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姑姑和柳姑姑的輪流周密看護下,這天江氏去陽寧侯府,陳瀾根本就沒有費心勞神的功夫,兩人幾乎是把當初陳瀾陪嫁那些料翻了個底朝天,各式的花樣各式的材質各式的搭配,看得她眼花繚1un,幾乎以為兩人是打算改行開綢緞鋪。好在她素來是有主張的,未來孩的那些貼身衣物自是全都用松江三棱布,而那些大紅大紫刻絲錦繡的料仍然是收拾好了束之高,等待以后派上用場的機會。
整理了柜,接下來便是箱籠中的各式小物件。由于東西太多,陳瀾自己都不記得還有那許多零零碎碎的小玩意,還是記xìn好的蕓兒在旁邊如數家珍,每樣東西幾乎都能說清楚來歷。一個個檀木箱見底又重填滿,幾個nv人又捧來了妝臺上的三層飾匣,一樣樣拿出來在炕桌上擺滿了,看得陳瀾直皺眉頭。
“衣裳料先預備也就罷了,這些東西都拿出來干什么?
“夫人難道忘了,四少爺這婚期可是不遠了,添箱雖說不用姑nn的東西,可見面禮等等總得預備妥當。夫人和杜大小姐向來又好,總得好好挑挑揀揀吧?
“你們啊……”,陳瀾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就算不想讓我想那些事情,也用不著這樣鬧騰。讓不知道的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在曬嫁妝呢!送給箏兒妹妹的東西我早就想好了。一對鐲一對金簪一個項圈,再多了別人還以為我是炫耀。”,畢竟,陳冰在楊家就開始拿自己的嫁妝開銷了:至于陳滟,在馬夫人那樣的克扣下,總不能把好東西都拿來給了并不相干的弟妹;而其他人就不用提了。正想著的她看見蕓兒一聲不吭,拱著腰在那兒數著一枚枚形狀各異的激n美簪釵,忍不住挑眉說道:“又不是沒見過,要看回頭你捧著飾盒去看個夠,這是在干什么?”,“夫人,我怎么覺著東西似乎少了一樣?”,此話一出,不但云姑姑柳姑姑嚇了一跳,就連陳瀾也覺得不可思議。這些飾釵環她初來乍到時又是驚嘆又是喜歡,可后來漸漸習慣了,便覺得這些赤金嵌寶的東西實在太過于沉重,于是打扮起來往往都是偏于素凈。這飾匣往常都是鎖著放在那兒,只那幾樣常用的放在隨手可及的hu屜里”回京之后似乎還不曾動過。
“少了什么?”,蕓兒信手就從里頭拈了一支金簪出來:“夫人你看,這是當初在侯府時,那一回晉王妃賞下的,我記得是二小姐四小姐五小姐各得了一對,您得了兩對。一對是五寸的西番蓮金簪,還有一對是三寸的珍珠蟲草簪,雖說是宮制,可那是給人她們挑下來的,分量輕,珍珠蟲草的那對夫人現在就戴著,這西番蓮的嫌長,就一直擱在飾匣里,可現在只剩下一支了。”這一茬陳瀾幾乎都已經忘了,此時伸手摸了摸間,立時記起早上確實戴了這么一對。云姑姑柳姑姑沒有經過從前那樁事,聽了這話忙接過那支西番蓮金簪細細查看,繼而又仔仔細細找了找,現確實不在,兩人對視一眼,面上都露出了幾許凝重。
就連陳瀾也沉下了臉。她并不在乎東西,東西丟了再貴重也就是幾兩金,但若是有人能把手伸向飾匣,異日也就能做出出格的事情來。于是,見云姑姑拉著柳姑姑跪下了,她略一沉吟就開口說道:“不要明著搜檢,先找一找當初從江南回來的時候,整理東西時的冊,然后再好好查一查近來可有外人隨意進屋。先把這些nn清楚,然后再一個個詳細查問,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你們再請罪不遲。
“是。
因為這突然冒出來的一檔事,陳瀾總覺得心里有個疙瘩。鏡園上下用的人比陽寧侯府少一倍不止,月例卻一樣豐厚,她對身邊人是絕不小氣,怎么也想不到會有人向這些金銀飾伸出賊手。因而,云始姑柳姑姑出去之后,哪怕蕓兒在旁邊h科打諢,她始終眉頭緊皺。
直到江氏回來了,她暫且按下了這些心思。得知陳衍接了東西就沒事人似的陪著江氏說笑,帶著人去見老太太之后,甚至還要留著用飯,她不禁搖頭說道:“小四這裝樣也裝得太拙劣了些,畢竟是人命,又是宮里出來的人,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你說對了,就是裝個樣。我見老太太的時候,老太太的眼圈還有些紅,仿佛很是傷心,看小四那樣,多半是為了哄他祖母開心呢。”江氏想著朱氏那老態畢露的樣,仿佛有些感同身受,“我看還是盡早分家的好,老太太還能再過兩年安生日。”,這后頭的話不用再說,陳瀾也能聽明白。只是,江氏說朱氏眼圈紅,她卻有些疑惑,忙問道:“娘是覺得老太太哭過?”,“是啊,我也覺得納悶,不過,想來是老太太愛屋及烏,想起了剛剛故去不多久的皇貴妃。畢竟是白人送黑人,老太太那會兒身體不好,甚至連進宮送后一面前不成……”,江氏雖這么說,陳瀾心里那疑竇仍未落下。她是親眼見著朱氏從一個冷酷的老太太變成真心的長輩,深知朱氏的溫和永遠都只展示給自己真心看重的人看。紅檐和碧樓哪怕是皇貴妃送來的人,一時半會卻遠不到那地步。只這會兒當著婆婆的面,她自然不好就這么評述祖母的xìn格,于是便含含糊糊岔了過去,心里盤算著得把陳衍叫來好好問一問。
送信的人還沒派出去,傍晚時分,陳衍卻不清自來。嘴里說著是姐夫公務繁忙,自己這個小舅得來照看照看,可只瞧他吃飯的時候狼吞虎咽那架勢,陳瀾哪里不知道他只怕是餓昏頭了。果然,飯后把人拎到東屋里一問,她就得知陳衍今天竟是請了假在外頭跑了整整一天,頓時大為詫異。
“侯府里頭那些事情就夠麻煩了,你這時候在外面跑什么?”,“姐,我做事當然有分寸。”,陳衍笑著答了一句,可見陳瀾那眼睛盯著他不放,本想搪塞過去的他頓時有些不自然。有心說你有身不要勞心,有心說萬事有我,可話到嘴邊卻始終憋著,臨到后,他不得不嘆了一口氣說,“好好,我直說就是。今天我在老太太那兒召了翠樓問話,她話里話外的意思是,紅檐這一死是為了給老太太永除后患。
“永除后患?”,陳瀾深深吸了一口氣,眉頭漸漸緊皺,見陳衍避開了自己的目光,她只覺腦際靈光一閃,突然抓著陳衍的手腕厲聲問道,“她的意思是說,紅檐想用自個的死絆倒了三叔,為老太太除了心頭大患,為你鋪路?”,“她就是這么個意思。”陳衍嘿然冷笑,繼而就自顧自地站起身來,“我今天去武陵伯府打探過,翠樓和紅檐并不是一開始就跟著皇貴妃,而是皇貴妃入宮兩年之后輾轉送進去的。她們不是家生,是當年黃河泛濫遭災的孤nv,武陵伯府買了人之后現都是絕色,于是希望皇貴妃用她們固寵,結果么……”,他沒繼續往下說,見陳瀾滿臉了然,他又過去緊挨著人坐了:“姐,她們兩個都是琴棋書畫都拿手,哪怕是在宮里不成,如今從宮里出來,要尋個好人家總還是有一點指望的,又怎會為了還不甚熟悉的老太太去尋死?這分明是翠樓胡說八道!我已經讓鄭媽媽死死盯著她,若是她有什么異動即刻拿下,免得老太太一番憐惜用錯了地方!
聽著陳衍那斬釘截鐵的話,陳瀾不覺生出了一絲欣慰,當即點了點頭:“你如今果然是歷練出來了,無論看事還是思量,都能夠往深處去想。只是,她們終究跟著皇貴妃多年,又是她托了我向皇上求情,這特恩放了出來。你不能因為一二疑點就作,一定要有確鑿可信的證據行。
“嗯,我省得,姐,你盡管放心好!”,陳衍正重重點著頭,外間就傳來了一聲夫人。聽出是蕓兒的聲音,陳瀾就立時話讓人進來。下一刻,挑簾進來的蕓兒笑吟吟地對陳衍屈膝行了禮,隨即就到陳瀾身邊貼著耳朵說道:“夫人,云姑姑讓我回報一聲,說是賊抓著了。是小丫頭琥娘,她供稱說拿了東西就到手賣了出去,換了五十兩銀,那個大鏈的元寶已經搜著了。”,“賊,什么賊,姐這兒鬧賊了?”,陳衍耳朵極好,此時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兩個字,一等蕓兒說完就立時跳上前,一手撐著炕桌低聲問了一句。陳瀾無可奈何地看著不肯罷休的小家伙,于是便言簡意垓地三言兩語把事情前因后果解說了一二,不等陳衍皺眉說什么,她就轉頭看著蕓兒說:“不要輕易斷定,人是怎么進去的,怎么開的鎖,為什么偷的那樣東西,一五一十都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