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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跟“天下第二”單挑的楚軍?
春秋時代,人都說楚人浪漫――在戰爭場合中說一個人浪漫,那是含蓄的貶義,意思是說:他們只會打順風仗。
楚國人剛剛吃了小虧,楚王又得到鄭國人指望不上的消息,他不放心的詢問自己的高參伯州犁:“趙武子擅長指揮多國聯軍嗎?”
伯州犁回答:“不清楚,這是趙武子第一次指揮本國之外的軍隊,我實在難以預測他的表現,不過,從以前的戰斗看,趙武子擅長兵種搭配,他跟韓氏弓兵的攻守組合曾在國內享有盛譽,跟魏氏組成的突擊組合效果也不錯,如今他帶著新軍來,韓氏弓兵也在其中,且魏絳、韓起都不在軍中,他可以任意搭配組合自己的軍隊,而沒有人從旁干涉。
現在他隊伍里多了三國聯軍,我實在難以想象他能搭配出什么樣的陣型來,與魏氏組成的突擊組合?與韓氏組成的攻守組合?還是與其他國家的軍隊組成的新花招?”
楚王又問子囊:“趙武子已經放過我們一次了,你猜,他會不會再放過我們一次?”
子囊還在猶豫:“趙武子這人性格多變,我揣摩多年,才發覺,所謂趙武子的性格多變,其實是由他身邊謀士決定的,我猜測,趙武子幼年躲入山中,全靠家臣掩護,才能活到今天,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下,他一定是一個擅長接受別人意見的人。
不可否認,趙武子是個極端的聰明人,他能夠在獨自一人的山居生活中制作出百器譜這樣的東西,他一定擅長思索,總是能從家臣的建議中選擇出正確的路。他以前的戰績我檢查了,當他身邊的謀士是齊策的時候,他擅長突擊,連續攻破了陳國與頓國。
當他身邊的家臣是師修、師偃的時候,他擅長防守反擊,在鄢陵,他獨自斷后,讓我們與晉國的聯軍不敢輕易出擊……”
“說重點”,楚王不耐煩了。
“重點就是:趙武如今換了家臣,他身邊的家臣不是齊策也不是師修、師偃。這次他的打法非常詭異,陰狠毒辣,現在在他身邊的家臣一定擅長陰謀詭計,所以我猜測,不,我斷定:趙武子現在兵強馬壯,一定不肯輕易放過我們。”
楚王沮喪:“寡人是個有榮譽的人,我可不能留在這里做俘虜。”
“我們走不脫――”子囊回答:“我詢問了后軍潰散的士兵,趙氏是用單騎走馬的方式發動襲擊的,他們移動的速度很快,我們根本來不及反應,他們就橫向擊穿了我們的行軍陣型,而后,趙兵以旅為單位,來回馳騁切割我們的隊伍,讓我們組織不起有效地抵抗……
我剛才說趙兵打法很詭異,就是指這個,這次趙兵的單騎走馬戰術顯然更成熟了,他們已經學會了騎射,能夠騎在馬上進行射擊,并且擅長繞開我們的兵車,驅散兵車周圍的步兵,然后用密如雨點的弓箭覆蓋我們兵車上的甲士――可憐那些最勇猛的甲士,他們都來不及戰斗,甚至沒有獲得戰斗的機會,就被趙兵虐殺了。
依據趙兵這種打法,我推想一下――一旦我們撤退途中,遭遇這種騎兵攔截,我們會怎么樣?”
子囊動了動,稍停,神情嚴肅的回答:“我們會死無葬身之地。”
楚王呆了一下,反問:“我該怎么做?”
子囊建議:“明日我們號令全軍整修戰具,擺出一副決戰的姿態,大王可以派遣使者前去晉營,要求與晉人進行致師(單挑),今日夜晚,大王可以帶親信侍衛轉去陳國,而后在武昌城歇息,留在此地的我軍則連續要求致師,替大王爭取時間。”
伯州犁反問:“這樣的謀略能瞞過趙武嗎?”
子囊坦然回答:“瞞不過,我猜趙武早晚會醒悟,但問題是他會不會繼續裝糊涂――我們終究是楚國,我們終究是南方霸主,趙武身邊的謀士性格陰狠,我就堵他敢不敢孤注一擲,跟我們實打實的硬碰一下。”
其實,趙武的謀略變化與身邊的謀士無關,初到貴境的時候,趙武是小心謹慎的,他唯恐自己不像春秋人,所以他的策略保守而謹慎,謹慎的近乎于懦弱,但現在的趙武是誰,政治局八大常委之一,帶領國家四分之一的軍隊,他現在采用的策略雖然依舊帶著濃厚的烏龜流味道,但在當時的人看來,已經是非常激進了,激進的讓春秋人張嘴結舌,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比如面對楚國的致師要求,趙武想也不想,回答:“武士昆,這一仗由你沖鋒,我在后面替你喝彩,精神上絕對支持你。”
武士昆嘴唇動了動,田蘇搶先說:“不錯,武士昆上陣正合適――楚國人派出的不是正卿,也不是大夫,只是一名將領,以主上的身份,跟令尹子囊單挑,雙方身份倒是相當,與對方的將領致師,昆的身份還是委屈了一點,或許我們應該派衛敏上陣。”
趙武搖頭:“首戰必須旗開得勝,要讓楚國人知道我們是一群強力黨,就喜歡拿四十級的裝備去刷十級的副本,咱最喜歡干的就是這事兒。”
晉國人是驕傲的,他們以為自己是霸主,所以自己國家的正卿,在別的國家應該享受國君待遇,因為對方也是超級大國,田蘇好歹退讓一步,沒有要求楚王跟趙武單挑,而是覺得楚國執政與晉國倒數第二正卿趙武交手,才彼此身份相當。
天下第二潘黨出馬,勝負毫無懸念。
那場面已經不是戰斗了,是屠殺表演,是潘黨在兩軍陣前表演自己的屠殺技巧,帶著趙氏武士傳統護面甲的潘黨像流蕩在戰場的禿鷲,他漫不經心的將一個個挑戰者瞬間秒殺。
殺一個猛將對他來說,仿佛打一個哈欠一樣隨意。
潘黨之后,衛敏出陣了,緊接著,趙氏六大家將除了武清武連外,其他四人集體亮相,算是正式走向春秋舞臺。
其實,在單挑進行到第二天,趙武已經發現了異常,他問田蘇:“你說,楚人這是不是趕著投胎,怎么一個個迫不及待的過來送死,詭疑!”
投胎的說法是伴隨著佛教“輪回轉世”學說,一起傳入中國的印度傳統學說,此時,佛教還沒有傳入中國,但田蘇結合趙武的上下文,已經明白了趙武想要表達的意思:“楚軍這是在拖延時間,難道他們還有援兵?”
其他三國聯軍的統帥面面相覷,趙武反問:“楚國人還能有援兵嗎?”
田蘇思索:“不能啊,楚國這已經是第三次動員了,第一次他們攻擊宋國,衛國前來救援,擊退了鄭國的軍隊,逼迫楚國退軍……”
衛國執政孫林父之子孫蒯躬身感謝田蘇的恭維:“我在犬丘僥幸(在今河南省擁城縣西北)俘獲了鄭國統帥(大夫)皇耳。”
這是衛國值得大書特書的功績,同樣身為二等強國,衛國、宋國與鄭國都在爭奪二流老大的位置,這次衛國為了救援宋國,擊敗了鄭國,理所當然的坐上了“二流第一”的寶座,所以孫蒯很驕傲。
田蘇接著說:“又過了一月,楚國再次集結軍隊,攻擊魯國,因為魯國人的堅守,楚隊無奈退卻……”
這會兒輪到魯國人鞠躬了,不過魯國人神色當中沒有驕傲,執政孟獻子拱手:“我們魯國被鄭國與楚國掠去了很多百姓,幸好武子攻擊楚國后軍,把我們的百姓重新多了回來,還補償我們很多楚囚……寡君致意武子,多謝了。”
田蘇補充:“現在已經是楚國第三次出兵了,眼下雖然宋國吃了大虧,但鄭國已經垮了,楚國人被我們逼住,他們從哪里調兵,就近從陳國調嗎?我猜陳國人知道是趙氏家主出戰,他們都不敢靠近戰場――我們對陳國百姓有恩啊,如果陳軍真無恥到敢靠近戰場,我們只需要一頓罵,就能讓陳隊嘩變。”
趙武點頭,樂呵呵的:“沒錯,楚國人早上醒來,打量四周,四周一千里之內沒有朋友,他們拖延什么?”
田蘇猛地一下跳起來:“楚王――鄢陵之戰的時候,楚王在第一天戰斗結束,當晚就逃跑了,現在楚國人的形勢比鄢陵之戰更惡略,糧草軍械物資都被我們劫持,他們外無援軍,內無糧草,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還在堅持,理由只有一個:楚王跑路了。楚軍在為楚王逃跑爭取時間。”
田蘇這個結論震驚了各國聯軍統帥,趙武沉思不語,魯國的孟獻子瞇著眼睛胸有成竹,衛國的孫蒯眼珠亂轉,宋國的統帥目光躲閃。
田蘇追問三國聯軍統帥:“你們怎么看?”
孟獻子回答:“我們魯國追隨晉軍,晉軍打算怎么做,我們只管跟上。”
孫蒯回答:“對面可是楚軍啊,我們衛國已經取得了一個勝利……但如果晉軍堅持要戰,我們沒有異議。”
宋國統帥回答:“我國雖然損失了蕭,但幸虧趙武子突擊的快,楚國人沒有來得及禍害蕭,就匆匆撤走,現在我們又從武子那里得到部分楚國后軍俘虜,損失已經得到補償。能夠逼退楚軍,我們宋國已經很滿意了,我們是小國,不敢過于觸怒楚國這個超級大國。”
田蘇終于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他馬上向趙武說:“宋國的意見我們不能不尊重啊,我們出兵的目的就是救援宋國,宋國地處南方,每天都能直接受到楚國的壓力,我們如果因為自己的好勝,使宋國面臨危險,今后一旦宋國有難,我們來不及救援,那就違反了寡君的初衷,請家主予以考慮。”
趙武想了想,慢悠悠的說:“我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當我舉起棍子的時候,那人用后腦勺沖著我。”
田蘇馬上解釋:“楚軍雖然疲憊,但楚國依舊是超級大國,現在楚王雖然逃了,但整個楚軍都用兩個眼睛瞪著我們,實在不好下手啊。”
田蘇這一提示,魯國馬上說:“其實我們魯國也沒有損失,我們的損失已經得到了補償,而且補償很豐厚,簡直可以說大有收獲,所以我們無所謂,能夠禮送楚國退兵,我們就很滿意了。”
衛國孫蒯回答:“楚國退走后,麻煩的是鄭國,鄭國現在處于最虛弱的時候,可不能輕易放過他們啊。”
田蘇馬上說:“家主最擅長筑城,如今虎牢城已經穩固,我們打算用墾荒甲氏的方法,在虎牢城前方修建兩個小型衛城,由衛國、宋國出兵駐守,我們晉隊依舊駐扎在虎牢,兩位看怎么樣。”
孫蒯扇風點火的目的達到,他笑著回答:“那就讓楚軍繼續‘致師’,我倒要看看,楚國有多少不怕死的人過來單挑?”
趙武嘟囔:“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整支大軍數十萬人坐在這里,反復上陣操勞的,是我的家將,大家喝酒吃肉的看他們勞碌――做人要厚道啊。”
孫蒯的父親孫林父跟趙武很熟,按現代化說,兩人是貿易公司合伙人。正式的軍事會議完了,孫蒯借著這份相熟的情分開玩笑:“操勞的是小武的家臣,反正又不是小武你自己,大不了你跟我們一起喝著酒、烤著肉,觀賞你家家將的表演。”
于是,兩軍陣前繼續類似的表演,又過了五天后,楚國人終于疲倦了,看到趙武始終沒有與他們決戰的意思,楚國人也明白趙武早就看穿了他們的想法,純粹是跟他們逗著玩,此時,楚國人已經吃完了最后一粒糧食,無奈之下,他們開始緩緩后退。
楚國人開始退了,趙武就像一頭饑餓的狼一樣,緊緊尾隨在楚軍后面,楚軍稍不留神,趙武就撲上去咬一口,從楚軍身上撕下一塊傷口――這種戰術,趙武稱之為“惡狼戰術”。
追逐是乏味的,楚軍一直退到陽陵(今日許昌)附近,才得到增援,趙武見到這種情況,開始逐步與楚國人拉開距離,而后撤圍而去……
經過此戰,趙武儼然成了春秋時代的大兵法家,而且有可能是唯一一位活著的兵法家,因為在此戰中,趙武先后使用了攻城戰、奔襲戰、騎兵戰、單挑戰,最后以一支新軍壓的楚國人步步后退,連戰敗的楚國人對趙武的戰斗技巧都無話可說。
“收獲可真不小啊?”敵軍退走,該分贓了,趙武看著手頭那份清單,笑的口水都流出來了:“我只要工匠,把俘虜中那些工匠全部留給我……”
“那怎么行?”衛國孫蒯不滿的抱怨:“俘虜中一半屬于楚國隨軍工匠,剩下的都是些跑不動的老弱,正因為他們跑不動,才被楚國人甩在后隊,那把工匠都拿走了,我們豈不是白來一趟――我們各國原本被俘的百姓也不能算在戰俘數中,他們只能算作是被我們解救的本國百姓,是吧?”
趙武笑嘻嘻的說:“那么,應該由我主導分配工作,是吧――我有當然的權力做這事。”
趙武耍無賴,魯國、宋國都是講究禮儀的國家,他們不好跟趙武赤膊上陣爭論,所以頻頻用目光慫恿孫蒯。孫蒯得到支持更加理直氣壯:“商人賣貨也知道先把貨物展示出來,在進行定價。這群俘虜,你之前說要統一管理,全拿去了,現在楚軍已經退走了,你把那清單讓我看看。”
孫蒯說完,伸手去趙武那里奪清單,趙武猶豫一下,稍一停頓,清單已經到了孫蒯手中。
孫蒯一邊翻看著清單,一邊嘟囔:“這都說的什么?會種甘蔗的農夫四百二十名,種甘蔗也算是一門手藝嗎?這些人我不要……制作鎧甲的工匠――這玩意好東西。我衛國打敗了鄭國,我們是勝利者,我就不客氣了,我要這些俘虜當中的三分之一。”
趙武笑嘻嘻的回答:“如果別人沒意見,我也沒意見,我們趙氏制作的鎧甲,跟楚國是完全不同的手法,這些人我只要幾名意思意思……”
魯國的孟獻子馬上回答:“那我們魯國就不客氣了,我們魯國最缺少制作鎧甲的技術,尤其是在鐵片上穿孔的技術。”
接下來,孫蒯一項項讀出楚國俘虜的特長,而后贊嘆:“都說晉國人做事細致,你瞧瞧這份統計單子,連擅長編柳條筐的人都統計了,真是事無巨細啊。”
瓜分完了楚國人,孫蒯把目光轉向鄭國人:“我聽說,晉軍在攻破鄭國國都后,許多鄭國仆人都私下里投奔了晉軍,我想知道,這些鄭國俘虜算不算在公眾戰利品中?”
趙武跳了起來:“當然不算,這些鄭國仆人是為投奔我而來的,我不能人讓他們失望。”
孫蒯遺憾的咂了咂嘴:“總有些人,是在戰場上俘虜的吧。”
趙武站直了身子,嚴肅的說:“攻打鄭國的戰斗,是由晉軍完成的,這是晉國人的榮譽,我不能侮辱這個榮譽。”
孫蒯笑了:“既然這樣……那就算了,我們回虎牢。”
趙武前面說打算在虎牢修建兩座衛城,以便加深對鄭國的威脅,實際上這話是用來騙人的,真實狀況是:這次趙武的收獲是在太豐厚了,而虎牢城在他的引導下,已經變成物資批發中心,這樣的城市,既不適合關押俘虜,也容納不下那些俘虜。
這一戰,雜七雜八的戰俘加起來,有七萬人,其中楚國人占一半,另一半是鄭國的仆人,趙武指揮這些人手以及聯軍士兵,共同在虎牢附近修建了名為“梧”、“制”的兩座小衛星城――與真實的歷史稍有區別的是:由于趙武此戰繳獲豐厚,他修建的兩座小城比原來的要大,距離虎牢也遠,甚至逼近了“馮”。
修筑城池,與鄭國打持久戰的策略,符合元帥的主張,晉國國內得到趙武勝利的消息。原本以為晉國這次四面出擊,國內恐怕要面臨一場災難,沒想到,趙武先是在西線擊潰了秦國人,而后轉戰南下,攻擊鄭國都城,并讓楚國人步步后退――捷報傳來,國內頓時松了一口氣,騰出手來的荀罌立刻派士魴、魏絳率領新軍戍守兩座小城梧、制,提前置換趙武回國,以犒賞趙武的功勞。
此時,趙武正在“制”的工地上,對面是鄭國大夫馮氏的封地,如今馮氏以及關起城門躲在家里嚇得發抖,而趙武對馮氏這塊雞肋毫無興趣,他頻頻催促工人:“快點,在快點,我趕時間。”
吳熏是工程組負責人,他愁眉苦臉的回答趙武:“主,按照原來的計劃,我們早該完工了,可誰知道,主接二連三變更筑城規模,一座小型軍城而已,主竟然要把它修成三重城郭來,這不是難為人嗎?”
“這座城市名叫‘制’,就是為了‘制壓鄭國’,對面的馮氏小邦,居然也是三重城郭,我趙武修的城,如果連馮氏都比不上,未免丟了面子……熏,別管那么多了,再把那段豁口填上,我們就完工了。”
熏不滿的嘟囔:“這時候還要講面子!主,你之前不是說過,這樣的小城只要建造的比豆腐渣稍微不豆腐渣一點,已經足夠了,干嘛還要費那個力氣?再說,主,我們從鄭國撤走的時候,把攻城器械全部丟棄在鄭國,有了那些器械,當世所有的夯土城墻都是豆腐渣,我們如今努力修建一座華麗的豆腐渣城,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不麻煩,來的是士魴與魏絳――士魴膽小,魏絳聰明,一個膽小而且聰明的組合,他們住進一座豆腐渣城里,會做什么?”
吳熏恍然:“他們會拼命加固這座城市!”
“這就對了,這就是我的意思,我們只要把這個城市對出大致的模樣,剩下的事讓士魴去擔心去,咱們回家過年去……”
趙武與吳熏正在交談,田蘇遠遠地走了過來,他拿著一份文書說:“鄭國派人來了……”
趙武打斷田蘇的話:“讓他們跟國君說去,如今,全世界沒人拿鄭國的投降當回事兒,他們想投降,那得看寡君承認不承認,我說了不算。”
田蘇一下子挺起了胸,心中暗自得意:太好了,如今,咱也有機會當面訓斥鄭國國君的使者,一國的國君啊,罵起來一定很爽。
“我這就去罵他們――小小的鄭國居然反復不定,我們晉國要文治有文治,要武功有武功,我們送給鄭國的酬勞足夠了,他們居然敢背棄我們,看我罵不死他們。”
趙武微笑:“一貫陰沉多智的田蘇,居然像個孩子一樣的控制不住情緒,你罵他們有用嗎?鄭國會因為這頓謾罵而放棄搖擺不定的立場?省省吧,讓他們跟國君說去。”
田蘇興沖沖向虎牢城跑,吳熏在背后感慨:“這田蘇可憐的,還一向被人稱為智者,也不知道在新田城受了多少委屈,這次我們連續大勝,他總算是揚眉吐氣了。”
此前,隨著虎牢的商隊流轉,楚王對趙武的評價也輾轉通過鄭國商人的渠道傳入晉國。總的說來,楚王的評價就一個意思:趙武的成就屬于他的謀士。具體來說,就是屬于田蘇本人。在國都憋屈了那么多年,如今得到楚王親口贊賞,田蘇總算覺得光芒壓過了齊策,成為國中第一人。難怪他最近有點把持不住。
平心而論,趙武這次戰績太瘋狂了,連他自己都難以想象,騎兵的初次亮相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就,怪不得后來,趙武靈王采用簡單版本騎兵戰術,就已經使列國恐懼。
“我們的騎兵暫時還無法超越”,罵完了鄭國使者,心滿意足的田蘇回來,向趙武分析戰況:“大規模運用騎兵存在兩個障礙,它們不是個人努力就可以滿足的:第一需要大量的戰馬。普通的馬要訓練成戰馬,整個訓練過程中,要損傷或者淘汰好幾匹馬,其它的國家想仿效我們的騎兵,首先它需要一定的畜牧基礎,需要大面積的牧場,足夠的戰馬儲備。
第二就是人的因素,在訓練過程中,既有戰馬的損傷,也有人的損傷,列國是不會冒險讓他們優秀武士接受戰馬訓練的,所以他們即使獲得了我們的馬鞍與馬蹄鐵技術,也不可能仿效我們建立起一支大規模的騎兵。”
稍停,田蘇繼續說:“我問過鄭國人,我們丟棄的攻城器械果然被鄭國人研究了,他們還畫成圖紙,送給了楚國人,有了這些圖紙,楚國人獲得攻城技術不再是難題,所以我預計,攻城器械將很快大面積推廣,今后的攻守戰,將更加激烈……主上,我看你就別費心了,這座小城,在你的攻城器械下,根本守不住。”
趙武沒有在意田蘇的說法,他又問:“還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