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明高把眼一瞪,故意拉下臉說:“老領導讓你喝,你就喝,廢什么話?”
王學平被逼到了墻角,沒辦法,只得硬著頭皮說:“哪有長輩給晚輩敬酒的道理?要不這么著吧,您二位隨意,我回敬三杯。”
金有工也看出來了,王學平執意甚堅,不依了他,只怕是不會接受敬酒的,就笑道:“你年輕,多喝點沒關系,就依你。”
老金發了話,嚴明高也沒啥可說的,表面上裝作不悅,心里卻暗暗替王學平感到高興,不驕不躁,是個可造之才。
王學平舉起酒杯,走到金書記的面前,和他碰了碰,笑著埋怨道:“金書記,您是長輩,下次可不能這么難為我哦。”
金書記哈哈一笑:“你個學平,就是太講禮性了。老嚴知道我的脾氣,我這個人一向散漫慣了,不拘那些俗禮。”
看得出來,金書記今天的心情很棒,居然破例在下級面前,一次性干了滿滿一杯酒。
“謝謝金書記!”王學平一口氣連干了三杯后,又舉著酒杯,走到嚴縣長面前,笑道:“縣長,祝您身體健康。”
“急什么?先吃口菜,墊墊肚子。”嚴縣長慈愛地望著王學平,沖他微微擺了擺手。
王學平草草吃了兩口菜,再次舉起了酒杯,嚴縣長招手喚過了女服務員,也給自己倒了三杯酒,他笑吟吟地說:“記得你剛跟著我干的時候,幾乎是滴酒不沾,只喝一點酒,臉就紅得和關公似的。沒想到啊,不到兩年的工夫,你就練出了一身好酒量。咱們老領導對部下向來親厚,不喜歡講那些俗套,來,我陪你三杯。”說完話,不顧王學平的反對,一氣喝干了三杯酒。
王學平酒量雖好,卻無法一口氣連干九杯,只得跟在嚴縣長的后頭,又喝了三杯。
高成秋回來的時候,發現整個室內的氣氛,輕松自在,就笑著敬了一輪酒。
金書記笑問道:“成秋,你跟了我有好幾年了吧?“
高成秋心中一熱,笑道:“我這輩子沒啥想法,就希望一直跟著您干下去了!”
“呵呵,我和老嚴這些人遲早有一天會退下來的。”金書記點到為止,高成秋心領神會,心想,終于要苦盡甘來了!
大家各取所需,這頓飯吃得自然極其歡暢,一連吃了三個小時,才盡歡而散。
送走了金書記,嚴明高仰天長吐了一口氣,望著湛藍的天空,心里格外的舒暢,轉眼間成敗異變啊!
這一刻,嚴明高忽然想起了一個官場上的冷笑話,大意是:如果說書記是丈夫,縣長就是正妻,副職們也就是妾,而一般的局長主任只能算是婢了!
從市委辦的科長到副縣長,又從常務副縣長干到縣長,嚴明高在南云縣待了接近十年時間。說句老實話,他做夢都想干縣委書記,只有坐在了那個具有絕對權威的位置上,才能真正地干點實事。
現在,終于要出頭了!
“回清苑小區。”坐進車里,嚴明高吩咐司機小陳,王學平安之若素地做到了副駕駛位置上,那里已經成了他的專座。
省人民醫院的待遇之好,在全省醫療衛生系統之中一向名列前茅。嚴明高的老婆薛蓉在那里干護士長,再加上考慮到女兒就學的問題,她自然不肯跟著他去南云那個窮縣了。
王學平知道,嚴縣長在省城的家就住在那里,縣里那棟縣委常委二號樓,不過是個空巢罷了。
奧迪100平穩地駛到了嚴明高的家門口,嚴明高下車后,王學平陪他走到電梯門口,正欲告辭,嚴明高卻邀請說:“學平,既然到了家門口了,上去喝杯茶?”這是無法拒絕的盛情,王學平就跟著嚴明高進了家門。
剛進門,就聽“咣”一聲,一只水杯掉到了鋪滿瓷磚的地上,摔得粉碎。
緊接著,耳中傳來大喜若狂地叫聲:“老嚴?!”王學平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條身材妙曼的身影撲進了嚴明高的懷中,不是薛蓉又是誰呢?
這種場合可有些尷尬,王學平把頭一低,趕緊躲進了廚房。
“老嚴,你可回來了……”薛蓉伏在嚴明高的懷里,哀哀地抽噎個不停。
“小蓉,這些日子讓你和咱閨女受苦了!”嚴明高輕輕地撫mo著妻子的后背,想起自己所受的非人待遇,不禁眼圈一紅,幸好他的自制力很強,才沒當場掉下淚來。
“嗚嗚嗚,老嚴,咱閨女讓人從市一中的快班給趕出來了。”薛蓉這段時間一直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如今,主心骨回來,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憤,開始訴苦。
“怎么回事?”嚴明高的心情立時大壞,他自己是政治動物,受點挫折和委屈倒也沒啥。可是,就連唯一的寶貝女兒都受到了株連,那些人也實在是太過分了吧?
嚴明高畢竟干了多年的縣長,不是胸無城府的粗人,他并沒急著和老婆說女兒的事情,抬眼看去,王學平已經不見了人影。
“小蓉,如果不是學平幫了大忙,我這次恐怕就出不來了!”嚴明高嘆了口氣,小聲勸解薛蓉。
“學平?”薛蓉一時沒反應過來,嚴明高笑著解釋說:“就是小王,王秘書。”
“怎么會是他啊?不是金書記救你出來的?”薛蓉有些犯迷糊,心說,一個小小的秘書,能幫什么大忙?
“小蓉,一言難盡啊,咱們別光顧著說話,冷落了學平。”嚴明高替妻子抹干凈臉上的淚花,笑著叫道:“學平,出來吧。”
王學平走到兩人身邊,笑道:“縣長,我先回去了。”他可沒興趣留在嚴家,聽人家夫妻倆的私房話。
“學平,以后私下里別叫我縣長,我不愛聽,就叫我嚴叔好了。”王學平笑瞇瞇地盯著王學平直看,好象他臉上長滿了玫瑰似的。
“這……這怎么行呢?這也太沒規矩了……”嚴明高可以表示親近之意,王學平可不敢這么托大。
“學平,我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說起來也算是一樁遺憾吧。我今年,也快五十了,干不了幾年就要退居二線。以后啊,你嬸子和你妹妹還得靠你多多照應著。”嚴明高把薛蓉往前推了推,笑道:“學平,快叫嬸子!”
王學平感覺到有些頭暈,他萬沒料到,嚴明高居然會玩出了這么一手來,令他左右為難。
嚴明高把眼一瞪,虎著臉說:“男子漢大丈夫少他娘的婆婆媽媽的,難道我不夠資格做你叔?快叫!”
王學平品味出嚴明高眼里的真誠,繼續這么硬頂下去,肯定不是個事,只得硬著頭皮叫道:“叔叔,嬸子!”
“哈哈,這就對了!”嚴明高十分高興地對薛蓉說:“一個侄兒半個兒,老婆,去把我從西藏帶回來的那只牛角號拿來,給學平做見面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