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山谷中四處都是綻放著的鮮花,偶爾有一陣輕風掠過,無數七色的花瓣便隨著風兒輕輕的搖曳起來,醉人的芬芳也隨之填滿了山谷的每個角落,從遠處望去,整個山谷仿佛被披上了一層繽紛絢麗的羽衣。筆×趣×閣。。
然而不協調的是,山谷的最深處,卻彌漫著一片濃濃的黑霧,就好像是一幅極美的山水圖上被人灑了一團墨汁。
一只肋生雙翼的白色老虎從遠處飛了過來,先是在山谷中央的上空盤旋了幾圈,沒有找到自己想象中的獵物,便振動雙翼向遠處飛去。
很不幸的,它飛的方向有些不對頭。相信它心里一定也在奇怪,自己常來捕食的山谷里什么時候出現這么一大片黑霧了?但是估計它智商本不算高的腦袋一定想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即使它能,也沒有機會想了。
當這只白色老虎飛臨黑霧上方的那一刻,黑霧突然裂開了一個口子,露出了個深不見底的大洞,白色老虎仿佛被一種極大的吸力拉扯住了一般,身不由己的筆直向下墜落,只來得及哀叫了一聲,便再也沒有了半點聲息。
而散開的黑霧又迅速合攏起來,從遠處看去,依舊是那團死氣沉沉的霧氣,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唯一不同的是,黑霧籠罩的面積仿佛又擴大了幾分,霧氣也更濃了,僅此而已。
距離這里尚遠的仙妮爾當然不清楚山谷中發生的事情,看著腳下大蛇的尸體,心中有些遺憾,這種蛇已經越來越不好找了。
到現在為止仙妮爾至少已經干掉了二十幾條大蛇,估計在試練幻境里,這種蛇的數目本來就并不多,當然,這類劇毒的東西要是泛濫的話,哪里還有其他生物的活路。
而且仙妮爾發現了一個問題,越向前走,怪獸的數量便越少,按照塞斯的說法,這里已經快接近七色曼陀羅花生長的區域了,是試練幻境里最危險的地方,仙妮爾走起路來便又多加了幾分小心。
光線從枝杈間的空隙漏下來,映得仙妮爾的臉上纖毫畢現,傷口處的疤已經脫落,只留下了幾道微紅的印跡,卻又一點都不難看,反而為她美到極致的面容憑添了幾分銳氣。
后來這些天里,仙妮爾已經很少受傷了,愈來愈犀利的箭術和與曰俱增的反應速度,讓她射殺起獵物來更加的得心應手。經常在獵物還沒來得及發動攻擊時,仙妮爾的箭已經穿透了它們的頭顱。
殘酷的環境往往更能磨煉人的意志,在無法與自然溝通的情況下,仙妮爾面臨的情景,與所有曾經試圖在森林中攻擊精靈的人們所遭遇到的問題一樣。每一步踏下,都要考慮到地下是不是會有什么東西破土而出,每一次騰挪縱躍時,都恨不得背后也長出一雙眼睛,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哪棵大樹上正潛伏著對你虎視眈眈的猛獸。
在這種連睡覺都要睜開一只眼睛的環境下,意志稍差些的恐怕早已瘋了,無處不在的危險把仙妮爾的神經繃得緊緊的,絲毫不敢放松。
前方不遠處的一個石塊突然滾動了一下,從石塊后面伸出了兩根黝黑粗壯、長著鋒利尖刺的尾巴,仙妮爾想都不想的立即騰空躍起,這時兩根尖刺互相碰觸在一起,一道白色的電光激射而出,擦著仙妮爾的靴底射了過去。
仙妮爾隨手抓住一根垂向地面的枝條,沒有做任何停留,微一用力,身形便繼續向上蕩去,這時第二道電光接踵而至,正射在仙妮爾剛剛停留的地方,發出了噼啪一聲脆響。
與此同時仙妮爾手中的箭也射了出去,正把兩根尾巴其中的一根牢牢的釘在地上。對這種雙尾蝎仙妮爾已經很熟悉了,必須用兩根尾針相碰觸才能發射電光,而且針尖指向哪里、電光便會射向哪里,只要射中其中任意一根,雙尾蝎就對她失去了威脅。
還沒等仙妮爾在樹上站穩身子,一道黑影便從上方無聲無息的撲了下來。
不得不說,這黑影的攻擊時間拿捏的恰到好處,正是仙妮爾射中目標、心神松懈的那一刻。
仙妮爾心中陡升警兆,頭也不回的反手揮去,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
黑影猛然慘叫了一聲,同時幾滴溫熱腥臭的液體濺到了仙妮爾的頸上,仙妮爾心中一喜,但也不敢繼續在樹上停留,身子向后一仰,頭下腳上的翻了下去。
這時仙妮爾才看清黑影的樣子,那是一只類似于豹子的生物,脖頸處一道深深的傷口正在向外噴涌著鮮血,仙妮爾的匕首沒有給它造成致命的傷害,卻徹底激起了它的兇姓,不顧正在流血的傷口,憤怒的咆哮了一聲,從樹上急撲而下,直追尚在半空中的仙妮爾。
從樹頂墜落到地面,也就是幾息的時間而已,但對仙妮爾來說已經足夠。
仙妮爾手腕一翻,右手中的匕首激射而出,正射在那頭豹子的左眼上,接著仙妮爾左臂前推,右手后收,于電光石火之間拉開長弓,一道烏光在空中一閃而逝,沒入那豹子的血盆大口。
咆哮聲戈然而止,豹子剩下的那只眼睛猛然凸起,隨即瞬間便失去了神采,仙妮爾那一箭已經徹底斷絕了它的生機。
就在仙妮爾的頭部還差一點點就要觸及到地面的時候,仙妮爾及時的弓起身子,同時一掌拍在地面上,借力彈了起來,雙腿斜斜蹬出,和直墜而下的豹子撞了個正著。
豹子龐大的軀體被仙妮爾蹬得打著旋飛了出去,而仙妮爾則穩穩的站在了地上,抬手又是一箭,箭矢斜著射入石塊的下方,石塊下的地面抖動了一下,從箭矢射入的位置涌出了一股黑色的血液。
從遭遇雙尾蝎到破解豹子的伏擊,這一切只在電光火石間發生,戰斗瞬間便已結束。
在試練幻境里生存了這么長時間,付出了一身傷痕為代價,仙妮爾不是一點收獲都沒有,如今已經鍛煉出了超乎常人的敏銳靈識,很多來自身后的偷襲都被她在千鈞一發之際閃避過去,那純粹是一種在危險來臨時的直覺般的反應。
仙妮爾吁了口氣,繼續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也再沒遇到過一次襲擊,按理說能夠清凈一會,對現在的仙妮爾來說,應該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才對,不過,仙妮爾的心里卻莫名的有些忐忑。
如果是在往常,在可視度足夠的情況下,仙妮爾還要向前再走上一段路之后才會停下來休息,但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心里那種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
就在仙妮爾決定不走了,準備找個地方休息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幾聲隱隱約約的咆哮,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又讓你聽得無比真切。
仙妮爾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幾個白點正從遠方迅速飛近,仙妮爾不禁皺了皺眉,對于沒有飛翔能力的精靈來說,這種可以自由翱翔在天空中的魔獸應付起來分外棘手。
白點飛行的速度很快,沒過多長時間,仙妮爾已經可以看清那是幾只肋下生著雙翼的白色老虎,仙妮爾想起了塞斯的話,這種老虎可以用聲波來傷人,雖然這件事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仙妮爾也絕不想親身體驗一下聲波的威力,連忙找了個中空的樹洞藏了進去,相對來說這里是最安全的了,只需要對付面前的敵人。
幾只白色老虎沒有做任何停留,直接從仙妮爾的上空掠了過去,翅膀扇動時帶起的強大風壓把樹冠都吹得低下了頭去。
仙妮爾不清楚這幾只老虎是不是真的沒有發現自己,直到扇動翅膀的聲音已經遠去,她依舊躲在樹洞里沒有出來。
在這里休息一晚也不錯,仙妮爾心里想著。
林中又恢復了平靜,好在這里的夜晚不算冷,沒有那些討厭的露水,也沒有四處飛舞的蚊蟲,有的只是空洞的寂靜,靜得仙妮爾都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
這段時間通常都是最難熬的,獨自一人穿行在這陌生的世界當中,最無法忍受的不是曰復一曰的搏殺、也不是那些無窮無盡的怪獸,而是滲入骨髓的寂寞。
離群索居者,不是野獸,便是神靈。
仙妮爾不是野獸,更無法達到神靈所在的高度,拋開了神之后裔這個身份,她其實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精靈女子,也有著心底的期待與憧憬。
在那之前,仙妮爾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能接受一份愛情,神之后裔這四個字,就好像是一道耀眼的光環,令絕大多數精靈都為之望而卻步。
事情都是相對的,高貴的血脈為仙妮爾帶來尊榮的同時,也讓她背負上了沉重的責任。至少她就不能象茱莉亞那樣,喜歡一個人,就可以跟著他浪跡天涯,即使那個人不是精靈也沒有關系,不會有人去指責茱莉亞。
但仙妮爾不同,她是神之后裔,是野柳城的希望所在,無論她走到哪里,都不能抹掉這個事實。
仙妮爾在心底苦澀的笑著,我的希望又在哪里呢?
從空間戒指里拿出那截刻滿了劃痕的木塊,想了想之后,仙妮爾又把它放了回去,手中多出了一張火紅色的符咒,上面那些彎彎扭扭的文字都是仙妮爾從未見過的。用纖細的指尖沿著那些奇異的符文輕輕劃動,仙妮爾眼前仿佛出現了那個人制作符箓時的認真表情,這樣一張符咒,一定耗費了他很大的心血吧?
仙妮爾覺得越來越看不透韓進這個人了,在他身上總是會出現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比如手中這張薄薄的紙片,竟然蘊涵著毀天滅地的殺傷力,而且還沒有任何魔力波動,說出去的話,怕是沒有人肯相信。
但仙妮爾信,他說能,就一定能,記憶當中好像那個人還從未讓她失望過。只不過這一次,是不是我讓你失望了呢?仙妮爾有些后悔,后悔回到野柳城,如果知道是讓她與那個普魯登斯成親,那么仙妮爾絕不會回來,真是沒想到,一向和藹的大長老也會騙人!一想到這里,仙妮爾心里就有些憤憤。
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仙妮爾一無所知,她做夢也想不到野柳城已經向韓進發起了進攻。這種機密的事情大長老自然不會告訴仙妮爾,真的很可惜,他沒有告訴仙妮爾,否則仙妮爾一定會竭盡全力阻止他,那么也不會有將來的事情發生了。
大長老也從來未向仙妮爾詢問過韓進的事情,如果他問過了,相信他會再仔細斟酌一番的。
韓進就像是一座沉寂的火山,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永遠都體會不到他爆發那一刻的恐怖,更可怕的是,這座火山還在一天一天的壯大。
仙妮爾把她成親這件事想的太過于單純了,這并不是簡單的神之血裔的問題,即使她真的和普魯登斯成親,等到他們的孩子成大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但有些人已經等不了那么久了,這只是個契機,讓野柳城終于有了足夠的信心和勇氣,踏出了爭霸的第一步。然而很多事情,你只要邁出了一步,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那些人并不知道,邁出這一步之后,迎接他們的也許不是天堂,而是地獄。山谷中的霧氣仿佛得到了滋潤般,和前些曰子比起來又壯大了許多,霧氣所及之處,七色曼陀羅花便象被什么東西突然抽干了體內的生機,迅速變得干癟枯萎,艷麗的七色花瓣也失去了光澤,泛著一層死灰色。
距離黑霧籠罩的范圍不遠處,幾只生著雙翼的白色老虎正在那里盤旋著,不時的向著黑霧發出一聲聲猛烈的咆哮,一道道肉眼無法察覺的聲波讓空氣都仿佛變得扭曲起來,聲波所及之處,黑霧立即便被沖散,露出下面灰黑色的地表。然而用不了多一會,散開的黑霧又會迅速合攏起來。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很久,為首的一只體型較大的老虎終于失去了耐心,先是飛向了高空,隨后猛的俯沖了下來,斜斜的向黑霧中央射去。
全部伸展開來足有數米長的雙翼帶起了強大的風壓,連那片濃濃的黑霧都好似怕了它的猛烈氣勢,翻涌著向四周散去。
白色老虎毫無阻礙的沖入了黑霧中央,一邊向前猛沖,一邊奮力的扇動雙翼,試圖最大限度的驅散開周圍那些討厭的霧氣,似乎它也做到了這點,它沖到哪里,哪里的霧氣就被它所攜帶的風壓一掃而空,可是它卻沒有注意到,在它身后,霧氣又悄悄的聚在了一起,以至于外面的那些同伴已經看不見它的身影了。
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出現在老虎面前,洞內散發出的陰森氣息讓它頓時開始不安起來,野獸的直覺告訴它洞里有著非常可怕的東西,白色老虎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嘯聲,雙翼連連扇動,試圖拔高身體逃離這里,然而它俯沖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得讓它來不及改變方向,就那么筆直的向洞口沖去。
從外面看,黑霧只是翻涌了一下,便又重新歸于平靜,但讓那幾只剩余的白色老虎恐懼的是,他們的同伴再也沒有出現過。
想掉頭離去,它們有些不甘心,可又缺乏沖進去的勇氣,幾只白色老虎就那么一圈圈的在黑霧附近盤旋著,口中不停的發出有些憤怒、又有些無奈的哀鳴。
這種白色老虎的攻擊力如何還不太清楚,只知道它們的嗓門實在是不小,離了這么遠聲音都能清晰的傳入仙妮爾的耳中。
仙妮爾被遠處傳來的聲音驚醒了,皺眉苦思了半響后,便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聽起來那里好像發生了一場戰斗,盡管仙妮爾并不想參與進去,但恰巧的是,七色曼陀羅花就生長在那個方位。
沒走出多遠,從相反的方向又傳來了幾聲咆哮,仙妮爾扭頭看去,發現在天際出現了幾個白點,連忙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
沒過多長時間,幾只白色老虎風馳電掣的呼嘯而來,一邊咆哮著、一邊從仙妮爾上空掠了過去,仙妮爾有些奇怪,那里究竟有什么呢?難道是這些白老虎的老巢?
似乎仙妮爾的猜測非常準確,一聲接一聲的咆哮接連不斷的從遠處響起,一只只白色老虎扇動著巨大的翅膀急匆匆的從仙妮爾上方飛了過去,仿佛那里有著美味的佳肴在吸引著它們。
看到這種景象,仙妮爾有些猶豫了,她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對付不了這么一大群老虎的,精靈引以為傲的速度在這些會飛翔的老虎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在遠處看看總是可以的吧?仙妮爾為自己找了個前進的理由,心底的那股執拗終是占了上風,雖然進到這里的初衷是為了逃避,但仙妮爾也絕不愿兩手空空的走出去。何況試練的條件很簡單不是么?找到七色曼陀羅花,把它帶回去,就是這樣而已,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恐怕自己永遠只能站在那個人的背后了。
有一個寬厚的肩膀為自己遮風擋雨,這種事也許是大多數女人想要的,但仙妮爾并不是那大多數中的一員,她只想和自己的愛人一起并肩面對。
等到天空中再也沒有翅膀扇動的聲音,仙妮爾從隱蔽處鉆了出來,小心的向前方走去。
遠處的那座山谷中,老虎們的咆哮愈發凄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