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麻袋!”沒過一會兒張明學和徐永維就一人背著一大捆的麻袋進來,撲的一下把它們堆在了我的面前,接著有些不舍地問道:“團長,您出去打鬼子的時候,咱們干些啥呢?”
“跟同志們一塊兒挖坑道唄”。我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徐永維不是還跟張連長學習爆破么?我在外頭忙活的時候,你們倆可不許偷懶!”
“是!”張明學和徐永維趕忙挺身應著。
“崔團長,班長選出來了”。王月寒帶著三名戰士走上前來介紹道:“一班長胡祖第,原任凹團營長,員,入伍時間十二年,是師里有名的神槍手,死在他手下的敵人少說也有幾百號人。二班長楊振山。原任飛團排長,共青團員,入伍時間八年,擅長打硬仗,先后負傷十余次。三班長吳四虎,原任洶團2營連長,入伍時間七年,參加過大小戰役數十次,有豐富的作戰經驗”、
“唔!”聽到吳四虎這個名字,我猛然想起他就是那個把石頭和泥土也畫上去湊數的那名戰士,不由抬起頭來看了他們幾個一眼。
只是這一眼,就看出了吳四虎和其它人的區別,另外兩個班長在我面前站得筆直的,眼里閃耀著興奮的光芒,手里緊緊握著步槍,整個就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似乎已經做好了上戰場的準備。只有吳四虎還是波瀾不驚地平靜地站在我的面前。
見此我不由一陣疑惑,是什么讓這個山東小伙子這么冷靜地面對眼里的這一切。看那樣子。他好像就是一個局外人。完全是在以第三者的身份觀察著身邊生的一切。
“崔團長!”王月寒說道:“不知道崔團長對我的安排有什么意見!”
“沒意見!很好!”我點了點頭。
王月寒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副手,這從他安排的這三個班長就可以看得出來。洶團、出團、飛團各一個,可以想像,這些班長下面的戰士,大多都是他們本團的戰士,這樣的安排可以讓戰士們很快就互相熟悉。接著以最快的度進入戰斗狀態。
“把同志們的都叫上來”。
“是”。三個班長應了聲。叫了聲集合。很快就把戰士們都聚在了我的面前。“把麻袋下去,每人一個!”我緊接著又下了一個命令。
這時正是三個,班長揮作用的時候,三個班長二話不說就開始分麻袋。不過一會兒戰士們手里人人都拿著一個麻袋。
但與先前他們拿著紙張一樣。這回他們還是用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看著我。
“跟著我做!”我也不解釋。抽出軍刺就把麻袋割開,接著割出布條纏在了自己的槍上,只露出瞄準鏡孔、標尺和準星。戰士們見此很快就明白了,紛紛動手跟著我做了起來。
包好了槍后,接著就是把麻袋往身上掛。先用一些布條纏著要運動的手腳,然后把余下的麻袋往身上一批,叫人幫忙用針線往衣服、帽子上縫住一些,再用陣地上焦黑的泥土和著水往臉上、麻袋上一涂,一個完美的偽裝就完成了。
“嘿!崔團長,有兩下子啊!”王月寒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繞著我轉了一圈,看了好一會兒才贊嘆道:“這有經驗跟沒經驗就是不一樣。瞧瞧。這要是往陣地里一趴,誰也找不出你們藏在哪了!”
我也想拿一面鏡子照照看看自己是什么樣子,但苦于在這個戰場上要想有面鏡子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于是我就只好把目光投向與我同一副打扮的戰士身上。
褐色的麻袋顏色本來就與泥土相近,這時再用焦土一涂,還真像王月寒所說的,趴在地上不動任誰都很難找出我們來。
見此我不由滿意地點了點頭,之前我也只是看電視、電影里看過狙擊手的偽裝,沒想到今天一試這效果果然不錯。
“同志們!現在分配任務!”我拿著一根樹枝,指著坑道壁上掛著的曠口高地和刃7高地地形圖說道:“今晚我們的任務是潛伏在這兩個高地的反斜面及兩個斜面的之間的山嶺地區,潛伏地點分別是,一班眈高地,二班兩個高地中間的山嶺,三班刃7高地。潛伏的位置。以能觀察到敵人的陣地,能隱藏自己為主。目的是觀察敵人,找出敵人的作息規律和分布情況。要求,不能構筑戰壕和掩體,那無疑是給敵人最明顯的目標;不準開槍,無論在任何時候。就算是有單個敵人或是小群敵人,就算你們有把握將其擊斃也不許開槍!潛伏時間為一天一夜,”
“啥?一天一夜?還不準開”我話還沒說完,就在戰士們中掀起了一股不小的轟動,他們總以為這回上去就是去打美國佬去的,沒想到我還下令不準開槍,更沒有想到的是,我還要求他們潛伏一天一夜。
志愿軍以往也有潛伏過,但嚴格來說那不能算是潛伏。因為那只是隱 癡二木里等著敵人來。就像入朝第戰的兩水洞戰役樣中偷偷地跑進林子里撒個。尿或是拉個屎都是可以的。但是現在,戰士們都知道這一天一夜的潛伏意味著什么,”
“崔團長!這不好吧!”王月寒馬上就表示反對道:“潛伏時間這么長。也就是說戰士們白天也要趴在陣地上?而且還不能構筑戰壕、掩體,還不能開槍,那不是給敵人當靶子了嗎?我,我不同意,這樣做太危險了!”
“是啊崔團長!”張明學也在一旁接嘴道:“這潛伏一天一夜。那萬一要拉個屎或是拉個尿的 “全都拉在褲襠里!”我不理王月寒的反對,朝戰士們下令道:“明晚天黑的時候回到這里集中!出!”
說著二話不說,轉身就掀開黑布跑進到夜色中去。
秋風瑟瑟,探照燈的光線刺破了黑暗在陣地上空搖來搖去。就像是一只只怪獸眼睛在黑暗中盯著我們的陣地。一旦現了有什么活物。就會伸出他的獠牙把我們一口吞了下去,”
我帶著三十幾個。戰士們走走停停,時而奔跑時而趴下,像幽靈般地穿行在陣地上。
陣地上到處都是坑坑洼洼的彈坑和被炮彈翻得松軟的焦土,這雖說在很大的程度上減緩了我們前進的度,但是卻給我們提供了很好的掩護。因為我們身上披的麻袋幾乎就跟陣地上的焦土是一個顏色,每當探照燈的燈光照射過來的時候,我們只要往彈坑中一趴,任敵人擁有再好的眼力也看不出什么。
到達了指魁毛點。我朝后把手一揮,很快就有十幾名戰士分散開來各自找到自己的潛伏陣地,那是一班胡祖第的隊伍,他們將在這里潛伏上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晚上的現在。
接著又是山嶺中的二班,最后是刃7高地。我也在刃7高地上潛伏了下來,戰士們身上都掛滿了偽裝。在這黑夜里一旦趴下就再也找不到他們的蹤影,初時還聽見一點點悉悉嗽嗽爬動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就什么也沒有了。整個世界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寧靜之中。
當然,除了我們頭頂上劃過的探照燈除外。
我選擇的潛伏位置,是在山頂上的一個小山丘前,選擇這個山丘的原因,是萬一我被現的話。還可以利用這個山丘來躲避下敵人射來的子彈。我本來還想隱藏在一個被炸斷的樹樁后,但想想美軍無聊時很有可能會選擇它做為練習槍法的目標,于是趕忙遠遠的爬開了。我雙手用了用力,把槍身大半埋在土里,只露出了狙擊鏡便于觀察,反正這一次來也不準備開槍,我可不想帶頭違反自己下的命令。
這是我第一回來到強7高地,之前因為我一直專注于構筑坑道工事。所以一直沒有注意到我身下的這個匆7高地。直到我接到了帶領戰士們開展打冷槍運動后,才向王月寒要了一張地形圖。
看到了地形圖之后,我才意識到刃?高地與助高地的形勢完全不同。最大的區別,就是鑼7高地屬于志愿軍的只有一半。
豌7高地有兩個山頭,分為南山和北山。其中南山在美軍的控制之下,而北山卻是在志愿軍的手中。戰士們平時所說的刃7高地,實際上指的是叨7高地北山。
也正因為這樣,所以紹77高地與敵人防線的距離很短,特別是兩座高地之間的山嶺地帶,與敵人防線最近的距離只有五十幾米。
想必這就是上甘嶺上有名的狙擊嶺吧!我下意識地緩緩抬起頭來朝中間的那條山嶺地帶望去。在敵對的探照燈的燈光下,我依稀可以看見那道山嶺的輪廓。再看看敵人的陣地,我很難想像志愿軍戰士們就是在這里打出了震驚全國狙擊仗。因為這道山嶺的地勢要比對面敵人的陣地低了幾米到十幾米不等,這在距離如此之近的兩條戰線上。這個高度差的影響是很大的。特別是在狙擊戰中,這高度差就意味著敵人可以居高臨下的觀察到更多的范圍,而我們卻恰恰相反。
感覺到我的手腳有點麻木。我下意識地動了動,把重心移到了另一邊。心里不由暗暗叫苦,這才網開始呢,而且還是在晚上相對自由的時候。一旦到了白天,我們將完全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之下,那時只要動上一動,哪怕只有一個。手指頭。都很有可能會暴露自己而引來敵人的一陣槍林彈雨。
但又有什么辦法呢?打冷槍,像這樣的潛仗那還不是太平常了。我想起在現代時讀到的資料,志愿軍們學會在敵人陣地前潛伏,再到以后展成潛伏戰,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
戰士們為了打到目標,往往要在前一天夜里就秘密潛伏在敵人陣地前。等到第二天天亮時準備好對敵人的伏擊。挑選敵人落單的或是重要的目標下手。而且,就算打中了目標,也無法返回陣地,因為只要動一下就會暴露在敵人的火力…滄,浪本沒有生懷的可有等到夜煮再次降臨的時除凹”才能慢慢爬回來。
這樣,才能算是圓滿地完成一次任務。
這種戰術在用冷槍打擊敵人的同時,也為之后的潛伏戰提供了十分豐富的潛伏經驗,為潛伏戰打下了基礎。
但是,在知道這些的同時。我也知道開展冷槍冷炮運動的初期。戰士們并沒有這么專業。
在現代的資料里,還健在的志愿軍老戰士回憶道:“開始打冷槍的時候。打中一個。敵人,戰士們就跳起來大叫“打中了!打中了!”有些在坑道里的戰士也會跑出來歡呼,結果敵人的炮彈就過來了,咱們就吃虧了!”
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盡量避免這種事情的生,盡可能減少戰士們的傷亡。讓這場冷槍冷炮運動盡快地進入狀態。
這一回,我之所以讓戰士們潛伏在陣地上,而且嚴令他們不準開槍。為的就是這個。
戰士們都是百里挑一的神槍手,槍法根本就不需要我教,他們需要學會的。是怎么潛伏,怎么忍耐。怎么保存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色慢慢亮了起來。先是山頂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接著就是山頂與云朵的分界線慢慢白,越來越亮。不一會兒又轉紅,然后在我還沒來得急做好準備的時候,山頂上就露出了半個太陽。
于是我的惡夢也跟著開始了。兩個山頭的距離只有一百多米,在瞄準鏡里,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對面的美軍從他們的單人帳篷里鉆了出來。手里端著牙杯,肩膀上掛著毛巾。吊兒郎當地跟戰友們邊開玩笑邊洗漱,有些甚至還開著音樂對著鏡子刮胡子,悠揚的樂聲清晰可聞,竟然又是瑪麗蓮夢露的歌曲“咖啞加唔”
看來夢露在這時代可不是普通的紅啊!據說有許多美國人都把她當作夢中情人,把她的照片掛在床頭,特別是那張在什么地方裙子被吹起來而露出了一對性感美腿的……
哎喲!不好,”我竟然有了反應!
老天,我現在是趴在地上。而且還是一動也不能動,你這不是成心跟我做對嗎?
使勁地掐了好一會兒手指,才讓自己“冷靜”下來,不由暗松了一口氣。再看對面那個。在刮臉的美國佬,卻還跟著音樂扭起了屁股。見此我不由生起了一股強烈的扣動扳機的,但最終還是按捺了下來。
早晨是美軍防犯意識最為松懈的時候,我很快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如果現在潛伏的只是我一個人,那么也許我會毫不猶豫的這么做,而且還有把握全身而退。因為可以看得出來,美國佬在這時候根本就沒有什么準備,機槍、迫擊炮等等,全都遠遠地放在了一邊,只有幾名哨兵在前沿朝用望遠鏡在觀察著我軍的陣地。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打幾槍就跑,完全有時間在他們組織起火力之前撤回坑道里。
但現在我不是一個人,不說我自己下的那個不許開槍的命令,在我的周圍還潛伏著十幾名戰士。我因為有所準備能及時的跑回去,其它的戰士呢?敵人一堆炮彈砸過來,咱們沒有傷亡才怪了。
也許,現在其它的戰士也有這種沖動吧!平時過慣了那種一見到敵人舉起槍來就打的生活,現在在死命令下要求他們不開槍,這還真是難為他們了。這就像是把一塊大肥肉放在一只餓狼的嘴邊,卻命令它不準吃一樣難受。
確切的說,這應該是一種煎熬、一種折磨。
我所需要的,就是這個。
我要用這種煎熬、這種折磨。在最短的時間里練出戰士們的忍耐、冷靜。
今天過后,我想他們在今后看到獵物時。不再是像以前一樣條件反射般地舉起槍來就打,而是先用冷靜的頭腦來思考一番:這個獵物可不可以打?值不值得打?打完之后可不可以全身而退?
但是,隨著太陽越升越高。我就開始后悔自己也跟著上來了。
干渴和饑餓讓我痛苦不堪,更讓我難以忍受的是四肢傳來了折一陣陣酸痛,腳底就像有千條萬條螞蟻在爬、在咬,接著就是麻木,
疲憊和暈眩也一度讓我有點昏昏欲睡,但我不敢讓自己睡著,因為我擔心一旦睡著了。在夢中翻一個身,也許就再也醒不來了。
娘滴!我不由暗罵了一聲,我已經很有耐心了,而且也很冷靜了不是?何苦再上來遭受這份罪!現在我還真有些想不明白志愿軍戰士們是怎么做到這些的。但想想這又能算得了什么?志愿軍戰士不但可以做到這些,還能做到火燒到身上了也一聲不吭的就那樣被活活地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