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有著江南第一富商之稱的金萬成正徘徊在許府門外。他清矍的臉上還維持著平日的鎖定,但心中卻已是焦急萬分,頭上如雪的白發陡然染遍了青絲。
這些日子以來,算準了時日早該回航的船隊卻久久不見音訊,就算是他一再封鎖消息,拖延回航的日期。
這個消息卻還是突然傳開來去,這門生意江南不少富豪都入股其中,如今將萬冬家財打了水漂,如何肯依,再加上一些債主一起逼上門來,討要舊僨。若單憑這些,憑著他一張老臉,再加上根深葉茂的金家,倒也能夠處理。
但(8又有風聞傳出,金家即將垮臺,無數人一起上到分布各地的銀莊票號,一起擠兌。這種事就是發生在平日,金家也絕承受不起,但也有千般法子去處置,然而在這個當口,又有人從中推波助潿,登時將這金家大廈變得搖搖欲墜。陽光耀眼,豆大的汗珠從金萬成額頭上滴落下來。
站在金萬成身后的金圣豪焦急問道:“爹,我們何必在這里浪孚時間,這許仙不過是一介書生,又能幫得上什么忙?不如我再去總督衙門那里想想辦法!”“住口,現在人家肯讓你進門嗎?”
金圣豪啞然,墻倒眾人推,到如今無論是拜訪誰家,無論當初是怎樣親近熱乎,現在確實是連門也進不去,只能在門房口中得一句“老爺不在府中!”
金圣杰身上也沒了風流公子的氣度,汗水淋漓而下,渾身說不清是冷還是熱,罵道:“當初也不知受了我們多少恩惠,如今一個個竟然如此薄情寡義,真是個個小人。”
金萬成瞥了兒子一眼:“因利而成勢,利盡而勢散,又有何怨,當初人家不也在你面前卑躬屈膝嗎?薄情寡義還是小事,若金家真的敗落,只怕還要翻臉無情,你們連這條性命也未必保得住。”
此言一出,金互,豪和金圣杰都變了臉色,原想最壞的結果便是將這萬貫家財賠盡,留些銀錢做個富家翁了事,甚至東山再起也未嘗不可。金圣杰強笑道:“爹,我還有功名在身,怎么會……”
金萬成已不愿再答,金家勢大時,能與州府官員平起平坐,也就意味著得罪的敵人不下于此。介時官商勾結,隨意構陷罪名,區區一個進士的功名又能值得幾何,不過是任憑人家揉捏,誰還會給你東山再起的機會,定然是斬草除根無疑。
不待他多想,吱呀一聲,大門打開,開門的正是久已不見的許仙,微笑道:“金老爺子,好久不見了!”
饒是金萬成的定性也不由愣了一愣,同當初相比,此時的許仙實在變化太太。只見他高大修長的身姿穿了一件云白長袍,披散著頭發”灑脫中位有一股沉凝如山岳的氣度,朗朗然如如月入懷。
容顏倒無甚大改變,但卻再也無法用平凡來形容,讓金萬成幾無法將面前這個許仙同一年前的許仙聯系起來,仿佛在眨眼之間,便有了魚龍之別。唯有那溫煦笑容與當初無異,讓他有一絲熟悉之感。見禮之后,迎入府傘。
亭臺寂寂,鶯飛草長,碧青草莖已將小徑也沒住,完全是一副空寂無人的景象。實際上確實是沒人,許仙和小青走后,白素貞去峨眉,云嫣去山中。
僅留下五鬼之一輪流看門,沒人看管著,自然沒心思去整理府邸,再加上許仙也覺得這樣沒什么不好的。而且就算是平日歡聚一堂,能稱得土人的,怕也只有許仙和云嫣兩個人。
但金萬成父子三人可覺奇怪的很,有時一步踏出,驚起一條小蛇游曳著滑進湖里,幾只野雞撲扇著翅膀從灌木里飛出,落在湖水的另一邊。
金萬成道:“許賢侄固然是不喜雜人,但這偌大府邸如此荒廢著,缺乏人氣饋壓,日子久了恐生狐仙鬼魅。”這個時代,常有狐仙占據廢園的傳說,日子久了,就是人也無法驅逐,只能聽之任之。
他此言卻是為了以“賢侄”二字,既是拉進關系,也是試探許仙的心意,若許仙是計較名利之人,如今功成名就,當然會不悅被人如此稱呼。他可是見過無數得勢前良善,得勢后勢力的人。若許仙真的變了,那他此行也就沒有休么意義了。
金萬成見許仙并無什么不悅的意思,慶幸自己沒有看錯此人但許仙臉上卻浮現出怪異的笑容,回答道:“狐仙?我倒是希望有一個,呵呵,我隨口說說。”讓金萬成又感覺自己現在根本看不清許仙是個怎樣的人。萬成不知道,這園子前段時間可不就是一只大狐仙在整理嗎?而負責看園子正是五只鬼魅。
他們來到待客的花廳門前,門戶陡然開啟,將金家父子三人嚇了一跳,難道真的是生出了鬼魅!
一個青衣女子立在門前,青絲如墨,隨風飄然。眸如青碧,瞥了三人一眼落在許仙臉上,眸子已轉為漆黑,猶豫了一下這時候該說什么,最后道:“我泡了茶!”金圣杰道:“原……原來是青姑娘。”
只見眼前女子,秀麗絕倫,猿人心魄,于炎炎夏日中透出一股山泉流水般的清麗,使人一見,如有涼風吹拂。更兼得暗香縈繞,沁人心脾,幾讓他忘了此刻的大難。而她眉宇間的春意自然瞞不過他這樣花叢老手的眼睛,顯然是羅敷已有夫。但在這種時候,哪還有別的心思。
小青漫不經心的道:“哦,是啊!”馬上又到了端午節,憑她如今的道行,雖已不怕顯出原形,但也有幾分懨懨的。
許仙向金萬成介紹道:“這個是我妻子……”卻立刻被小青瞪了一眼,若非有旁人在,想必還要踹上一腳,他便只能道:“……的妹妹!”
許仙將三人迎入花廳之中,金萬成深吸了一口氣,正待開口。
許仙卻先問道:“我前段時候出海,近來才回到杭州,金老爺子消息靈通,可知近來天下有什么怪事?”
他最為擔心的自然就是那些妖獸意的去向,以及對這個世界的影響,如果真的能讓人發瘋,一回來直接看到古代版生化危機,那就玩大了。
金萬成道:“大事?”若說大事的話,當然就只能說金家這件事。”確實有一件大事,而且還同許公卓有關!”許仙放下茶盞,也緊張起來“什么大事?”
金萬成直言不諱的道:“金家的航船怕已是遭了不測!”這其中也有許仙的股份,關系著數十萬,甚至是上百萬兩銀子,絕對稱得上大事。
金圣豪道:“爹!”爹在外面一直宣稱大般不日即將返航穩定局勢,如今怎么如此不智,如果真的要請這許仙幫忙,怎也要給人家一點希望,誘之以利,才好說話,如此說法,誰人肯幫。
金萬成目視金圣豪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言,然而卻沒在許仙臉上發現絲毫驚訝蝕怒,反而見得一絲釋然,微笑答道:“老爺子何必心急,說不定大般不日就將返航!”
雖然許仙是數日之前救下了金家大船,但般行的速度怎么比得上許仙飛來飛去,路上還要不斷的停艏補充淡水給養,反而是許仙后發先至,許仙算算時日,差不多也就在今日或者明日了。
金萬成苦笑道:“賢侄不必安慰我了,早先我已在南邊得了消息,后來卻忽然了無音訊,海上不平靜,遭了海盜或者風暴也說不準。如今金家遭逢大難,此次前來,正是有一事相求,請賢侄萬望答允!”言盡寺此,雙膝一彎,就要行個大禮。
原想著開辟了遠洋航路,畫下海圖,那就是一條別人搶不是的財路,卻未料到走成了一條死路。
許仙怎能讓這樣一個老人家給自己下跪,連忙將他扶住道:“老爺子何出此言,有什么要求不妨說來,小子自然盡力而為!”
金萬成將事端一說,許仙有些為難,他既不是商業奇才,不懂得銀莊怎么經營,更不是政治家,也不曉得怎么應付擇兌。”老爺子想讓我做些什么呢?”
金萬成道:“金家怕走過不了這一關了,只怕到時候仇家落井下石,還請許公子托庇金家上下老小,勿要遭小人陷害,我就感激不盡了。
金萬成同樣也沒指望許仙能救得了金家,許仙雖然名聲極盛更認識許多權貴,但那畢竟不是他本身的力量。但卻可以借著他的名聲,請他在關鍵時候庇佑家人,這該是沒問題的。這便是金萬成留下后路的后路之一,他相信許仙這樣性情的人是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
然而許仙輕輕搖頭,讓金萬成的心沉入谷底,卻聞許仙道:“金老爺子,若是我說大船明日就將返航,金家的危機是否能夠崳除呢?”
金萬成訝道:“明天?”但見許仙如此自信的模樣,沉吟道:“如果明天真的能成,那必定能夠救了金家的急!”
許仙道:“那好,別要在此耽擱時間,那請您這就回去準備吧,我敢擔保,明日大船必定回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