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康在山頂落下身形,就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熱意當頭而來,抬頭看時,只見扶桑木宛如一叢燃燒的火炬,從樹干到枝葉,盡被火焰覆蓋,熱氣襲人。
“好精純的離火真氣”
扶桑木以火炎為養料,吸收太陽真火,經過自身經絡吐納,形成精純的離火真氣,散于四方。
所以故老傳言,在天地之邊,有一株吸取萬丈地火而生的扶桑木,正是太陽金烏夜間棲息之地,比之龍牙島上這一株,自然是還要龐大宏偉許多。
不過就算是現在的樹冠,也足有百丈方圓,籠蓋四野,馮子康只覺得眼前一片金黃,看不清東西。
霍中廣乃是元神血影,奈不得高熱,早剪一頭鉆到馮子康識海之內,嗡嗡叫道:“師弟,既已到此,我們又到何處去尋覓那魔府入口?。
馮子康繞著扶桑木轉了一圈,“若我所料不差,魔府的入口時有八九就在此處,只要尋著使用這鎖匙之處就成了”
他引氣入體,經脈循環已成,本來該是寒暑不侵,不過這扶桑樹下實在太熱,也不免汗流浹背,就好像快要被烤熟一般。
馮子康取出龍牙古鏡,一抹藍光籠罩全身,這才覺得清涼了些。
“這龍牙古鏡之中,陽極而生陰,居然飽含舉水精華 龍牙鏡乃是巨龍牙尖所磨制,正是龍火真氣烈陽所生的一點真陰,馮子康攜帶到此,果然有奇效,既然龍牙鏡為魔府鎖匙,又是從此地取出。他心中更是斷定,魔府入口定在此處。
龍缺殷勤地四處查看,他已成枯骨,當然不懼高熱,到處東挖西刨,憨態可掬。
小狐貍也懂事地從馮子康肩膀上跳了下來,四處吸溜著鼻子,幫忙尋找,它到是也不怕熱,可以算是天生異種。
馮子康靜靜佇立,仔細觀察。此處離火真氣漫溢,他的無相天魔化身幾乎都不能跨出體外,否則只要以化身調查周圍,便可知端的。
“啾!”
忽然間小狐貍從扶桑木底下鉆了出來,鼻子上沾了一點濕潤的泥土。啾啾鳴叫,竄到了馮子康的懷中。
“哦?”馮子康臉上掠過一抹喜色,扶桑木下寸草不生,依靠龍牙山內積聚的龍精火氣而生,哪里來的濕土?
他緊趕兩步,踏到樹下,果然見一汪清泉,慢慢溢出,只是才出地面。就被離火煮沸,化為蒸汽,消失不見;
“走了”。
馮子康大喜,劍光出鞘,挖開濕土,只見一道白光閃過,轟然聲中,現出一道門戶!
扶桑木盤根虬節之下,有一扇白玉門扉,馮子康伸手推了推,只覺一股炙熱,門扉紋絲不動。
“這里就是魔府入口?。
霍中廣又喜又驚,卻見馮子康拿著龍牙鏡照了一照,一道藍光落在白玉門上,蕩激起一陣波紋,只聽一聲像是水晶碎裂的聲音,那門霍然洞開,露出幽森黑暗的一條莆道。
“快進”。
馮子康抱著小狐貍一躍而入,龍缺隨后跟進,只聽轟然一聲,背后玉門又再次緊緊關閉。
他只覺身體直墜而下,玉門雖然關上,但是四壁閃現青色螢光,到也能看得清楚,只是底下一片青蒙蒙的霧氣,看不到底。
馮子康輕叱一聲,鐵劍化作劍光,緩緩下落。
四壁都是青白色玉石,不知是龍牙內部自身材質,還是修建這魔府之人的手筆,馮子康揮動劍光,切下一下塊來查看,倒像是龍牙古鏡材質一般,看來是自然而成,正是龍牙內質,修建魔府之人看來僅是鑿通這一條通道,并未改建。
只是這一條通道卻未免太長,馮子康一路下墜,舉目望去,還是只能看見一片青蒙,不知何時才能到底。
“乖乖,這是無底洞啊!”
霍中廣感慨一聲,此時米有離火真氣的炙烤,他又化身出來,伴隨在馮子康身邊,慢慢下落。
他們足足下落了一炷香的時光,卻仍是尚未見底,按照劍光飛遁的速度,馮子康從山巔海面上九百丈距離,如今已經深入海底幾千丈的距離,到如今卻全未見底。
“你當初入洞府的時候,花了多少時光?”
馮子康縮也好奇,根據霍中廣的描述,似乎他是在拼殺逃遁的時候,誤入一個洞穴,稀里糊涂就進了洞府,進了洞府就遇到當面一劍,似乎沒有要下落這么久的時間。
“我只是推門進去就到啊”
霍中廣也有些糊涂,想不明白。
馮子康眉頭微蹙,仔細看著洞壁玉石,速度不減,仍是不斷往下飛墜。
一個時辰過去了。
“不對!
馮子康冷哼一聲,停住了劍光,龍缺收勢不及,翻了跟頭方才站穩。
“師弟怎么了?。
“我們如此飛馳,已有近百里之遙,這龍牙再如何廣大,也不可能有這么縱深!我看這洞壁玉石景象,已有三數次重復!這定是幻陣無疑!”
馮子康仔細觀察洞壁細小紋路,一個。時辰之內,重復了有三次之多,這玉石紋理天生天長,絕無相同的道理,歷經三次,他終于斷定,如今是陷入了一個幻陣之中。
“幻陣?。
霍中廣沉吟不語,這種法術神通,乃是兵家中人最不擅長的本事,魔道之中到是擅長,只是他魔道修為未深,也沒什么見解。
魔道之中,以五色惑人之目,以五音惑人之耳,對這些迷惑幻陣,最有研究。
只是這無底洞幻境,最是簡單,也沒有其它炫人耳目的東西,只是讓人陷身其中,不知上下,單調已極,卻是極高明的幻術手法。
“若是我們沒有一直下落,那我們現在何處?”
馮子康皺起眉頭,回頭問道。
“我們在何處?。這個問題到把霍中廣給問住了。他們跳入玉門之中,一路下行,如果只是身處幻陣之中,那現在真實的人身又在何處?
雖然應該不會下落這么久,但是那飛行的感覺是真實的,那就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在繞圈子,要么就是方向性的錯誤”
“莫非,我們其實是在空中?”
霍中廣剛脫口而出,隨即就搖了搖頭,這顯然是不可能,龍牙山頂被扶桑木離火真氣覆蓋,他們絕不可能輕易穿越,若是中了這個迷陣,不可能不發現。
“我”我感覺”。龍缺怯生生地開了口,他聲音稚嫩,宛若孩童,不過經過這幾天的鍛煉,總算是順溜了些,“我們是沒動,”
“沒動?。霍中廣訝異驚呼小狐貍卻是微微點頭,輕輕鳴叫,以示贊同。
馮子康朗聲而笑,點了點頭。
“眼、耳、鼻、舌、身、意,我們看到聽到、聞到嘗到、觸到感到的東西就一定是真實的么?霍師兄,我們修行魔道,可知萬物皆可操控,萬物皆可虛幻的道理。”
“人的感覺,實在是最靠不住的一個東西 雖然眼前景象不斷變化,雖然耳邊呼呼生風,雖然腳下空空蕩蕩,雖然感到自己在不斷下落。
但這都來自于六感,而對于魔道而言,就是擺弄他人六感。迷惑世人的道。
馮子康祭起龍牙古鏡,懸于空中,攬鏡自照,果然見到自己雖然腳踏劍光,卻是在實地之上!
“原來如此”。霍中廣若有所悟,大喜過望,向馮子康拜謝!
心神既然脫去掛礙,幻境自然全消,抬頭望去,只見白玉門扉還隱約可見,他們下落了頂多只有數十丈之遙,而四壁玉石,朝著正南方向,又有一條菌道。
馮子康并不著急,卻是蹲下身來,扶起一朵不起眼的枯萎的小花兒。只見那花瓣分作五色,只是也不甚大,就如雛菊一般,根莖粗大有毛,也不是怎么好看。
“果然是五色波旬花兒,這花一生不能讓人看見,一見即死。也只有它,才能創造出連我都不能分辨的六識幻境!”
七色波旬花乃是魔界特產,專事幻境,香氣形貌可制造完滿的六識幻境,就算是大羅金仙入內,也不是一時就可以分辨。
當然人間所產的五色波旬花,效果就要差了許多,不過迷住筑基以下修為的修士,也是易如反掌,就算凝丹期的高手,也未必能夠輕易辨識。
若不是馮子康乃是無相天魔化身,最擅長六識的分辨,在極細微之處找到了破綻,否則就他們幾人,只怕一直下墜到老死,也未必能脫出這幻陣之中。
五色波旬花威力無窮,只是這花有個毛病,它自己嫌棄自己形貌丑陋,所以要以幻境遮蔽?
人家一旦識破幻境,看見了它的本相,花魂就羞愧而死,自然也就枯萎凋零,不復存于世上。
“既然已死,師弟還摘他作甚?”
馮子康微微一笑,“這花兒雖死,但根莖枝葉。盡可入藥,許多有用丹丸,也可以靠這東西煉制不過最關鍵的,還不在此”
馮子康輕輕撥開花瓣,只見里面有三粒眼淚形狀,晶瑩透明的種子。他小心翼翼地把這三粒種子挑了出來,放于手中,只見那種子放出幽藍詭異的光芒,如同萬花筒一般變幻無窮,煞是好看。
“這就是五色波旬花花種,日后培育出來,端的是防身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