聲,若是普通的女孩子聽到母親病危的消息,早哭的亂了方寸,香櫞卻還能如此鎮定謀劃,推搪責任,可以驅使別人以生命的代價為她探路,自然不是心軟之輩。
香櫞坐在馬車上,心急如焚。她哥哥也和她一樣,驅趕馬車飛快地往來路走,像是怕被人追上了一般。
天黑之前,終于進了京城。馬車三拐兩拐,在一家大車店的后門停下。香櫞沒等馬車停穩,就從馬車上跳下來,直奔進院她母親屋里。沒有哭聲,沒有掛白,香櫞的心松了一松。
“娘”香櫞撲進屋里,卻一下子愣住了。
香櫞老娘正坐在炕上,嘎崩嘎崩地吃著炒豆。
“丫頭,你可回來了,把娘擔心死了。”香櫞老娘見了香櫞,喜道。
香櫞的心卻往下沉,此時香櫞的哥哥已經卸了馬車,走進屋來。
“這,這是怎么回事。”香櫞看看老娘,又看看哥哥,急道。
通州城內,齊家借了某大戶人家的一所宅院歇息。屋內,荀卿染卸了裝飾,正在梳洗,許嬤嬤帶著桔梗幾個首飾這釵環、衣物。
荀卿染洗漱完,坐到榻上,朝京城的方向望了一眼。這個時候香櫞應該已經到了家,知道上了當。不過這是沒有法子的事,她的身邊不能放這樣的心機可怕的一個人。
這個年代,信息并不是那樣的發達,尤其是普通的民眾,大多消息閉塞。平西鎮,在國民眼中,是荒涼可怖的地方,因為流放的犯人有去無回。就是跑買賣的生意人,都很少會去那個地方。香櫞的老娘和哥哥,自然也是這樣認為的。
注意上了香櫞,荀卿染對香櫞家里的情況,少不得讓人去調查一番。香櫞老娘,如同大多數封建女子一樣,說不上是壞,只是沒有什么見識。香櫞的哥哥,到是勤勞能干,頗為忠厚老實。
因為賣了香櫞得的銀子,并沒有救回香櫞老爹的命,卻讓這一家人有了做些小生意的本錢。香櫞的哥哥就是靠著這些錢,一點點的積攢起來,現在跟人合伙開了這樣一家大車店,日子算頗過得去的。
母子倆想起香櫞,就想要補償,因此找了來。香櫞的哥哥有想贖回香櫞的打算,卻在香櫞回去探親后,打消了這個念頭。
在臨行前,荀卿染故意將香櫞控制在身邊,斷了香櫞和外界的聯絡。最后香櫞無法,找她來祈求。她才讓香櫞給家里捎信。香櫞找了小丁,小丁一出門,就被陳德攔住。在香櫞和齊四奶奶之間,小丁的選擇只有一個。小丁回來告訴香櫞,口信已經捎到了,其它小丁根本就沒有去香櫞家。
今天一早,小丁和陳德才找上香櫞家,報喜說香櫞要跟著齊攸去平西鎮,而且馬上要做齊攸的通房。
香櫞的哥哥早知道妹子的打算,自然高興,留下兩人喝酒。酒喝的多了,人就多話,不該說的實話也說了出來。他們兩個都被齊四奶奶安排了吃苦的差事,對齊四奶奶很有怨氣。兩人拿香櫞的哥哥當作知己,就口無遮攔起來,說的無非是齊四奶奶如何嘴甜心苦,比家里的二奶奶還要陰狠,要在路上結果了香櫞。
“人不能和命爭,四奶奶如今和四爺正好的蜜里調油。四奶奶是潁川荀家出身,父親是朝廷御史,親兄弟剛點了探花,做了翰林。她要弄死個人,還不跟碾死個螞蟻似地。可憐香櫞姑娘一片癡心,水靈靈地一朵花,就要,哎”
兩人又繪聲繪色地說起了齊四奶奶的手段,“……另一個丫頭,更是被奶奶帶出了門,再沒回來過,嘖嘖,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死了倒罷了,活著受罪,那可就更慘。”
香櫞的哥哥聽的心驚膽顫。
“好妹子,我哪能看著你去跳火坑。我就忙趕了車去接你。”香櫞的哥哥對香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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