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準備就緒,就等著咱們上場擂大鼓唱大戲!
“這乃是元代貞素先生所作,貞素先生擅山水,師法李成、郭熙,山石勾皴柔細,少渲染,筆墨早年秀潤,晚年蒼秀簡逸,風格清疏簡淡。這幅《群峰雪霽圖》乃是貞素先生晚年之佳品,景象開闊,意境深幽。雖然是描繪雪景,卻沒有給人蕭瑟荒涼的感受,反在這冰天雪地的景色之中,似乎還隱約能夠感受到一絲融融的春意。”朱珪一面賞畫,一面品評道。
不過,除了那位廣州巡撫英善只是敷衍地奉承了幾句,對于這些所謂的山水名畫,在他的眼里邊還不如金玉來得有欣賞。只不過作為聯系廣州八旗與朱珪這位兩廣總督的中間人,英善終究是心機沉穩之輩,耐心地聽著對方在那里賣弄藝術鑒賞水平。
朱珪眼角的余光掃了那英善一眼,看到這位廣東巡撫在邊上裝模作樣,心中暗暗蔑笑,卻也不點破,坐了下來,端起了茶水抿了一口:“此畫,乃是昨日,那十三行總商潘有度相贈之禮。依撫臺大人之所見,此物,可當值幾何?”
“嗯?!”英善倒真沒有料到這朱珪這位一向自命清高之士居然也跟自己談起了阿堵俗物來,還真有些不太適應,半天才回過了神來,對著那幅畫打量了半天,根據自己平日里送禮的層次來作出了一番推算之后。
“最少也得值五千兩,若是下官,少了五千兩以上,根本就拿不出手。”英善十分肯定地道。“畢竟大人您是總督,若是拿個三五百兩的物件來打發您,這不僅僅是看不起您,更是看不起您兩廣總督的身份。”
聽到了這句話,朱珪目光呆滯地打量著這位審視著那一副侃侃而言的廣東巡撫,他覺得這家伙實在是不要臉到了極點,居然連這等話也說得出口來。
“總督大人,不知道下官說的可對,大人,您這是怎么了?”英善看到那朱珪那發木的眼神,不由得有些錯愕地問道。
“沒什么,呵呵,想不到英大人對于此畫的評價頗高,沒錯,這一幅《群峰雪霽圖》若是落在那些藏家的眼中,怕是還不止此數呢,這潘有度,倒還真拿得出手來。”朱珪手輕輕地拍了拍前額。“你可知道那潘有度來此何事?”
“莫不是為了那梁總兵?”英善順著那朱珪的話順口問道。“那潘有度乃是梁總兵的岳父,這幾年來,潘家的商行是越做越大,這里邊,咱們那位梁總兵可是出了不少的力呢,哼哼……下官以為,他梁鵬飛明著打擊私販海盜,怕實際上就是為了讓他的岳父能夠掌控兩廣海面的走私,要不然,為何英夷在香港島盤恒,前任總督長麟嚴令不得擅自與夷商交易,可潘家商行這幾年來生意日益龐大?”
“還有其他的十三行行商,肯定也是沉疴一氣,否則,為何年年關稅不見上漲?”英善來到廣東也有小半年了,這小半年以來,除了赴任之初,那些兩廣商賈給過了一些賀儀之外,居然就很少再行登門。
想想自己在直隸任按察使,還是在湖南干布政使,又或者是在廣西當布政使,還是在貴州干巡撫,在哪里,那些商賈士紳可是以入自己的門庭為容,每年收到的孝敬,不上十來萬兩銀子,多的時候甚至可以達到十七八萬兩之多。
可是到了廣東這腥膻之地,原本早就聽聞廣東的行商富得流油,那銀子幾乎可以壘成山來,結果,來了小半年,收到的那些禮物加起來絕對不會超過兩萬兩銀子,這讓英善心里邊極度的不爽,甚至可以說是出離的憤怒,千里做官只為財,我容易么我?好不容易來到了廣東,結果比在其他地方掙的還少,這如何能讓英善心理平衡。
可想拿捏這些家伙的錯處,或者是挑刺的時候,英善才發現撞在了鐵板上,梁鵬飛這家伙居然明目張膽地站了出來為其岳父撐腰,唔……還有他的舅舅葉上林撐腰。
這二位可是廣東十三行的大拿,潘有度更是總商,拿下總商,其他商人自會屈從,可是那梁鵬飛這個不顧官場規矩的家伙一跳出來,英善有些抓瞎了,賺不到錢,刮不到地皮,英善自然而然地把那梁鵬飛給恨到了骨子里頭。
所以,在那位八旗左都統額布加跟梁鵬飛結下了仇之后,英善便慫恿著那蠢笨如豬的額布加跟梁鵬飛作對,結果沒有想到的是,這位新任的兩廣總督居然也找上了自己,于是,兩邊一拍即合,都擁有了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將梁鵬飛給拉下馬來。
朱珪要將梁鵬飛拉下馬來,一是為了立威,二是要借梁鵬飛的案子,來想辦法往那和珅的身上攏,就算是搞不翻他,也要讓他惡心,手腳大亂,既解自己的心頭之恨,又能夠讓嘉親王看著自己老師雖然遠在廣東,卻仍舊有能力影響到朝堂,更加地重視自己的政治手腕和能力。
而那英善等一干滿人要搞梁鵬飛,原因同樣也很多,第一,梁鵬飛已經把那額布加給得罪死了,額布加肯定咽不下這一口氣,第二,原本那些走私商里邊,可有不少與那些八旗有著關聯,結果,梁鵬飛這兩年來狠命地打擊走私,讓那些廣州八旗可是損失了不少的銀子。
還有一點,這家伙一點兒也不講官場的規矩,居然罩著那幫商人,再加上他的家奴武乾勁如今也是一鎮總兵,兩個實權派人物在背后給這些商販撐腰,已然讓那些少收了無數賄賂的官吏們不爽到了極點。
所以,聽說要搞翻梁鵬飛,兩廣百分之九十九的官員都會歡欣鼓舞地舉雙手投贊成票。
朱珪自覺得自己是為了朝庭的大局著想,英善等人是為了能夠順利的在兩廣撈錢,兩邊都是各懷鬼胎,卻都很默契地互不揭穿。
朱珪自詡清流名士,對于貪腐,甚為痛恨,不過,他自己是無法改變整個大清官場的現狀,在他心里邊想的不過是如何與這些貪腐之吏委與虛蛇,先把梁鵬飛拿下,狠狠地震攝兩廣官吏,到時候,再施手段,必能讓兩廣吏治清明。
唔……這幾乎是所有讀書讀得有些二百五的文人士子一廂情愿的美好罷了。
朱珪笑著沉聲道:“沒錯,本督也懷疑梁鵬飛明面上擺出了一副為國忠君的資態,實際上私下里邊不知道干了多少齷齪的勾當,那潘有度來尋本督,本督已然料定,此子怕是十有心虛了,讓其岳父來試探一番。”
“不錯,總督大人,福昌將軍一直在遣人暗中監視那梁府人等行止,這段時日以來,梁府可是多了不少的生面孔,全是剽形大漢,而且一個二個面帶殺氣,一看就知道乃是作惡多端的歹人,一般人等,根本就沒有辦法靠近梁府。
不過有一點已經可以確定,那梁鵬飛肯定與海盜有所勾結,如果不是福昌將軍跟總督大人您已經作了布置,下官真想請大人現在就即刻動手,拿下此獠及潘有度等一干人等,以彰國法。”
“我等的目標,乃是梁鵬飛這心懷頗測的亂臣賊子,潘有度等人不過是一介商賈,只要收拾掉了梁鵬飛,他們還不是手到擒來?所以切不可作那打草驚蛇之舉。”朱珪用他那雙頗含深意的目光掃了那英善一眼。
英善掩飾地一笑之后恭敬地道:“是,總督大人,那么下官敢問總督大人,咱們還要等到什么時候?要知道,福昌將軍和額都統都已經布置好了,只要總督大人您……”
“請你福將軍和額都統,這里可是廣州城,他的部下都在虎門鎮,這里,就算是他藏上三五百的手下又有何用,難道本督的督標營是吃素的不成?再過幾日,等皇上的圣旨一到,本督會讓他前來督府候旨,到時候,還不是手到攜來。”朱珪顯得那樣地胸有成竹。
“好,既然總督大人已然有了良策,下官當會回稟福將軍,到時候,一齊來看此獠認罪伏法,復我兩廣東清明。”英善大喜,當下起身,向那朱珪鄭重地長施了一禮。
在那梁府之內,梁鵬飛的那些得力助手此刻正窩在一塊,也同樣在盤算著。“大人,這些日子,總督府的防衛可比之前森嚴了許多,而且,督標營也打起了精神,正在加緊訓練,看樣子,是準備在上陣之前臨陣磨一磨槍啊。”
“看來,他們準備動手的時間也快了。”
“大人放心吧,城里邊的布置已經全部完備,這幾個月以來,咱們的人以苦力、雜役和匠人的身份已經滲透進來了不少,其中絕大部份都是廣州人,根本不會有什么破綻,十三行、碼頭一帶,更是已經完全為我們所控制,另外,所有的武器都已經放置到位,到時候,只需要大人您一聲令下,我們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控制住要害部位。至于城里邊那點督標和撫標,我們還真沒放在眼里。”倪明信心十足地道。
“哼,就算是他們不想動,老子也想挑逗他們動起來了,我可沒時間跟他們再繼續磨嘰了,北方的戰略布署已經完成,各路兵馬已經全部待命,就等著咱們上場擂大鼓唱大戲呢。”梁鵬飛陰測測地桀笑著道。這一天,他已經期待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