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正懊惱的檢查倒地的戰馬。
聽了衛敏的斥,他默默一點頭:“謹受教恰巧武連牽著一匹備用戰馬沖過來。
看到衛敏在暴跳如雷的發火,他悄悄放慢了腳步,但衛敏并沒有放過武連,他沉著臉轉過身來繼續斥:“你們兩個也是老早帶過騎兵的將領,怎么連這點都忘了?我們不追求勝利,只要纏住齊國人就是勝利,干嘛要跟他們纏斗不休?”其實,這不怪武清、武連,在這個傳播手段貧乏的時代,不識字的武清、武連,他們要學習新知識只能依靠別人口授。
而因為沒有相應的知識積累,所以這兩人理解力缺乏,很多知識即使有人肯傳授給他們,也難以理解這也就是多年以來,武清、武連雖然最早追隨趙武,卻始終難以獲得升遷的原因,因為這兩人實在能力不足,所以只能擔任類似赤侯的角色。
對面,齊國的隊伍里,妾鞍跺著腳。
懊惱的說:“完了,我們又耽誤一天了,現在我軍陣型已經打亂了,要重新整理隊伍,恐怕已經沒有時間了邪涮點頭:“無論趙武子在不在附近,我們不能冒那個險把自己暴露在荒野之中,”請整理混亂的隊伍吧。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奪回晉軍的營寨春秋時代通訊手段匿乏,二十萬軍隊一旦被打亂了陣型,讓他們重新排列好,恐怕嗓子喊啞了也難以做到。
雜鞋想了想。
接受了邪側的建議,他指點著一支建制完整的隊伍。
命令:“中行喜,你帶這支軍隊去占領趙軍丟棄的營塞,智起,你通知齊軍逐次進入趙軍丟棄的營寨,重新整理隊伍。
邪唰、州綽你兩人注意保護國君又一天的戰斗就這樣結束了,戰場上,衛敏看到齊軍進入他們拋棄的營寨,興高采烈的一指原先的齊軍營寥,下令:“我們去那里,齊國人的營寨大,我們重新修繕一下。
縮減營地,嗯,齊國人丟棄的物資一定不少,我們今天可以吃上齊國的糧食了。”
稍后,徘徊在戰場邊緣的魯隊慢慢的靠了上來,魯軍統領季武子求見衛敏,他的官位比衛敏高,但依然客氣的向衛敏致禮:“衛將軍。
齊軍從我們魯國搜刮了不少東西,如今齊軍丟棄的營寨,地方足夠寬敞,請允許我們魯軍與你們共同扎營衛敏知道季武子的意圖,坦然的說:“甚好,齊軍丟棄的物資,除了糧食外,其它的任由魯軍領取。”
日落時分,戰場上攻守雙方換了個位置,齊軍住進了趙軍丟棄的營塞。
趙舉與魯軍進駐了齊軍原先的營寨。
兩者唯一不同的是,趙軍人少,與魯軍聯合住進齊國營塞后,顯的很寬敞;而齊軍人多,住進趙軍狹窄的營塞后。
簡直擁擠不堪,而且趙軍是填埋灶井之后出營列陣的,營寨內所有的設施都毀了,而齊軍的營塞設備完好。
當夜,齊莊公再次派出使者約戰趙軍,轉回頭與雜鞍商量,集鞍懊惱的回答:“對付趙兵的騎兵沖擊。
唯有采用戰車平推戰術,今天是我失誤,后軍沒有排列好戰車,被趙軍沖亂陣型后,一時之間無法重新整理起部隊,好在我們損失不大,等明日我們整理隊伍,重新再戰。”
智起看到齊莊公臉色不好,趕緊抬高集靴,趁機踩齊國人兩腳:“阿鞍何必這備說呢?齊軍的素質不高,被卑亂陣型后,一時之間無法調整陣式,幸好我們還能把隊伍收拾起來,不至于潰散,所以如今軍隊元氣未傷,明天還能繼續戰斗”到了明天,讓我們再給趙兵一個教。”
智起這是說:不是我們晉國人指揮藝術不高,實在是齊軍素質太差。
被沖亂陣型后,無法重新組織起來,這才不得不進入趙軍營寨休整。
齊莊公聽了智起的解釋,臉色很難看:“我們怎能算損失不大呢?軍隊被沖垮之后,不少士卒逃亡,卑國人造成的直接傷亡雖然不大。
但我們潰散的士兵卻達到了一萬余人。
這些人逃離了戰場,恐怕找不回來了。”
太陽重新升起的時候,齊國人重新列陣,與趙軍對戰實際上,這場戰爭才是春秋史上最值得大書特書的戰爭。
因為在此之前,列隊都是用武士數量、兵車數量來衡量兵力總數的,但這次戰斗中,齊國人首次將輔兵算入軍隊總人數,從此后,參戰總人數成了衡量兵力的唯一手段,而且這參戰人數還時常夸大,當然,齊莊公這也是沒辦法,晉國的上次入侵已經摧毀了齊國西北的士大夫階層,齊莊公報仇心切,只能拼湊農夫當作士兵了。
也正因為這是一支由農夫組成的軍隊,雖然隊伍中有不少齊國勇士。
但整支齊軍的戰斗意識與組織性與晉隊相差太遠。
這場戰爭值得大書特書的還有:這場戰爭中,趙武參與的軍隊是純騎兵,這是騎兵第一次作為一個獨立兵種,參與到大國交戰中。
同時,一向以來,春秋時的戰爭都是雙方約好陣坐間、地點。
而進行一日的決戰。
但這場戰事至今為止只冊”連續交手整整兩天,,現在已經是第三天工第三天日出后,這場罕見的漫長戰爭再次拉開帷幕,共鞍依舊堅持正統戰法,他排出一百輛兵車于自己的前鋒。
依靠車士厚重的防御以及強大的沖鋒力量,硬邦邦朝趙軍沖去;而趙軍當夜宿營的是齊營,這軍營里倒是沒有什么貓膩。
于是。
戰爭網一開始,魯軍首先拉開架勢向側方退去,緊接著,趙軍開始橫向活動,衛敏一邊奔跑一邊提醒士兵:“側擊,一定要側擊。”
齊莊公臉都綠了。
看到趙軍馬蹄揚起的煙塵,沖著他的左翼兜轉過去,齊莊公大聲下令:“轉向,左軍轉向,迎上去。”
“不。”
雜鞍大聲喝斥:“全軍保持陣型,別去管趙人,只管向前推進。”
齊莊公都快哭出來了:“他們奔我們的后軍去了,后軍不堪一擊,趙軍如果繞到我軍后方,那我們豈不是毫無還手之力?”“我們的目的是:擺脫趙軍的糾纏,所以,命令全軍只管向前,不管誰掉隊,請各自為戰”集鞍沉聲斷喝。
如果齊軍是一團腐肉,趙軍就是一群蒼蠅,他們圍在這團腐肉后面。
嗡嗡亂叫的飛舞著,用弓箭不停的騷擾著齊軍,而此時雜鞍已經橫下一條心來,他對趙軍的騷擾完全置之不顧,只管埋頭不停向前一這一天,齊軍行進了七里。
按說以雜鞍的執拗,他這一天非把三十里走完,但等到正午時分。
地平線上已經隱隱出現趙軍的旗幟。
妾救見勢頭不妙,立刻尋找一片適合扎營的地方,下令全軍扎營。
并驅趕圍著他們騷擾不停的騎兵。
正午的日頭稍稍偏離,遠處的趙軍逐漸走近了,齊莊公站在高高的巢車上,看著沉默的晉軍整齊的向前推進,這一刻,他理解了自己的父親齊靈公。
當初,齊靈公看到聲勢浩大的晉軍。
完全嚇懵了,思維出現了短路。
只想著逃離前線以回避這場戰爭。
而當時齊莊公表現的非常勇敢。
他斬斷了父親的馬鞍,以阻止父親,可惜未能阻止成功。
當初,齊莊公是站在世子的個置上,希望父親能夠網強一點;如今他也坐上了君個,承擔的責任與當初世子不同了。
坐在這個位置上肩負了君主的責任,齊莊公看著趙軍層層推進,只感覺到心里陣陣發毛。
春秋時代,士兵都是義務兵,大多數士兵需要自備鎧甲與武器。
還要攜帶六個。
月的糧食,替領主義務服役。
由于每個人財力不同,配置的武器鎧甲難免有質量差異。
雖然晉國人一向講究整齊,但服裝上幕免不了出現新舊與款式差異一趙軍恰好不存在這點弊病。
晉軍一般的領主部隊,已經讓人感到很整齊肅穆了,但這支趙軍卻不僅僅是讓人感覺齊整。
趙武初次上陣的時候,別人曾譏笑他是花衣軍團,這讓趙武以后發了狠,他的軍隊干脆配備統一的制式軍裝。
而拜這幾年趙氏大力發展仿織業所賜,里面而來的趙軍全是一色的制式軍服。
此外,“胡服騎射”也提前上演。
對面來的趙軍一身紅色的呢絨制服,劍袖、腰中扎著寬大的牛皮武裝帶,頭戴一頂鍋盔,鍋盔上插著一支顫巍巍的紅纓。
真實的“胡服騎射”衣服底下依舊是不穿褲子的春秋戰國人都不穿褲子。
胡服依舊是一種深衣上下連體衣服,只不過袖子緊了一點,下襟短了一點。
而趙武的胡服改革首次將服裝變革推延到了褲子。
制式趙兵服裝,上身是紅色夾克裝,下身黑馬褲,腳上蹬著高筒牛皮靴,牛皮靴上鞋帶縱橫纏繞著,一直纏到小腿肚,間接起到了裹腿的效果。
如今這數萬條穿著黑褲子的腿隨著陰沉的鼓聲,齊刷刷的抬腿,齊刷刷的落地,整今天地間只聽到整齊的腳步聲,仿佛一陣波濤,嘩嘩嘩嘩的響個不停。
趙氏的步兵趕到了。
一兩千人身穿統一的服裝,顯不出多大的氣勢,然而一兩萬人穿著統一的服裝,邁著統一的腳步,肩上扛著統一的長戟,背后背著統一的大行李包,臉上呈現著統一的漠然,隨著他們的推進,齊莊公感覺到難以呼吸,仿佛一座大山里面壓了過來。
隨著一聲嘹亮的銅號,邁動的腳步突然停頓,聽慣了有節奏的嘩嘩聲。
徒然間聲音消失,齊軍沒有感覺到輕松。
只覺得這一刻仿佛是山崩地裂的預兆,這突然的禁止連鳥獸都屏住了呼吸,紛紛躲離了這片土地。
“披甲!”趙氏軍官高聲吆喝。
隨著這聲吆喝,才才像雕塑一樣凝立不動的趙兵活動了,他們紛紛將肩上的背包解下來,就在原地穿起了鎧甲,這些士兵相互幫忙幫助對方系上鎧甲的肩帶腰帶,稍停,幾名輔助兵在隊列中來回奔跑著,回收著士兵的背包。
像一陣微風吹過水面,水波蕩漾一陣后,水面重新恢復鏡子般的平靜。
這時,趙兵的本來面目呈現在齊莊”消,齊莊公深深的吸了一口毒倉副武裝的趙兵身桅糊兇,頭盔連上了面罩,冰冷的雙眼隱藏在青銅的面甲背后,幽幽的,讓人心里發哦陽光在胸甲上躍動著,也在戟尖上跳動著,活像風吹過池塘,呈現出一陣銀光粼粼,只是這銀光是金屬的光芒,銀亮的矩形戈被士兵們擺的很整齊,戟尖沖著齊軍,槍頭沖著蒼天。
“持戈!”隨著一聲軍令,趙軍端起了長戟,軍中的軍鼓響亮,軍令接二連三:“第二旅,左轉,前行百步,左傳,前行二十步””“第三旅,右轉,前行百步,右轉,前行五十步!一連串命令有條不紊,隨著這些軍令,第二旅、第三旅、第四、第五旅來回調動著,不久,一個整齊的大方陣出現在齊軍面前。
晉軍的動作是那么整齊。
那么不慌不忙,齊莊公雖然無數次參加齊國的聯軍,但晉國人在他面前排兵布陣,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以往他都在外軍陣營,與晉國的其他附庸國一同戰斗。
如今見了晉人不慌不忙的節奏,齊莊公吸了一口冷氣:“霸氣,這就是百年霸主的霸氣,好一個好整以暇”。
齊國將領默默無語,出逃的晉國大臣面色驕傲,共鞍點著頭,輕聲贊嘆:“這才是晉隊的本來面貌。”
中行喜也在點頭:“趙氏一向游于公卿之外,我每每聽說趙氏治軍嚴厲,有晉國“最鋒利的矛。
之稱,今天總算見到了趙氏的“鋒芒齊莊公在打哆嗦,但依然不服氣的辯解了一句:“只有一萬人!”“金是戟兵。”
智起輕聲補充:“趙氏士兵兵種搭配非常完善,軍隊中應該配備弓兵,弩兵,甚至車兵”但趙武子的戰車呢,他的戰車一向以輕便著稱,難道比步兵走的還慢?。
此時,戰場上,魯軍在移動,向著晉隊靠了上去,而熬戰半日的趙氏騎兵也牽著劇烈喘息的戰馬朝趙軍步兵身后走,只是那些人都被齊軍忽略了,齊軍的眼前唯有這一團火紅色。
邢刻淡淡的插嘴:“其實,趙氏與魏氏當中,究竟誰是矛,誰是盾。
我國百姓向來議論紛紛,沒有統一意見。
因為趙氏也善守一如今趙氏的陣型已經列成。
恐怕我軍已經難以撼動趙軍。”
邢荊話音網落,地平線上塵土再次揚起。
遠處,無數的戰車冒出了地平線,一個個。
不慌不忙排成行聳隊列。
慢悠悠的向這里趕來。
邪涮慢悠悠的說:“三天。
我們晚了三天,現在被趙軍堵上了。”
雜鞍雖然是雜氏家族的人,但他畢竟不是宗主,能享受到貴族完整的軍事體系教育,此時,看到遠處地平線上趙武那面標志性的布旗出現。
面對這位傳說中的晉國副帥、晉國第一將,他也有點發怵,這時聽到邪涮的說話,情不自禁的隨口反問:“戰不戰?”邪涮瞇著眼睛,繼續打量著地平線上的軍隊,嘴里嘮叨:“有許國的軍旗、還有韓氏的軍旗,魏氏的軍旗。
孫林父的軍旗,,弗魏的軍隊雖然不多,但副帥跟韓氏、魏氏多年配合,最擅長發揮他們的兵力特色,,這場仗,打不贏的。”
邢荊這話令人沮喪,令人無可奈何,卻又不得不承認。
起先趙氏出現的騎兵隊伍,齊國人并不看上眼,因為騎兵在春秋時代是一種不成熟兵種,它們的攻擊力比起戰車來可以忽略不計,因為騎兵馬上只有一名戰士,而戰車上卻有三名甲士,遠攻近戰都讓騎兵無可奈何。
但現在趙氏的車兵也到了“雖然此時趙氏戰車遠在地平哉處,還只是一個個技動的小火柴盒,但僅僅眼前這支純粹的長戟兵,他們所顯露的裝備水平與練水平,就不是齊軍這伙烏合之眾所能比擬的。
稍停,邢側繼續慢悠悠的說:“走不脫的!趙武子擅長突擊,如今他親自趕到了,在面對趙武子的時候。
即使楚王也不敢輕易走出自己的軍寨,所以,,請君上效仿楚王吧齊莊公腦袋轉了一個彎,才明白邢削的建議是什么效仿楚王,那不是暗示他“棄遁”嘛。
趁著夜色朦朧。
丟下齊軍的大部隊,自己帶領親信武士連夜脫離戰場。
以此保全性命。
齊莊公馬上喜歡上了邢削,多可愛的人啊,多高明的主張啊,我喜歡”齊莊公立刻手也不抖了,身子也暖和了,他和藹的掃視著齊國將領,詢問:“這二十萬大軍都是家鄉子弟,誰替寡人把軍隊帶回去?。
齊軍將領無人應答。
這些勇士們在齊國的時候,稱霸鄉間,也算是一個鄉中惡人,如今碰上了趙武子,他們突然覺得自己咱么看都是良善人,原來他們個個。
心地善良,特容易心軟。
齊莊公有點不滿:“即使趙武子帶領全部軍隊趕到,他能有多少,兩萬人了不起了,我們可是有二十萬大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