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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 楊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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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楊宅  荀卿染從宜年居回到寧遠居,正在和桔梗等人說話,就聽外面有人報說方氏來了。荀卿染吃了一驚,心下飛快地思慮了一番,忙對幾個丫頭使眼色。

  “我病了,是因為去庵里進香,染了風寒。”荀卿染吩咐幾句,讓桔梗出去迎接方氏,她在屋里帶著幾個丫頭忙碌了一番。

  院子里,桔梗迎住方氏。

  “太太,奶奶昨天去廟里進香,正趕上下雪,因此染了風寒。奶奶怕老太太和太太擔心,強支撐著,現在支撐不住,躺下了。正要請太醫來,屋里亂糟糟的,太太還是……”

  方氏并不搭理桔梗,只顧朝里走。桔梗也只好在后面跟著。

  當方氏走進宜年居上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荀卿染躺在炕上,身上蓋了厚厚的被子,麥芽正浸濕了巾帕蓋在荀卿染的額頭。屋內寶珠等幾個丫頭焦急地侍立在一旁。

  荀卿染在炕上,聽到方氏進來,忙撐著要坐起來,卻突然頭暈,又無力地躺了下去。

  “我失禮了,請太太別責怪,改日登門謝罪。”荀卿染虛弱的聲音道。

  方氏本來是含笑來的,在院內被桔梗迎住,那臉色就有些不好看,現在看了荀卿染的樣子,方氏面沉似水。她直接走到荀卿染跟前查看,見荀卿染臉色通紅,確實像染了風寒的樣子。

  荀卿染現在很不好受。她一聽方氏屈尊來了寧遠居,心里就有很不好的預感。可這個時候又躲不出去,只好裝病,不管方氏有什么事,怎么著也不好強迫一個病人。而荀卿染則可以見機行事。為了怕方氏看出破綻,她不僅蓋了厚被子,被子底下還放了兩個熱熱的手爐,這屋子里又暖和,因此才熱的臉色發紅。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怎么這一會就躺倒了?”方氏將信將疑地打量荀卿染。

  “方才不過是強撐著。快請太太坐,上茶。”荀卿染吩咐桔梗。

  桔梗忙請方氏在炕下椅子上坐了,紫菀端了茶送上來。

  方氏在椅子上坐了,她現在心急如焚,也懶得寒暄繞彎子,直接對荀卿染道:“你四妹妹的事,刻不容緩。如今正是你們姐妹們出力的時候,我打算去你大姐那一趟,讓她和大姑爺幫著想個辦法。你大姐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你趕緊起來和我一起去,你們姐妹倆感情好,你去跟著求一求,這事更有把握。”

  和方氏一起去楊家找荀淑芳,讓荀淑芳幫忙?荀卿染本來覺得好好的,現在卻真的開始頭疼。方氏和荀淑芳,差不多稱得上是冤家對頭了。方氏病急亂投醫,去求荀淑芳,荀淑芳肯定沒有好臉色給她看。方氏這是拉著她做墊背,太不厚道了。荀卿染腹誹,而且方氏怎么看出荀淑芳和她感情好來著,明明以前荀淑芳為了討好方氏,總是欺壓她和荀淑芝的。

  況且,就算荀淑芳肯幫忙,她又能怎么幫?楊庭俊是御前侍衛,難道還能左右皇帝和太后的想法,或是能讓永晴公主改變主意?

  想到荀淑芳和楊庭俊,荀卿染記起荀淑芳成親后,她與兩人的幾次碰面,頓時覺得不僅頭疼,身上的皮膚也開始發麻。

  “太太,幾個姐妹中,大姐姐最孝順,在家時更和四妹妹形影不離,兩人感情最為要好。太太只要去說了四妹妹的事,大姐姐肯定會幫忙。太太要人陪著,還有大嫂,大嫂和大姐姐很投契。我的性情,大姐姐自來是看不上眼的。我現在這個樣子去了,若大姐姐嫌晦氣,反而壞了太太的事。”

  方氏低頭沉默了一會。她也并不愿意來找荀卿染,可她和荀淑芳已經撕破了臉,現在有事去求荀淑芳,一個人去,實在心里有些沒底。荀卿染性子柔和,以前就是凡事都能周全,和她一起去,總能有個緩和。就算荀淑芳要怎樣,她也能拿荀卿染在前面擋一擋。而且如果要在荀淑芳面前吃癟,與其讓荀大奶旁觀,還不如讓荀卿染在旁。

  “上次你們回家,你大姐姐的樣子你也看到了,唯獨對你還有好臉色。你不用推脫,我已經和你婆婆說了,但凡有一口氣,你今天也要和我一起過去。”

  方氏又拿出看家的本領不講理。而且這個求人的態度十分霸王。荀卿染可以想見,方氏如果以這種態度去找荀淑芳,會是怎樣的災難。她不想無辜被央及。

  “太太有命,本不該推辭,可我現在實在是,無能為力了。”荀卿染掙扎著說了這兩句話,就虛弱地倒在枕頭上。

  大不了用托字訣,方才黃芩捎信,說是過了晌午就有旨意,方氏肯定等不起。

  “奶奶昏過去了,太醫怎么還沒來,寶珠你再去催一催。”桔梗著急道。

  方氏聽了這話趕忙上前來,卻被麥芽和桔梗攔住。

  “你快起來,莫要裝相!”方氏急道。

  荀卿染閉著眼,心里暗嘆,以前在鄉下老家維她獨尊時,方氏還能看,可現在,一旦遇到不順,她哪里還有侯府千金,書香世家誥命的體面。

  “二太太來了。”外面有丫頭大聲通傳。

  荀卿染覺得眼皮直跳。只有方氏一個過來,她的心里是安定的。可現在齊二夫人也來了,事情就不一樣了。她這裝病裝的倉促,禁不起考校,如果齊二夫人站在方氏那邊,她可就十分為難了。

  “大姐,你快來看看。要請你們四奶奶陪我走一趟,她就說她病了。”方氏起身迎接齊二夫人。

  “四奶奶身子不舒服?正好今天胡太醫來請平安脈,我擔心她的身子,就帶了胡太醫過來。胡太醫,請給我這媳婦診診脈。”

  齊二夫人說著話已經邁步進屋。

  荀卿染心里咯噔一下,她要寶珠去請太醫不過是虛張聲勢,哪里會真的去請什么太醫。齊二夫人來的太巧了,還帶了太醫來。她這個院子里,有問題。

  荀卿染再不敢裝昏迷,只得緩緩睜開眼睛,見齊二夫人正站在炕邊,面色慈愛地看著她。

  荀卿染忙作勢起身,“不知道太太來了,請太太恕罪。”

  齊二夫人坐到炕邊,伸手來扶荀卿染,卻不是扶她躺下,而是拉著她坐了起來。

  荀卿染心中不由得苦笑,這還用太醫診脈嗎,齊二夫人的立場已經很明顯了。

  這整件事,齊二夫人站在齊家的立場上,最聰明的做法是撇清。可是她默許、甚至說是鼓勵齊婉麗去換人,很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容氏不同意,卻沒明言反對,對齊二夫人也沒有任何斥責,就是在給齊二夫人臉面,也顧慮到齊婉麗的處境。現在齊二夫人明顯是讓她陪著方氏去楊家。

  為了方氏,齊二夫人真是什么都舍得。方家姐妹之間為什么竟有如此深情?

  那胡太醫上前,給荀卿染診脈,荀卿染靜靜地,她要聽胡太醫診脈結果,就知道齊二夫人是什么立場。

  “不過是些微風寒,躺一躺就好了,怎么敢勞動太醫。”荀卿染道。

  “還是讓太醫看一看。以后每月也要如此,你年輕,正要如此。”齊二夫人的笑容中似乎有些深意。

  難道齊二夫人不是來幫方氏,而是來給自己解圍的?荀卿染這個時候有些拿不準了。

  “奶奶確實染了風寒。”胡太醫診了脈,便對齊二夫人道。

  荀卿染一喜,齊二夫人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不過……奶奶脈象平穩,并無妨礙。想來是奶奶心火上升,因此便有些怕冷,又因為素來嬌弱,因此看著很像寒癥。其實是無妨的。小的開個方子,奶奶看著吃些吧。”

  胡太醫說話大喘氣,荀卿染的心跟著從高處重重摔落。

  齊二夫人口里噓出一口氣,“這我可就放心了。你這孩子,平時可要注意保養。你在娘家時,你太太拿你如珠似寶,到我這就病了,你太太可要怨我沒好好照看你。”

  齊二夫人依舊笑的滿面慈祥,荀卿染心中卻更加疑惑。齊府主子們請平安脈的日子并不是今天,怎么這胡太醫偏偏今天來了。難道是齊二夫人和方氏早料到她不愿意陪方氏去楊家,因此早就準備好了對付她的?

  方氏聽了胡太醫的話,就料定荀卿染方才是裝病,正要開口訓斥,見齊二夫人望著她搖了搖頭,只得先把火氣壓下,也裝出一副笑臉來。

  “沒事就好,在家時我太嬌慣你們。虧得嫁到你姨媽家做媳婦,若是別人家,哪得這樣自在。還不趕快起來,咱們趕著去你大姐姐那里。”方氏道。

  荀卿染覺得嘴里發苦,一個后媽已經難以對付,兩個后媽……,荀卿染嘆口氣,只得慢慢從炕上起來。

  “慢著些,你身子發虛,起來急了要頭暈的。”齊二夫人扶住荀卿染,“我那剛得了一匣子補品,一會讓人給你送來,記得讓丫頭們燉了給你吃。”

  或許齊二夫人不是后媽,她只是和方氏姐妹情深,而且不明真相?荀卿染這么想著,動作就慢了下來。

  “老太太來了。”小丫頭的聲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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