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讓趙武有點尷尬,因為他會的琴曲并不多,在這種隆重的酒席上,高歌猛進的要求別人跟他私奔,顯然很破壞形象,所以他忍了忍,推遲說:“可惜我最近公務繁忙,已經很少練習琴了,在魯國這個禮儀之邦,我在這里隨意彈琴,若走出了錯,就讓人無地自容了,諸位還是放過我吧。”
趙武這么一說,魯國大臣又意味深長的笑了。他們的笑容讓趙武摸不著頭腦。
魯國大夫顯然是聽說了趙武與魯邵姬之間的曖昧,在這種場合,他們馬上聯想到趙武唱的私奔歌一在人家外兄面前,確實不適合吟唱私奔歌。
季文子決定岔開話題,他端著酒杯向趙武敬酒,而后裝作無心的詢問:“晉國明年打算向我魯國收取多少征稅?”
季文子問的話涉及到趙武出使的第三個任務告之附庸國明年的“納征”數目。因為這個數目不能商量,霸主的決定就是最終命令,所以趙武之前無需告訴魯國國君,直接向魯國執政發布命令就行。
趙武擺了擺手,師修從懷中掏出一份表格,在表格上找了找,隨口說出了一個數字。季文子弈了,沉默了片刻,回答:“我魯國明年出一軍。幫助晉國人戰斗。”
趙武點頭:“魯國是君子之國,我個人對魯國人很有好感,這個數目確實讓我很難說出口,但晉國打了幾年仗,確實需要征稅來支持自己繼續戰斗,所以我無法在這個數目上更減,不過,我愿意歸還一千名魯國奴隸,作為對魯國人表達的好感。”
趙武這么一說,魯國卿大夫一起站起身來,態度恭敬的答謝趙武的好意。
季文子當上魯國執政后,頒布了一條規定,要求各國商人去外國做生意的時候,只要見到當地奴隸市場出售魯國的戰俘,或者奴隸,就用自己的錢買下這些魯國人,事后,魯國會動用“國家賠償”償還商人們支付的購買費用。
這一槌矩后來被孔圣人的門徒子路所破壞,他依仗家族有錢,贖買了奴隸之后,不去領取國家賠償,以顯示自己的高尚。孔圣人事后批評子路,說他“用自己的高尚破壞了規矩”從此之后,魯國商人中,不如子路有錢者,見到魯國的奴隸就不敢贖取,怕自己掏了錢后去領取國家賠償,會引起別人的指責,所以干脆對魯國戰俘視而不見一這就是著名的“義理之爭”
趙武這幾年大力拓荒,做生意賺來的錢基本上都再于在奴隸市場上購買勞動力,魯國人也清楚趙武過去的行為。所以對趙武能拿出一千名魯國戰俘并不感到驚訝,但趙武愿意交還一千名魯國奴隸,話中的意思已經表明他不會領取魯國的國家賠償,純屬外交禮物一類的東西。
可憐的魯國人,多少年了他們只知道向霸權屈服,按期向晉國交納保護費,恭敬地禮敬晉國大臣,怎會想到自己也能收到部分回禮千年后引世紀外交技巧,他們可算是提前享受到了。
如此一來,季文子等人的感謝更加誠摯。他站起身來,大禮相謝:“早聽說武子在自家封地釋放奴隸,有部分被釋的魯國奴隸重新回歸故土。他們談起武子的仁慈總是感謝不盡,這次武子讓一千名魯國俘虜回家,使他們得以埋葬在自己出生的土地上,我魯國上下一定會記住這一恩惠。”
趙武坦然接受了對方的感謝,他不知道,自己這一行為犯了與子路同樣的錯一用自己的“高尚”踐踏了既定規則。
其實趙武這么做的本心,是擔心自己收錢太黑,被魯國人惦記上《春秋》、《左傳》都是魯國人寫的。這國家雖然弱但他們的喜怒都流傳千年。萬一他們不滿意,順手在書里黑趙武一筆,趙武可就遺臭萬年了。所以趙武打定主意:錢要收,魯國人也不能得罪。
千名奴隸看起來多,但天下最大的奴隸市場就在霸主國舊都修。晉國市場上奴隸供應太多,已經不值錢了。魯國奉獻的禮物太多,銅錢不方便攜帶,全換成奴隸反饋魯國,再裝出一副很有文化的模樣,張口閉口要整理詩經修絡典籍,魯國這個禮儀之邦,對比三欲的驕橫,能不喜歡趙武的謙遜嗎?!
好名聲留下了,實惠依舊要拿。魯國的禮物當中,除了體積小價值高的,比如寶石玉器等,其余的都用來換成書籍,,
一般來說,出使附庸國的時候,因為各國大臣要不斷的巴結霸主國派來的使臣,所以晉國大臣出使,最短也要在外國待上三五個月之久,等收的禮物裝滿了隨行車輛,這才滿載而歸。不過,趙武終究文化底子薄,怕在魯國待的太久露出真面目,所以。在公孫嬰齊家宴后不久,趙武快速把出使任務交代完畢,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外交使命,其后他無心久留,辭謝了魯國大臣們的后繼宴請,于當年十二月初動身回國。
去的時候趙武帶了五十輛兵車,回來的時候依舊是五十輛兵車。車上一般是書籍,一半是石頭一寶樓 魯國的圣人盛武仲沒有參加對趙武的宴請,聽說趙武要走,他來到黃河邊上,也沒湊近送行隊伍,遠遠目睹趙武過河,而后回身對魯國執政季文子感慨:“晉國的強大,至少在五十年之內無可撼動。趙武子是晉國八卿中年紀最小的一位,也是最卑微的一位(指趙武官職居于末位),但他來的時候是五十輛兵車,走的時候還給魯國留下一千名戰俘,此人的賢德豈是三欲可比。
我聽說年幼的晉君(悼公)繼位后,晉國的諸卿和睦,如果晉國其余幾個正卿也擁有趙武的一半賢德,晉國的崛起不可遏止。并且趙武這么年輕,就知道不爭不貪,等他今后掌了權,這樣的晉國怎樣才能戰勝?魯欲姬這次做得好啊,她找到一個可靠的人。文子,以后記住,侍奉晉國不可不謙恭,對待趙武子不可不扶持。”
孟獻子在一旁補充“其實趙武來的時候,戰車都是空的,回去的時候戰車雖然裝滿了,留在路上的車轍很深很深,但他車上一半是玉一半是書。君子好美玉,賢看好知識。既賢且能”:京當初的二欲比不十趙武,我也比不卜 魯國大臣齊聲贊揚。這時。被魯國卿大夫贊揚的主角卻在戰車上皺著眉頭,低聲抱怨:“完了完了,這趟出使虧大了,送出去一千名戰俘,原本想著能在魯國設立一個貿易點,好傾銷我們的奢侈品,沒想到戲演得太過了。魯國大臣都拿我當“圣人,了。無論暗示明示都不相信我的推銷,反而不停的給我塞一些書籍嗯,早聽說魯國的女人特尊重夫主,那些人就不知道送我兩個,真苦惱啦。”
潘黨哼了一聲:“你還不滿意?當初你塞給我的是啥破石頭?身為正卿,你家現在最好的寶玉,都是從我身上扒下來的。而現在,這次出使后,你總算擁有了符合正卿身份的寶玉。瞧瞧這一車石頭,頂你領地三年賦稅了。今后你三年出使一趟,即使領地里毫無出產,也可以過奢華的貴族生活了!”
師修也不滿的哼了一聲,勸解說:“主上怎么能說這些書沒有用呢?有的人以財寶為珍貴,有的人卻以知識與要能作為珍寶,這次我們向魯國大臣展示的就是我們對方能與知識的愛好?這才是大收獲,有了魯國君臣的美譽度。今后家臣們來魯國開商鋪,想不掙錢都難。這樣的好結局,主上還苦惱什么?”
趙武有氣無力的點點頭:“我知道,那一千名戰俘算是市場開拓費吧,我們給自己掙一個信用額度”可是,我現在后悔了。這筆市場開拓費未免太大了一點,一千個戰俘,我能建立六個墾荒囤,開出來百余平方里的荒地來,這百余里的農田,每年又會給我帶來多少收廣”
單慮聽到趙武的話,馬上好奇的詢問:“我聽說,晉國現在流傳著一本書,叫做《拓荒日志》。傳言是韓起子記述“趙氏四十日拓荒,的過程,如今,列國都在傳頌趙氏拓荒的高效,主上剛才提到這點,“修老。可否跟給我詳細解說一下。
今年初的時候。趙武正式確立了四大家臣的地位,這四大家臣在春秋時代被稱為“老”這個詞當時既有“年過七十”的意思,也有“重要人物”意思。用在家族職位上,這個詞后來演變成“家老”也就是首席家臣的意思。其中齊策是諸家臣之首,稱之為“大老”師修等人則可以稱之為“修老”
師修好為人師。馬上忘了繼續勸諫趙武,轉而向單慮講解:“說起來,我趙氏有三年的拓荒經驗,現在拓荒的手段已經規范化、流程化,主上這次著急回去,也是為了拓荒事宜”明年春,我們在甲氏的拓荒點將要并屯一也就是把發展成熟的屯墾點兩兩連接起來,建造成一座大的城市。”
師修馬上又補充:“我趙氏的屯墾點,兩兩相距二里路,這些屯墾點逐步發展。等到人口數量足夠了,屯子里各項設施都齊全了,相鄰兩個屯子的寨墻用石墻連接起來,就是一座城市了。
每四個)屯星點恰好圍成每端城墻長二里的中等城市,而后,其周圍的小屯會并入城市管轄,那座新筑起的城市也會把圍墻不斷的加高加厚,最終成為一座大叭…”
師修詐細解釋了一番,最后補充:“明年,我趙氏將新增三座中等城市,成為擁有五座雄城的大領主。”
單慮更加疑惑了:“照這么說,我趙氏豈不正缺人手嗎?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送出一千名戰俘來,等魯國人知道這個情況,不知道該怎樣體會我們這份情意 這兩人聊得火熱,趙武低頭看著車上堆滿的竹簡石頭犯愁。春秋時的道路狀況并不好,沉重的竹簡石頭壓得兵車行走艱難,大大拖累了趙武的速度,趙武正琢磨,是否要拋下這些書籍寶玉輕裝前進的時候。一樁突發事件使他終于下了決心。
一名武士領著一位氣喘吁吁的趙氏私兵趕來報告,那私兵拱手匯報:“家主,我從甲氏趕來,路上跑了十七天,,在我動身前,甲氏有三個秋氏部落趕來投靠,武清匯報給齊策,但他也不敢決定,派我快馬趕來魯國,請主上給予指示。”
趙武大喜。他滿口答應:“送上門來的好事豈能推辭,齊策糊涂了,這種事還請示什么?”
師修趕緊解釋:“主上,收納秋人,這是國君的權限。如今國君正在潞氏筑城拓荒,這些秋人不去潞氏投靠國君,反而穿越了潞氏與甲氏北部向我們投靠。主上若是隨意答應了,恐怕國君會不高興。”
趙武猶豫的問:“難道我要跟國君見面分一半?”
師修搖頭:“這又不是賊贓,豈有見面分一半的道理,應該全部獻給國君,而后聽任國君處置。”
稍停,師修解釋:“我趙氏與秋人向來親善,昔日先君趙孟子出于秋氏(指趙盾是秋女生的,并在秋國成長到成年時代),故此,歷代家主當政的時候,都有一些在本國活不下去的秋人部落來投靠趙氏。主上今年大肆清剿甲氏,秋胡退入赤秋后,想必把趙氏重新崛起的消息帶入了秋氏,這些秋人因而趕來投靠。
按照慣例。趙氏接到秋人的投靠后,都會將這些秋人轉而獻給國君,國君從其中挑選部分勇士(有力者)充當武宮守衛,而后將剩下的秋人賜還給趙氏,,這次我們也應該這備做。”
趙武猶豫不定:“既然這是規矩,那就照規矩行事,只是國君會挑選多少人,,對了。秋人來了多少?”
報信的那名武士回答:“來的三個都是小部落,總共大約三百余戶,有五百匹戰馬,牛羊沒有計數,策老(齊策)推測,這是靠近潞氏邊界的小部落,因為聽到信息早,所以動身快,但恐怕隨后會不斷有秋氏部落過來投靠一這個冬天很冷啊。”
師修附和:“這個冬天是很冷,戰爭已經打了三年,我國的青壯都已經輪番上陣,田地荒蕪。只能靠狩獵度日,我早已經聽說,現在除了趙氏之外,其他的家族已經很難在山林中獵捕到野物了。這幾年,連續兩個冬天都下了很厚的雪,野獸們產崽困難,加上現在人們圍捕過度,所以才會有這現象。
我晉國如此,相鄰的成人、秋人會更加難過。其中還好一點。他們多少會一點耕作技術。冬天有儲備奶識二。而成人完全以放牧為生,一旦冬天雪大了,凍死大多數牲畜,他們會更加難過。我估計,霍城北面應該已有成人投靠了。齊策想必是預料到這種情況,才會緊急請主上回國。”
趙武一指滿車的書籍,吩咐:“那就留下一百個人,把這些書籍都留下來,留單慮在后面慢慢走,我們輕裝前進”可惜,我本打算順路去衛國,享受一下孫林父的招待,可惜了。”
師修繼續夸獎趙武:“主上輕車而來(魯國),席子還沒有坐暖吶,完成了外交使命就匆匆趕回,連順路探訪友人都沒工夫,這種態度傳回國內,國君一定很滿意,況且我們這趟出使已經收獲滿車,主上還有什么抱怨的呢。
師修所說的“收獲滿車”不是說趙武拉了一車書籍回去,而是說趙武拉了滿車的贊譽回國。在此后的路途上,師修還不斷的贊揚趙武表現的很低調。絲毫沒有得意洋洋的神態,渾不知,被打消了旅游企圖的趙武此刻正郁悶的想要大聲吼叫,,
輕騎前進的趙武繞過了衛國的國都,沿著自己修的商路度過黃河,從潞氏進入晉國國境,一路走他一路看到國著正在仿造他墾荒的模式,把潞氏的拓荒行動弄的如火如荼,整個潞氏變成了一個繁忙的大工地,雖然是寒冷的冬季,大路上各家族調撥人手,運送物資的車輛絡繹不絕,行走的人渾身都熱氣騰騰。
趙氏在甲氏開發的第一座城名叫“長治”此復他穿過群山之中的軍事堡壘“壺關”進入長治后,各種消息也暢通無阻的送達了長治,把守長治的武清匯報:“主上,截止十天前,共計有七支秋人部落,五支成人部落趕來投靠,因為家主不在,齊策將這些人都暫時安置在長治西側的小衛城。主上回去時,網好順路探訪。那里戒備森嚴,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趙武只對數字感興趣,他問:“他們總共來了多少戶?”
武清回答:“下臣這里不清楚具體的數字,但聽人說小城里已經住進了三千戶,不過這些小部落遭受了雪災,每戶人丁單薄,且基本上,每家都沒有老人。”
游牧的氏族部落一旦遭遇大災害,因為食物不夠,家中的老人常常主動出走,這個出走基本上就是獨自一人走到荒原上餓死、凍死,而后省下自己那份口糧留給家中的孩子。
如果老人出走后,糧食依然不夠小部落會主動尋求強有力的大部落投靠,以尋求庇護。當然,這種庇護也不是毫無代價的,他們等于把自己賣身為奴,并入大部落中。而大多數游牧族部落便是這樣不斷的融合。但如果遭遇部落戰爭,戰敗的部落又會重新分散開,各自發展。
這種分分合合,成了草原常有的生存狀態。
大多數成人的部落,其家族成員的組成,常常是兄弟兩人帶一個孩子及一名家庭主婦。人丁少的家族則是父與子與家庭主婦的組合。遭受雪災之后,一般草原部族的家庭成員不會超過四個人。
現在,長治的衛城里住進了三千戶,則意味著總共約一萬兩千人投靠了趙武。
這些游牧部落投靠趙武,其中,霍城之北的成人,倒不是因為趙武“仁慈的名聲在草原上傳揚”而賣身投靠,趙武在草原上的名聲恰恰相反。只是因為趙氏的領地最靠近北方邊界,使得他們沒有選擇比較的機會,無可奈何地投靠了趙武。
而甲氏之北的秋人,則是穿越了國君的控制地盤,特地來投靠趙氏,就是因為趙武與秋人有血緣關系。
這兩者同為游牧部落,卻需要區別對待。如何顯示出差異,趙武不清楚。他猶豫了一下,望向師修。希望尋找一點建議。
師修不敢表態。接受新附庸、如何安置他們屬于領主權力,恪守禮儀的師修,在這方面不能亂出主意,他低頭沉默不語。趙武等了半天,等不到主意的他決定跳過這些問題,他轉向武清武連,問:“我們筑城的石料準備妥當了嗎?”
說到這問題,武清馬上回答:“家主,恐怕我們明年的筑城計劃,要推遲了,國君也要在潞氏筑造新城,所以從我們這里調走了一批石料,還要走了一批糧食。現在。我們的物資已經不夠同時修筑三座新城前幾天師偃來過,要求我們從附近山上多多采集石頭,但現在大地冰封,積雪覆蓋。我們根本沒辦法派人入山。”
趙武趕緊問:“國君調走石料他付款了嗎?”
武清笑著搖搖頭:“君上沒有錢,他到是給了一張欠條。”
啥,春秋時代也流行打白條,不行!
趙武怒氣沖沖:“欠條呢,我去要賬。不信國君也建造一座躲債臺,來逃避債務。”
“不好,”師修終于開口了:“討債這件事,主上不合適出面,我們不能亂了君臣之禮。”
趙武眼珠一轉:“嘿嘿,我忘了我家還有一名搶錢高手”告訴嬌嬌:今后男主外,女主內。討債的事情她出面,我在背后默默支持。哈,嬌嬌搶慣了錢。在國都公子、公孫中素有各氣”
武清笑著回答:“如今,欠債條在齊策那里。齊策說:咱不妨讓國君欠的更多一點。不妨將那些投靠的成人都分配了,只留下一點點、數目向國君意思一下”想必,債務在身的國君,不好意思拿走我們的屬民。”
“齊策總是狡猾的令我滿意”趙武豎起大拇指夸獎:“不過,論起催帳來,咱家有個現成的母老虎,為什么不好好利用起來”嘿嘿,齊策不好出面的事,不見得俺家嬌嬌不好出面啊!
當初嬌嬌未嫁時,都能逼得范自魏修荀偃避席,如今曾受他逼迫的人都是霸主國正卿了,她丈夫(趙武)成了霸主國正卿,老爹是霸主國副元帥,,我不信,誰還敢欠她的帳不還即使霸主,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