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紫云匯聚旋轉若星云變幻;大海,赤紅盡染蔓延似血染黃沙。
天上海面,無窮的暴烈氣息在凝聚,沉凝著、仿佛在等待著什么關鍵時刻,轟然爆發開來。
這個時刻,很快就來到了。
“塵歸塵土歸土,源于火融于火!”
“紫云天葬!”
一個悲天憫人的聲音,遠遠傳播開來,還不及察覺是出自何人之口,一聲洞穿天地的巨響,破開無數的束縛,直接降臨在天地間。
早已赤紅一片的海面上,一柱火紅,沖天而起;旋渦星云般的匯聚紫云,一柱紫火,從天而降。
“地火?!天火?!”
張凡目光頓時一凝,到了這個時候,他總算是明白了,天火宮所謂的天葬是什么意思了。
霎時間,天上地下,天火地火,交相沖擊在一起,瞬間爆發出了無盡的威能,恍若天地在這一剎那交擊在了一起,整個視線中,只有一柱洞穿天地的火焰光柱。
原本居于中心處,天火地火沖擊的關鍵點,那朵紫云與其上的人形,早已目不可見了,眼前只有恐怖的火焰之柱,沖擊波紋,漸漸膨脹開來。
“張道友,這就是當年一役之后,遺留在這方天地間的天火,被天火宮以紫云秘法引發了出來。”
在這震撼的天地交擊場面中,黃石道人忽然回過頭來,悠悠說道。
“遺留下來的天火?”
僅僅遺留的天火被人引發,就能爆發出這般威能,那要是數萬年前大天傾的那一瞬間,又是怎么樣的恐怖?
一時間,張凡也不由得駭然,若是置身其間,便是以他今曰的修為,怕也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至于海水中沖出的火焰,自然不需要解釋,一看就知道乃是最純正的地火,單論此時的威勢,竟有幾分通天神火柱的影子。
若是只說瞬間爆發出來的地火威能,確實不讓他見慣了的通天神火柱,不同的只是通天神火柱有一個元嬰真君加以控制束縛,無法肆無忌憚的爆發而已。
看到這一幕,張凡若有所思,以地下那么特殊的環境,也不過才三十六重城,三十六通天神火柱而已。
原因非常簡單,就是要有那么充足的地火環境,需得靈氣、地脈皆和,每一處,都是上好的靈地、福地,不是那么好尋找的。
眼前這天之涯海之角,顯然也是這么一個地方,無怪黃石道人說當年此處在大天傾前,乃是海外修仙者中的重鎮,故此影響才那般巨大。
這么片刻功夫,天火地火,瞬間的爆發終于到了盡頭,好像膨脹到了極點的收縮,轟然之聲再起,最后一點火焰,湮滅于天地間。
原本火焰沖擊最猛烈的所在,此時舉目望去,已是空無一物,只有點點火星,閃爍著熄滅。
葬身天地間,融于火焰中,這是以天地為歸宿,對火的無比執著。
是為,紫云天葬。
紫云天葬已經結束了,但是它的余波,卻還未消散。
天穹、大海,以原本天火地火爆發處成為中心,轟然震波擴散,層層疊疊,連綿不絕,攪碎數萬里云層,數萬里海域,天地,都為之一闊。
氣爆聲聲,驚濤駭浪,站在這恍若毀滅的源頭,憑空生出一種腳下就是世界中心之感。
這個時候,乘風破浪之聲,忽然自身后傳來。
不需回首,張凡也知海龍舟終于在這個時候趕了過來。
海龍舟尚未到達,前方的那名紫衣女子,便帶著兩名中年女子,來到了近前。
此時,那兩名中年女子眼中怒意未消,紫衣女子的悲憫之色,卻似已經隨著天葬的結束而消失,只有淡淡的笑意浮現。
“天火宮瑤菲綾,見過兩位道友。”
凌空而立,盈盈一禮,狂風依舊,秀發共紫衣飄舞嗎,不過尋常見禮,偏偏生出不可言喻的美感。
好在張凡與黃石,都是見慣世面的強者,眼中一道異色閃過,旋即恢復正常,見禮介紹不提。
“張道友,這瑤菲綾就是這一代的天女了。”
剛剛見禮完畢,張凡的耳中就響起了黃石道人的神識傳音之聲。
兩人距離又近,論修為也不在瑤菲綾之下,倒是不虞她聽見。
“哦?怎么說?!”
張凡好奇地傳音問道,聽黃石這意思,好像天女瑤姬這個化神名號,竟還是代代相傳的?
“只有每一代最杰出的弟子,才會冠以瑤姓,此人也就是天火宮之主了,同時繼承天女的名號。”
“也不僅僅是名號,看這姿容,怕也是令有妙法,不然為何每一代的天女都是這般傾城之姿,便是霧外江山那等英杰,還不是拜倒在瑤姬的群下,哈哈”
說到后來,黃石道人輕笑著,似調侃,又若輕蔑,讓人分辨不出他的真實含義。
“霧外江山與瑤姬?”
張凡搖了搖頭,對這種陳年舊事沒有什么興趣,讓他在意的是,這個黃石道人怎么好像對這海外七仙的事情了解得這般清楚?這其中若是沒有隱衷,那才叫有鬼呢!
海龍舟顯然不是第一次到這天火島了,否則瑤菲綾也不會一下就認出了他們的身份,接下來云淡風輕,沒有什么異常,一行人在瑤菲綾她們三人的帶領下,來到了天火島暫時落腳。
他們的速度還算是快的了,自外海來的那批人,卻是還一人都未到達。
甫一到得島上,見得上面的情況,張凡等人也還罷了,百里曦兒卻是馬上驚叫出聲。
“啊!”
“瑤姐姐,這里怎么這么……”
在龍兒輕拉衣袖的提醒下,百里曦兒總算是反應了過來,太過難聽的話沒有說出口來。
這里的環境,的確是讓這個沒怎么見過世面的大小姐大吃了一驚。
目之所及,無清溪流泉潤澤,只有裸露的巖石;無郁郁蔥蔥草木,只有嶙峋怪石;無亭臺樓榭,只有簡陋石屋;無細雨和風,只有巖石上不時散發出的燥熱……除了巖石,還是巖石。
偌大的島嶼上,極目望去,盡是一塊塊千奇百怪的紫褐色巖石遍布,或堅潤如玉或遍布空洞,或黯淡無光或紫光瑩瑩,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這樣的環境,對像張凡他們這樣行經各地,苦修磨練之人來說,還算不得什么,可百里曦兒這樣的大小姐,怕是生平僅見了。
天火宮兩名中年女子的臉上,閃過一抹不屑之色,顯然對這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很是看不慣,倒是瑤菲綾面露和藹笑容,絲毫不以為意地道:
“天火島自數萬年天傾之災后,環境便一直如此,方圓數萬里內,也僅僅剩下這么一座島嶼。”
“我天火宮在此開宗立派,數百代弟子傳承,為的都是與天火妖魔相爭,壓制紫火域的爆發,倒也不覺為苦。”
“只是讓妹妹受委屈了。”
“不會不會!”
百里曦兒訕笑著,可看她的神色,分明是很委屈的模樣。
倒是不少結丹修士,還有與百里曦兒同來的三島弟子的臉上,分明現出了崇敬之色。
“真偉大!”
張凡的身邊,忽然傳來黃石道人的聲音,語調怪異,含義不明。
他的眉頭不由得一皺,這人跟天火宮似乎有著什么宿怨,他此行的目的是否真的是那么簡單?
恰在他準備再試探此人一兩句的時候,忽然若有所覺,回首望去。
在那里,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平靜地望著他,見他察覺,略略頷首示意。
“是他!”
“極光道人。”
張凡點頭回禮,卻見得極光道人的目光轉而目視在他身側的黃石道人的身上,隨即沒有不引人注目地一皺。
這一切都發生在轉瞬間,待得張凡還要細察,便見得極光道人恢復了平常,與身旁的結丹修士低聲交流著什么。
“有意思!”
張凡微微一笑,也不以為意,他們兩人中誰是誰非,誰人誰鬼,又與他何干?他要的只是天火紫金銅而已,可要是有人找上門來,他也不懼便是。
這個時候,瑤菲綾已經將島上的情況大致介紹了一遍,騰出了數十間石屋,讓眾人休憩。
天火島上天火宮,鼎鼎大名的所在,真實看來,竟是只有這數十間石室,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沒有了。
這哪里是一個宗派的樣子,便是普通的修仙家族,也要勝過這無數倍。
面對這天火宮弟子無數年居住的地方,不少修仙者眼中的崇敬之色,愈發的濃了。
世間很多事,或限于條件,或困于利益,很多人自己做不到,卻不妨礙他們對做得到的人表示敬意,再加上瑤菲綾一片天人之姿,待人和藹一視同仁,與之相處,如沐春風,不過片刻功夫,就已經贏得了多數人的好感。
張凡冷眼旁觀了一會,搖了搖頭,隨意選擇了一間簡陋的石室,步入其中,將外面的喧囂隔絕。
此后三兩天,陸續有外海修士到來,天火宮的窘迫,也在此時體現無遺,連簡陋的石室,都無法滿足。
好在來此的修仙者多是結丹級別以上的修士,又非是為了享受而來,這點困難倒也沒有什么,多數連個石室都懶得建起,直接在曠地上盤膝而坐。
喧囂一直持續到了三天之后,才漸至平靜。
人已到齊,戲將開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