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涼風輕輕吹過,草原上的野花隨之搖曳生姿,間或有幾只彩蝶涅!磐手/打團在花叢中飛舞,忽地一陣快馬馳過,驚得彩蝶迅速遠走。
文安得意地操縱著身下的馬匹來回跑著,每次一經過柳東寧等人身邊,就放聲大笑,或是隨口吆喝,或是諷刺柳東寧騎術不佳卻要硬充內行。文靜等人都煩了,只是顧慮到他是族長之子,不好公然罵他。柳東寧[百!度貼吧勉強維持著臉上的溫文爾雅,對再一次來到面前的文安笑笑:“七表弟不累么?你姐姐們備下了茶水點心,你過去歇一歇吧?”
文安收了笑容,盯了他幾眼,又掃視一圈其他少女。文靜等人不由得稍稍后退一步,可柔更是將自己的身體完全縮進別人的影子里。文安冷笑一聲,抬頭看看遠處草亭下的文慧,再鄙夷地望了柳東寧一眼,便涅!磐手/打團反手一擲,策馬朝草亭方向去了,馬蹄揚起一陣沙土,引得柳東寧與一眾少女都咳嗽起來,有人忍不住笑聲埋怨。
待柳東寧喘過氣來,抬眼望見文安進了草亭,文慧便立時迎上去,噓寒問暖,又倒茶遞點心,還笑嘻嘻地打趣他,眼角眉梢處,溫柔神色動人之極。他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再看一眼[百!度貼吧周圍嬌滴滴的女孩子們,也感到索然無味了。
他何嘗不知道這些庸脂俗粉一心圍著自己轉,是打了什么主意?哪怕涅!磐手/打團六表妹待自己略和氣些,他也不會與她們親近……
眾女見他忽然沉默起來,問什么話都愛理不理的,一時也拿不準他到底在想什么。可柔小聲提議:“騎馬騎了好一會兒了,要是柳表哥煩了,不如改玩別的?”文靜立馬便下馬,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神色,將[百!度貼吧韁繩交給婆子,高高興興地對眾人道:“早上出來時,我看到他們抬了好幾個大風箏,有美人的,也有蝴蝶的,不如咱們放風箏吧?”眾人都說好,問柳東寧的意見,他有些興趣缺缺,無可無不可地:“隨你們的意思吧。”文靜立時叫丫頭去取風箏,不一會兒,便抬了兩個來,一個[百!度貼吧是宮裝美人,一個是大蝙蝠的,眾女便興致勃勃地議論著要先放美人的那個。
柳東寧悶悶地跟在她們身邊,也不說話,可柔問了他好幾回意見,他不是回答“嗯”便是回答“好”,眾女只當他是不習慣玩這種閨閣游戲,也沒放在心上,只嘻嘻哈哈地玩鬧著,唯有可柔擔心的看著他,又涅!磐手/打團瞧了眾人一眼,便悄悄靠過去,小聲問:“柳表哥,你身上不舒服么?還是心里不高興?”
柳東寧沒回答,她又咬咬牙,怯怯地看著他道:“若是為了我六表姐……你別跟她生氣,她[百!度貼吧一向是那樣的性子,其實并不是故意要落你的臉面,只是……眼里容不下沙子,又見你待別人和氣……”
柳東寧悶悶的道:“難不成要我完全不理會別人,她才高興了?!”
可柔有些害怕:“我不是這個意思……”柳東寧見她眼睛都白了,反襯得那張小臉越發柔弱,便不由自主的放緩了語氣:“你別怕,我沒生你的氣,只是……”她欲言又止,“六表妹涅!磐手/打團不明白么?咱們這樣的人,人前人后是兩回事,自己也做不得主……”
可柔低下了頭:“想必她是明白的,只是仍舊希望你只跟她一個親近,說來不過是一點小小的私心……”她[百!度貼吧還未說完,就被一陣急馳而來的馬蹄聲打斷了,兩人齊齊抬頭望去,卻是一身紅衣的文慧騎馬而來,在柳東寧面前停下了。
可柔暗暗握拳,柳東寧卻緊緊盯著文慧,只覺得她在馬上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模樣涅!磐手/打團比平時更美麗了幾分。
文慧臉上有一抹淡淡的紅暈,她盯了柳東寧好一會兒,方才斜了可柔一眼。可柔不由得后退一步,臉上[百!度貼吧浮現出怯色。文慧冷笑一聲,徑自對柳東寧道:“我要去跑馬,你來不來?!”
柳東寧笑了:“來,怎么不來?!”他隨手拽過婆子手中的馬韁,翻身上馬,隨著文慧一聲輕叱,兩人兩騎雙雙遠去。眾女這才反應過來,忙追著嬌聲叫喚,卻沒能換得柳東寧一個回頭。文靜轉身厲聲責問可柔,剛才涅!磐手/打團跟柳東寧說了些什么,可柔低頭不語,袖下雙拳緊握,下垂的眼簾中滿是不甘心。
文怡沒看到這段小插曲,她正閑閑地側耳欣賞文嫻在草亭里彈奏的琴聲,迎著微風,輕輕[百!度貼吧閉上雙眼,享受著這難得的輕松時刻。
冬葵與紫蘇很快就拿著茶點回來了。前者視線在草亭里轉了一圈,便垂下眼簾,對文怡微笑道:“小姐,咱們家準備的點心,只有十小姐要了一碟松瓤鵝油卷、一碟桃脯,別的都沒拿,仍叫我們帶過來了,倒是涅!磐手/打團六少爺討了果酒去,五小姐也要了桃花酒。”
文怡點點頭,家里舊年曾送過果酒去九房,因此六堂兄文順知道它的好處,而五堂姐文嫻,應該[百!度貼吧是先前自己曾提過那桃花酒的緣故。
紫蘇將點心碟子擺開來,嘴里還道:“小姐,你不知道,先前奴婢只當咱們家花了大心思備下的點心,已經十分精致了,方才去了,才知道原來長房備的點心更了不得!方才奴婢瞧見,有一個盒子里裝的是杏仁涅!磐手/打團搗碎了做成兩指寬的小碗,酥酥脆脆的,上頭還沾滿了瓜仁兒,里面裝的是啥?您知道么?居然是雪蛤膏!還有一個食盒里裝的兩碟子點,心,一碟只有四個,外頭看不過是尋常酥皮兒,聽那些丫頭們說,里頭的餡兒是東海運來的上等元貝搗碎了,混合咸蛋黃做成的!她們說那都是六小姐涅!磐手/打團親自吩咐下來,又有柳家的廚子親自指點,宣樂堂內外三個廚房,昨兒晚上足足做了一宿呢!”
文怡皺了皺眉頭,不想繼續聽下去,便道:“把東西放下就行了,你們也隨意吃一點,然后[百!度貼吧去玩吧。我若要人使喚,自會叫你們。“
紫蘇立時將長房的精致小點拋在腦后,興高采烈地應了,她早就盼著文怡這句話呢!冬葵涅!磐手/打團侄是沉穩些,小聲道:“奴婢就在前頭看人斗花草好了,小姐有事盡管叫我。”
文怡點了點頭,兩個丫頭便離開了,她喝了杯熱茶,又吃了幾塊點心,見一直沒見人來,便忍不住起身,走出草亭,張望四周一眼,然后往文嫻文娟那邊走去。
文嫻一直在亭中彈琴,一時風大了,吹熄了琴案上的香,她便讓丫鬟們豎起雅致的屏風,又涅!磐手/打團重新點燃了香爐。抬頭見文怡來了,便笑道:“九妹妹六恢柬聽聽,我這首《陽春》彈得可比先前好些?”
文怡笑道:“我聽著覺得比先前好多了,只是如今已經四月初夏,五姐姐這會兒彈《陽春》,似乎有些不合適呢。”
文嫻笑了:“不過是應時應景罷了。今日有風,倒有些[百!度貼吧一派春光的意思呢。”說罷又下手去勾琴弦。
文怡知道她愛彈琴,也不去打攪,轉身走向文娟。文娟正叫丫頭們采了幾大籃子的野花回來,然后一朵一朵地挑出來編著小花環,還跟丫頭們商量要將花環給哪一個小丫頭戴。文怡看她編了一會兒,又瞧瞧遠處騎馬的文安,以及涅!磐手/打團在另一個草亭里對弈的文良和文順,忽然又覺得沒意思了。
她到底在這里做什么呢?!
她有些無精打采地走著,幾個大丫頭打鬧著經過,文怡認得是文慧的丫頭,其中[百!度貼吧一人說笑著要將手里的點心往另一人臉上抹,后者不甘示弱,隨手抓起一把瓜子便摔回去,結果打到其他人身上,惹得她們也來抹她。旁邊有兩個婆子在小聲嘀咕:“真真作孽!一兩銀子一個的點 心,有錢都沒處買去!小姐們還沒吃呢,倒叫這些大姐們糟蹋了!”另一個婆子便攔住她:“她們[百!度貼吧不糟蹋,也輪不到咱們吃,你管那么多閑事作甚?!”
文怡皺皺眉,厭惡地看了那幾個丫頭一眼,便徑直回草亭去了。一進亭子,她便看到涅!磐手/打團里頭有許多人,認出被眾人圍在當中的是誰,便不由得腳下一頓,慢慢走回原本的位置坐下。
一個柳家的婆子沖她行了禮,陪笑道:“顧九小姐,真對不住,我們大少爺一時不慎從馬上摔下來了,拐了腳,這里[百!度貼吧是離得最近的亭子,小的們又以為這里沒人……”
“行了……”文怡淡淡地道,“雖是我先占的地兒,畢竟我只有一個人,總不能叫東道主涅!磐手/打團受了傷也沒地方歇息吧?你放他在這里吧,只豎個屏風擋一擋就是,還有人跟著侍候呢!”
那婆子笑著謝過,又叫人搬了屏風來,立在柳東行躺著的長榻與文怡所坐的桌椅之間,有命[百!度貼吧丫頭們吧柳東行安頓好了。文怡輕嗅,聞到一股淡淡的草藥味,不由得臉色一變,心中略生了幾分擔憂——難道他真的受了傷?!
不一會兒,柳家的下人散了去,只留下那婆子和兩個小丫頭侍候。柳東行看那兩個小丫頭眼巴巴地盯著外頭的人瞧,便對她們道:“難得出來一回,我這里也沒什么事,你們去玩吧,可別走遠了。”兩個小丫頭涅!磐手/打團喜出望外,不等那婆子呵斥,便齊齊謝過柳東行去了。那婆子恨恨地看著她們的背影,皮笑肉不笑地對柳東行道:“大少爺真個體恤下情!”柳東行傻笑兩聲,忽然面帶憂色地眺望遠處:“那邊是怎么了?寧弟不會是摔著了吧?!”
那婆子嚇了一跳,忙抬頭望去,果然看到遠處柳東寧站在馬下,看著自己的腳,旁邊顧文慧騎在馬上,正皺著眉大聲說話。柳東行又嘆了口氣:“唉!顧六表妹怎么總是對著寧弟發脾氣呢?寧弟不知受多少委屈呢!還有七表弟[百!度貼吧也是,方才就一直處處給寧弟臉子瞧。”然后對那婆子說:“嬤嬤,我這里沒事兒,您年高望重,又是嬸娘跟前得意的人,不如過去勸和勸和吧?有您在場,想必劉表妹和七表弟待寧弟也會客氣些。”
那婆子一臉憂心,聞言更是拋開所有顧慮,立時便趕過去了。
文怡低頭喝了口茶,掩住嘴角向上彎的角度,瞥了屏風一眼:“柳大公子好手段!”
屏風那頭傳來長榻吱吱呀呀的聲音,似乎是柳東行坐起身來:“我涅!磐手/打團也是迫不得已呀!”
文怡咬咬唇:“你的傷不重?”
屏風另一頭傳來柳東行的輕笑:“你以為我會受傷?別擔心,不過是哄他們罷了。”
說得也是,憑他的身手,怎可能這么輕易受傷?文怡想起自己方才的擔心,便有些懊惱,賭氣道:“你[百!度貼吧倒有閑心,平白無故便裝受傷來哄人!”說罷扭開頭去,盯著遠處放風箏的姐妹們瞧。
折疊的屏風輕輕移動,收起半尺,露出了后頭柳東行的半張臉:“生氣了?別氣,我涅!磐手/打團是真沒子!”他低下頭,“如今我行動就有人跟著,想必你也是一樣的,想找機會與你說話……卻總是有人來……”
文怡只覺得臉上發燒,沒回頭,聲音壓低了些:“你不是說有話要跟我解釋么?我正聽著呢!再說些有的沒的,回頭又有人來了!”
柳東行微微一喜,復又警惕地掃視周圍一眼,方才盡可能維持臉上的平靜表情,開口道:“說來話長……我家的情形有些復雜,我本是柳氏長房嫡長孫,可是父母都沒了,如今族長是我二叔,族里有人不服他,二嬸便擔心涅!磐手/打團我成了別人的幌子,因此處處提防,又怕我有了名會生異心,因此想盡子壓著我不許我出頭。我無參加科考,只好另找出路,就這樣找到蕭師那里,只是怕家里聽到風聲會找過來……”
“所以你就改了個假名,免得叫家里人找到?”文怡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你若是早早就說出來,我[百!度貼吧也不會隨便告訴人去!你……”頓了頓,“你是想著我姓顧,覺得我會泄露你的消息,才一直瞞了三年多么?!”
柳東行忙道:“我不騙你,當初我是這么想的,可后來……”他有些為難,“后來……我涅!磐手/打團想跟你說實話,卻又怕你生氣……就這樣耽擱下來了……”
文怡心頭的委屈減輕了些,卻又忍不住“呸”了一聲,抬袖掩住嘴邊的偷笑:“我有什么可生氣的?!你當我是什么人?!”
柳東行面上一喜,又飛快地掩住。這時外頭忽然傳來冬葵的叫聲:“八小姐,您來了?!”兩人雙雙神色一肅,一個扭過頭去喝茶,一個抱腿呻吟。待那八小姐走進,發現時涅!磐手/打團柳東行在亭中,臉色立時一變,轉身就逃了。文怡才抿著唇忍住笑,吐了句槽:“呆子,你抱錯腿了!”
柳東行一愣,低頭一看,果然抱的是沒包扎的那條腿,忙[百!度貼吧輕咳一聲,兩眼朝亭子頂部瞧去。
又是一陣輕風吹過,揚起亭子四周的彩紗,傳來涅!磐手/打團一陣清新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