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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看我的家族報復 智嬌訝然,沉默片刻,不甘心地問:“君上一上位就召回自己的弟弟楊干,誰都知道他是想扶持公族,抗衡卿族勢力的擴張,楊干是君上計劃的重要一環,難道他會看著魏絳壓制楊干?”
趙武低聲回答:“君上做事老成,換句話說,君上也很知道進退。你看欒黡多么囂張,但看在其父、故元帥欒書迎立自己的份上,君上從來不對欒黡的胡作非為行為加一點指責。由此而知,只要諸位卿大夫堅決阻擊,君上會退卻的——卿大夫必須支持魏絳,君上也必須退讓。”
趙武的預測很正確,悼公是個擅于調和的人。
卿大夫們表示自己的堅決后,悼公先是氣不過,派遣中軍尉羊舌赤(伯華)捉拿魏絳——羊舌赤是公族,是晉武公的后代,因分封在羊舌(在今山西洪洞縣),而成為羊舌氏。沒想到羊舌赤也拒絕說:“魏絳這個人忠貞不二,侍奉國君不避危難,犯了罪絕不會逃避刑罰。我想他會主動來找您解釋的,何勞您下此命令呢?”
果然,話音剛落,魏絳不顧智罌的命令,親自來找國君請罪。聽說國君暴怒,魏絳也不再求見,把一封信交給悼公的仆人,拔劍就要自殺。士魴、張老趕緊上來抱住魏絳,總算制止了魏絳的激烈行動。
魏絳的信中寫道:“當初您身邊缺人,讓臣備位司馬。臣聽說部隊軍紀嚴明才算威武之師,將官寧死不犯(軍紀)才算忠于職守。您會合諸侯,臣怎敢不忠于職守?
您的軍隊不威武,如果您的司馬再不能忠于職守,沒有比這更大的罪了。臣因為害怕自己犯下執法不嚴的死罪,所以懲處了楊干。對于這件事,臣也罪責難逃,因為我不能事先申明軍紀,導致最后必須動用軍法進行處置,使得你弟弟丟了面子。臣罪責重大,怎敢不主動請罪而使您動怒?請您讓司寇定我的死罪吧。”
悼公讀罷魏絳的書信,立刻翻清醒過來,光著腳跑出來向魏絳認錯,說:“我剛才為了維護弟弟,說的話是出于親情,你懲處楊干是執行軍法。寡人不能教訓好自己的弟弟,致使他違反軍令,這是寡人的錯。請您救不要再(用自殺)加重寡人的錯了吧!”
此時,悼公十八歲。
在趙武向智嬌解釋的時候,魏絳已經得到赦免,晉國這場君臣沖突已經解決了。當然,悼公壯大公族的努力也被粉碎,從此他再也沒有做出類似嘗試……此時,說話的倆人并不知道君臣沖突得到快速處理,只是智嬌聽了趙武的解釋,失望的嘆了口氣:“我本以為這次夫君能再升上一位,現在看來還需等待——這新軍將的位子,真要留給魏氏?”
趙武笑著沖單姑娘招手,嘴里回答智嬌:“這次我修筑虎牢立下了大功,國君已經答應我分享鄭國繳納的征稅。從今年起,我趙氏每年固定分享百分之五的征稅額度。除此之外,立下大功國君還要加賞,這意味著今后幾年我趙氏不愁收入了——我們有錢了,從此不用再為缺錢缺糧而半夜愁得睡不著覺。
咱要知足啊,知足者常樂。咱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天大地大,自己的家最大,我們自己的領地發展壯大了,誰還敢忽視我們?……嬌嬌,我才二十出頭,已經身為八正卿之一,而我趙氏才出兵七千,就能分享百分之五的征稅額度,我們照這樣努力發展下去,我趙氏今后能不昌盛強大嗎。”
單婉清姑娘聽到這兒,迎上來拉住趙武的手,乘機膩在趙武身邊挨擦,夸贊:“說起天下大事,還是我(夫)主的眼光高明,主啊,男人之間爭爭搶搶的事情,我聽了頭痛,咱還是說些花花草草的事情吧!如今院子里百花開放,你陪我捉蝴蝶去,如何?”
智嬌不肯讓開趙武身邊的位置,她身子一橫把單婉清擠出去,繼續說:“說起家中的事兒——其實,夫主回來的正好。十日前,我太原城受到了戎人大部隊攻擊,三十余名家族武士戰死,師偃正在嚷嚷著報復。如今夫主回來了,正好可以做個決定。”
趙武一驚,他趕緊偷偷松開單姑娘的手,扭頭詢問家臣:“什么?一伙連武器都配不全的野人,也敢挑戰晉國八正卿的家族產業,瘋了,真瘋了……事情嚴重嗎?”
師偃上前拱手:“下臣本想匯報,但考慮到主上常年未歸,便決定先容夫人們上前敘一敘家常話……主上,戎人自我前往太原墾荒以來,頻頻發動騷擾,而我趙氏正卒全部出戰,家中缺少武力,只能采取緊縮防守策略。
今年開春,戎人越發肆無忌憚,不僅開始襲擾太原,還突擊到了通城……如今家族武力已經回歸,請主上下令開展懲罰行動。”
趙武在太原盆地開始墾荒后,又在霍城之北,太原盆地最北端筑造了通城。去年冬,他為國出兵作戰后,家臣們又在太原盆地中央筑造了另一座新城——晉陽。但整個太原盆地,卻依舊以盆地中第一座城市“太原”相稱。
所謂“太原”,“太”字意味著超級大。這兩個字的完整意思是“超級大平原”,倒也符合太原盆地的情況。
在封建社會,封建領主在享受常人難以企及的特權的時候,還承擔著相應的義務。其首要義務是保護屬民的安全。如果身為領主,坐視自己的屬民受攻擊,領民被殺戮而不管,那么按照封建法,其剩余的屬民便自動與領主解除了封臣義務。
因此,作為封建小領主,趙武必須對領民遭受攻擊事件,做出報復性回擊。
“那就下令全領地動員!敢惹我,我會叫他后悔生出來——這次我們只帶騎兵出擊!在那片大草原上,戎人騎馬奔馳速度快,用戰車難以追趕他們,唯有用騎兵。
哼哼,這次是家族報復,我的城市我做主,用什么軍隊由我當家——我要來一場騎兵戰,把我們的騎兵全帶上,用趙氏鐵騎踏平戎人,我要讓他們知道:會騎馬的不一定是騎兵。傳令:征召領地內所有武士,十日內集結于趙城,準備出戰。”
趙武這次征召是在趙地受到侵略的情況下,按照封建法,在這種情況下,所有適齡的武士都需自備刀劍與戰馬,相應領主的征召參加反侵略戰斗,而這次服役是義務的,也是無限期的,直到侵略行為終止,趙地的武士才算履行完義務,可以返回家園。
師偃躬身接受命令,又問:“剛才主上說只帶騎兵,我們帶多少騎兵出戰?”
趙武看了看齊策,齊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主意,趙武低頭想了想,回答:“把我們訓練的五百重甲騎士全部帶上,再帶一千五輕騎兵,剩下的則作為輔助士兵。
太原那片草原過于廣闊,我們要大肆搜捕,要不斷的占領,輔兵人數至少需要一萬人——就動員一萬兩千人出戰。”
師偃點頭答應,齊策沉吟的說:“家族武士剛剛解散回家,趙氏的旅賁與虎士們(士官生、下層軍官)還沒有休整完畢,主上這次打算帶誰出戰?……下臣這次不去了,我打算休息一下——再說,騎兵戰術下臣不太懂,去了也幫不上什么忙,所以下臣打算留守趙城,替主上完善那些農業措施。”
趙武猶豫了一下,齊策趕緊替趙武打氣:“師偃訓練騎兵多年,再說他一直負責太原的墾荒,那里地形熟悉。而我趙兵甲堅兵利,在那片一望無際的大平原上,主上只要不深入山區,戎人的小部落根本無法與我一萬兩千名武士抗衡。
這場仗必定大勝,勝利的榮譽只屬于主上,下臣只管在趙城準備好慶功宴,恭候主上勝利返回。”
趙武遺憾的看了看妻妾,回頭詢問:“照你這么說,這場戰斗也就是一次旅游行獵……聽說那里風景不錯,我可以帶上……什么,不能帶女人上戰場?什么時候有這規定的……嗯,即然這樣,好吧!”
趙武無奈地攤開雙手:“我才剛回家啊……”
智嬌與單姑娘都是公卿之女,明白身為領主的責任,她們異口同聲:“夫主,領民們都期待我主的報復行動,這是家族的大事,我等小女人,不敢拖累夫主的腳步……請主上安心去吧,家中的事情我們會安排妥當,靜心等待夫主凱旋。”
趙武苦笑了一下,齊策看到趙武安排好了家事,他馬上提醒:“主上,士弱那里也該打個招呼。”
沒錯,趙武對領民具有保護的責任,同理,晉國的國君也必須對趙武履行保護責任,所以趙武的領地受到進攻,晉國不能不做出表示。
士弱皺著眉頭聽趙武解釋完經過,他遲疑的說:“我手頭只有五千羨卒(預備役、也稱‘余夫’),雖然元帥韓厥的手里還有一支中軍,但那需要國君的虎符才能調動……你需要我做什么?”
趙武回答:“我需要名份,一個出兵報復的名份。”
士弱點頭:“我給你名份——你是少司寇,緝捕盜賊的事也是你份內的責任,我可以用官的名義簽署捕盜令,許可你調遣甲氏之南、霍城之北的巡警隊……可惜我只能出三百余人。”
趙武輕笑:“無需那么多人,我只要一百個人就夠了。我重要的是一個出兵的名份,請‘士師(官)’立刻簽署文件。”
士弱爽快的拿起筆,在竹簡上簽署了文件,而后應趙武的要求,又在一張紙上簽署了《捕盜令》,趙武沒時間客氣,拿起文件便拱手告辭。
路上,韓起聽到消息,跑來問候:“小武,我父親說你替國家出戰,只帶了七千甲氏,這次為自己的領地遇襲,要出動一萬兩千人報復,這……,這未免太夸張了。”
趙武笑著解釋:“我哪里是替自己出戰,我是為晉國出戰。太原那片大平原,占地不下十萬里,我自己哪里能吞下這么大的地盤。這次我借輕騎追逐戎人,等于替國君一舉囊括了整個太原,占據這么一大片土地,只動用了一萬兩千人,其實我還嫌兵少。”
太原盆地適合耕作的土地幾乎相當于一個二等國家。如此廣大的土地,趙武一個家族絕對吞不下,他也不敢動這個邪念。而這次借助戎人的冒犯,驅逐在此游牧的戎人部落等于一舉替晉國增加了一片巨量領土——晉國目前具有的已開發領地,不過是“臨汾”盆地加“運城”盆地而已。
韓起聽了這話,皺眉想了想,說:“可是,我晉國經不起如此大規模的戰爭了,前方,我們在雞澤剛剛舉行結盟大會啊。”
趙武臉上笑開了花:“所以這次戰爭既是一次家族報復,也是一次司寇府的捕盜行為——捕盜而已,不是戰爭,無須講究戰爭法則。”
韓起又問:“需要我韓氏私兵助戰嗎?”
趙武想了一下,不客氣了:“能給我一千弓手,最佳。”
韓起馬上回答:“父親身邊留有兩千扈從,我這就去找父親,你等著……可惜我這里離不開,否則我會與你并肩而戰。”
韓起沒能勸住趙武,韓厥緊急招來齊策,詢問齊策對這次戰爭的看法,齊策表情輕松:“元帥放心,當初我們在太原墾荒的時候,已經預測到這種情況,所以我們的墾荒點都選擇在水源地附近。如今汾河兩岸都有我們的墾荒點。
另外,趙氏兩年沒有征農稅,各地墾荒點里儲存的糧草,足夠補給軍隊的行動。而我們這幾年墾荒,太原盆地的地理已經全部摸清,進退不是兩眼一抹黑。
大軍行動,考慮的就是補給、行軍、扎營、兵備,我們補給、行軍、扎營都不愁,至于兵備——戎人有什么兵備?以我們晉人的素質,需要考慮戎人的兵員素質、武器質量嗎?”
稍停,齊策又意味深長的補充:“再說,元帥也看看我家家主身邊帶的都是什么人?遠攻,家主既有武士昆,還有衛敏,這兩大弓手已經保證了家主的安全。而林虎原本是林胡人,與戎人語言相通,且對家族忠心耿耿,有他在,招降納叛不成問題。
至于武清、武連,他倆出身山林,擅長追蹤捕盜,這兩人所帶的斥候隊經過了多年訓練,從甲氏開荒的經歷中可以看出,論追捕經驗,連狄人都比不上他們,有此二人在,家主不用擔心迷路。
此外,論近身搏斗,家主身邊還有英觸與武鮒;行軍當中,勸諫、建議,管理軍隊具體事務則有師偃操心……還有,這幾年英觸的劍術越發了得,家主還特地為他定制了數柄寶劍,便越發如虎添翼了……另外,我們家主本身的武力……”
齊策的話語嘎然而止,韓厥明白的點點頭:“武士昆也去了,有他在我就放心了——對了,你知道嗎,武士昆現在已經是‘天下第一’了,因為原先的‘天下第一’養由基已經過世了。”
別人不知道武士昆的真正身份,韓氏知道,故此韓厥當著齊策的面,也沒有避諱。
齊策一驚,他驚問:“養由基去世了?這可是震驚天下的大事,他怎么去世的?”
韓厥遞上來一份情報,情報上說:前去淮上迎接吳王的荀會空手而回,先前主動要求參加盟會的吳王失約了。荀罌當即預測:“楚國戰敗了,吳國一定是剛戰勝了大國楚國,自信心爆棚,所以對跟楚國抗衡多年而未分勝負的晉國,產生了輕視心里,這才失約不來。”
事后,荀罌馬上派人打探消息。
果然,楚軍攻吳,一開始連連得手,攻克鳩茲(在今安徽省蕪湖市東南),并一直攻到衡山(橫山,在今安徽省當涂縣東北)。隨即派大將鄧廖帥“組甲(以絲帶聯結皮革或鐵片而成的鎧甲)之士”三百名、“被練(以煮熟的生絲穿甲片而成的甲衣)之士”三千名,繼續入侵吳國——這時,恰好是吳王緊急要求會盟的時間。
戰爭開始不久,楚軍那支精銳部隊被吳人攔腰截擊,鄧廖被活捉,逃回來的只有組甲之士十八人、被練之士三百人,幾乎是全軍覆沒!子重剛剛撤軍回國三天,吳隊就進攻楚國,攻取了駕(在今安徽省無為縣)。是役,養由基死亡,有傳言是壽終正寢,有傳言是為楚國的失敗羞憤而死。
駕,是楚國的重要城邑;鄧廖,是楚國良將。于是,楚國國人(自由民)紛紛議論:“子重這次出兵,真是得不償失啊。”子重聽說后又羞又氣,得心臟病而死——楚國因此政局變遷,今年已無法出兵救鄭。
齊策看完情報,遺憾的嘆了口氣,將情報輕輕放在桌上,問:“如此一來,國君在雞澤會盟,豈不失去了意義?”
韓厥敲了敲桌子,有氣無力說:“策,吳王壽夢不來,但這次會盟還有鄭國的歸順,另外,我還聽說楚國令尹子重于年初去世,接替他擔任令尹的子辛貪婪,瘋狂向歸附的小國索取財物,引起廣泛不滿。楚國的附屬國陳國因為不堪忍受,派人去雞澤請求加盟。這樣,我們雖然失去了吳國的會盟,但有了鄭國與陳國,國君還算滿意。”
齊策看到韓厥的表情不對,他原來就是韓氏的門客,所以對韓氏也不見外,主動提醒說:“元帥,陳國的加盟,對于晉國來說未必是福啊。”
韓厥附和說:“不錯啊,我得到消息立刻去信給國君,建議國君不要接納陳國——陳國離楚國近,而離我國遠。我們修建虎牢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疲憊楚國嗎,如今我們接納了陳國,那就輪到楚國借陳國來疲憊我們了,如此一來,攻守之勢逆轉。而且陳國人因楚國而日夜驚懼,恐怕我們也守不住。”
齊策又問:“國君怎么回答?”
韓厥是個憨厚人,他沒有指責自己的國君,輕聲補充:“聽說士匄也當場向國君勸諫,他的意思與我相似,但當時陳國國君已經抵達了雞澤盟會現場,國君認為,推辭一個主動投靠的盟友,會使仰望晉國的人寒了心,所以……”
齊策嘆息:“今后我們恐怕有難了。”
韓厥指了指北方:“如果真如你說,小武這次去,能夠為我晉國奪取相當于國土面積一半的沃土,或許晉國再發展幾年,還能緩過氣來。”
齊策一挺胸,打保票:“家主這次出戰,一點都沒問題——在開發甲氏的過程中,我們已經使用了司南來指路,茫茫草原最怕的就是迷路。此戰我們不愁補給,不愁兵力補充,論起士兵素質我們也占優,怎會失敗呢?
最近,我琢磨著,家主也不是傻人,只是我們這些家臣處處扶持過度溺愛,使主上顯得優柔寡斷。所以我這次才讓主上自己出戰,凡事由他自己決定,也好培養他的信心——這不過是一場武裝大游行而已,沒什么難度,請元帥放心。”
韓厥欣然笑了:“那就好。”
這一時間,趙武已經帶著人趕到自己在東郭的莊園。
自從他擔任卿之后,智嬌已經帶著兩個兒子以及她從嫁的兩姐妹搬到了國都的東郭,原本生長于國都的智嬌重新回到都城如魚得水,自從趙武走后,她在東郭的莊園每日宴請不斷,每一天里,智嬌都像一個勤勞的蜜蜂一樣,賣力的向國都的貴婦人推薦趙氏生產的奢侈品。
趙武進門的時候,智嬌正在門檻上送別一隊車馬,那隊車馬打著欒氏的旗幟,但護送的衛士卻是范家的武士,智嬌臉上笑盈盈,恭敬的送走了這隊車馬……
趙武因為不好與婦人打交道,他先躲在一邊,等這隊車馬走了之后,才進入自己的府邸。
智嬌在門上迎接了趙武,此時,智嬌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輕蔑的神情,趙武見此情景,調侃說:“這可不好,怎么人前笑的跟朵花,人背后卻一臉的鄙視,你現在還站在我家的臺階上,可不能這樣啊!”
智嬌呲的一聲,鄙夷的說:“你知道我剛才送走的是誰——欒祁盈,就是范匄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