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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二章 他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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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二章他要殺我  賈添垂頭,但講述不停,聲音里的那份平靜也沒有絲毫的改變.5c6a5i4h1o3n2g17e8n9x8u8e7.

  “有幾個自苦修持,不同意去摧毀假大眼,他們不愿因此引動浩劫,讓生靈涂炭很快,他們和其他人就大吵了起來……自苦修持都是傻子,憑他們幾個又怎么可能攔住大隊神仙相,站出來不過是找死罷了他們的下場也不用再說了,反正自那之后,只要一有苦修持飛升過來,便會被就地格殺”

  “不過,在那次爭吵里,我聽到了幾句話,很有意思苦修質問其他人:就算搗毀了假的大眼,天地格局重歸方正,你們又有誰敢肯定,還會再有天劫來接引我們?連這件事都無法肯定,你們便要毀掉假大眼,讓萬萬生靈送死,你們修的天道在哪里?”

  “另外一個神仙相回答得毫不猶豫:不管能不能飛仙,都要毀了那座假大眼,否則何以泄憤能有二次天劫最好,若不能,飛仙夢斷,便讓中土天塌地陷好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自‘百無一用’而下所有神仙相,個個都面帶冷笑,意思再明白不過,他們都認同這話而我卻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能不能真正飛仙,神仙相都會摧毀猴兒谷的大眼就算真的大眼被轟滅,天地再無法歸于當初格局,他們也不會放過假大眼的”

  “這個道理乍一想沒什么,修仙的人,拋家棄子斷滅凡情,本來也不會把旁人的死活放在心上,大夢成空之后變成瘋魔,也不值得奇怪可是再仔細琢磨一陣,我又想到了一件事:我以前始終在山里,對世界也只聽說沒見過,不明白這個道理情有可原可魯執呢?他是從中土到仙界,又從仙界一路殺過來,飛仙之人的性子他應該再了解不過,又怎么會想不到這個道理?”

  “可他明白這個道理,又何必派我們過來搗毀真的大眼?這樣做毫無意義,救不了猴兒谷的大眼,更救不了中土啊我大概明白了,魯執沒和我們說真話他要我們來毀掉真大眼,另有目的……不能告訴我的目的但這個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我想不通,所以我就不停地想,不停地猜好在飛升之地別的什么都沒有,唯獨時間富裕,足夠我去冥思苦想”

  “過了一陣,我又想通了一件事:魯執為什么還要留在中土,不肯返回仙界?因為他性子執拗,不達目的不罷休十個仙魔同伴已死苦乃山大眼未盡全功,中土世界雖然沒法飛仙,但天劫還在,所以他留下來,把事情繼續做完有朝一日,天劫在中土真正消失,魯執才會離開此間所以,他要我們飛升到此來摧毀真大眼,看上去是為了保護猴兒谷,但實際上,多半和‘抹掉天劫’有關”

  “想通了這一點,我的謎題不僅沒有解開,反而變得更加復雜了不過我卻明白,這個解題的方向是絕不會錯的我找對了路子,我有的是時間,遲早能夠解開我的疑惑”

到這里的時候,賈添又收聲,垂頭而坐,再次陷入了沉默這一次他沉默的時間更長梁辛不是很明白他的情緒變化究竟從何而來,不過也沒去催促打擾,賈添不出聲,他就在一旁等著,實在無聊了就去端詳金龍活龍,不是什么時候都能見到的  分不清是兩柱香還是半個時辰,賈添終于回過神來,沒有抬頭,甚至都沒去和梁辛打個招呼,重新開始訴說往事,聲音語氣都和先前一樣,不曾絲毫變化,話題卻從他在大島上的經歷轉到了魯執的手段上:

  “魯執通過捏造了靈穴,讓靈元大脈改道,借以修改中土格局,消弭天劫他只差一點點就成功了,足見這個法子是可行的,只不過他在塑造猴兒谷大眼時,不知在什么地方出了些差錯,也許是某項法術不到位,也許是哪點計算不對……法子是沒問題的,所差的只是細節照我看,魯執要徹底抹掉天劫,多半還是會繼續走‘捏造靈穴’的這條路,另外再造一座大眼,對他而言更完美的大眼”

  “我這座大眼,呵呵,還是不夠完美的,沒法徹底消弭天劫我猜,在天下某處,他應該另造了一座大眼……第三座大眼但他沒有了仙魔尸體,就算東拼西湊能再造出一座全新的大眼,也沒法再養出像我們這樣厲害的山天大畜來入陣沒有了三六九大陣,他就沒辦法像在猴兒谷那樣,硬生生地把靈元氣脈奪過來”

“靈元大脈這個東西,你可以把它看做一條狗,饞嘴的狗”賈添忽然打了個不倫不類的比方,說得梁辛有些摸不到頭腦  賈添低頭笑了幾聲,并沒解釋什么,繼續說了下去:“大島上的那座真大眼,是一塊骨頭我這個大眼,則是一塊肥肉,肥肉比骨頭更香,所以把狗引過來了而魯執造出的第三個大眼,從消弭天劫的角度而言更加完美,可是對狗來說,只是個饅頭罷了”

  “現在你明白了?在狗面前,有一塊骨頭,有一塊肥肉,有一個饅頭魯執手上材料不夠,沒法再擺出一座三六九大陣,也就沒法把饅頭弄得比骨頭比肥肉更香甜可他又想把狗引到饅頭這里來,他該怎么辦?”

  “很簡單,先把骨頭砸碎,再讓肥肉消失,沒了更好的,狗沒了選擇,也就只能跑去啃饅頭了所以他才要當先搗毀巨島上的大眼……這只是第一步第一座大眼毀滅后,他會再毀掉第二座大眼,這一來中土世界就只剩下他最新塑造成形的第三座大眼,靈元大脈沒得選擇,只能流向這座大眼,他的新設計也就此成形……”

  梁辛的臉都白了,想也不想立刻搖頭:“不可能擊毀第一座大眼無妨,可要再毀了猴兒谷大眼,天下靈元立刻就會暴在靈元大脈歸入第三座大眼重整天地格局之前,中土便已天崩地裂,魯執立誓不為修改格局而殺人,他做不出這種事”

  賈添搖了搖頭:“要是現在擊毀猴兒谷大眼,的確會想你說的那樣,在第三座大眼‘生效’前,中土就已經完了可是在那個時候卻不會,那個時候,我的十八同門還沒死,苦乃山中還有三六九大陣,雖然陣法已經和猴兒谷大眼靈元大脈沒什么關系了,可一旦天地間靈元暴,大陣還是會爆發巨力,能薄中土人間整整一十八天……這十八天,足夠第三座大眼生效讓靈元大脈重新成形,讓中土天地形成新的格局……”

到這里,賈添抬起了頭,淚流滿面賈添,哭聲音卻依舊那么平靜  “這些事情并沒發生,從頭到尾都是我猜的,梁辛,你的腦筋也很好,你幫我想想,他派我們去毀掉真大眼的目的,除了我說的樣子,還有其他的可能么?”

平心而論,梁辛很想再找出另外一種可能,可惜想不到賈添的猜測是唯一的解釋:魯執要靠這些‘門徒’去毀掉真大眼,然后他再摧毀苦乃山大眼,這樣才能讓靈元大脈進入他新造的那第三個完美大眼,完成第二次對天地格局的修改,從而在中土徹底抹去天劫這件事否則,魯執要十九大畜飛升,去搗毀真大眼這件事,便沒法說得通  賈添的聲音很低:“所以,在搗毀了真大眼后,魯執會殺我……他要殺我”

眼淚不停涌出來,流過那張由萬千碎片拼成的臉,好像斷線的珠子,一滴滴摔碎在地上,賈添的肩膀,也開始有些微微地顫抖了不久前,賈添在說起自己魯執的感覺時,也只用了‘開心’‘親切’那么幾個詞匯,并沒有太多去表達什么,任誰也不會覺得魯執在他眼中會有多‘重要’,可是在千萬年之后,再說起魯執要殺他,他竟……哭仍是流淚……不止流淚不久之后,似乎再也壓抑不住胸中的憋悶,賈添陡然躍起,用盡所有力氣,聲嘶力竭地大聲哭號  哭聲里,反反復復,始終是那四個字:“他,要,殺,我”

字字泣血,回蕩天地,驚如雷,戾如狼,委屈如即將喪生在父親獠牙下的小獸,不甘如被永鎮于第十八層地獄中那頭厲鬼  哭號驚煞了整座京都,附近還有大群侍衛聚集,乍聽到天龍界內傳出可怕哭號,全都大驚失色,不知多少人幾乎在同時發生驚呼:“圣上……”

  只說了兩個字,只能說出兩個字……賈添神情突伉獰,滿腔悲憤化作遷怒,歇斯底里地大吼:“圣上個屁出聲者,死”

‘死’字出口,嘭嘭悶響不絕于耳,皇宮之內,所有驚呼出聲之人,盡數炸碎開來,變成一灘血肉模糊賈添心智失守  這是賈添最薄弱的時候,梁辛當然明白,現在是生擒強敵的最好機會,可他卻全沒有動手的意思,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對賈添道:“別胡亂殺人了,沒用的”

著,梁辛隨手從地上抄起個小酒壇,自己一壇,扔給賈添一壇賈添嚎啕,沒再去殺人泄憤,也沒去接梁辛扔過來的酒壇,任由酒壇在自己身前劃出一道弧線,最終‘啪’地一聲,摔碎在地上,酒水四濺  梁辛搖了搖頭,沒再說什么,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揭開自己那壇酒的泥封,喝了幾口……

  五兩酒,小小一壇,梁辛喝完的時候,賈添也收拾了哭聲,揮袖抹去淚水,對著梁辛點了點頭:“見笑了”

  梁辛扔掉空壇子,胡亂一擺手:“都是親戚,不用客氣”

  兩句話的功夫,賈添就完全平靜了下來,他的臉太散碎看不出神情,但目光里卻明明白白,再不見痛苦不甘,又變得輕松了,望著梁辛問道:“剛才為何不動手?你明知道,今天要制服不了我,你必死無疑”

  梁辛笑道:“你哭得太慘,下不出手”

  賈添也哈哈一笑,不再追究此事,也不用梁辛再追問,就此轉回話題,繼續講起當年的事情:“要啟用第三座大眼,就得毀去另外兩座大眼,這里也有個順序關系:先毀真大眼再毀猴兒谷,中土只會爆發一次浩劫可要是顛倒下順序,中土就會發生兩次靈元暴苦乃山的三六九大陣只能支撐十八天,擋不住兩次大劫,所以魯執不能先轟滅猴兒谷這便是說只要第一座大眼還在,我就安全得很幸好,我們飛升后都力量大損,沒能完成他交代下來的差事,否則我早也就死了”

  “我猜出來的這件事情,沒去告訴另外那十八個人,從頭到尾他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日盼夜盼,等著潮汐成形返回中土,再去匯合魯執而我則開始盤算著自己的保命之道……所有的人都要殺我,我要活,就只能靠自己了最麻煩我和猴兒谷大眼同命共生,我沒得逃,除了迎戰沒有任何辦法,嘿,誰要我死,我就先殺了他”

到這里的時候,梁辛突然想到了無仙無仙的‘活著’,是賈添傳給他的,而賈添能把這個‘終極天道’說得天花亂墜也并非偶然……魯執要殺他,神仙相要殺他,幾乎是從懂事那天起,他就注定了要和這天下所有的強者為敵,賈添活得比誰都難  賈添沒注意梁辛的表情,聲音不停,繼續講了下去:

  “在巨島上剩下來的事情,也就沒什么可說的了等待等待,無數個年頭之后,九星終于連線,神仙相整列大軍,四千仙道高手,三千火尾天猿,搭乘洋流遠渡中土這一路上,我都惴惴不安,洋流成形,我們能順流而下,魯執自然也能逆流而上,他會親自動手毀掉大眼,這一來我的死期也就不遠了,想要活命,第一個要殺的就是魯執……我早已盤算出幾十個除掉他的辦法,可沒有一個辦法是完美的,要知道,他是魯執”

  “我們行軍途中發生的那些事情你都已了解,用不著我再啰嗦什么神仙相損兵折將,對我來說無疑是件好事,而真正讓我歡喜的卻是……魯執死了進入中土海域我們就恢復了力氣,同時五感也清晰起來十九頭大畜,都是魯執塑造養育而成,我們本來就是他的法術,所以只要離開混沌之海,我們就能感知他的存在可我們回來后,誰也感知不到他,那便只有一個解釋了,他死了”

  梁辛見過魯執的尸體,還把他隨身的寶貝都‘搜羅一空’,對此當然不會有絲毫意外,不過他還是追問了句:“照你看,魯執是怎么死的?”

魯執,十界中的第一強者,擅戰善煉,手段通天,最終在青蓮小島身化枯骨,梁辛總覺得他的死不會那么簡單  賈添應道:“我不知道,我始終沒能找到他的尸體,也就沒法查出他的死因不過依我來看,他是壽終正寢,老死的”

  梁辛瞪大了眼睛,目光里滿是詫異,這樣一個人,竟然會‘老’死?

  賈添的笑聲輕松:“其實仔細想想,就不難理解,他在中土經歷了無應大劫又施展大神通煉化大眼,巨大消耗之下,壽數也大打折扣,死了也沒什么可奇怪的”

梁辛苦笑了下,沒再糾纏這件事,對賈添做了個‘繼續’的手勢,請他接著講下去  “魯執已死,讓我輕松了許多,可事情還沒完,我想活命,還有兩件事要做:一是要應付登陸中土的千多個神仙相,那時我已經收服了無仙,這件事也就不算什么了第二件事卻困難得很……我得殺那十八個同宗兄弟”

  梁辛皺眉,忍不住插口問道:“魯執已死,那十八個人什么都不知道,人人都奉你為主,為何還要殺他們?”

  賈添嘆了口氣,眼神復雜:“魯執已死,可第三座大眼還在誰能肯定,他在臨死之前,沒有留下一個‘先毀真大眼再殺賈添’的遺言?我沒能找到魯執的尸體,萬一要是被另外那十八人先找到了,我還能活么?他們十八個人為什么奉我為主?是因為魯執要他們奉我為主在他們心里,魯執的一句話比我的性命重上一萬倍我也舍不得他們,可我留不得他們他們死了,我才能踏踏實實地活下去”

  “我那些同宗兄弟戰力不如我,不過相差地也不是太遠,打斗起來的話,一對一我能輕松獲勝,一對二勉強打贏,一對三或許能夠逃命,一對四就再無生機,何況他們是十八個人而且大家同宗同源,我的幻術對他們完全無效,想要殺了他們,就得另想法子”

  “幸好,來時路上,我們在中土海域發現了一只島,島子上滿滿都是遠古符咒,還有數不清的厲害法器……”

  不用他說完,梁辛就苦笑著借口:“浮屠”

  “不錯,就是浮屠,我以前就聽說過這頭怪物,有了它,我也就有了辦法”賈添笑而點頭:“那些遠古人物鎮壓浮屠的辦法,是用陣法和符咒引動海天之勢,將其永鎮島下我就對十八個同門編了個謊,說這座島上的法術,對靈元大脈也有影響,魯執塑造猴兒谷大眼未盡全功,很可能是漏算了這座島”

  “毀掉此島,或許魯執的遺愿就能完成,可浮屠是巨孽,也不能由著他把這個世界吃光,一勞永逸的法子就是把他引到小眼,永遠囚禁……我那些同門對靈元流轉的認識造詣不如我,又對我真正信任,這個謊話算不得高明,卻足以讓他們信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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