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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章 尸山血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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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黑暗籠罩狄逾城。

  從狄逾嶺方向吹來的風,冰寒刺骨。秋逾城里的軍卒,一個個都躲在了軍帳里取暖。天寒地凍,在如此冰寒的夜晚,那些隋軍饑寒交迫,躲還來不及,又怎敢來狄逾城這里撒野呢?

  鄭言慶身披一件灰麻色的號衣,內罩鎧甲。

  懷抱著一柄銀鞭,遮風的大氅披風里,一只手緊握著一支手弩,步履從容的向戰俘營走去。

  在他身旁,只有鄭懷安跟隨著。

  不過距離他十幾步開外,竇孝文帶著扈從,撒開來隱藏行跡,緊緊的跟在鄭言慶身后。

  沿途,不時與高句麗人的巡邏兵相遇,但卻沒有人上前攔阻詢問。鄭言慶等人非常順利的來到戰俘營門口。抬頭看了看天色,已過戌時。府衙那邊,通明,看上去沒有什么異常。

  鄭言慶暗自稱贊:鄭宏毅有了這番經歷之后,比之當初的確成熟許多。

  最重要的是,他的能力在不斷的展現出來。從一開始的高句麗語,到后來打探消息,再到現在和高句麗人周旋,無不顯示出策士風范。假以時日,鄭宏毅的成就,恐怕是不可限量。

  “什么人,通報名姓!”

  戰俘營門口的衛兵一聲厲喝,從營門后面,呼啦啦轉出來十幾人。

  鄭懷安連忙高聲道:“我們是傅寧兵曹麾下,傅兵曹讓我們過來查看一下,那些俘虜的狀況。”

  “可有車副將令牌?”

  鄭懷安一怔,扭頭向鄭言慶看去。

  鄭言慶點點頭,大氅中緊握手弩的手,手心里不由得攥出冷汗。

  這手弩可十支連發,頗似傳說中的諸葛連珠弩。不過射程很近,在十五步的距離內,威力最強。所以,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死這些衛兵,難度很大。鄭言慶一邊琢磨,一邊加快步伐。

  鄭懷安說:“傅兵曹送來了一塊腰牌,但不知是否是車副將令牌。”

  “拿過來看看。”

  高句麗人明顯放松了警惕,垂下手中刀槍。

  與此同時,竇孝文等人從兩邊的陰影處,緩緩逼向那些高句麗人。鄭言慶在距離對方還有十二三步的距離時,突然停下腳步。臉上露出一抹燦爛笑容,猛然掀開大氅,將手弩對準了衛兵。

  機括按下,只聽嗖嗖嗖,十支短矢帶著星星點點的寒光,射向衛兵。

  衛兵們猝不及防下,為首的火長,以及三名衛兵被短矢正中面門,噗通一聲倒在了血泊之中。鄭懷安也抽出手弩,射翻兩人。而后與鄭言慶一樣,抽出兵器,縱步騰空,撲向對方。

  慘叫聲,在營門口上空回蕩。

  辛存的衛兵在經過片刻驚慌之后,舉起兵器,就要攔住鄭言慶和鄭懷安。

  竇孝文帶著十名弓箭手,陡然從陰影中竄出。箭如流星,咻咻咻破空聲響不斷,衛兵們猝不及防,就被射翻在地。

  可即便如此,營門口的動靜,還是驚動了營內的高句麗衛兵。

  “有奸細!”

  高句麗人厲聲高喊。

  卻見竇孝文等人從懷中取出一個個拳頭大小的黑瓷壇子。壇子口上浸著麻布,取出火析子擦亮后,迅速將黑瓷壇子點燃。數十人站在營門口上,振譬向營內擲去。只見一團團火光在營中出現,而后迅速散開,向四面八方擴散。黑瓷壇子里,裝滿了易燃的桐油,飛擲出去后,立剔引起大火。有沖在最前面的高句麗人被燃燒的桐油灑在身上,瞬間變成了火人。凄厲的慘叫聲,在營中回蕩。

  鄭言慶揮舞銀鞭,縱身沖向衛兵。

  “孝文,速速砸開囚籠,放大家出來。”

  銀鞭翻飛,啪啪將兩名衛兵砸翻在地。他順手拎過一柄長刀,身隨刀轉,幻化出一抹抹森冷寒芒。刀光過處,血光崩現。十宇刀法最適合于這種近身的搏殺。雖說言慶一手刀一手鞭,不似子母刀那樣趁手。可一輕一重,施展開來同樣是威力無窮,刀刀見血,鞭鞭致如…”

  另一邊,鄭懷安帶著十幾個人,攔住了其他衛兵。

  這戰俘營中的衛兵人數并不算太多,也就百余人而已。

  此時,大多數衛兵都在軍帳中熟睡,那里會想到,會有人在城里偷襲戰俘營?睡夢之中驚醒,迷迷糊糊的拿著刀槍沖出來,有的甚至連靴子都來不及穿上。狹小的空間里,鄭言慶一馬當先,灰麻色的號衣被鮮血染紅,手中的長刀與銀鞭相互交替,一路殺過來,竟無一合之故。

  從小習武,先后得名師指點。

  鄭言慶的武藝并不差,甚至可以用出色來形容。

  只是他不好動手,加之跟前有雄闊海闞棱這兩大殺器在,有什么麻煩,這兩人都提前解決。

  可現在,雄闊海闞棱都不在,鄭言慶也唯有大開殺戒。

  竇孝文帶著人,砸開了幾個囚籠,大聲呼喊,示意戰俘出來參與戰斗。不過只有少數人沖了出來,大多數人神色木然,似乎還沒有弄明白,外面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眼見高句麗人越來越多,而戰俘營中的動靜,也驚動了城中的高句麗人,開始想戰俘營方向集結而來。

  鄭言慶在殺死十余人之后,亦被源源不斷沖出來的衛兵攔住,身陷重圍之中。

  竇孝文有些急了,“雄闊海,闞棱……鄭公子陷入重圍,爾等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喊聲迅速被廝殺聲音淹沒。

  周圍囚籠先是一陣沉寂,突然從不遠處的一間囚室中傳來一聲巨雷般的獅吼:“哪個敢傷我哥哥!”

  緊跟著,就聽轟的一聲巨響,一扇囚門仿佛被巨錘砸開。

  雄闊海雙手托著鎖鏈,大步流星沖出囚室。沉甸甸的鎖鏈,在他手里宛如兩條巨蟒上下翻飛。火光中,那張黑臉發紫,虎目圓睜。

  “哥哥休要驚慌,大黑子來了!”

  他說著話,鐵鏈撲棱棱一抖,呼的橫掃千軍。

  幾名攔在他身前的高句麗衛兵被鐵鎖掃中,慘叫著飛將出去。在雄闊海之后,闞棱緊隨其后。

  竇孝文連忙緊走兩步,從身上取下一柄奇長陌刀,拋擲給了闞棱。

  “阿棱,接刀……”

  闞棱探手,一把接住陌刀,大吼一聲,與雄闊海一左一右,就殺向高句麗人。

  這兩人一出現,營中的衛兵陡然變得慌亂不堪。緊跟著,有一間囚室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竇旅帥,速速為我開門。”

  竇孝文循聲看去,就見一間囚室中,麥子仲形容憔悴,手握柵欄大聲叫喊。

  這家伙的精神不錯,不過比之當初在大城山分別時,卻是瘦削許多。好在,模樣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竇孝文能一眼認出他來。連忙沖過去,用長刀劈開囚室大門,麥子仲二話不說,縱身沖出來,從地上撿起一桿長矛,撲棱棱怪蟒翻身,把一個沖過來的高句麗衛兵刺穿。

  “爾等還不出來殺故,難不成呆在囚室中,任由蠻子羞辱,自相殘殺嗎?”

  他的話,似乎激起了不少隋軍戰俘的血性。于是才更多的戰俘沖出來,撿起地上的兵器,加入戰局之中。手中沒有兵器的隋軍士辛,則抄起鎖鏈,拎著木板這戰俘營中的戰俘近兩千人,雖說被析磨許久,甚至食不果腹,可這拼起命來,一樣是兇猛無比,瞬間就占居上風。

  更多的高句麗人倒在血泊中……

  更多的隋軍戰俘,拿起了武器!

  鄭言慶眼見這種狀況,連忙大聲呼喊:“譬縛白巾者,是自己弟兄……我乃云騎尉鄭言慶,奉陛下之命,前來營救大家。高句麗蠻子,辱我等太甚,報仇雪恨,就在今朝,還不隨我殺將出去。”

  他的聲音,壓住了營中的喊殺之聲。

  “陛下還記得我等,陛下…派人來救我們了!”

  剎那間,隋軍戰俘們無比振奮,一個個奮勇當先,朝著戰俘營外殺去。

  鄭言慶一刀一鞭,殺得高句麗人人仰馬翻。正殺得興起時,卻見麥子仲持矛沖到他的身旁。

  “鄭校尉,快隨我來!”

  “干什么?”

  “左屯衛將軍辛世雄辛將軍就在這里…快隨我一同將他救出。”

  鄭言慶聞聽,不由得一陣愕然。

  辛世雄?左屯衛將軍他竟然被看押在這座秋逾城的戰俘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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