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角崢嶸未兆前,亂云深處任安眠。
那時頭角崢嶸際,攪海翻江上九天。
這是安在濤腳步輕盈離開華夏新聞周刊辦公樓時,心頭突然靈光一閃,浮現起來的兩句古詩。他并沒有覺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但他此刻的心情確實是很舒暢,頗有幾分春風得意之感。
安夏公司在曉雪和孟菊的合力運作下,已經走上了發展的快車道;而自己的仕途,也同樣如此。只要他處理好房山這起礦難所引起的種種“余波”將矯枉過正的輿論批判導向扭轉回應有的軌道上,他就可以滅火完畢。再次回返歸寧。
而這一次回去,史在濤雖然還是安在濤。但安在濤卻也不再是往日歸寧縣干部群眾眼里的后備干部安在濤了。
如果說到任之后,在資河鎮上搞出的這些斤。“動靜”算是安在濤面對官場、面向社會發出的一聲號角,那么。突然被調房山任市新聞辦主任充當救火隊員,則充分向房山官場上下展示了他的能力和素質以及隱藏在能力素質背后的潛在能量安在濤已經成功在官場站穩了腳跟,大步開始邁向了頭角崢嶸的日子。
安在濤打專回到孟菊的家,坐在客廳里看了會電視,又往房山打回電話去問了問情況。聽說張鵬遠找自己,便又把電話打到了張鵬遠的手機上。
谷瀾縣的礦難調查已經基本結束,該查處的人已經都被查處,那幾個帶頭收紅包的記者,已經被開除公職移交司法機關法辦。經過了一番官場的地震之后,在省里的調查組開始撤離之后,市里的調查組也在總結報告結束后撤銷,沸沸揚揚的房山也慢慢開始走向平靜。
張鵬遠正在辦公室里看材料,突然接到了安在濤的電話,有些意外。
“:卜安同志?你跑到京里去做什么?”
“張書記。是這樣”安在濤輕輕地說著他的意圖和行動,“我京里的媒體朋友傳來消息說,最近《華夏新聞周刊》要做一系列假記者的深度報道,我就覺得我們房山的這種情況完全可以提供給他們假記者現象已經成為社會公害,不僅我們房山有,國內其他地方更加泛濫成災”如果《華夏新聞周刊》在報道中將我們房山嚴厲打擊假記者行騙作為典型案例報道開去,對于我們房山的形象來說,是一次良好的扭轉”,所以,我就來京里試一試,嘗試著找他們談一談。”
張鵬遠還沒有說話,安在濤又急急道,“張書記,因為沒有把握,所以我也沒給您提前匯報,今天我網去跟他們談了談,初步有了一個結果,這就打電話向您匯報!”
張鵬遠沉吟了一下,臉上就浮起了深深的笑容。當真是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這斤。卜安同志,當真是一次次地帶給自己驚喜。
《華夏新聞周刊》是中央官方通信社主辦的頂尖新聞周刊,其影響力在中央媒體里算是一流,這本雜志是中央領導和各級領導干部必看的刊物。如果這本雜志肯不遺余力地替房山“正正名”那么,效果是非常明顯的。就算是輿論不能徹底扭轉,起碼會在上層領導中產生某種積極的印象。
時間。張鵬遠心里雖然微微有些興奮,但聲音卻還是挺平淡,“哦,很好嘛!小安同志很有想法,我早就說了。你大膽放手去做,不要前怕狼后怕虎的,我和張市長,市委市政府是你堅強的后盾!”
“對了,該需要花錢打點的地方,你盡管花,不要小氣,不要讓中央的媒體同志覺得我們房山人小氣,知道了嗎?”
“嘿嘿。張書記,我正要跟您匯報呢,可能需要一筆經費,要幾萬塊吧。嗯。張書記,我先墊付了,到時候,您可要給我報銷,要不然,我這好幾年的工資可就都打了水漂了”安在濤嘿嘿地笑了起來。
“臭小子!”張鵬遠笑著掛了電話,“回來我給你報!”
這一句“臭小子”充分暴露了張鵬遠內心的興奮。
安在濤放下電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對于濱海媒體的惡意炒作,他本來也想過讓自己的老丈人夏天農做做工作,但他又擔心會因此將夏天農推到跟李云秋對立的面上,還擔心他玩不過李云秋,也就作罷。
下午三點多,孟菊這才疲倦地回到了家。她進門的時候,安在濤正躺在沙發上迷糊著。見那張英挺的面孔上掛著安定舒暢的笑容,她心頭浮起深深的柔情來,輕輕地上樓上取了一床杯子來替他蓋上,然后就默默地坐在一旁癡癡地望著他。
安在濤翻了一個身,身上的被子掀落在地。他一驚,驚醒過來,睜開眼睛一看孟菊坐在身邊,笑吟吟地望著他,心里也自是飄蕩起一抹柔。
“菊姐,都忙完了拜”
“嗯。我們的龍騰軟件算是正式推出了”國內的市場已經有了我們的一席之的。而且,經過了溝通和努力,我們已經與信息產業部達成協議,成為信息產業部大力扶持和推廣的民族品牌”
孟菊輕輕地說著,旋即臉色一紅,低低道。小濤,我有一件事想要跟你商量。”
“哦?菊姐你說呀,還這么客氣干嘛。”
“我舅舅你應該知道他”孟菊有些不好意思地將趙老要投資安夏公司的事情說了一遍。孟菊覺得這是好事。起碼,安夏公司背后有了趙老這個秘密超級后臺,日后的發展不可限量。
但她卻擔心夏曉雪和安在濤誤會,以為她是想要爭奪公司的管理大權。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寧可拒絕趙老的好意。
安在濤微一沉吟,就笑了起來,“菊姐。這是多好的事情呀”我完全贊同”依我看,就不要趙老投資了,你們弄出一些股份來劃在趙家名下不就成了?”
安在濤心里很明白,趙老哪里會看得上安夏公司。不要說安夏公司,就是實力再大的企業,在人家眼里也不值一提。趙老之所以主動提出來“入股”無非是看在孟菊的面上,想要給自己的外甥女添 他旋即就隱隱猜出,孟菊肯定是跟趙老達成了某種協議。而這協議的“主題”。說不定就是他。以他對孟菊的了解,以孟菊對他的感情,怕,”
安在濤心里很是感動。孟菊根本就對金錢沒有什么概念,她這種背景、這種層次的人,完全可以生活在脫離世俗的高尚生活中,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啊!
他一時情動,就忍不住抓住了孟菊的手,緊緊地握著。
孟菊也感覺到了安在濤漸漸滋生起來的愛意和感動,心里的歡喜一點點件騰著。
女人都是自私的,誰也想獨自一人分享心愛的男人。但是,,她現在之所以寧可放棄一的,默默地躲在幕后,這一切的一切,都無非是心里的深愛使然,也有一份深深的無奈。
她放不下他,真的放不下他,她嘗試了很多次,但每一次都“無疾而終”每一次都被內心深深的思念給硬生生扯了回來。她甚至嘗試著與其他的男人交往接觸,但交往的結果就是讓她更加的痛苦。既然逃避不成,那就只有適應現實和接受現實了。
孟菊跟劉彥一樣,都是對世俗眼光不屑一顧的個性鮮明的女子,一旦拿定了主意認準了方向,就是百折不回。
唯一不同的是,孟菊比劉彥更含蓄、更內斂罷了。劉彥不會封鎖自己的感情。她會用自己的方法讓安在濤感覺到她的愛意和體貼,而孟菊則只能躲在一旁黯然神傷,這就是她這么久都一直消失在安在濤視野之中的緣故。而這,也是兩女最大的區別。
換言之。在感情的問題上如果不是因為夏曉雪走在前面,劉彥絕對會跟夏曉雪“據理力爭”一步也不會退讓;而孟菊則不會,就算是她與安在濤的感情在前,如果安在濤與夏曉雪有了婚約或者感情,她也會選擇“讓出 或許是年齡和人生經歷不同的緣故吧。
孟菊對安在濤的感情中,還隱隱混雜著一絲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母性色彩。
安在濤在客廳里看新聞,孟菊則躲在書房里跟夏曉雪通過網絡溝通趙老要入股的事情。安在濤根本連想都不想。他太了解曉雪了,曉雪肯定不會反對。而且,正如安在濤預料的那樣,夏曉雪也主動提出,不要趙家投資。由公司戈出一部分股份來轉讓在趙家的名下。
這事兒也就這么定了下來。但安夏公司的“好意”趙老并沒有同意,他的秘書李大年還是通過別的渠道給孟菊的公司帳戶上劃過來一筆不小的資金。
孟菊一邊忙著公司的事情,一邊讓公司的人采購了一批傳真機、電腦及電腦桌。還特意專門給朱琳等雜志社的中高層領導定制了一批豪華辦公桌椅。一共花了舊多萬。雖然孟菊要從公司的帳戶上走,但安在濤還是讓公司開出了發票和采購明細。
安在濤出手的豪爽大方讓朱琳和《華夏新聞周刊》的人多少有些受寵若驚。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在安在濤的“大方”的魔力下,朱琳甚至沒有讓記者親自趕赴房山實地采訪,就根據安在濤提供的材料炮制了一篇重磅報道出來。
這到也不是她們不謹慎。一來,這種報道本就是帶有形象的性質,含有某種“虛構”的成分,實地采訪與否都不是很重要;二來,安在濤的基礎工作做得很好,他帶來的材料不僅很翔實全面,還都有房止。有關部門證明或者公章。
或者說。安在濤本來就沒打譜讓他們去采訪,已經把所有的基礎工作都提前完成了。他前世本就是媒體人,做這些自然是滴水不漏,讓他們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在這篇題為《假記者何以泛濫成災》的深度報道中,這樣開頭:“一則關于東山省房山市假記者的最新報道。再次引起輿論震蕩。假記者出現在房山,其實早已不是什么讓社會感到陌生和新鮮的消息。近年來,類似報道不時進入公眾視野。而之前本刊披露的西山省某縣出現的“假記者專業村”與房山幣這起“大量無業青年冒充記者敲詐煤礦。事件一樣,發人深省,”
報道旋即筆鋒一轉,開始為房山進行某種“化妝。怎么杜絕假記者的社會性危害?毫無疑問,需要嚴厲的打擊,徹底斬斷其中的利益鏈!本刊記者經過深入采訪調查發現,在假記者案件爆出的短短兩天之內,房山市委市政府就緊急做出部署,由市委宣傳部和文化新聞出版局牽頭,聯合掃黃辦、公安、糾風、安監等舊家單位開展重點打擊,僅專案組成立后的不到落小時內,就揪集以假記者敲詐煤礦為生的寄生蟲數十人 而報道的最后,還運用春秋筆法對濱海晚報的報道進行了某種“點題。”這也是安在濤設計的意圖之一。
“還值的一提的是。我們的某些媒體在報道假記者事件的時候,有虛假夸大和惡意炒作之嫌。
據本刊記者的周密調查,發生在房山的這起假記者敲詐蝶礦案件,真正具有記者身份的不過是區區數人,目前這幾斤小職業道德淪喪的記者已經被開除公職移交司法機關;但在濱海某媒體的報道中,假記者的數目卻被人為夸大了數倍,屬于惡意炒作推波助瀾 月口日。最新一期的《華夏新聞周刊》上,這篇報道正式問世。在見光的第一天,就引起了國家新聞出版局的高度重視,據說立即向東山省委宣傳部發出了“質詢”的公函。
直到現在。安在濤已經圓滿完成了此次進京的任務。他一遍遍地看著這期《華夏新聞周刊》上的報道,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明顯。
毫無疑問。這一回,濱海晚報已經在劫難逃了。業內最高新聞專業刊物的曝光,已經將他們逼到了絕路上如果報道的事情并非屬實,他們或者還可以再“輪旋”一下,可一切都屬實,他們接下來就只能盡快道歉并嚴肅處理采寫那篇報道的記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