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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決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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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八十四章決裂(二)

  一個大活人突然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對于偌大的京城來說并不是什么大事。天子腳下權貴重重,每日里不知道有多少籍籍無名的小人物如同平凡地降生一樣悄無聲息地辭世,有的還能夠簡簡單單下葬,還有的就連尸首也未必能找回來。只是,對于陽寧侯府來說,安仁的失蹤卻不是一件小事。自從事發之后七八日,外院的管事小廝帶著人幾乎秘密把整個京城都翻遍了,可愣是沒有找出人來。

  此時此刻,奉命領銜此事的管事跪在書桌前,額頭緊挨著冰冷的地面,竟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他當然知道自家侯爺的心情很不好,不但因為這件事鬧得全城沸沸揚揚,而且也因為那些御史說風就是雨紛紛上書彈劾。于是,不知道這事情辦不成會遭到怎樣的處罰,盡管地上的青磚又冷又硬,他卻連一動都不敢動。

  “這么多人居然找不到他的下落,飯桶”

  陳瑛怒斥了一句,見下頭的人只能看到后腦勺,忍不住又冷哼了一聲,“那東城兵馬司那邊的情形打探出來了沒有,是誰膽大妄為,居然敢沖著陽寧侯府下手?”

  “回稟侯爺,東城兵馬司那邊倒是打探出來了,是……”那管事小心翼翼地挪動了一下腦袋,盡量觀察了一下陳瑛的表情,隨即才戰戰兢兢地說,“據說是順天府尹王大人因為年關在即,京城近些日子治安又不好,于是才和五城兵馬司商定了,入夜之后便整治京城治安。東城兵馬司的兵馬指揮副指揮也是為了撈錢,所以才打起了勾闌胡同的主意,沒想到……”

  “沒想到就抓了安仁?哼,這番話糊‘弄’別人還行,糊‘弄’我卻是萬萬難能”陳瑛拍案而起看著那磕頭如搗蒜一般的管事厲聲喝道,“再去東城兵馬司著力打聽。當夜帶隊的是誰,拿人的是誰,力主送巡城御史衙‘門’的又是誰。要是這些都打聽不出來……別說是你,就是你一家老小也別想在京城呆了,統統到莊子上做苦力去”

  這一番話無疑具有巨大的震懾力,那管事嚇得連連應是,待到起身之后慌慌張張跑出‘門’時,又是一個趔趄直接從大‘門’口的臺階上摔了下去,險些連‘門’牙都磕落了。幾個雜役小廝見著這一幕,想取笑卻又不敢,不過是捂嘴一樂罷了。而等到書房中傳來主人的咆哮,他們立刻都息了那看熱鬧的心思,忙不迭地各自拿起笤帚亦或是其他東西著力灑掃。

  陳瑛發作了兩個不領眼‘色’的書童,卻沒有再責罰人,而是冷著臉坐在書桌后頭翻起了幾本兵書,但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些早已印到腦子里的兵法上頭。能夠注意到安仁的人,不外乎只有那么幾個,多半都是因為他的緣故,可是,人在巡城御史衙‘門’挨了板子敗了名聲,之后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其中的緣由就大費思量了。

可能是安仁生怕他大發雷霆,于是溜之大吉;也可能是那家伙躲在什么地方養傷,眼看著風聲漸緊,于是索‘性’不‘露’頭,想等風頭過去再說;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別人知道了他的謀劃,于是搶先一步‘弄’走了這個關鍵的人,順便給了他重重一‘棒’子  “可惡”

  感覺到近來諸事不順,陳瑛忍不住死死捏住了那圓潤的太師椅扶手,在心里大罵了一聲。就在這時候,‘門’外仿佛有人在低聲說話,心下有氣的他不由得提高聲音喝道:“誰在外頭鬼鬼祟祟的?”

  “回稟侯爺,是小的。”應聲掀簾而入的是總管陳一,他是陳瑛一手提拔上來的長隨,早年隨著陳瑛去云南,一直都是經辦各種事宜,最是‘精’明不過。此時此刻行過禮后,見陳瑛面上‘陰’霾重重,他不禁心里打鼓,但掂量了再掂量,還是不得不照實說道,“侯爺,光華庵那兒送來消息,說是宮中貴妃娘娘派了人過去,把五小姐接入宮了。”

  “你說什么?”陳瑛一瞬間又驚又怒,整個人幾乎不曾跳起來,“什么時候的事?”

  “回稟侯爺,聽說就是午后。”

  “這么大的事,我這個做父親的怎么不知道”

  面對主人憤怒的咆哮,陳一雖是低頭垂首,可仍然覺得那股怒火迎面而來,仿佛下一刻就會把自己燒成灰燼。他幾乎是竭力鎮定心神,這才囁嚅著答道:“侯爺,小的仔仔細細問過,宮中來人并未和府里商量過……”

  “放你的狗屁”陳瑛也不知道哪來的大力氣,竟是一下子掀翻了面前的大案,放任滿桌子的筆墨紙硯和各式書籍灑落得滿地都是,“沒有家里人往宮中捎信,端福宮那位怎么會想起去接她”

  這話幾乎就是明指羅姨娘了。看著滿地狼籍,陳一雖膽戰心驚,可仍是只能把另一件事情說出來:“好教老爺得知,就在剛剛,宜園派了人來見姨太太,結果沒多久就說那邊大‘奶’身子不好,姨太太是過來人,于是就陪著過去了……”

  “好,好,真是好極了”

  陳瑛怒極反笑,來來回回氣急敗壞地走了兩步,這才突然停住步子,惡狠狠地盯著陳一說道,“這么大的事情,就沒人來回報我一聲,任由她一個人擅自出‘門’,你們當我是什么?老2和小五呢,還有他們的媳‘婦’,難道也跟著全都躲了不成?”

  此話一出,陳一這才突然想起大清早的事,一張臉立時變得慘白。在陳瑛仿佛殺人一般的目光下,他老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道:“因為許大人已經上京,不日就要去遼東,所以二少爺一大早就陪著二少‘奶’‘奶’去了許家,說是老爺昨兒個就答應的。”

  想起自己昨天是答應了陳清和許‘吟’,陳瑛面‘色’一凝,隨即冷笑道:“那五少爺呢?”

  “五少爺……五少爺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

  這話還沒說完,陳一就只覺得面前一道勁風陡然襲來。他在一驚之后立時醒悟,竟也不敢閃躲,就這么硬生生挨了這重重一巴掌,整個人踉蹌后退了好幾步方才站住。穩住身子之后,他就再也不敢這么站著,慌忙雙膝跪倒在地,卻是連一聲都不敢吭。

  “派人去宜園接人。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天黑之前必須給我把人接回來”

  盡管陳一不敢違逆暴怒到極點的陳瑛,但一個多時辰之后,他還是戰戰兢兢地出現在了陳瑛面前,滿面惶恐地說道:“老爺,宜園那邊說,太醫去給羅大‘奶’診過脈了,說是身上不好,要人陪著。正巧張閣老家夫人病著,所以只能勞動姨太太在那兒幫幫忙。待到這幾天的難關過去之后,羅世子會親自登‘門’……”

  這一番話還沒說完,陳瑛就一把撥開了陳一,大步朝外走去。他竟是二話不說直沖南院馬廄,解開一匹馬的韁繩就縱身翻上馬背,一陣風似的出了家‘門’。然而,還沒出陽寧街,他就一下子勒住韁繩停下了,看了看身上那明顯不能用去外出見客的衣裳,他終究還是回去匆忙換了一套,這才帶上了幾個隨從出‘門’。然而,他才一到宜園‘門’口,一個笑容可掬的人就從里頭慢悠悠踱了出來。

  “哎呀,想不到剛剛他們才回去,侯爺就親自來了。”羅旭迎上了面‘色’鐵青的陳瑛,拱了拱手行禮就笑道,“原本是不應該驚擾姑母的,可巧我那媳‘婦’身上不好,偏偏母親又不在,所以找來找去,就只得姑母還能幫忙。想來侯爺總不至于這么不近人情,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吧?”

  陳瑛見慣了羅旭嬉皮笑臉的樣子,可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像此時這么憤怒,恨不得照著那笑臉一拳打過去。可他只能死死按捺自己的‘性’子,皮笑‘肉’不笑地說:“羅世子說笑了,宜園上下那么多有經驗的媽媽,何至于非得她不可?實在不成還有宮中貴妃娘娘……”

  “侯爺既然提到貴妃娘娘,我倒忘了一件事,午后貴妃娘娘還打發了一個人來,把我罵得狗血淋頭。”羅旭依舊是笑‘吟’‘吟’地截斷了陳瑛的話,隨即唉聲嘆氣地說,“娘娘說我這個當表兄的實在是不像話,居然讓表妹在庵堂里吃了這許多天的苦頭。如今貴妃娘娘不舍得,說怎么也要把表妹在宮中留到過了年再說。”

  陳瑛來找羅姨娘,主要也就是為了陳汐這個‘女’兒,此刻羅旭打開天窗說亮話,他心中雖是急怒,可卻無論如何都不能表現出來。盯著羅旭看了好半晌,他終于笑了起來:“好,好羅世子你果然是好盤算好本事,只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從中作梗,異日不要后悔就是”

  見陳瑛二話不說反身上馬,羅旭沒好氣地聳了聳肩,隨即揚聲叫道:“侯爺自己才是,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執‘迷’不悟,這有朝一日身邊眾叛親離了,你就是后悔也來不及了”

說完這話,他便頭也不回地轉身朝里走,待轉過了那道大影壁,他才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發妻嫡子可以不要,連幫了自己許多年的愛妾和‘女’兒也都可以舍棄,天底下還有誰人能比陳瑛更心狠?要是按照他的想法,還不如趁著這時機一了百了,可惜那個傻姑姑居然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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