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德昆當場被省紀委的人帶走,金陽水泥廠在解決村民的賠償問題后,被勒令停產整頓,一日沒有解決污染問題,就一日不準重新投入生產,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金陽水泥廠徹底完蛋了。
在解決金陽水泥廠的問題后,副省長的金陽之行也宣告結束,也是在這個時候,很多有心人才知道副省長之所以來金陽,根本就是奔馮德昆而來的,金陽水泥廠只不過是導火線而已。
“小子,看不出來你還有幾分血性嘛,居然敢當眾指責市長的不是。”金陽市干部招待所中,一個五十幾歲的老人威嚴地瞪著宋柏宇,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面對老人的夸獎,宋柏宇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得色,只是恭敬地站立在一邊。
宋柏宇清楚地知道,這個老頭就是這次來金陽市視察的副省長,也是自己的準岳父,只是這位準岳父大人卻很是寶貝自己的女兒,對于把女兒許配給宋柏宇一事一直耿耿于懷,覺得宋柏宇太過平庸,根本配不上他的天才女兒。
“嗯,不錯,在小地方磨練了兩年,人變得沉穩了,也沒了先前的拘謹。你跟我說句實話,假如只是一個普通的小警察,你在水泥廠時敢那樣質問馮德昆么?”看到宋柏宇沒有說話,而是從容地站在那里,老人來了興致,他突然問宋柏宇道。
宋柏宇很是討厭跟這個老頭相處,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老頭喜歡挑自己的不是,似乎自己的缺點越多,他就越高興,可惜的是,“宋柏宇”雖然平庸,身上卻沒有一般紈绔子弟的缺點,所以注定要讓這個老頭失望了。
在老頭兩道精光的注視下,宋柏宇搖了搖頭,既然你看不起我,就讓你失望到底好了。
看到宋柏宇搖頭,老頭輕輕地嘆息一聲,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無奈。
“你這兩年在警局的所作所為我也聽說了,你還是不肯走你家中安排的那條道么?”想起宋柏宇今天在水泥廠的表現,老頭抱著一絲僥幸心理問道。
宋柏宇在派出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又有誰會在副省長面前提起宋柏宇呢,其實是老頭專門派人打聽宋柏宇的事情了。
幾乎是聽到老頭的前半句話,宋柏宇就知道了老頭的后面想說什么。耐心地聽著老頭說完,宋柏宇才對著老頭期盼的目光搖了搖頭,“周叔,多謝你的關心。各人志向不同,勉強不來的。”
宋柏宇的語氣很尊敬,眼神卻很堅定。
“嫣然的性子好強,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從政。”老頭看到宋柏宇油鹽不進的樣子,他開始做最后的努力,這句話話外之音無非就是要想跟我家嫣然在一起,你得有相應的地位和表現。
宋柏宇聞言,心中泛起一絲苦澀,周嫣然在他腦海中是一段不滅的夢靨,兩個人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只是隨著年齡的增大,兩個人出現了性格差異,周嫣然漂亮、能力出眾、人又好強,無論走到哪里,都會成為矚目的焦點,而宋柏宇能力平庸,性格也隨和,不習慣表露身份的情況下,他自然屬于被人忽視的那種角色。
“宋柏宇”非常迷戀周嫣然,對于周嫣然的脾氣、性格、愛好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只要條件允許的話,“宋柏宇”甚至可以弄清楚周嫣然有多少根頭發。
可惜的是,“宋柏宇”的過分遷就并沒有換來周嫣然的愛,反而換來了周嫣然的輕視和厭惡。“宋柏宇”之所以來金陽市,很大程度上就是逃避周嫣然,男人寵愛女人是一回事,要是被女人一再踐踏自尊還一味地去吃力不討好,那就是賤了,而“宋柏宇”顯然不是賤人,他也有自己的驕傲。
“呵呵,還是希望我遷就她么,好一個天之驕女,還真就被慣壞了。”宋柏宇心中冷哼一聲,臉上卻浮現出苦澀的笑容,沒辦法,身體原主人對周嫣然用情太深了。
看到宋柏宇臉色急劇地變化著,卻是沒有出聲,老頭也知道自己女兒愧對宋柏宇,他不由嘆氣道,“我明天就跟專案組一起回省城,我的話你仔細考慮下。”
宋柏宇知道這是老頭在下逐客令了,他恭敬地點了點頭,退出了房間。
老人凝視著宋柏宇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視野,心中很不是滋味,按理來說自己家族攀附上了宋家,對自己家族來說是一樁天大的好事。問題是自己的這個準女婿不但能力平庸,性格也讓人無法忍受,你要是生在平凡人家也就罷了,娶妻生子平淡度過一生完全沒問題,問題是你生在官宦之家,即使你不去找事麻煩也會落到你頭上來,傾巢之下豈有完卵?
宋柏宇剛走出干部招待所,迎面就碰上了張鵬飛等刑警科的人。
干部招待所是在城西派出所轄區范圍內,現在副省長住在里面,城西派出所自然得多派一些警力保證招待所的安全。
“宋柏宇,你今天太爺們了。平時我們沒少被那個馮禿頭給臉色看,沒想到今天你居然把那個馮禿頭給氣得兩次暈厥,簡直太解氣了。”
“大家當時心中都憋著一股怨氣沒敢發泄,唯有你敢挺身而出怒斥馮禿頭,心中都佩服著呢。”
張鵬飛還沒有說話,刑警科的另外幾名同事卻紛紛捶打著宋柏宇,用一種特別的方式表達他們對宋柏宇的親熱和欽佩之情。
這些家伙以前不是都看不起自己么,怎么突然間態度大變了?宋柏宇一時間有點沒法適應這些同事對自己態度的改變,不過斷斷續續地聽到這些同事的談話后,宋柏宇就恍然了。
沒有人天生喜歡獨處,面對這些同事表現出來的善意,宋柏宇露出了溫和的笑容,“換做你們先去事發現場,我想你們也會選擇像我那樣做的,甚至做得更好。”
“得了吧,我們剛才還在討論這個問題呢,要是當時換了我們處在你的位置,肯定三兩句話就被那個馮禿頭給嚇得不敢吱聲了,你是不知道那個禿頭的厲害啊,這些年來也不知道被他整下去多少人……”
一旦敞開胸懷交往了,宋柏宇發現自己這些同事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難處,相反地,還一個個坦誠得可愛。
“那是因為你們都有家室,所以放不開手腳。哪像我啊,光棍一條,大不了不當這個小警察就是了。”宋柏宇微笑道,在水泥廠宋柏宇表現得恰如其分,副省長到了水泥廠后,他就躲進了人堆里,老頭也不知道抱著什么心理,并沒有拆穿他身份的意思。
宋柏宇的這句話似乎說到了刑警科眾人的心坎上,他們對宋柏宇的態度也愈發熱情了,看得張鵬飛在一邊直點頭,張鵬飛本來就是看宋柏宇在派出所人緣不怎么好,想趁今天這個機會讓宋柏宇跟同事改善一下關系,結果他還沒開口,事情的發展比他預期的還要好。
“柏宇,你都來金陽市兩年了,有沒有在這里安家的想法,要是有這個想法的話,我給你介紹幾個美女?”
“咳,柏宇一表人才,即使他不在金陽市安家,也有大把的美女愿意跟著好吧?”
“那是,我們柏宇在城西派出所可是出了名的帥氣,脾氣也好,其實啊,市局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瞪著他呢,只是這小子太酷了,人家姑娘家矜持,沒敢跟他表白而已,你說我們要不要整一個聚會,在把所有的女同事也叫上,給柏宇創造機會?”
刑警科的同事大多是二、三十歲的青年,一大堆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聚在一塊,話題自然離不開女人,聽著這幫同事都拿自己的終生大事打趣自己,宋柏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干部招待所三樓一個窗戶上,那個房間里面,住著他的準岳父大人,要是那個老頭知道自己對他女兒再也沒有半點念想,不知道他會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