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書記,還有一個議題,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不議了?”王學平心里惦記著防汛的大事,不敢因私廢公,趁著黃小齊剛站起身,還沒離開的當口,大聲提醒說。()
黃小齊停下腳步,看著王學平,他心想,在這個敗局已定的時候,防汛指揮長的重任,恐怕要被王學平推到他的懷中來吧?
也幸好是王學平及時提醒出聲,黃小齊倒記起來了,省長周元鄉臨走之前,對他的叮囑,水火無情啊,尤其是大洪水所帶來的災難,損失絕對是極其慘重的。
“哦,王市長,你認為由誰來出任市防汛總指揮長的職務比較合適?”黃小齊面帶譏諷地反問王學平。
向耘等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處,除了你黃書記之外,還能有誰呢?累死累活地背著黑鍋,干好了功勞是大家的,干砸了的話,嘿嘿,罪過你自己扛著吧 可是,令一干老官僚萬萬沒有料到的是,王學平居然異常平靜地說:“我建議市委考慮一下,由我這個代市長出任市防汛抗旱總指揮部指揮長,并在防汛期間授予我臨機處置一切事務的權限。”
什么?什么?向耘等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學平怎么可以干出這種傻事呢?
王學平也曾經考慮過,僅僅從政治利益的角度來看,把黃小齊推上上指揮產的位置上去,最符合他的利益。
正如向耘等人所想,那么一來,干好了黃小齊有功,大家也都有功。一旦出了問題,黃小齊就要扛下所有的政治責任了。
但是,以王學平對于仁江市官場的了解,如果他不主動挑起這副重擔,恐怕這些只會當官的官僚們,難保不會因為玩忽職守,而導致大堤崩潰。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啊王學平可以和魔鬼合作,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可以視千百萬群眾的生命如兒戲。
黃小齊的性格太軟了,又剛剛和王學平大戰了一場,以王學平這些天對黃婆婆的觀察,他確實很難擔當起防汛總指揮長的大任。
當然了,王學平也不是傻瓜,所以,他在主動出頭挑起擔子的同時,也提出了看上去非常過分的要求,這就是防汛期間的臨機處置權。
只要有了市委常委會授權的臨機處置權,王學平就等于是拿到了一柄尚方寶劍。
按照以往的慣例,臨機處置權,就意味著王學平在緊急的情況下,擁有把縣委書記,及其以下的各級干部,就地停職,并臨時指定繼任的人選。
換句話,以王學平目前在市委常委會里所處的絕對優勢地位,只要被他臨時拿下的區縣領導,最終都會丟掉腦袋上的烏紗帽。
黃小齊十分驚訝地盯在王學平那張清秀的臉龐之上,他完全無法理解,已經張望了大局的小王市長,居然沒有把他推出去當替罪羊,而是主動提出擔任市防汛總指揮長。
盡管王學平的話音未落,殷干城在吃了大虧,丟了大人之后,開始疑神疑鬼起來,都快變成神經質了,他嚴重懷疑王學平的話里邊,是不是又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詭計?
“王市長,你真的愿意擔任防汛總指揮長?”黃小齊依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王學平堅定地點了點頭,極其肯定地說:“我是仁江的代市長,我有義務保證全市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請市委慎重考慮一下我的請求。”
發覺王學平不是一時的沖動,向耘開始重視起來,他心想,難道說,王學平真的具有民本情懷?難道他就想不到,只要他坐上了這個棘手的位置,殷干城或是黃小齊在暗中搗鬼的話,很可能會身敗名裂么?
從道理上面,這完全說不通嘛,向耘始終都想不明白,王學平究竟是為了什么,要接下防汛總指揮長這個燙手的爛山芋?
張文天雖然不知道王學平為什么要這么做,但他知道,王學平一定有著某種充足的理由。
黃小齊也擔心夜長夢多,趕緊隨著王學平的話頭,提議說:“我建議由學平同志出任市防汛抗旱總指揮部總指揮長,并在防汛期間授予臨機處置權。”
張文天擔心王學平吃虧,及時補充說:“我建議市委,從現在起,就進入防汛緊急狀態。”
殷干城眼珠子一轉,跟著說:“我同意張司令員的意見。”現在不把王學平給套進去,恐怕以后再也沒有這種天賜良機了 劉勘測望著王學平,終于心服口服了,據他所知道的消息,最近市政府秘書長鐘大海,頻繁與防汛相關的領導和技術人員碰頭,并且已經整理出了一份初稿文件。
盡管不知道文件的細節,可是,劉勘測有一點是清楚的,王學平確實一直在關心著仁江市的防汛安全。
我這一票,沒有投錯啊,劉勘測心里暗暗欽佩王學平勇于承擔責任的魄力和勇氣。
現場,和劉勘測有一樣想法的人,還有不少。
和王學平這種外鄉人不同,在場的領導里面,絕大部分人都是本地人,或是下面縣里的,或是市區的。
這些人對于本地的防汛工作,確實還是很重視的,都說護院的狗最兇,家被洪水淹沒了,這些人的臉上也無光啊 這些年,殷干城負責的防汛大堤工程,有很多都出現了開裂的危險情況。
只不過,大家都礙于殷干城的yin威,而敢怒不敢言罷了。如今,王學平這個代市長主動出來承擔大任,大家的心里除了感動之外,還多了一點別的情緒。
當決議通過之后,也不知道誰先帶了頭,總之,室內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經久不息。
平日里,大家或多或少要收點小紅包之類的禮金,有些甚至還收得比較多,可是,王學平胸懷仁江安全的博大情懷,確實感動了不少人。
如果說平時的鼓掌,大多是敷衍性質的,這一次,倒有不少人是真心替王學平喝彩。
張文天的手掌都快拍紅了,老張見過無數的tzd,絕大部分都是紈绔子弟,爛泥巴扶不上墻。
也有部分tzd里面的精英,確實精通政道,這里邊,有些人非常會做秀,有些人也確實是干實事的料子。
但是,至今為止,張文天確實還沒有見過一個tzd內的成員,象王學平這樣不計較個人得失,甘心情愿地為老百姓謀安全。
難得啊,有這么一個兄弟,我老張這輩子都值了 盡管人性本惡,可是,人并不是天生就會作惡的,而且也不可能一輩子不做一件好事,良心發現的時候,即使是最惡之人,也難免做一兩件善事。
通過決議之后,黃小齊暗暗松了一口氣,心里面對王學平的感覺,異常之復雜。
正是這個王學平,在今天的常委會上,把他黃小齊的權威給剝奪得一干二凈,連底褲都不剩下了。
另一方面,王學平原本大有機會,把累死無功,破堤有罪的防汛總指揮長的擔子壓到黃小齊的身上。可是,王學平居然沒有這么做,黃小齊暗暗又搖了搖頭,心里也不知道對王學平是愛,還是恨了 離開會場之后,白哲東主動跑到王學平的身邊,笑道:“王市長,以后我那一塊的經費問題,還得靠您多多支持啊”
“老白啊,什么你哪一塊?王市長是咱們大家的市長,他肯定不會厚此薄彼的。”一位副書記有些不滿地反駁了白哲東的話。
王學平有些好笑,大局剛定,就有人跑來領賞了,這恐怕就是他即將面對的一種嶄新的局面吧?
全市17位常委,不算王學平自己,還有13個人,都在眼巴巴地等著跟在王學平的身后,分利分紅分地盤。
張文天心想,這叫什么事情嘛,玩政治,就是玩斗爭,團結一部分人把另外一部分給整下去。然后,勝利者再把失敗者留下的地盤,甚至是女人給瓜分干凈。
現在,除了黃小齊和殷干城,以及出差的那位副書記之外,張文天驚訝地發現,原來的當權派們,居然都聚集到了王學平門下。
咳,沒有人退出游戲,利益分贓的把戲,怎么玩得下去嘛?王老弟,嘿嘿,有你頭疼的時候啊 朱貢獻涎著臉剛想湊到已經完全得勢的王學平身邊,卻不料,一直瞄住他的殷干城故意加快了速度,竟然將朱貢獻給撞翻在地上,四仰八叉。
“姓殷的,你……”朱貢獻促不及防之下,后腦勺砸在了地面上,立時鼓起了一個大包,疼得直咧嘴。
“哈哈哈……”殷干城一直狂笑著,從臺階走了下去,心里非常的解恨 卻不料,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吃了香蕉之后,竟然把皮扔在了臺階上,殷干城沒有防備,一腳踩滑了,“吭哧”摔了個大馬趴,并且順著臺階滾了下去。
張文天見了如此離奇的一幕,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其余的人雖然沒有他笑得那么夸張,可臉上也都帶著笑意。
黃小齊的嘴巴張開了一半,笑意剛剛掛上來,可是,又笑不出來,殷干城這,可把他這個市委書記給害慘了啊 向耘沒有大笑,卻一直在冷笑,殷干城狠狠地跌了這么一跤,豈不正好預示著,仁江已經變天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