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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宴鴻門(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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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鳶堡中,血光飛濺。+◆頂+◆點+◆小+◆說,

  魏大功所領近五百騎人馬,俱皆盡是西軍之中再度挑選出來的精銳。

  雖然楊可世再度揀選出來的這一部人馬,論起馬戰甚而大規模陣列野戰的能力,已然是不如此前歸于蕭言麾下,經過了大規模血腥戰事鍛煉的精銳。

  可是西軍立身起家根本,就是沿著橫山與西夏長達數十年的攻防戰。

  哪怕就是騎軍,也是在陜西甘肅的黃土臺地中奔襲轉戰,經常要下馬步戰奪取一個個堡寨,拔掉一個個哨卡。與西夏軍馬更多的是圍繞著這些山間通路的一個個要點做殊死拼殺。

  強攻不成,便夜間偷襲。雙方山間步斗拔點的戰斗方式,已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在這五百余騎當中再精選出百十名驍銳出來,趁著守軍無備之際,突然摸上去殺入堡中,一開始就已然是席卷之勢!

  上百只著半甲,不戴兜鍪的軍漢沖殺入堡內。只是向著火光亮出不吭聲的沖突而去。三四人為一小隊,疾若虎豹,只持長刀,只要撞著人影就是或砍或捅。

  那些醉醺醺依托篝火而坐的雜胡們驚呼亂喊中起身意欲抵抗,卻哪里還來得及?還未曾尋著兵刃,十幾把雪亮的長刀就劈頭蓋臉的圍著他們亂砍亂剁。這些驚呼慘叫之聲,轉眼間就變成了嘶聲慘叫!

  而魏大功只是一馬當先,向著燈火最亮的那幾處堡內建筑沖殺而去。二十余名軍士成鋒矢隊形,就跟在他的身后。這二十余人。除了長刀之外。人人還背負著一支弩機。這個時候都將弩機扯了下來,一手持刀一手倒拿弩機,兩根木羽短矢咬在口中,只是追隨著魏大功的背影向著真女真所在的建筑沖殺而去!

  火光在身旁搖動,鮮血在四下飛濺,慘叫聲撕破夜空。宋軍甲士如一只只夜梟無聲的在堡內盤旋撲擊,圍著慌亂奔走的雜胡埋頭砍殺!

  火光映照在魏大功的臉上,搖動的陰影讓他臉上輪廓顯得分外的深邃。而雙眼之中,盡是煞氣!

  沒想到這次趁夜襲此飛鳶堡,竟然一舉功成!

  建筑當中,終于有人影飛出。

  這種堡內核心建筑,本來應該是一個小要塞的形制。石臺為底,夯土為墻。向上聳出兩三層去,就如一個碉樓一般的形制。

  而且這碉樓無法開窗,只是開出一個個射孔,駑矢就可從中發射。而碉樓四下,應該還有溝壕。然后在兩三層的碉樓頂上。再豎立起一個高高的望樓,戰時可用來瞭望。并且用旗號調動指揮包括飛鳶堡和山下軍寨的守軍。

  這樣的建筑,居住起來自然是極不舒服的,潮濕陰冷,陽光難入。到了這個時候,飛鳶堡內的碉樓早就被推平,壕溝也被填得不見了痕跡。一尺高的石臺之上,建起的純然就是民居的形制。有門有窗,防御力近乎于零。

  當魏大功沖近之際,建筑當中卻安靜了下來,那些女真韃子終究不比散漫的雜胡,發現外間不對,馬上就撲滅了燈火,在建筑當中到處尋找兵刃甲胄。準備一舉沖出去和來襲之敵拼個你死我活!

  當魏大功沖近之際,這些女真韃子也差不多披甲持兵了個七七八八,然后大門猛敞,幾條人影就飛了出來!

  火光之中,魏大功,就見到這幾條人影是半裸的漢家女兒,就這樣被女真韃子扔了出來。若是來敵先是一陣弓弩亂射,就讓這些可憐的女兒家先當了盾牌!

  魏大功猛然撤步,持刀在手,大吼一聲:“上弦!”

  身后成鋒矢陣的部下,頓時向兩邊散開,認矢入槽,踏弩在腳,彎腰上弦。比起平日速度,還要快上三分!

  幾名女子身影,蓬然落地,夜色中一動不動。顯然此前就不得活了。魏大功卻根本顧不得心痛她們的性命,瞪大眼睛只是看著那幾間房舍。

  而野獸般的吶喊聲也驟然爆發而出,十余名女真韃子,從門從窗,披著甲胄,挺著兵刃,紅著眼睛噴吐著酒氣就沖殺而出。

  當先之人,正是鎮守飛鳶堡的那名女真蒲里衍,行動之間,一瘸一拐,卻吼聲最烈,撲擊得最猛!

  這名蒲里衍是在此前戰事中腿上負創,又是頗有戰功,才讓他留守飛鳶堡,暫時維持局面。算是對他的一個賞賜獎勵。

  誰能成想,在宋軍數萬敗潰于蔚水河谷之中,另外數萬宋軍被牢牢擋在東面之際。女真西路軍正在河東半壁縱橫馳奔,所向無前,甚而都要直殺入陜西境內之際。有如泰山之安的飛鳶堡,竟突然遭遇敵襲!

  半夜無聲無息的掩至,殺得外間雜胡慘叫連天,毫無半點抗手能力,這來襲之敵,還是精銳!

  丟了飛鳶堡到底是個什么結果,這蒲里衍是再清楚也不過。這個時候若是不能將這些來敵擊退,死了倒是一件便宜的事情。

  當這蒲里衍不顧腿傷拼死沖殺而出之際,入眼之處,卻是當面一名年輕南朝軍將,正對著他冷笑。然后就突然矮身。

  在他身后,已然是一排強弩端起,然后就是牙發扳動之聲連成一片。火光之中數十點星芒,就在眼前突然漲大!

  更大的慘叫之聲,驟然響起。那女真蒲里衍身上獨中四五矢。宋軍精制的弩機,在如此近的距離擊發,幾乎是毫無虛發!

  身上縱然披著甲胄,還是被木羽點鋼簇的短矢洞穿。左線沖出的數名女真韃子,或者突然矮了半截倒地,或者向后仰翻。而那名女真蒲里衍卻僵在當場,呆呆的看著胸前開出的幾個小孔,血水陡然之間就從這幾個小孔之間噴濺而出。

  而一排駑矢過后,所有宋軍甲士都丟掉手中強弩,拔刀挺身而上。而魏大功身體早就如弓弦一般繃緊,這個時候電閃彈出,長刀劃過。那蒲里衍的頭顱頓時就伴隨著血雨沖天而起!

  伴隨著漫天血雨的,就是魏大功一聲怒吼:“放手殺罷!”

  所有軍士都大聲應和,不管是撲向面前女真韃子的還是正在拼命圍殺雜胡的。在這樣的怒吼聲中,雜胡們發出的只是絕望的哭喊,甚而有人跪倒拼命磕頭乞命。而女真韃子,卻是在建筑內外,發出野獸一般垂死掙扎之聲!

  宋軍甲士們不斷涌上,堵住了門口窗口,只要有女真韃子想朝外沖殺,就是用刀拼命亂砍亂捅。而其余人等則是拾起弩機上弦,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朝著屋子里面亂射。

  雙方在門口推來擠去,宋軍甲士也不斷被從門窗中捅出來的長矛刺翻。而馬上就有戰士填補上他們的位置。而其余射士就用自家弟兄用性命爭取到的時間,不住上弦,不住將弩箭狠狠射入已經充滿了血腥氣的建筑之內!

  雜胡的抵抗已然接近尾聲,這些醉醺醺全然無備的雜胡,戰力實在是談不上高到哪里去。被圍住狠殺之后,轉眼之間就傷亡近半,僥幸沒死的還在就是攀援堡墻而出奪路而逃,生怕身后的殺神又追將上來。而一些實在逃不掉的心思比其他人又零星一點的,只是跪地乞命,不住磕頭如搗蒜。

  而宋軍一時間也來不及去收拾他們,只是一兩人持刀監看著他們,剩下人等,都拼命朝著女真韃子所據的建筑涌去。

  這些雜胡呆呆的看著宋軍圍著建筑放箭,看著雙方在門窗開口處互相揮砍捅刺。雙方喊殺之聲,都震天而起!

  魏大功幾次撲擊上前,都被逼了回來。不得不說這里據守的女真韃子雖然在平日警備哨戒上犯了錯,但是給逼到這等絕境,還是廝殺抵抗到了最后,這等頑強剽悍,直讓宋軍恨得牙齒癢癢,兩眼血紅!

  看著宋軍一時搶不進去,屋中做困獸之斗的女真韃子呼喝之聲更盛,全是用女真語的蠻喊亂叫。居然越打越是激發了兇性!

  就在滿是女真語的呼喝聲中,就聽見一個女子尖利的聲音響起:“軍爺,放火!”

  兵刃碰撞之聲響亮,喊殺聲狂烈,傷者喊叫之聲直是撕心裂肺一般。圍繞著這充滿血腥氣的建筑物四下,一片狂亂的喧囂聲中。縱然要發號施令,都需要人扯著嗓門兒。

  但是就在這狂亂之中,這女子清亮尖利的聲音,竟然是傳入了每一個在場宋軍甲士的耳中!

  這個女孩子的嗓音,承平之際,與情人低語之間,應是嬌柔婉轉,柔弱不勝。但是在此時此刻,卻是說不出的尖利與堅決,更帶有三分祈求之意!

  多少人的目光轉向魏大功,而魏大功臉色繃得如鐵一般緊,重重一擺頭:“把火把都投進去!燒他娘的!”

  多少軍士頓時奔向篝火堆旁,將一支支燃動的火把將過來,如天降火雨一般,擲向這被重重圍困的建筑。

  火星四濺,而女真韃子,就被這火雨燒得哇哇亂叫!

  一桿桿長矛堵著門窗拼命亂捅,不讓一名女真韃子沖突而出。弩機仍然在放射。火把不斷的落下,而這木質建筑,轉瞬之間就熊熊燃燒起來。而堵在門口沖突不出的女真韃子,被火勢燎過,轉眼間就燒得如同一支支人肉火炬也似!

  火光熊熊,沖天而起。映照夜空。

  而魏大功肅然整衣,向著火場遙遙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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