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近月,韓鐘重新踏足天‘門’寨。更新好快。
隔著毀壞的石橋,望著南‘門’的廢墟唏噓了一陣,韓鐘撥馬轉頭,繞道西‘門’。
一批平民擁擠在西‘門’處,正要出去,而一隊士兵則正要進去。一進一出,西‘門’處就擁堵了起來。
韓鐘一行還沒上石橋就勒馬停步。
“怎么回事?”韓鐘遠遠的看著。
方才他過來時,就看見一隊一隊的百姓被押著往南面去,現在又是幾百人。包括他們在內,一路上至少有兩千百姓被驅離天‘門’寨。
他疑‘惑’不解的問陳六,“這不是堅壁清野吧。”
陳六搖頭,“理當不是。”
“或許是準備與遼人決戰?……不對。”陳六猜測著,又立刻搖頭自己給否定掉了。
遼軍已經撤退,雖然并沒有走遠,但再打回來的可能‘性’并不大,接下來是官軍進攻,不用擔心天‘門’寨破,百姓遭劫。
又想了一下,他猜測道,“大概是準備給⊕79,m.人騰地方,李樞密多半要北上了。”
“哦?”
“遼賊沒到定州就被擊退了,風頭給王太尉占盡。莫說在大名府的李樞密,就是河東的熊參政也肯定忍不住了。”陳六說著下了馬,“二郎,我前面去看看。”
韓鐘點點頭,陳六便走過去了。
“靠右!靠右!”守城的士兵正在人群中嘶聲力竭。但進城的士兵往右邊靠了,出‘門’的百姓卻不懂,依然擠在城‘門’中間。
韓鐘的一名親兵哂道:“又不是京師,哪懂這些規矩?”
京師的街道這兩年被整治得井井有條,人馬皆靠右行,道路暢通無阻。兩邊一對比,說話的親兵滿滿的都是優越感。
“京城還不是‘抽’鞭子罰款了整三年?太后娘家的車夫都給‘抽’過鞭子。”
韓鐘聽著笑了一笑。京城里十幾萬匹驢馬牲畜,幾萬大小車輛,百多萬人口,而且每個月都在不停地增加,不整頓就別走路了。京外州縣,除了大名、洛陽、京兆這等城市人口三四十萬的大州府,其他地方還真用不著講究這些。
同時京師能做到這一點,還是靠了各家報紙成年累月對‘交’通事故的報道以及各級學校里面不斷推進的教育——‘蒙’學中的小學生都被師長耳提面命,每到放學時,都排著隊舉著小旗回家,經過的道路,車馬都曉得避讓和等待。另外也得加上開封府不留情面的執行——不聽指揮、‘亂’闖道路的行人被罰款,駕駛車馬的當街鞭撻,——多管齊下,才能做到如今的水平皇家語言學院。
幾年的治理下來,京師不僅僅是街面上井井有條,行動有序,城市的干凈整潔也遠超京外。就連海外來的蕃商,有許多到了開封,都樂不思蜀,視為天上之城,干脆就在開封定居下來。
韓鐘年紀不大,卻也天南海北的走過幾十個州府,只有關西的城市能在干凈上與京師比一比,就算是蘇州、揚州、金陵,這等天下間數得著的大去處,街面上或許清掃得干凈一點,背街處依然是骯臟不堪。故而各種疫病,只有開封和關西最為稀少,即使爆發,死傷也常常不過百十人。
陳六已經到了城‘門’邊,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就跟城‘門’守兵咬起了耳朵,幾句話的功夫,陳六走出來。
守兵沒再大聲叫喊,也沒有用拳頭皮鞭說話,而是貼著邊擠進人群,十幾個人肩并肩在‘門’‘洞’中一站,‘弄’出一道人墻。
陳六在外面指揮,人墻中的守兵把長槍在‘胸’前一橫,然后就一齊用力向前推,硬生生的將擁擠在城‘門’中的百姓給推得踉踉蹌蹌,讓出半邊路來。
之后人墻中的守兵,隔一人出來一個,剩下的五六人一樣橫著長槍,出來的人飛快的將‘門’外的兩具鹿角拖回來,在城‘門’中一放,不僅兵、民都靠右走了,還在中間給留了一道緊急通道出來。
陳六小小施展了一下手段回來,韓鐘就贊道,“還是六哥腦筋轉得快。”
“管城被秦都監找去了。”陳六翻身上馬,邊走邊與韓鐘說,“管副早上就奉命帶了一半人去南‘門’,現在還沒回來。”
“沒人管了?”
韓鐘問著,駕馭馬匹走上石橋,堂而皇之的占據了正中間的位置。進城的士兵和出城的百姓老老實實的在左右兩邊行走。
“可不就是沒人管了?”陳六笑道,“最好笑的,是管城走得急了,忘留話誰來代管。資格老一點的都跑去找地方睡覺了,就剩十來個生瓜蛋。”
“真夠‘亂’的。”韓鐘撇了撇嘴。
他們穿過石橋,經過城‘門’,守‘門’的士兵依然嚴謹的查驗過韓鐘一行人的身份,才將他們給放行。
說話間,韓鐘一行已經抵達天‘門’寨中。
就跟韓鐘說的一樣,天‘門’寨中的確‘亂’得很。
城中街道上,都是士兵和車馬,擁擠得仿佛四月初八的寺院前。正常的軍營可不應該有這么多兵在營地外來來往往。
韓鐘覺得應該是定州軍進城的兵力太多了,超過了天‘門’寨的接受能力,就算秦琬親自管,一樣是管不來。
但城中的氣氛卻很好,人人臉上帶著喜‘色’,也許殺傷不足,但遼主率軍遠征,犯我疆界,能在遼軍御營的猛攻下守住一座邊城,無論如何都可以算上一場大捷女學生的男老師。
正想著,迎面又是一隊百姓,一路過來接連看過幾隊,每一隊百姓之中,都缺乏男‘性’的身影,即使有,也是殘疾或是老邁。衣服破破爛爛,人也面黃肌瘦,天‘門’寨被圍也沒多久,城中軍屬不至于如此。
韓鐘一行人費了一番功夫,才讓了過去,等他們趕到王厚駐地,已經是小半個時辰過去了。
王厚的行轅安頓在天‘門’寨的南側。沒有去擠占秦琬發號施令的城衙,而是選了一處軍營。
韓鐘沒有等待太久就見到了王厚,王厚剛剛接見過幾名軍官,此刻正端著一杯茶喝著,旁邊還有一位沒有穿公服、武服的男子,似乎是位幕僚。
見韓鐘進來,王厚才放下茶碗,直率的問道,“都安排好了?”
韓鐘點頭,他清晨辭別王厚,放棄繼續觀戰的機會,返回快馬趕回石橋堡,就是安排今天的修路工作,“回太尉,下官已經安排好了,四段同時動工修理。還請太尉放心,下官會以最快速度將鐵路修好。”
王厚關切道,“昨天才打過仗,調了那么多人上陣,都不讓他們多休息幾日?”
“下官本也是這么擔心著。”韓鐘笑道,“可他們聽說能幫上太尉和官軍的忙,一個個都奮勇報名,不愿意休息。都說吃了北虜幾代人的苦,終于能有機會還回去了。”
昨日歷經血戰的一批修路工人和護衛隊,都耗盡了體力,韓鐘給他們安排了三天的休息。
可少了一千多‘精’干的人力,修路的進度就要受到很大的影響。
韓鐘本來準備只給一天的休息時間,后來。經過權衡之后給了三天假,又決定不愿意放假,愿意多賺點的就五倍獎賞的,
韓鐘本準備當即把獎勵公布,陳六則讓他稍安勿躁,走過去出面鼓動了幾句,說遼國皇帝慘敗,只要能早一點把路修好,運送能多的援軍抵達安肅軍,就能攆著皇帝的屁股殺進遼國。
燕趙男兒,骨子里還是有一番慷慨‘激’昂的情緒,比起金錢,陳六口中的追殺遼國皇帝,更加讓人興奮。
韓鐘在王厚面前,又說了一陣話,覺得沒什么可說的了,就告辭離開。
目送韓鐘的背影,王厚輕笑,“‘性’子跟他父親像得很。”
王厚的這句笑嘆,在不同人的耳朵里,能聽出不同的意思。
自始至終幕僚都在察言觀‘色’,試探道,“可惜才干差了許多。”
“我家小子若能有他這份進取心,我做夢都能笑醒。”王厚笑著,沒有否認。
韓鐘自是不知他告辭之后的一番對話,他從王厚行轅出來,就趕去找秦琬。
秦琬還在城衙,他現在忙得焦頭爛額異能混世錄。
王厚抵達之后,指揮權自然而然的被他拿走,秦琬手上的就剩下城寨內部的各種瑣事了。
本來還有一個文嘉能商量一下,可是王厚進城后,文嘉就恢復了走馬承受的身份,讓秦琬獨自一人處理他的正經事。
韓鐘進來后,兩邊分賓主落座,寒暄了幾句,就對文嘉道,“聽說文走馬這一回是立了大功了。”
“不敢,”文嘉連連搖頭,“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錐處囊中,其末自現。走馬在天‘門’寨,可謂是錐處囊中了。”
“嘉自不量力,多虧了都監愿意讓嘉一試身手。”
文嘉足夠坦率,讓三人的對話得以繼續。
不過秦琬和文嘉也沒有說太過守城時的艱難困苦,簡單的兩句就帶過去了,反倒說起了損耗了,“……火炮基本上都得換了,磨損得太厲害。”
韓鐘歉然道,“火炮可能暫時運不上來,修好鐵路還得過一陣子。”
秦琬笑道,“沒有火炮,神機營也行。”
“什么叫也行,那可是神機營。”在最近處見識過了神機營的能耐,韓鐘對這一支‘精’銳隊伍有了極大的好感,“我這里才只一個指揮。”
神機營幾經擴張,總兵力已經達到了七萬。被選調出來,支援河北路的兵力,總計有兩萬五千人。用了半個多月才全數抵達。其中七成在大名府,剩下的全都給了王厚。攏共就不到十個指揮,一個比一個金貴,不是韓鐘的身份,也得不到這個指揮。
“很快他們就要一起上戰陣了,不會留在天‘門’寨,要是他們當真……”秦琬斟酌了一下,問韓鐘,“二郎,依你之見,看如今的形勢,遼主到底認輸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