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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都兵臨城下了 遭遇過石彈打擊的楚軍將士驚恐地大聲喊叫,他們喊出的話毫無意義,只是一片驚嘆聲,那片叫聲尚未終結,頓時,整個江面再次鼎沸起來,無數石彈落入江中,掀起巨大的浪花,浪頭沖入楚軍戰船,戰船左右搖擺不停,子木立腳不住,也滾倒在地,幸虧左右侍衛手疾,在甲板邊沿按住了他。
一枚圓形的陶彈砸在子木船頭,陶彈隨即碎裂,碎片騰飛,彈落點,木材被解離成一條條纖維,木刺橫飛,遭受巨大暴擊的戰船在江面上打了個轉兒,船身橫了過來,站不穩的楚軍士兵仿佛被擊倒的保齡球,在甲板上滾成了一片……
然而,災難并沒有終止,水面上,齊策敲響了晉軍的鼓聲,晉國人的戰船船頭安放著一具扭力投石車,船身左右依次疊放著數件輕便的床弩,這些床弩按照不同的角度調校開,等岸上投石車為他們爭取了重整旗鼓的時間后,晉軍戰船發威了,無數只燃燒著的巨大弩箭烏壓壓從晉國戰船上飛起,撲向了楚軍戰船……
在這個“鉤子”都能成為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時代,床弩與投石車的搭配,簡直是原子彈與氫彈一類的武器,巨型的燃燒弩箭以及裝滿燃燒油脂的陶彈,不計代價地傾瀉在江面上,掀起巨大的浪花……趙武制作戰船,向來是求大求闊,而出軍的戰船大小不一,江面上掀起的浪花雖然令晉軍的戰船飛塵顛簸,但對楚軍來說,這些浪花對他們的小船是非常震怒的。
夾雜著投石車的攻擊,是晉國人源源不斷地火箭,由于棘輪的存在,晉國的弩兵無需多少力氣就能往復射擊,身為霸主國,掠奪天下財富供自己享受,晉國專業的士兵仿佛從不在乎戰爭器械,他們拿制作精良的火箭當不要錢的江水一樣,盡情地向楚軍發射,戰爭進行到這里,整個江面都在燃燒,時不時落下的石彈,更讓整個江面都在沸騰,無數江里的魚泛起了白肚皮,浮上水面,跟這些可憐的魚交相輝映的是,一艘艘支離破碎的楚國戰船,以及滿江浮沉的楚兵尸首。
陸地上,晉國人繼續在挺進,離江邊不遠的地方,楚王的弟弟公子圍帶領楚國最后的精銳、也是楚國從南方撤下來的最后兵力,迎戰晉國聯軍。
趙武已經瘋了,一下以烏龜流著稱,擅長防守反擊的他,這時擺出的是全攻陣型,武衛軍與楚軍前鋒稍一接觸,趙氏常備領主武裝立刻從陣型間隙向前推出,兩個師的趙氏領主武裝這次是以全騎兵亮相,當趙軍騎兵接近楚軍前鋒的時候,無數趙兵跳下了戰馬,他們操縱著馬背上的一個裝置,只聽一陣類似投石車發射的嗡嗡聲,天空中萬石飛舞,強勁的石彈像一陣瓢潑大雨,傾瀉在楚軍前茅身上。
這些石彈都不大,大多數是一群鵝暖石,楚軍前茅的車士甲衣雖然厚重,但在這一片瓢潑大雨的襲擊下,他們條件發射地停住了戰車,用雙臂遮擋臉龐,咬牙承受著石彈。
這還沒完,馬背上那件武器持續不斷地傾瀉著石彈,石彈落在楚軍身上,撞擊著楚軍精良的鎧甲,發出雨打芭蕉一樣的密集的噼啪聲,這時的楚軍光顧著應付晉國人的石彈打擊,沒有聽到晉中鼓號的變換。
晉中,戰鼓齊鳴,勢如山崩。趙氏精銳武士開始沖擊了,領頭的趙氏武士一邊沖鋒,一邊發著口令:“槍豎直……預備……槍放平……全速奔馳,沖擊!”
隨著晉國士兵的號令,起初,晉國騎兵的重騎仿佛一座移動的森林,槍桿比林木還茂密,直直的豎立在陽光下;緊接著,槍尖放平了,晉國人仿佛一座移動的浪潮,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那道鋼鐵洪流向滾石下山一般,向楚國人碾壓過來。
劇烈的沖撞緊接著發生在兩軍分線上,槍桿戰爭,楚軍士兵被撞飛,趙軍士兵站來翻倒,整個天空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叫嚷聲,有聲嘶力竭的吶喊,有絕望的呻吟,有劇烈的碰撞聲,有兵器清脆的碰撞聲,有血液的飛濺聲,鈍器的打擊聲……
不等楚軍反應過來,趙兵第二徹的沖擊到了,他們沖到了兩軍分線,輕提一下馬韁,戰馬越過橫陳在陣線上的尸體,或者加快馬速,穿過激戰的雙方士兵,順著楚軍的縫隙鉆入楚國陣線,劇烈的撞擊使得趙兵的騎槍斷折,趙武的趙兵毫不猶豫的放棄騎槍,并隨身抽出第二件武器,或錘,或刀,或斧,就地砍殺起來。
之前,趙武曾記得他在現代,曾在軍事論壇上見過網友們討論西方騎兵與東方騎兵的不同發展方向。騎兵巨大的沖擊力是不可忽視,在撞擊過程中,騎兵自己手里持的槍是對騎兵本身最大的傷害,因此,中國騎兵與西方騎兵走上了不同的發展道路。
西方的騎兵發現了蘋果木,蘋果木容易碎裂的特性,使得西方騎兵找見了保護騎兵手臂的最佳槍桿,他們用蘋果木作為騎槍的材料,走上了重型騎兵的道路――而對于中國人來說,蘋果木是一種外來植物,由于本土沒有蘋果,這種植物,或者說蘋果傳入中國的時間太晚,為了不讓騎兵沖擊時,由于槍桿的堅韌,撕傷騎兵的手臂肌肉……于是中國開始尋求槍桿的彈性。
于是,在唐代,中國騎兵最鼎盛的時期,我們發明了馬槊,依靠槍桿的彈性來緩沖騎兵沖擊時,槍桿對騎兵手臂的傷害,但馬槊制作臺費工夫,于是,自唐以后,中國騎兵的發展方向在普遍得向輕騎兵以及弓騎兵轉換,于是就形成了東方騎兵與西方騎兵兩個截然不同的發展方向。
在論壇上討論這件事的時候,有位大俠也曾提醒到,其實,中國也有相應替代蘋果木的木材,比如椿樹,也有類似蘋果木一樣容易碎裂的特性,完全可以依靠碎裂時吸收的勢能沖擊,保護騎兵的手臂。
趙武在發展騎兵的時候,這種從無到有發展過程是他歷經改革,在與齊國人的交戰中,趙氏騎兵因為騎槍過于堅韌,使得他久經訓練的騎士最終成了一次性兵儒,在交戰當中,趙武偶然想起這段搞笑的事情,于是,趙兵的騎槍開始悄悄更換,這次來南作戰,趙氏騎兵大多更換了椿樹槍桿,在騎兵沖擊中,科學展示了它應有的威力,初次沖鋒,趙兵胳膊受傷的不多,大多數沖入楚軍陣中的騎兵還有能力抽出第二件武器,與楚軍繼續鏖戰。
等第二徹攻入楚軍陣線,趙軍的第三徹也接踵而至,他們用四米長的騎槍猛烈沖擊楚軍陣線后,立刻丟棄了折斷的長槍,開始用第二件武器攻擊身側楚軍士卒。
楚軍統兵的將領公子圍目瞪口呆,此時,趙軍第六徹已經更深得嵌入楚軍陣營,而武衛軍繼續向前推進,前鋒已經接近鏖戰的雙方陣線。公子圍看著混戰的場面,感到難以理解,他回顧左右,驚愕地質詢伯州犁:“不是說晉國人最講仁德嗎,兩軍相遇,晉國人連相互致詞都不顧,直接攻入我軍陣中,這是什么道理?”
曾經“上下其手”的伯州犁翻了個白眼,他不好說楚國人也沒有致宣戰詞就攻擊了晉國水軍,也不好說兩軍本來就處于戰爭爆點,一見面就大打出手,本來就是戰爭的本質,此時此刻,他只能說:“公子忘了,趙武子以擅長突擊為名,一見面就發動全力突擊,這才是趙武子的本色。”
說話這工夫,晉軍的本色已經顯露無疑,趙軍騎兵深入到楚軍陣中,開始向兩翼擴張,而武衛軍順著趙氏騎兵騰出的進攻通道,狂野地攻入楚軍本陣。
隨著武衛軍的進攻,宋國人與鄭國人也到了,他們本來想稍稍觀望一番,但他們身后是被趙武責罵過的魯隊。魯軍統帥叔孫豹被趙武罵得不好意思,魯國深受晉國的大恩,此時此刻,晉國人需要他們流血了,叔孫豹已經有了陣亡的覺悟,他赤紅著眼睛,連番催促魯軍:“伯國活我者,如今伯國發怒了,我死了,魯國才能生存下去,那么就讓我陣亡吧,諸軍,請讓我們用鮮血保持魯國的存續。”
魯國在后面催得緊,宋國與鄭國的軍隊立腳不住,只得被魯隊驅趕著迎向楚軍側翼,他們剛與楚軍接觸,魯軍已經吶喊著,視死如歸的沖向楚軍陣營。
說話這工夫,戰場的形勢已經劇烈變化,楚國公子圍茫然四顧,他驚慌失措地詢問曾經的晉國逃臣伯州犁:“我早聽說過趙武子擅長突擊,但一直以來,趙武子與我們楚國打的是中規中矩的正面交鋒,沒想到……沒防備……”
伯州犁終究是晉國人,晉國表現得越強大,越不可抵擋,他在楚國的利用價值越大,所以聽到公子圍這番話,他微笑地反問:“難道趙武子現在打的不是正面突擊?”
公子圍噎了一下,喃喃說:“我總以為,所謂突擊就是卑劣的側擊……”
伯州犁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笑容,望了一眼戰場:“公子打算現在繼續投入兵力嗎?”
公子圍望了一眼戰場形態,搖頭說:“敗局已經無法挽回,我們的中軍已經動搖,晉國人士氣如虹,后續的軍隊正在源源不斷的投入,失去了蔣縣,我們唯有郢都可以守衛了,我不能把寶貴的軍力消耗在野戰中,晉國人可是野戰無敵的存在……撤軍吧。”
水面上依舊在鏖戰,令尹子木指揮著楚國的水師奮勇向前,期望貼近晉國的戰船,展開近戰,齊策見楚國戰船急切想要近戰,他陰險地一笑,喝令:“準備油艇,楚軍既然想靠近,我們且讓他靠近。”子木剛開始親自擂鼓,指揮楚軍順流沖下,晉軍鼓號變動的時候,他側耳傾聽鼓號的變幻,雖然不知道晉國人鼓號究竟什么意思,但見到沿途晉國戰船沒有拼死攔截,子木心中一寒,立刻命令:“舉槳,往回劃,快往回劃。”
這么一耽擱,無數的火流星飛舞過來,子木的坐舟躲避不及,也挨了幾枚火油彈,熊熊的大火在船上燃燒起來。
船雖然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東西,但真要燃燒起來的話,近在咫尺的江水卻無法利用,因為船的船板不高,從甲板上掉下木頭,再從江心打上誰來,是件很費事的事情,楚軍一邊慌張地逆水向上游劃動,一邊手忙腳亂地補救甲板上的物體,正慌亂間,忽然有楚軍過來報道:“令尹,遠處江面上出現了吳國船只!”
子木談了口氣,扭頭望著岸邊,左右向他提醒:“令尹,公子圍已經開始撤軍了。”
子木絕望地跺了跺腳:“公子圍撤了,我們豈不是在孤軍奮戰了,今天你我恐怕回不去了”
楚軍的戰船在上游,船只順流而下攻擊晉國人,進攻的時候還好說,撤退的時候反而要竭盡全力,一百年后的墨子分析楚國的水軍形態時,曾說過:楚軍居于上游,一旦勝利了,下游的吳軍反而會趁著水流逃竄,使得吳軍即使失敗,也能把大部分的兵力撤回去,因為他們戰敗后不過是讓戰船順水漂流而已,便于逃跑。而楚軍則不一樣,他們一旦戰敗,再想逃跑,則要吃力的多,所以楚軍與吳國人打水仗,勝則小勝,敗則大敗。
現在這種態勢,正是墨子一書中描述的情節,位于下游的晉國人吃力地應付楚軍,與此同時,從下游趕來的吳國人,逆水而上,吃力地對楚軍發動進攻,而楚軍士兵越打越少,想轉身逃跑,也湊不夠劃槳手,致使戰船的速度越來越慢。
隨著公子圍的退走,晉軍將主力越來越多地調到江邊,江岸上遍布遠程武器,沒有操作遠程武器的士兵則用弓弩向江中射擊,回程的路都楚國人來說很艱難,他們稍有松懈,戰船就被水流沖下……
日落時分,楚國半數戰船沉沒,令尹子木陣亡,坐舟被晉國人擊沉。楚國水師活著逃出去的不足四分之一。
晉軍推及到蔣縣城下,趙武還在納悶:“不對啊,公子圍明明還能戰斗,怎么會突然撤走,他撤得好蹊蹺?”
子產目光深邃:“楚國有災禍了,公子圍是故意的,他連聲招呼都不打,單獨撤軍,使得子木身陷我軍弓弩陣中,這說明公子圍有野心了,我猜今后楚國一定有奪位戰爭。”
趙武眼睛一亮,他轉向叔孫豹,詢問:“叔孫穆子也是這么看嗎?”
叔孫豹點頭:“丟下一位令尹單獨撤軍,這對于楚軍來說也是首次,如果公子圍沒有什么想法,他一定不會如此大膽。”
趙武又把目光轉向中行吳,轉向齊策:“那么,也就是說:這一仗過后,我晉國二十年之內不用擔憂楚國。”
周靈王二十四年,魯襄公二十五年,孔子的父親叔梁紇(hé)去世一年后,葬于防(今曲阜縣東二十五里處之防山,今稱梁公林)。孔子的母親顏征在攜孔子移居魯國的首都曲阜闕里定居,孔子當時五歲,在母親顏征在的教育下,他自幼好禮,“為兒嬉戲,常陳俎豆,設禮容”。
這年冬,趙武子攻楚,史載,他圍困郢都三年,只為索要風胡子制作的太阿劍。
當然,真是的歷史并不像小說演繹一樣天馬行空,各國聯軍推進到郢都城下,楚國兵力困窘,只能閉城自守。聯合了吳國聯軍的炎黃集團可謂兵強馬壯,天下各國諸侯都派軍參戰了,不管他們愿意不愿意。所以,雄偉的楚國都城遭遇的是全世界的圍攻,郢都在這種情況下,雖然依舊雄偉,但卻顯得勢單力孤。
吳國國君余昧最后才加入了戰斗,他是因晉國召喚而參戰的,晉國人攻下了沈國之后,派人去諸舒國挑撥離間,使者順便越過了諸舒國,聯絡吳國的勢力,余昧剛剛繼承君位,正需要霸主國的政治支持,所以他匆匆與晉國的贈嫁公主舉行婚禮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攜帶吳國全部軍力逆流而上,恰好參與了晉楚水戰的尾聲。
吳國的參戰,等于讓炎黃集團的軍事力量打破了南北地域的間隔,在吳國的示范作用下,南方諸多小國被吳國脅迫,不得不趕到郢都城下,參與這場世紀大戰。
世紀大戰的開場是用一柄罕世寶劍作為開場白的,這柄劍名叫“太阿”。
細論起來,太阿劍并不見得比趙氏冶煉出的共析鋼騎兵劍更加出色,但這場戰爭總要有個理由,霸主國元帥遭到刺殺,這就是最大的戰爭理由。
春秋時代,戰場上彌漫著彬彬有禮的貴族氣息,交戰雙方總是尋找自己說得過去的戰爭理由,雖然如同宋襄公一樣,愚昧到極點的仁義措施是被人恥笑的,但只要有機會,貴族們總是希望把鋒利刀劍裹上一層糖果,把惡狠狠的勢不兩立包裹上一層禮儀道德。
兩國交戰,戰場上分個你死我活,到無可厚非。誰勝誰敗,純粹是自己的力量強弱造成的,但如果正面戰場上打不過,卻要施展卑劣的刺殺行為,這在統軍將領們看來,是無論如何不能容忍的,他們能夠承認戰場上的失敗,卻不能容忍敵方將領使用刺殺手段來讓自己取得勝利,畢竟,所有的統軍將領都怕這一點。
兵臨城下,齊策駕著戰車來到城門口一箭之地,他慷慨激昂的譴責楚國的卑劣行為,并責罵楚國在正面戰場上無法取勝,竟然派遣刺客企圖刺殺霸主國的元帥趙武……
當然,這起刺殺行為究竟誰是幕后指使,晉國人已經懶得細究,但刺殺的是楚人,刺殺之后,獲益者是楚國國王,所以從邏輯學上說:這場刺殺行為理所當然是出于楚王的指使……至少楚王支持的輿論范圍,縱容了這種刺殺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