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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卌六章 烽火連三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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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瓊,惱羞成怒!

  不過他也知道,論口才,十個他也不是李言慶的對手。眼前這是什么人?一個六歲即名揚天下的神童才子,隱隱有士林宗師的地位。十六歲的時候,這家伙在鞏縣生生罵死了虞世基的兒子虞柔,被許多人在背地里稱之為毒舌的家伙。秦瓊就算讀過書,也出身于官宦之家,也無法和李言慶相提并論。

  再者說了,李言慶似乎也沒有冤枉秦瓊。

  他身為張須陀的愛將,在張須陀死后非但不去為張須陀報仇,反而投靠了設計害死張須陀的李密。不管他投降是因為什么樣的原因,有一點秦瓊怎么也無法否認:他的確投降了李密。

  這不是一個講究忠義的時代!

  禮樂崩壞之后,忠義又算的一個什么?

  可這表面上的功夫依舊需要……李言慶這一番話,算是把秦瓊的面子里子全都給剝了,秦瓊又如何不怒。

  “狗官找死!”

  秦瓊怒吼一聲,躍馬挺槍,撲向言慶。

  大鐵槍掛著撕裂空氣的刺耳銳嘯聲,兇狠刺向言慶。

  而李言慶呢,則不慌不忙,擺槊相迎。沉香槊破空,呼呼作響,大鐵槍呼嘯,槍槍奪命。這兩人頓時戰在一處,槍來槊往,一時間竟難分高下。論武藝,李言慶和秦瓊可謂是不分伯仲;但論經驗,言慶雖說也經歷過不少戰事,可終究無法和秦瓊這種身經百戰的經驗相比。

  不過,言慶還是占居了一點優勢。

  那就是他胯下的龍子馬,象龍。黃驃馬雖說也是寶馬良駒,可是和象龍比起來,卻遜色許多。

  短跑沖刺,變向,提速。

  搏殺疆場的種種技巧,象龍可謂是爐火純青。

  相比之下,秦瓊的黃驃馬就顯得有些遲鈍而緩慢。

  有好幾次,黃驃馬都被象龍的突然變速變向打亂了節奏。如果說一開始它還能勉強和象龍相爭的話,那么到后來,黃驃馬明顯不是象龍的對手。若非秦瓊經驗豐富,說不定李言慶已經取走了他的姓命。可即便如此,隨著雙方搏殺越來越激烈,秦瓊漸漸有些抵擋不住了。

  這不僅僅是馬匹的問題,周圍環境也對秦瓊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李言慶怒斥秦瓊,也等于把秦瓊纏住。如此一來,瓦崗軍群龍無首,立刻亂成一團。而相比之下,墨麒麟雖然參戰不多,可那二十四名元從麒麟,卻是經驗豐富。所以瓦崗軍的人數雖是墨麒麟兩倍還多,卻遠遠比不得那二十四名元從麒麟帶領的墨麒麟。當秦瓊無法抽身指揮,墨麒麟闖入瓦崗軍陣之后,立刻散開。一名元從待十一個人,正好組成了四個三角陣。

  散開來左沖右突,把瓦崗騎軍攪得天翻地覆。

  秦瓊和李言慶打得是不可開交,可是瓦崗軍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大約三十多個回合過去,秦瓊漸漸清醒過來。眼見騎軍已難以挽回頹勢,他不由得心生退意。

  騎軍沒了,可他的八風營還在!

  只要八風營在,他就不怕任何挑戰……

  也不知道張青持能否頂住李言慶的攻擊?想來應該能頂住吧!畢竟八風營戰斗力,很強大。

  想到這里,秦瓊已無心戀戰。

  二馬錯蹬之時,他突然合槍伏身,躲過言慶的沉香槊之后,雙手順勢抽出兩柄瓦楞金锏,而后雙足扣緊馬鐙,扭腰回身,雙锏砸向李言慶。這有個說法,叫做雙連珠。金锏一前一后,躲得過第一下,躲不過第二擊。想當初,秦瓊靠著這一隊瓦楞金锏,不曉得殺死過多少好漢。

  言慶從見到秦瓊的第一眼開始,就看見了那對瓦楞金锏。

  當秦瓊合身躲閃的時候,言慶也覺察到了危險。金锏連環擊出的一剎那,李言慶探手抽出銀絲鐵鞭,一招野馬分鬃,啪啪兩擊,正敲中了秦瓊雙锏之上。封是封住了,可秦瓊的力氣同樣奇大。

  這一點從他那一桿百十來斤的大鐵槍就能看出端倪。

  封住秦瓊雙锏之后,李言慶也是手臂發麻,險些拿捏不住手中鐵鞭。他順勢大叫一聲,合身伏在馬上,象龍馬和言慶早已經達到了默契,順勢踏步騰空而起,猛然脫出了戰圈。就在象龍加速騰空的一剎那,言慶突然回身犀牛望月,手中鐵鞭呼的飛出手,兇狠的砸向秦瓊。

  秦瓊雙锏落空之后,也不想再和李言慶交手。

  不成想李言慶這一招撒手鞭突然到來,使得秦瓊一時間猝不及防。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撒手鞭已經到了近前。秦瓊匆忙中,雙锏十字交叉,倒背身后。就聽啪的一聲響,鐵鞭正中金锏,秦瓊只覺胸口一陣發悶,哇的噴出一口鮮血。也顧不得再去找李言慶挑戰,他催馬就走。

  言慶撥馬回身,想要追擊過去,卻被秦瓊的親兵拼死攔住。

  待到李言慶將三個親兵殺死之后,秦瓊已經跑到了山灣處。李言慶趁機收回鐵鞭,將假面重又覆在臉上,沉香槊一抖,象龍馬長嘶一聲,朝著那些猶自抵抗的瓦崗騎軍沖去。

  “墨麒麟,速戰速決。”

  李言慶一聲令下,散開追殺瓦崗騎軍的墨麒麟立刻收縮。

  原本也只是困獸猶斗的瓦崗軍,在墨麒麟收縮之后,立刻放棄了抵抗。

  言慶也不戀戰,大吼一聲:“墨麒麟,隨我殺敵。”

  黑色鐵騎如同一股黑色轟隆,在陣陣鐵蹄聲中,呼嘯著撲向了山灣……

  山灣后,八風營已經潰不成軍。

  秦瓊趕回來的時候,戰局已無可挽回!

  “張青持,張青持何在?”

  看著絞殺在一起,已難以分清楚敵我的戰場,秦瓊氣得想要吐血。剛才被李言慶用撒手鞭打傷的心口,又隱隱有些作痛。這可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八風營啊……竟然短短時間,變成了這幅模樣?

  “秦將軍,張副將已經戰死了!”

  “啊……”

  秦瓊這一腔怒火,到了口邊又生生咽了回去。

  “是誰殺死了張副將?”

  “就是那個騎黑馬的家伙。”

  一名瓦崗將領朝著在亂軍中左沖右突,兇狠搏殺對手的羅士信一指。秦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臉色頓時變得格外難看。

  羅士信,竟然是羅兄弟……

  如果說,當李言慶罵他的時候,秦瓊也是羞怒交加的話,那么看見羅士信,他可只剩下羞愧了!

  遙想當初,秦瓊和羅士信親如兄弟,一起在張須佗麾下效力,被稱作張須陀的左膀右臂。那感情可算是極為深厚!然則現在,他兩兄弟卻不得不各為其主。不管他是在什么情況下投降了李密,總之他現在是為李密效力。而羅士信,還在努力的尋找機會,為張須佗報仇。

  秦瓊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羅士信。

  就在秦瓊有些恍惚的時候,亂軍中的羅士信,也看到了秦瓊。

  面對昔曰兄長,羅士信怒不可歇。青鋒槊左右一分,挑殺了一名瓦崗軍,他催馬朝著秦瓊就沖了過來。

  胯下烏騅馬,希聿聿長嘶,竟引得秦瓊的黃驃馬,忍不住踏步迎上去。

  當年在張須陀麾下的時候,他二人如同兄弟,這兩匹馬,同樣非常親熱。乍見烏騅馬沖過來,黃驃馬興奮的迎了過去。一邊跑,一邊打著響鼻,似乎是為老友重逢,而感到萬分開懷。

  “秦瓊,狗賊!”

  羅士信怒聲喝罵:“老主慘死于李逆之手,你不思為老主報仇,竟助紂為虐……吃我一槊!”

  青鋒槊撲棱棱一顫,抖出一個碗口大小的槍花,照著秦瓊分心便刺。

  胯下烏騅馬原本還在為見到黃驃馬而開心,可是羅士信這一槊刺出之后,它也隨即知道,接下來怕是要有一場慘烈搏殺。哪怕是心中不愿,可烏騅馬還是毫不猶豫,迎著黃驃馬狠狠就是一口。

  黃驃馬連忙躲閃,希聿聿長嘶,似是還未明白狀況。

  秦瓊閃身躲開青鋒槊,倒提鐵槍,一臉凄苦。

  “羅兄弟……”

  “狗賊,誰是你兄弟?”

  羅士信看見秦瓊,眼睛都紅了。

  昔曰,他和秦瓊如同手足,秦瓊對他也是格外關照。也正是這個原因,在羅士信的心里,誰都可以投降李密,唯獨秦瓊不可以。這不僅僅是忠義的問題,而是秦瓊的作為,讓羅士信有一種被出賣的感覺。

  青鋒槊陡然加快,一槊快似一槊。

  論武藝,秦瓊本就略遜色羅士信一籌。加上心中有愧,而先前又被李言慶打傷,在羅士信狂風暴雨的攻擊下,秦瓊很快就露出敗相。面對著如同瘋虎一樣的羅士信,秦瓊也知道不可戀戰。

  今天晚上,算是輸定了!

  既然輸了,那就認輸……這點擔待,秦瓊還是有的。

  和羅士信糾纏十余個回合之后,秦瓊虛晃一槍,撥馬就走。羅士信不肯放過,拍馬就追了過去。但是這八風營中,還有許多秦瓊的親信。眼見自家主將敗走,于是一擁而上,攔住了羅士信。

  “羅兄弟,我不想和你動手……咱們來曰再見。”

  場面話還是說上兩句。

  秦瓊跑出去十幾步之后,回身大聲喊道:“若你還念在我們當曰的情分,就莫要再追趕了。”

  羅士信被瓦崗軍攔住,氣得哇呀呀大叫。

  他剛要開口,就聽耳邊傳來一聲弓弦響,一點寒光陡然出現,朝著秦瓊射去。

  而秦瓊此時,還有些精神恍惚,全然沒有覺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羅士信本能的大喊一聲:“小心!”

  秦瓊驀地警醒,那利矢已到了跟前。

  他連忙側身躲閃,可已經有些晚了……噗的一聲,利矢正中秦瓊肩頭。秦瓊大叫一聲,噗通從馬上栽下去。

  遠處,李言慶有些懊惱的收起寶雕弓,摘下沉香槊,沖入敵陣之中。

  八風營本已軍心散亂!

  秦瓊被射下馬,使得瓦崗軍更無心戀戰。

  除了少數人,猶自拼死阻止,大部分瓦崗軍跑的跑,降的降。李言慶躍馬挺槊,直撲秦瓊,一路上竟無人阻攔。秦瓊這時候剛從地上爬起來,大鐵槍也不知飛到了何處。他剛要爬上馬,李言慶就已到了跟前。火光中,言慶帶著猙獰假面,沉香槊惡狠狠,朝著秦瓊刺來。

  秦瓊此時,也無力再躲閃。

  他一手抓著馬鞍子,眼睛一閉:將軍,秦瓊這就來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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