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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樓的每一個雅間內,都有著前后廳之分。
當許汕推門而入的那一刻,一直懸在心頭的大石才放下了一半。原來賀一鳴二人并沒有直接進入內間,而是二人攜手在外間默默的觀賞著懸掛在壁上的書畫。
賀一鳴自從進入了這個房間之后,第一眼就立即看到了壁上的那副畫。
這是一幅山水圖,看上去惟妙惟肖,頗有幾分引人入勝的感覺。只不過,這分明不是什么名家所作,因為整幅圖畫上,并沒有任何人名或者是印章之類的東西。
若非這幅圖確實是一幅上佳之作,也不可能被懸掛在這個地方了。
當然,這只不過是一般人能夠欣賞出來的東西罷了。
落在賀一鳴的眼中,這幅圖.就不僅僅是一幅供人觀賞的圖案了,而是一幅蘊含了某種天地大道至理的圖畫。
他可以肯定,做出這一幅圖畫的,.肯定是一位先天大師,而且還是一位在云和雨之上,有著相當造詣的大師。
這幅圖對于如今的賀一鳴,或.許沒有什么太大的用處,但若是長久觀看,領悟著圖中所蘊含著的那種大道至理,并且與自己的領悟相互印證的話,應該也會有一點幫助的。
他心中暗嘆,自己的運氣確實不錯,若非那個訾公.子出言辱及袁禮薰,自己也不會上來,更不可能看到這副山水圖了。
而這副山水圖除非是落入自己這等領悟了.之道的先天大師手中,否則就算是再掛上百年,也不可能有人能夠看出其中奧妙。
哪怕是成傅和水炫槿二人,也同樣不行。
身后輕微的腳步聲響了起來,賀一鳴回頭,臉上.自然而然的帶著一絲戲虐的笑容。
許汕苦笑連連,.向著賀一鳴深深作揖,看他臉上那痛苦的幾乎就要扭曲的表情,賀一鳴微一沉吟,指著墻壁上的這副山水圖,那個意思再也明顯不過了。
許汕長長的噓了一口氣,一顆腦袋點的如同小雞啄米似的。只要能夠將這個看不透深淺的煞星勸下去,別說是一幅掛在這里供人欣賞的山水圖了,哪怕是再大的代價,他也愿意付出啊。
畢竟,他在天羅國中做生意,若是得罪了五大世家,當然沒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哪怕是以鳳來翔的深厚背景,也不愿意輕易的得罪地頭蛇。
當然,在見識到了賀一鳴的身手之后,他的心中也是深深畏懼,年紀輕輕就已經如此了得,天知道在他的身后究竟還隱藏著多么強大的靠山。
只要這二位不在他的鳳來翔中鬧起來,他就謝天謝地了。
賀一鳴啞然一笑,對著袁禮薰點了一下頭。
小姑娘的年紀與賀一鳴相若,但是她聰慧機敏,立即明白了賀一鳴的意思。見他不再糾纏于訾公子之事,雖然欣慰,但心中也未嘗不是有些失望。
然而,當她上前幾步,想要取下那副畫之時,耳中卻傳來了一道熟悉之極的聲音:“禮薰,出了這里,我再為你出氣。”
袁禮薰微怔,心中驟然一甜,一種濃密的幸福感油然而生,似乎手腳也輕快了一些。
內廳的房門突然發出了一道輕響,訾瑞光面帶不愉的走了出來,他豁然看到了賀一鳴二人,臉上的不愉立即變成了極度的不滿。
許汕頓時是頭痛欲裂,怎么也沒有想到這位公子爺竟然會那么快的就走了出來,看來他對于樓中精心準備的那些珠寶之類并不感興趣了。
此刻,袁禮薰恰好來到了那副山水畫之旁,她對于訾瑞光自然是視若不見,仿佛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存在似的,自顧自的伸出了手,想要將那副畫摘下來。
訾瑞光怒哼一聲,目光落到了畫上,突地一怔,見袁禮薰的那一只皓白的玉手已經碰到了圖畫之上的框架之時,立即大聲道:“且慢。”
他的聲音毫無忌憚,雙眉輕挑,似乎全天下的人都應該聽從他的吩咐一般。
然而,無論是賀一鳴,還是袁禮薰,又怎么可能真的聽從他的命令。
袁禮薰恍若未覺的將圖畫取下,抽出框架,自顧自的卷了起來。
訾瑞光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了起來,在他這二十多年來的生命中,還很少碰到這樣不給他面子的人。
當他怒喝之時,外面的那些侍從們頓時是一擁而入。雖然他們對于賀一鳴也是忌憚異常,但是當主子招喚之時,他們卻不敢有所怠慢。
賀一鳴看袁禮薰捧著畫卷,俏生生的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不由地微微一笑,轉頭道:“許先生,這幅畫多少錢,你開個價吧。”
許汕長嘆一聲,他苦笑道:“這幅畫是本樓的裝飾之用,公子若是有興趣,只管拿去就是。”
賀一鳴微微搖頭,道:“這可不行,賀某沒有這種巧取豪奪的習慣。”
許汕心中苦笑不已,暗道:只要你不繼續留在這里招惹訾瑞光,那么十幅八幅這樣的畫,你只管拿。
只是,這句話當著訾瑞光的面,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訾瑞光冷哼一聲,突然道:“許先生,那副畫我要了。”
許汕張大了嘴,臉上露出了極為痛苦的表情,就像是直接吞服了一只蒼蠅似的那樣難受。
賀一鳴似乎是并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依舊是笑吟吟的道:“許先生,我不但想要這幅畫,而且還想要知道這幅畫的來歷,究竟是何人所畫,為何會掛在此處。”
訾瑞光臉上的怒色越來越濃,他突地道:“你們二人的耳朵聾了么,這幅畫我要了。”
賀一鳴微微的一擺手,道:“哪里來的蒼蠅,嗡嗡亂叫,擾人心煩。”
這一次,許汕等人的臉色可都是徹底的變了,如果說剛才還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沖突,那么這句話就可以上升為挑釁了。
若是在平常,訾瑞光身邊的那群侍從們早就是出言訓斥,或者是直接動手了。但是在剛才,他們可都是見識過了賀一鳴那神出鬼沒,根本就無法測度的身法。心知此人的身手之高,絕對是生平僅見,就憑他們想要與之為敵,怕是絕對討不到好處。是以此刻一個個噤若寒蟬,雖然臉上都露出了同仇敵愾的表情,但硬是沒有人開口引火上身。
袁禮薰掩嘴輕輕一笑,然而她的目光無意間瞥過了一人的臉上,頓時秀眉微微一蹙,但僅有那么一瞬間而已,她就恢復了正常,因為她一時半刻的,竟然想不起此人的身份。
不過,此人的目光一直凝視在賀一鳴的身上,是以并沒有發覺袁禮薰的神情變化。
訾瑞光眼中閃過了一絲羞怒,隨后頓時泛起了凌厲的殺機。
賀一鳴感應到他的殺氣,不由地心中暗嘆,這些豪門大族的子弟,當真是視人命如草芥,自己只不過是一句嘲諷的話,就惹動了他的殺機。也不知這個世界上究竟是人命太賤,還是這些人的心太過于扭曲變態。
“嘿嘿,本人訾府訾瑞光,敢為閣下如何稱呼,似乎面生的很啊。”訾瑞光強行將心中的怨氣壓了下來,反而擠出了一絲笑容,道。
他雖然心中惱怒,但是生在那種家世之中,卻并非一個蠢笨的一無是處的紈绔。
起碼,他知道要在事先打聽一下對手的來歷,如果太過于棘手,那么有些觸及了世家之間底線的事情,還是不能碰觸的。
賀一鳴微微一笑,道:“不用與我拉關系,我沒有你這種爛泥扶不上墻,狗眼看人低的朋友。”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朝著袁禮薰眨了二下眼睛,袁禮薰美貌的俏臉上頓時浮起了一絲紅暈,迅速的垂下了目光,不過其中卻有著濃濃的笑意。
在他們最初見面之時,訾瑞光諷刺袁禮薰是一個鄉巴佬。所以此刻賀一鳴說他狗眼看人低,這完全是一種針鋒相對的行為,擺明了未曾將訾瑞光放在同一等級之上。
賀一鳴的態度竟然是如此的肆無忌憚,甚至于是跋扈如此,竟然連整個訾府似乎都不看在眼中。
訾瑞光的臉色終于變得陰沉的似乎要滴下水來,他怒哼一聲,再也顧不得心中的忌憚了。
都被人說到了這份上,若是還要忍耐,那么天羅國五大世家的招牌就真的是被人白叫了。
他一揮手,口中冷冷的道:“給我拿下了。”
好歹他還沒有暈頭,知道這里并非殺人的地方。只不過一旦將這二人拿下,那么隨后的處置就有著無數的手段等著他們了。
主子既然發話了,那些侍從食客們自然是不敢違逆,他們心中叫苦,但卻依舊是猛撲而上。
訾瑞光身邊共有十二人,里面有九個是訾家自己培養出來的侍從,而另外三個,卻是從外地招攬而來的食客。
此刻上去的,正是六名侍從,只要看他們撲上來的身份,就知道他們必定是擅長合擊之術,起落之間充滿了一種彪悍的味道,似乎都經歷過戰場上的血肉搏殺。
賀一鳴自然不可能將這幾個人放在眼中,他微微一笑,正待出手,卻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隨后,這間房門被人推開,一個人迅快的踏入了房間。
此人一進入房間,恰好看到了那幾個侍從出手,并且看到了賀一鳴和袁禮薰那悠閑的,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現那如山般的拳影和銳利的拳風似的面容。
那人的臉色頓時大變,眼中充滿了恐懼。
他不假思索的沖了上來,同時口中大叫:“住手。”
他的聲音充滿了驚恐,也充滿了力量,那已經撲出去的六名侍從聞言頓時一怔,因為這個聲音他們太熟悉了,只是不知為何,這個聲音竟然微微的變調,似乎與印象中有些不同。
訾瑞光的臉上頓時是露出了大喜過望之色,不過他立即就變得膛目結舌了。
因為此人出現之后,非但沒有任何想要幫助他的意思,反而是如飛一般的沖出,后發先至的來到了那六名侍從和賀一鳴的之間。
他背對著賀一鳴,將后方完全的交到了人家的手中,根本就不曾設防,而同時,他伸出了雙手,虎虎生風的打了出去。
那六名侍從在一怔之后,頓時發現了面前之人。他們的臉色同時大變,面對這劈空打來的拳掌,別說是反擊了,就算是阻擋也不敢,一個個就這樣如同木頭樁子似的,站的筆直如山。
那人毫不留情的一掌一個,拍在這六人的身上,頓時將他們打飛了出去。
不過他下手也是留有暗勁,只不過是將這六人震飛,并沒有真的將他們擊傷。
此人做完了此事,才豁然轉身,深深的一躬到地,恭敬的道:“賀大師,舍弟無知,得罪了您,還請您大人大量,能夠寬恕他無心之失。待得回去之后,一定重重責罰。”
許汕和訾瑞光等人先是一怔,隨后立即是瞪圓了眼睛。
他們雖然是不認得賀一鳴,但是在聽到了最近都城內被傳的沸沸揚揚的“賀大師”之后,還不知道他是何來歷的話,那么他們也就不用在都城中廝混了。
一時間,眾人的眼中都露出了興奮和恐懼之色。
特別是那些侍從們就更是如此了,一旦想到他們剛才竟然有膽子向一位先天境界的大師出手,他們的背心頓時在瞬間就被冷汗所浸濕透了。
訾瑞光的眼中也露出了驚恐之色,他適才的傲氣瞬間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畏懼。
賀一鳴看了那人一眼,道:“你是訾瑞汶。”
“正是。”訾瑞汶興奮莫名的道:“想不到賀大師竟然還記得在下的姓名,真是在下的榮幸。”
賀一鳴心中暗自搖頭,這個訾瑞汶在他們第一次碰面之時,和一大群公子小姐們在大街正中策馬奔行,那種肆無忌憚的氣勢,遠比訾瑞光要強大的多了。
只不過此刻他認出了自己,所以才會變得如此的拘束和低聲下氣罷了。
在賀一鳴的心中突地涌起了一陣煩躁,他根本就不想與這些人有所交集,冷笑一聲,道:“訾家公子,果然是好威風,我看訾瑞光公子的那張嘴,應該要好好的管教一下了。”
訾瑞汶的臉色微變,他立即恭聲道:“是,賀大師說的是。”
隨后,他一轉身,來到了訾瑞光的面前,道:“抬起頭來。”
訾瑞光茫然抬頭,就是眼前一花,隨后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大哥訾瑞汶已經是一個接一個的巴掌扇了下來。
只不過區區數下,他的臉就已經是腫如豬頭,嘴角更是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然而訾瑞光除了第一掌下意識的躲避了一下之后,就是硬生生的站直了,也不求饒的硬捱了下去。
賀一鳴眉頭一皺,道:“行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罷。”
訾瑞汶這才停手,道:“還不多謝賀大師。”
訾瑞光彎下腰去,道:“多謝賀大師。”他的臉龐已經是腫大非常,就連口齒似乎也說不清楚了。
賀一鳴并不理會于他,道:“許先生,這幅畫價值多少,來歷如何,應該可以告訴我了吧。”
許汕終于是如夢初醒般的跳了起來,連聲應是,同時一連串的吩咐了下去。
片刻之后,就有人拿著一份帳本過來,許汕翻動了幾下,苦笑著道:“賀大師,我已經查清楚了,這幅畫是二個月前,一位落魄的游人在我們的酒樓中吃過飯,卻并無錢銀付帳,所以當場做了這幅畫抵帳。當時的掌柜看這幅畫確實不錯,就做主免了他的酒菜錢,并且將這幅畫送到此處做裝飾之用。”
“抵付酒錢?”賀一鳴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絲哭笑不得之色,心中大嘆,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一個先天強者,竟然會如此落魄,而且還會和一般人如此講道理,這也是一大奇聞了。
許汕恭敬的道:“回賀大師的話,正是如此。”
賀一鳴沉吟了一下,問道:“鳳來翔在這里也曾開設酒樓么?”
“是,我們在各大國都都有類似的珠寶店和酒樓開設。”
“若是有人吃了飯,卻付不出酒錢,你們一般是如何處理?”
許汕猶豫了一下,終于道:“按照酒樓的規矩,若是真的遇到了吃霸王餐的人,那么他吃下去多少,就要打到他吐出多少來。”
賀一鳴的臉色愈發的古怪了,道:“你們的酒樓掌柜還算是有幾分眼力,幸好他收了這幅畫而并沒有動粗,否則你們的酒樓也就別想開了。”
許汕微怔,試探性的問道:“這是為何?”
賀一鳴從袁禮薰的手中接過了這幅畫,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道:“這幅畫的作者是一位先天大師,他對于天地之道的領悟,并不在我之下,縱然是我遇到了,也未必就敢說能夠戰而勝之。若是當時貴樓的保鏢伙計想要將他吃下去的飯菜打出來,嘿嘿……”他戲虐的看了許汕一眼,道:“當然,或許貴樓中也有著深藏不露的先天大師坐鎮也說不定呢。”
許汕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有趣,一雙眼睛瞪得這一輩子也沒有那么大過。
賀一鳴哈哈一笑,道:“那頓酒菜價值多少,你回頭去紹明居報一個數,他們會與你結清的。禮薰,我們走吧。”
袁禮薰輕輕的應了一聲,隨著賀一鳴來到了門口,她的腳步豁然一頓,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但她硬生生的將心中的驚訝壓了下去,還是隨著賀一鳴離去。
賀一鳴并沒有再與訾家兄弟二人說話,這讓他們二人的心中都松了一口氣。
訾瑞光雖然是顏面大失,看向賀一鳴的目光也有著一絲怨毒之色,但更多的卻是畏懼和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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