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三章日饞高冷箭根本沒能近身,還在數十丈外就被天嬉笑的法術打成碎屑而丑娃娃這一擊,就好像惹了馬蜂窩似的……第一箭斷碎同時,破空聲陡然大作,千百支毒箭從前方密林鉆出,和著暴雨一起,尖嘯而來箭陣并不算太宏大,但是箭上的力量都不弱,有三步也有四步,甚至還有個別幾箭達到了五步初階的力量,要知道這樣的箭陣,已經有資格襲殺中土修真道上的小宗派了梁辛的身體感知敏銳,密密麻麻飛過來的箭矢,于他的眼中,每一支箭的線路都清晰呈現,由此他也恍然大悟,放箭之人的目標并不是他們,而是他們身后的坤蝶只不過梁辛等人,恰好擋在了利箭的線路上 活佛大袖翻飛,把飛矢層層擊碎,隨即向前急沖,對著梁辛大吼道:“我去抓幾個回來”
梁辛驚訝足以,不過敵人實力一般,全談不上緊張,伸手把小活佛拽了回來,笑道:“不用去,它們這就來了”果然,不久之后密林中就響起一陣隆隆地戰鼓催促,旋即,嗚哩哇啦的鬼叫聲陡然響徹天空,數百個怪物縱躍而出,個個張牙舞爪,滿臉都是狂怒,氣勢洶洶地撲上來是人……把自己涂成了怪物的人五官四肢樣樣俱齊,但是身上都涂著亂七八糟的濃重油彩,再趁著撲擊地勢子,看上去倒更像花臉狒狒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土著都有自己的秘法,能夠遮蔽行蹤,如果不是靠得近了,無論是梁辛的身體感知,還是小活佛丑娃娃的靈覺探查,都無法發現他們見‘花臉狒狒’們殺出來,天嬉笑愣了下,旋即面露喜色,對著梁辛大聲道:“看上去,好像是蠻族”說著,跳上前去擋住同伴,口中高唱咒訣,雙臂急舞不停,兩條小棒槌似的胳膊,仿佛化作了一雙蛇子,柔若無骨,于全不可思議的角度詭異盤旋,只見他身前的正瘋狂傾瀉的雨水,竟串串凝結,轉眼凝華成兩條巨蟒般的長練,向著幾百個蠻子席卷而去逼近六步大成的修為,狙殺越界惡鬼力有未逮,可對上三步為主四步很少五步更是鳳毛麟角的蠻人,立刻就顯出了威力,蠻人被丑娃娃的法術打得人仰馬翻,要不是梁辛囑咐了句‘別殺人’現在怕是就得有百多具尸體橫陳了蠻人沖不過天嬉笑的法術,急得嗷嗷怪叫,卻仍義無反顧,一次次地猛沖,也不知哪來的那么大的恨意 應付一支不到千人的蠻族,只憑天嬉笑一個就綽綽有余,其他人都不再動活佛在梁辛身旁觀戰片刻,看得又皺眉又撇嘴:“看上去還真有點像仙界的鐵甲,就是氣勢不夠,人太少”
沒想到話音剛落,從另一個方向上,又傳來一陣牛角號,隨即腳步夯重,一大群體型比著謝甲兒還要更魁偉的蠻人,呲牙咧嘴地沖出來除了體型外,這群蠻族都剃了個‘陰陽頭’,半邊長發飄飄,半邊青光頭皮,身上也沒涂油彩,和第一批應該不是同族,是來幫忙的沒過半盞茶的功夫,又有一片刺耳的竹哨聲響起,這次殺來的蠻族全部在脖子上掛著一串骨頭項鏈,身形矮鞋比起天嬉笑還要更瘦小些,但人數著實不少,足有數千之眾接下來整片密林都沸騰了,古里古怪的喇叭;清脆地木頭梆子;低沉得恨不得讓人蹲到地上去聽的銅鼓;腔調古樸卻邪yin的戰歌……每一種怪聲響起,就會有一族蠻人嗷嗷叫著沖殺而至;穿環的紋身的插羽毛的一族一族的蠻人接踵而至,林林總總各不相同,也分不清是來泄憤的還是來幫忙的,總之這片莽莽叢林之中,諸多部落的蠻子全都來了 活佛都忍不住感慨一聲:“還真團結”說完,又回頭問梁辛:“你猜,后來的那些,知道為啥要打么?”
梁辛苦笑:“別說人家,你知道咱為啥挨打么?”
總有新的蠻族不停加入,而梁辛幾個又不愿胡亂殺人,這一架越打越大,到后來,憑著天嬉笑一個人已經擋不住了,梁辛和大小活佛一起動手幫忙密林中人影憧憧,怪叫連天,到處都是蠻子的身影,數不清他們到底來了多少人,但至少也不會弱于仙界鐵甲那十萬之眾 相斗越久,天嬉笑的神情就越興奮,遙遙對著梁辛大笑道:“恭喜宗主,咱們已到中土,此間是南疆,這些蠻子都是南疆土著,其中有幾族我識得,錯不了”
活佛忙不迭潑冷水:“仙界那些聾啞鐵甲,你不把也把他們當中土人了?木頭世界未必沒有和南疆一樣的蠻子”
梁辛不理會小活佛,他從小看志異,也識得些蠻族,最早在苦乃山時他就認出了項蟾蠻,現在有好幾家蠻族都對上號了,再聽天嬉笑也就愈發篤定了打到此刻,天嬉笑也察覺出異常,蠻子的主攻方向,似乎并不是他們這幾個闖入者,而是想要去摧毀坤蝶飛舟已知此處是中土人間,梁辛正猶豫著是打翻蠻子追查對方敵意的來由,還是馬上去尋找大哥二哥他們,忽然左手腕上三寸之處,傳來一陣劇痛,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把一塊棱角鋒利的鐵渣子硬生生塞進了自己的血管中,從里向外全無法排解的劇痛梁辛還道中了蠻族的古怪法術,先是嚇了一跳,可隨即就反應過來,作痛的是自己的須彌樟,探查之下更是吃驚,原來是‘五金奴才’造反了五金奴才都已經變成了殘骸碎片,但此刻,每一片殘肢都顯出了濃濃的戰意,仿佛冥冥之中,正有什么在召喚它們,去參加一場惡戰略略尋思片刻之后,梁辛的神情再變魯執身化枯骨霸王人在仙界,這里還有什么東西能召喚五金奴才……除非墨劍而奴才的戰意皆因主人而來,殘骸起了這么大反應,便說明墨燼在全力施為,曲青石正身處苦戰之中 梁辛哪還有心思再和蠻子耽擱,對同伴大吼:“二哥苦戰,隨我去”
大小活佛痛快答應,可天嬉笑卻遲疑了下,揚聲道:“此間事情蹊蹺,請宗主容我留下探查”
丑娃娃的戰力無關緊要,可他心思縝密,又察覺異常,留下調查再合適不過,梁辛應了聲:“你也小心些”隨即被大小活佛的法術拖著,疾飛而起 按照五金殘骸的指引,梁辛點明方向,小活佛全力催動遁法,轉眼消失在暴雨之中……
一天之前,牢山也在下雨,暴雨牢山深處,一座比著山峰也不遜色的巨石斜斜傾立,仿佛一只憤怒的老龜,正在對天嘶吼,若仔細觀察,‘老龜’四肢俱全口眼皆在,甚至龜背紋路都清晰得很……都詬龜呼天長春天絲毫不嫌這片虐戾之地不詳,就在‘龜腹’下避雨,妙的是他居然還隨身帶著一把搖椅,坐上去坐上去舒舒服服地搖著 從早上一直搖晃到下午,大雨不僅沒有酮,反而下得更瘋了,長春天越坐越無聊,喃喃念叨了句:“整啥呢,還來不來了?”
雖然還是那副濃濃的東北腔,但他的聲音與平時大相徑庭,尖銳中還帶了一點點嘶啞,好像個染了風寒的老太監似的,全沒了往日的低沉威嚴出身不老宗的弦子,和另外幾個丑娃娃,全都并肩站在他的身后,神情肅穆,靜靜等待著什么就在長春天開始發牢騷的時候,遽然一道人影出現在遠山之巔,略略一辨方向,又縱躍而起,于漫天暴雨中劃出一道淋漓的滑不長的功夫便沖入詬龜崖下,來到長春天跟前來的人長相丑陋,眉眼之間戾氣十足,頭上還纏著厚厚的頭巾,正是昔日纏頭宗兩大執事之一,生苗跨兩“就你自己?他們還莫子到咯?”跨兩看了看空蕩蕩的空地,對弦子等人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隨后望向長春天問道跟著他跟著甩了甩腦袋,一點也不在乎把頭發上的雨水濺到長春天身上 長春天身子沒有稍動,卻帶著搖椅一起向旁邊橫移出七尺有余,應道:“都還沒到,再等一會吧”
他一開口,尖銳中帶著嘶啞的聲音,立刻把跨兩嚇了一跳:“你的嗓子咋咯,自宮了?”
長春天被他氣樂了:“滾犢子”說著,忍不住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咽喉:“上個月和妖僧口袋打了場硬的,被人傷了喉嚨還沒好……”
算算時間,梁辛等人從蜀藏消失到現在,已經一年半了自從長春天曲青石等人在轱轆島與四個口袋那一戰之后,情勢也就變得更加緊張了除了賈添本人在專心點化朝陽無暇分身之外,他門下的勢力盡起,帶著六個口袋四處搜索曲青石和長春天甚至有一次,連青蓮小島都險些暴露青蓮小島上仙草無數,是‘日饞仙宗’最大的依仗,無論長春天還是曲青石,都不能讓這塊寶地被賈添發現毀掉,由此眾人離開小島返回中土,此舉也有伺機逆襲的心思在里面這段時間里,雙方著實打過幾場惡仗,日饞這一邊,所有頂尖的高手有曲青石長春天和玲瓏修羅瓊環,小丫頭青墨馬馬虎虎,勉強又勉強地也能算上一個;而妖僧之中也不乏六步中階高階的好手,同時還有六個‘口袋’,總體實力明顯更高一籌,所幸曲青石等人始終聚在一次,幾場大戰中情勢都比較兇險,但最終也都化險為夷,平安脫身不止明爭,還有暗斗 賈添門下的那些妖僧主修雷法,但除此之外,他們還精通多項奇門異術,比如捕捉木行大宗師氣息的禁制,追蹤諸般傳訊法術的手段等等;而曲青石等人也都做事謹慎,幾個人始終沒去過離人谷苦乃山西蠻北荒這幾個重要地方,以防妖僧會跟過去另外在小心隱藏行跡的同時,他們絕不用法術去傳訊……
日饞門下所有人都廢掉了傳訊法器,天嬉笑的木鈴鐺自然得不到回應在這段時間里,真正派上用場的,是梁辛手下的那六個聾啞青衣熊大維等人初步練成了‘天下人間’的身法,繼而又習得何家的潛行奇術,除非肉眼所見,否則在修士的靈識中,他們就是‘老鼠’‘刺猬’‘賴皮蛇’,一年多里的時間里,六個青衣干脆做了信差,在‘流寇’曲青石等人與西蠻離人谷苦乃山之間穿梭往返,傳遞訊息就在不久前,弦子從牢山傳出了一個重要消息:鬼道士桑皮快死了 因為梁辛大小活佛不在,讓邪道實力大損,而六個口袋始終聚在一起,曲青石一伙多次伏擊都險些變成自殺,也就收起桀驁性子,老實下來現在‘日饞’基本是在偃旗息鼓,曲青石長春天都在等:等老爹完成離人谷中的事情,等風習習獲得麒麟身外身重見天日,等七人北斗大陣成形在這之前,他們不想主動去刺激妖僧,所以也就暫退牢山的圖謀,弦子始終沒對鬼道士‘下手’
到現在,除了丑娘老叔小汐丫頭,基本沒人還在等梁老三回來了……不是曲青石柳亦等人不夠義氣,只不過他們會更理智些吧上一回白頭山上六個丑娃娃謀奪齊青法力,就引來了妖僧的追殺,這次弦子奪力桑皮,多半也會被妖僧發現可桑皮化鬼受怪井中的詭異煞氣所激,情形特殊得很,他‘活’不了太長久,現在已經全身僵硬不能稍動,怕是再過一陣就真地死掉,再不下手也就真沒機會了對付鬼道士,奪力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為了追查賈添怪井的下落,此事關系重大,不能輕易放棄,曲青石和長春天仔細商議之后,還是決定冒險出手,讓弦子催動陣法,奪力桑皮由此,曲青石等人開始集結門下高手,準備為弦子護法,跨兩也是為了此事特意從苦乃山趕來奪力陣法若是能躲過妖僧耳目最好,萬一躲不過,就只有硬碰硬地拼上一場了,無論如何,也要迸弦子能夠挖出桑皮的記憶離人谷那一路,老蝙蝠還沒忙活完,老叔主仆三人的身外身未成,七人星陣當然也無從演練,這次幫不上什么忙但是老爹早就憋得發慌了,在聽說此事之后,一定要來看這場熱鬧曲青石等人也就兵分三路,瓊環和青墨去離人谷附近接應老蝙蝠;柳亦兄弟趕赴西蠻深處去召集長春天則留在牢山內接應 等人無聊,跨兩又是個閑不住的性子,背著手走來走去長春天抖了抖乾坤袖,又掉出來一只搖椅,笑道:“溜達啥艾晃得我眼暈,坐”
跨兩一點不客氣,大馬金刀往搖椅上一坐,隨口問道:“這場架,你覺得咋樣?”
“會打成什么樣,關鍵要看賈添對鬼道士又多重視”
跨兩的臉上都是找別扭的神情,斜忒著長春天:“說和沒說一樣,你老漢不痛快咯”
長春天也不示弱:“纏頭老爹痛快,有事你去問他唄,問我干哈?”
正斗嘴的時候,一條條流光沖破雨簾,血河屠子帶隊,曲青石兄弟壓陣,日饞仙宗大隊人馬趕到血河屠子和平時一樣,臉上仍涂滿厚厚白堊,被雨水一沖,立刻變成了一條一條,好像個白癜風的西瓜這次跟過來的,一共三百余人,都是突破了宗師境界好手,是日饞中最精銳的力量而且這些弟子,除了個人修為了得,還精擅三宗時修習的陣法,戰力著實了得 長春天從搖椅上一震而起,笑呵呵地走上前,迎上了隊首的血河屠子,笑問道:“你的傷好了?那個傷你的白袍和尚怎樣了?”
血河屠子露出了個殘忍笑意:“我好得很,那個和尚也好沒死”
長春天口中嘖嘖有聲,完全能想象逼供不成反被捉的倒霉和尚的下超又笑問道:“我門下的弟子有幫你行刑么?尤其上次和你說過的,那個‘不傷胃口只把把腸子勾出來再喂他飽餐,讓活人變糞包’的法子,其實有趣得緊”
屠子不耐煩地搖頭,一只半眼珠也跟著一起亂晃:“麻煩咯,老子直接拉他嘴里,逼他吞來著”
長春天打了個機靈,忙不迭換過了話題……
過不多時,詬龜崖下的空氣突兀顫抖起來,輾轉飛梭現身瓊環和青墨一左一右,簇擁著老蝙蝠躍出神梭,尤其讓人心中一寬的是,瓊環懷里,還抱著個滿臉短命相的娃娃山天娃娃小吊也來了按照小眼的時間,娃娃怕是在里面呆了幾千年,但他體質特殊,居然沒有一點要長大的意思,還是原來那副涅,左胳膊上可憐巴巴地打了個夾板,不用問,倒霉孩子的運氣還是沒有半點好轉 長春天又迎了上去,對老蝙蝠施禮問安后,問道:“宋紅袍他們,還在小眼里修煉?”說著,又笑了起來:“旁人都還好說,就是那個小汐丫頭,您老把她放在小眼里這么久,現在早就變成老太婆了吧,等咱家的掌門大人回來,怕是會發瘋……”
老蝙蝠和眾人久別重逢,心情著實不錯,難得沒甩臭臉給長春天,而是桀桀笑道:“放心,這門親事還在,跑不掉”
汐等人,這一年多里始終不曾離開離人谷,不過除了老蝙蝠之外,其他人只在小眼里呆了‘兩天’
眼陰極所在,任何生靈在其中,生長都會被大大延緩,但這份‘延緩’,和小眼中緩慢的時間卻不成比例,當初梁辛在小眼里待了六十年,老了四五歲,而凡間只過了十天于小眼而言,六十年只老了四五歲,梁磨刀大占便宜;從人間來看,十天就老了四五歲,梁辛可就吃了大虧高深修士壽命較長眼里耗上一陣,還能賠得起;可小汐幀道宋紅袍比起凡人可也強不了多少,真要下到小眼里一年半載,就算小眼中生長再怎么遲緩,他們怕是也得老死在里面再說小汐等人要修煉的,一項是天下人間的身法,一項則是北斗七星陣法,這兩樣修煉,都有一個極限,達到極限后,就算再怎么努力也都無法繼續突破,磨時間也只能保證不退步,想要進步也幾乎沒可能所以小汐幀道和宋紅袍只在小眼中呆了‘兩天’,他們三個和老蝙蝠一起,用小眼來修煉梁辛傳下的身法在之前,老蝙蝠已經用秘法幫所有人加強與星魂間的聯系,人人都沒有道心,人人都有三步以上的力道,苦修十余年,也足以練好這道身法了練好身法之后,剩下的事情就是以麒麟尸體幫老叔主仆煉化身外身,有了真身,他們才能演練七人北斗大陣此刻身外身的邪術已經發動,老蝙蝠也早都從小眼中回到人間,剩下來的,便還是那個字:等等邪術成形,風習習莊不周宋恭謹三人還陽 牢山之中,詬龜崖下,日饞仙宗眾多高手齊聚一堂,為弦子奪力桑皮護法……
隨后日饞子弟布陣,幾位戰力卓絕的大首領準備法術,但鬼道士桑皮已經‘奄奄一息’,沒給他們太多時間,一天之后眾人草草完成了準備功夫,隨著曲青石點頭示意,弦子立刻入陣,開始奪力鬼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