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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齊國第二綠帽的下場 莒國國君沖趙武拱手,趙武回了對方一個禮,示意對方稍后,而后向侯晉繼續交代:“所謂氣候,陰陽變化、風吹雨打等等,都是由太陽引起的……詳細的道理我給你說不出來,但你使用的歷法主要是以月亮圓缺來記載的月亮歷法。
我剛才跟你說過,氣候的變化是根據太陽走的……似乎,很早的時候,曾經有人評價我趙氏,說什么曾祖父仿佛夏日的太陽,祖父仿佛冬日的太陽,等等。這說明人們已經察覺到夏季與冬季陽光的變化,并體會到太陽的變化是氣溫變化的主要原因。
在我看來,把這一觀察結果再向前推進一點,或許可以得出結論:如果以太陽變化作為計年歷,那么你就會發現,在太陽歷上的相同日子,氣候差別不大。而以月亮為計年,氣溫變化則相差太大,有可能太陰歷的某月明明是冬月,卻變遷到了夏月……”
當時的紀年法是天干地支紀年法,甚至完整的月亮歷要到數百年后的西漢太初歷誕生,才算完善起來。而趙武在這里談論的直接是太陽歷――別說侯晉聽不懂了,連莒國國君都聽不懂。
看著侯晉茫然的眼睛,趙武微微一笑,總結說:“你根據現在的記錄,計算天辰的日子,在海邊曬鹽,這種思路很好,但實行的方法錯了……以后你慢慢琢磨吧。”
說完,趙武站起身來,重新與莒國國君正式見禮。雙方見完之后,趙丹悄悄湊近父親,鬼祟的說:“父親,國內傳來消息,楚姬又給我生了個妹妹。”
趙武隨手敲了一下小兒子的額頭:“生了妹妹,你很得意嗎?”
趙丹不顧莒國國君在場,尖叫的說:“我有妹妹玩耍了,楚姬生的是妹妹,我還是你的小兒子。”
趙武溺愛的揮揮手:“退下去,沒見我在與君上交談嗎?”
莒國國君羨慕的看著趙丹離開,嘆了口氣:“我家小兒子也這么大了。”
趙武打斷對方的話:“你家人都逃出來了嗎?”
莒國國君點點頭:“倒是逃出來了,可憐這孩子這么小,卻要隨我四處流浪。”
趙武再問:“逃出來多少人?”
莒國國君憂傷的回答:“原本我的宗族大部分被俘,后來我抵達魯國,齊國人聽到我在魯國投訴的消息,便把我家族的人都趕了出來,可憐我的嫡長子,他在宮門口守衛,不幸被齊軍殘殺。”
趙武嘆了口氣:“逃出來了就好,有多少人?”
趙武的態度不是一種支持態度,莒國國君警惕起來:“我莒國小國,全虧霸主的支持才得以復國,如今……”
趙武打斷對方的話:“有多少人?”
莒國國君喘了口氣,回答:“公室子弟、公孫,加起來二百余人……具體的數目我說不上。”
趙武點頭:“那么,就算三百個男丁吧,加上婦女,大約八百人,是不是這個數目?”
莒國國君哭倒在地:“元帥,請你為我們做主啊。”
這年頭,貴族是什么,就是識字的知識人才。趙武扶起對方,勉強的說:“你知道的,齊國有個晏嬰存在,他那張嘴實在恐怖,在我國推行滅代戰爭的時候,我實在無法想象怎么去跟晏嬰打嘴仗。
不過,既然莒國的公室都逃出來了,這就好辦,我雖然無法令莒國復國,但可以另外的補償你們,比如肥城,我把肥城送給莒國國君怎么樣,你可以寫一封信回國,要求你的支持者北上,來肥城定居,我幫助你跟晏嬰說說,讓他對你的支持者放行。”
這個結局雖然不在莒國國君預料之中,但他稍想一想,覺得還是可以接受:“元帥是讓我遷國嗎?”
趙武輕輕搖頭:“不是遷國,如果莒國重新在肥城復國了,恐怕齊國心中擔憂,不會允許。所以這不是遷國,當然,也不是分封,代國將會是晉國的領地,我把肥城給你,是讓你去經營肥城,并把肥城當做祭祀自己祖宗的宗室,怎么樣?”
春秋時代,這種現象很常見,晉國滅了多個國家,經常把別國的國君押解回自己國內,然后劃出一塊地方來令其居住,這塊土地的收益則用來祭祀亡國之君的祖先,這叫“滅人國不絕其祀”。
指派給亡國之君的土地不是封地,亡國之君不需要承擔封建義務,他們也不是晉國的貴族,多少代后,其后代逐漸演化成晉國的國人(自由民),然后從自由民開始向上奮斗。這些人向上爬是有優勢的,他們家族中有藏書,子弟的教育比較充分,如果肯入仕,一個小官是能輕易到手的。
莒國國君想了想,為難的說:“我聽說代人很兇悍……”
話音剛落,趙丹沖進來,尖聲叫著:“代人兇悍,那是過去的事了,噢噢,大管家齊策剛剛傳來消息,到昨天為止我們已經俘虜了兩萬代人。父親,現在我們已經搜集了五千匹戰馬,快行動,我要去代人的領地打獵。”
“不好”,趙武搖著頭拒絕:“冬季行軍可不是簡單的事情,您有厚重的保暖衣服,在雪地打滾不覺得寒冷,而我軍的越冬物資在棘蒲一戰中損失嚴重,我們必須等待補給。”
莒國國君輕輕松了口氣:“如果元帥打算親自帶兵,進行明年的征討,那么我勉強在肥城居住下來,以等待元帥最后的處置。”
趙武閑閑的提醒:“這種態度就對了,你可以在肥城定居下來,但投訴狀不用撤回。我說的話你明白嗎?”
莒國國君大喜過望。趙武不讓他撤回投訴狀,則意味著晉國不是不處理齊國攻占莒國事件,而是打算先放一放,什么時候騰出手來,找見戰爭理由了,再動手不遲。
這份希望雖然渺茫,但總歸是希望吧。莒國國君站起身來,鄭重行禮……
齊國國都臨淄,晏嬰皺著眉頭翻閱著趙武遞來的信函,一直忐忑不安的慶封這時終于放下心來,他拍著大腿說:“太好了,伯國默認我們對莒國的吞并,這下子我放心了,走,打獵去。”
慶封說著,招呼齊國第二綠帽同行,晏嬰抬了抬手,想叫住慶封,但慶封的腳步快,已經沖出了齊國的朝堂。晏嬰嘆了口氣,垂下手去,嘟囔:“好好地,沒事招惹晉國干什么?”
執政慶封一走,齊景公晃著身子從屏風后走出來,雖然對慶封不滿,但齊景公對慶封趁機吞并莒國的行動還是高興的,他坐到晏嬰對面,拿起趙武送來的信函,不以為然的說:“田無宇幫助了武子,這不,武子也給了我們回報,莒國的公室才有多少人,武子要就給他。讓莒國國君在那苦寒之地待著去,還可以順便把莒國的反抗力量徹底清空。”
晏嬰嘆了口氣:“武子默認我們對莒國的吞并,卻又索要莒國的公室,令莒國國君在肥城繼續祭祀祖先……我看不出他這番安排的意圖,無法衡量他對我們齊國的作用。
然而,武子收留逃亡的莒國國君,卻在諸侯當中顯示了自己的仁德,我怕從今往后,我們齊國再命令自己的附庸國,他們就要三心二意了,因為對他們來說,最壞的結局是逃亡晉國,傳承祭祀。所以他們寧愿違反我齊國的命令,也不敢損害晉國的利益。從今往后,我們的附庸要離心離德了。”
齊景公笑了:“我聽說王的冢宰劉定公用大禹的故事勸說趙武子,武子回答說:我早晨還不知道晚上能發生什么(朝不保夕),怎敢規劃明天的事情。現在我最想說的就是這句話,昨天我把莒國的土地裝到口袋里,明天我將把莒國的不滿者送到北方,這等于流放他們。莒國國君及公室今后會怎樣,我何必去預料呢?只管經營好現在的莒國就是了。”
晏嬰想了想,勉強回答:“君上說的也對,時光流逝,我們的努力也隨著時光流逝而積累,齊國吞并了莒國之后,只會更加強大,至于明天的憂患,我們既然知道它將要發生,與其坐在這里哀嘆,不如現在動手防范。”
齊景公滿意的點點頭:“這就對了,寡人有事,晏卿先忙著。”
晏嬰憂慮的看了看國君的背影,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年冬,齊景公趁慶封外出打獵,發動兵變。
先是齊惠公的兩個孫子、景公的叔叔子雅(公孫灶)、子尾(公孫蠆)不滿慶封扣減公家供卿大夫午膳(免費)標準,使得食物無雙雞,發怒而殺慶封;三是“齊國第二綠帽”盧蒲敝終于忍受不住“綠帽歧視”決心反擊――他因為代“綠帽”而得到升官,現在這位奴仆已成了亞卿了。
“綠帽”亞卿認為自己擺脫慶封后,還能走得更遠,于是他打算站穩“綠帽”,遠望“正卿”――他讓自己的弟弟盧蒲癸陪伴慶封去打獵,并伺機殺慶氏。自己則在臨淄城中替田氏聯絡高、鮑(鮑叔牙后裔)、欒(晉國先元帥欒書后裔)三大家族湊了些兵甲,去抄慶封的家。
此前,田無宇轉送趙武十萬勞工,這十萬勞工當中,主要壯丁是放下武器的攻莒軍人,而攻莒主力是慶氏的隊伍,慶封正是攻莒的總指揮。田無宇將這些軍人轉交趙武后,匆匆陪衛獻公返回衛國,而后一路狂奔抵達臨淄,在國君的安排下秘密入城,隨后,擔當了攻擊慶氏的主力。
史書記載,慶封的兒子慶舍有扛鼎拔山之力,“齊國第二綠帽”盧蒲敝先湊近慶舍臥室,因盧蒲敝的妻子是慶舍父子“共用”的“二奶”,慶封出獵,這位“齊國第二二奶”就在陪慶舍,有這個方便,盧蒲敝順利走進慶舍臥室,從后腰偷襲了慶舍一劍。
慶舍驚起,尚未離坐,齊莊公生前保鏢王何帶領田、高、鮑、欒四族甲士涌入,王何用戈卸掉了他的左肩。慶舍疼得仰脖暴叫,目視王何怒問:“為亂者,乃汝曹乎?(你為首?)”
不等王何回答,慶舍抓起身邊的尿壺,此時,”齊國第二綠帽“乖巧――這廝畢竟是獻出自家妻子供慶封父子共享的家伙,見勢頭不對,立刻竄出慶舍臥室,連臥室里自己的妻子,”齊國第二二奶“都不顧了。慶舍找不到背后刺傷自己的盧蒲敝,便奮力將尿壺擲向王何。
只聽當啷一聲,王何,這位齊國第一保鏢、勇猛的齊莊公最寵愛的勇士、齊國第一勇爵――被這只尿壺砸死。
四大家族甲士紛紛涌上,戟戈齊下,慶舍一支胳膊被砍斷了,腰中還插著盧蒲嬖的寶劍,他見無法抵抗,怒吼一聲竄到房中的柱子邊,用完好的那支胳膊用力撞擊房柱……據說慶舍是春秋第一大力士,他這一肩膀扛過去,粗大的房柱立刻斷折,屋頂坍塌,亂紛紛的磚石墜落中,慶舍哈哈大笑,稍停,他笑聲止歇,急切的催促盧蒲嬖的妻子、齊國第二二奶:“快出去,房子就要塌了。”
話音剛落,無數戈、戟砍在慶封身上,轟隆一聲,屋頂塌陷了,塵土飛揚中,只聽到慶舍洪亮的笑聲,這笑聲嘎然而止。隨即,一片慘叫。
攻入屋內四家族最勇猛的勇士,在這次突襲中,與慶舍一起殉葬。
此時,執政慶封打獵的隊伍才出城不久,一路走來,他見到盧蒲嬖的兄弟眼神游離不定,就有點不樂意,嘲諷說:“盧蒲癸,你的妻子漂亮嗎?你不會擔心自己不在家,老婆被哥哥勾搭上了吧?”
盧蒲癸無法回答,正在想著措詞,臨淄城方向煙塵滾滾的跑來一隊人馬,盧蒲癸一見這隊人馬奔來,他二話不說扭頭就跑,慶封愣了,他目睹著盧蒲癸逃入叢林中,還在納悶這人為什么跑得那么快,迎面的車馬到了,來的是慶府的家將,這些人慌亂的報告:“壞了壞了,兩位惠叔(惠公的子孫,國君的叔叔)帶領軍隊正在攻打慶府,少主已經罹難,府中群龍無首,無法抵抗。”
慶封大怒:“盧蒲嬖,這廝一定參與了作亂,難怪他弟弟跑得那么快。”
從人詢問:“是否追殺盧蒲癸?”
慶封回答:“做大事要緊,盧蒲癸不過是蒼蠅一樣的人物,等我平定了國都的動亂,而后號令各地官員搜捕,我不信盧蒲癸能躲藏到哪里。”
于是,慶封返回攻打臨淄城,他的軍隊來到臨淄城西門,西門上把守者是田無宇與盧蒲嬖,盧蒲嬖見到慶封回轉,正要跳著腳謾罵一番,以顯示他與慶封雖然共用了老婆,但政治立場截然不同。他才一張嘴,發現自己喉嚨里似乎多了點什么,緊接著,喉嚨里傳來一陣刺痛,盧蒲嬖伸手摸了摸,他摸到一柄寶劍。
這柄劍是田無宇的劍,田無宇譏笑的看著盧蒲嬖這位齊國第二綠帽,他手腕一震,從盧蒲嬖喉嚨里拔出寶劍,輕笑的說:“你連老婆都與慶氏共享了,如今慶氏兵臨城下,我就必須先拔出城門上的不安定因素。”
盧蒲嬖喉嚨里發出一連串咯咯的叫聲,他難以理解的用手指指著田無宇,竭力想說點什么。一名田氏家將抬起一腳,將盧蒲嬖踢下城墻。
慶封在西門城墻下,目瞪口呆的看著城墻上這一幕自相殘殺鬧劇,他深深的感慨說:“看來我誤解了盧蒲嬖,國都作亂這件事,他弟弟或許參與了,盧蒲嬖本人還是對我忠心的。”
從人建議:“主上,我軍是出來打獵的,沒帶什么攻城武器,如果對西門發動強攻,恐怕多少尸首也填不滿西門的城墻。”
慶封得到提醒,大呼:“去北門,北門由我慶氏負責防御,現在城內亂成一團,北門要么沒有防御,要么還是在我慶氏手中。”
慶封繞城一圈抵達北門,北門果然打開著,沒有人關注。慶封順利沖入城中,先回自己的府邸看了看,府邸已經毫無生氣,遍地是尸首,但府中的財物卻沒有損壞多少。慶封命令家族武士將財寶收拾收拾,裝滿了一百輛戰車,然后帶著這些財寶上街,列陣罵戰。
慶封入城了,滿大街空空蕩蕩,誰也不敢出來跳騰。
慶封像瘋狗似的在城里亂沖了一氣,先是猛攻內宮不下,再去尋找四大家族晦氣,繼續碰壁后,慶封只好落荒而逃。他先往南準備逃往自己領地,走在半路上一想,壞了。當初因為貪圖趙武付的工錢,自家領民,差不多的被他打包送到河間。
原本,趙武所雇勞工數目巨大,另外幾家族打算分攤一下額度,以便利益均沾,但慶封利用權勢占了其中大頭……結果,如今慶封的領地連體力好一點的婦女都找不見。在這種情況下,他要敢回自己的封地,另外幾家馬上會樂顛顛的、毫無顧慮地繼續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