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夜聞 夜風絲溜溜地吹過,把皇宮頂上的大旗吹得豁喇喇亂卷。
一陣微風吹過,就這樣穿過了無數的守衛,在他們的眼前飄過,進入了皇家莊園之中。
沒有人看見,甚至于沒有人能夠感受到,剛才所刮過去的,并不是風,而是一個人,一個人形的風。
賀一鳴的心情無比的舒暢,就像是豬八戒吃了人參果似的,那種美好的感覺從身上三萬八千個毛孔中噴灑而出。
他的動作靈巧無比,整個人就象是直接的化作了一團風,飄進了這個守備森嚴的皇家莊園之中。
豁然,他的腳步停了下來,在一個無人的偏僻角落上,有著一只干凈的石凳。
哪怕是在這種地方的石凳,也依舊是被擦的點塵不染。賀一鳴心中暗嘆,賀家莊中的那些家丁仆役們的素質,果然無法與皇家莊園內的司僚們相比啊。
他輕輕的坐在了石凳上面,二只耳朵微微的抖動了一下。
這一次,他的雙耳并沒有象以前一樣的,以夸張的方式變大,而僅僅是稍微的抖動了那么一下,就像是普通人在拉扯頭皮之時,耳朵輕輕伸縮著所樣。
順風耳在一開始修煉之時,在真氣的充斥之下,會將耳朵拉伸拉長,這樣才能將效果發揮到最大的程度。
但是,當領悟了風的力量的真諦之后,一切就會返璞歸真,縱然是再將真氣運行至耳部,也不會在外表上有什么特殊的變化了。
而這,才是真正的將這門功法修煉到了巔崢境界。
賀一鳴的一場頓悟,不僅僅讓他真正的將云和雨融會貫通,而且還讓他獲得了風的力量真諦。在這門功法的成就上,甚至于已經超過了沉溺其中上百年的水炫槿。
這就是先天強者們夢寐以求,卻又可遇而不可求的頓悟效果。
一縷縷輕微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這是風聲,也是空氣震動的聲音,任何聲音都無法逃匿而出。
迅快的,在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豐富多彩的虛擬世界,整個皇家莊園中的所有一切都被他聽到了,也“看”到了。
今日在皇家宴席之中所遇到的那位先天強者成傅正靜靜的站在了某個院子之中,他抬頭望天,似乎是在凝望著什么。
他的臉色異常的凝重,眼中也充滿了大惑不解之色,似乎是有著什么問題難以解決的一樣。
然而,令賀一鳴感到欣慰的是,這位先天強者并沒有發現自己。
哪怕自己已經將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腦海中反饋了出來,他也沒有絲毫發現的跡象。
至此,他終于明白為何自己在偷看袁禮薰抄錄秘籍之時,并沒有發現水炫槿的偷窺了。那是因為順風耳這種功法的效果實在是太過于強大,已經強大的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當然,這種功法只能在這方面發揮出它的作用,而在正式的戰斗中,卻并沒有太大的實用階值。
豁然,二個人并肩走了過來。
在皇家莊園中,守備極為甚嚴,能夠這樣輕易靠近成傅大師的,自然也就唯有他身邊的人了。
雖然這二個人還沒有開口,但是賀一鳴卻已經從空氣流動著的聲音中”聽”出來他們的面容。
來自干開嶸國的三皇子詹志超和五公主詹志滟。
“成大師”一道好聽悅耳的聲音從詹志滟的口中響了起來。
成傅終于是收回了遠眺的目光,落到了五公主美麗的面容之上,道:“公主殿下,有什么事情么?”
詹志滟向著他深深一福,道:“成大師,聽侍衛說,您已經站在這里一個傍晚了,連晚膳也沒有用過。”
成傅啞然一笑,道:“多謝公主殿下的關心,我沒有事。”
詹家兄妹互望一眼,詹志超踏前一步,他的態度就恭敬的多了,竟然有著幾分以師禮相侍的樣子。
“成大師,您剛才是在悟道么?”
“不。”成傅搖了搖頭,道:想要進入悟道的境界,那又談何容易,他輕嘆一聲,豁然抬頭,道:“你們打聽到那人的來歷了么?”
賀一鳴心中狐疑,正在奇怪究竟何人竟然讓成傅如此的牽掛,就聽詹志超朗聲道:“成大師,我已經派手下去打探過了。今日陪著水炫槿大師來到皇宮的,是一位來自于琳瑯郡的新晉先天大師,據說這位大師剛剛踏入先天不足一年,而且”他頓了頓,遲疑了一下,隨后用著自己也不相信的口吻說道:“這位大師今年似乎,很有可能尚未滿二十。”
成傅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有趣,他的臉頰微微抽動了幾下,道:
“你派出去的都是些什么人?這個世上或許有二十多歲的先天強者出現,但決不可能出現在天羅國。”
詹志超滿臉的羞愧之色,道:“是,我這就派人下去重新打探。”
雖然賀一鳴的面容看上去極為年輕,但是先天強者的面貌卻絕對不能夠以表面來看待,因為那將是最不保險的辦法。而且成傅等人也絕對不會相信,賀一鳴真的能夠在二十歲之前,踏足先天境界。
成傅微微擺手,道:“算了,此事暫時不要張揚,若是引起他們的注意,那就不太好了。
反正等到我們回去,自然會有消息傳來的。”
詹志超猶豫了一下,道,……成大師說得是,不討,說到這位賀大師,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誰?”
“成大師可還記得,在我們開嶸國和天羅國邊境線的那群馬賊么?”
成傅輕哼一聲,道:“你是說二皇子殿下養的那些忠犬。”
“正是。”詹志超恭聲道:“上個月我們傳來了情報,這些馬賊突然奔襲數百里,進攻天羅國的太倉縣城,不知怎地,竟然惹火了一位先天強者,被那人一刀斬了二千人,五大內勁十層高手亦在其中,全部身亡。”
成傅微微一怔,久聲道:“一刀斬殺二千人?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詹志超苦笑一聲,道:“成大師,我們也知道,這純粹是以訛傳訛,但是那群馬賊們確實消失了,而且根據逃回來的一些人轉述,那位先天強者的模樣,確實與今日的那位賀大師吻合。”
正在偷聽的賀一鳴幾乎就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一直以為,來到太倉縣的那些馬賊們,都是生活在太阿縣的流寇。但是聽成傅和詹志超的話,他們竟然與開嶸國有關,而且還是什么二皇子所豢養的走狗。
一時間,賀一鳴身上的血液都似乎是凝固了。
至此,他終于明白了一件事情。為什么以琳瑯林家的實力,還要放任那些馬賊不管,為什么以天羅國執掌四郡的地盤和軍力,竟然還會對這些馬賊們束手無策。為什么有著水炫槿這樣的先天大師坐鎮,卻任由那些馬賊們在邊境線上生存。
原來在這一切的背后,都有著來自于開嶸國的影子。
他的呼吸加快了那么一點,身上的肌膚似乎也在隱隱的發熱。
他想起了那破敗的縣城,慘死的百姓,慢慢的,一縷充滿了兇戾的殺意從他的心底最深處無可壓抑的蔓延了上來。
“哼,就算天羅國多了一個護國大師又如何,我們開嶸國可是有整整十位先天大師的。”一道嬌哼聲從詹志滟的口中傳了出來,她那美麗的雙眼一眨一眨的,充滿了別樣的風情,但是口中說出來的話,確實那么的令人心驚肉跳:“三哥,我們不妨請太祖爺出面,就說他殺了我們開嶸國的軍隊,讓他賠償好了。”
“胡鬧。”詹志超哭笑不得的道:“那些笨蛋是自己前往太倉縣,非但攻破了太倉縣的縣城,而且還在圍攻其中一個傳承世家的堡壘。這已經是犯了大忌,就算是死了也是白死,我們推脫還來不及,又怎么可能為他們出頭。”
詹志滟嬌笑道:“三哥,這只不過是一個借口么。據我所知,這位賀大師來到天羅國都,尚且不足五日,而且他也并非天羅國的護國大師。”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傲然的笑意,道:“你們想想,這個賀大師以前所直是默默無聞,那么肯定是最近才踏足先天的。天羅國皇室將他從太倉縣請來,擺明了是想要請他出任護國大師。但若是我們的太祖爺出面,允諾只要他加入我們開嶸,就向他開放皇家寶庫,并且贈送一些天才靈寶,你說他會否動心?”
詹志超頓時是就然不語了,無論是皇家寶庫,還是天才靈寶,都不是他能夠決定的東西,而是否要用如此巨大的代價去招攬一個剛剛踏足先天的強者,也同樣不是他能夠決定的。
成傅突地開口,道:“值得。”
詹家兄妹司時抬眼望去,他們的眼中有著說不出的驚訝,就連詹志滟也是如此。
她剛剛提出這個建議,也是開玩笑的成份居多,但卻沒有想到,成大師竟然一口斷定,這就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成大師,您為何要這樣說?”
成傅的表情極為凝重,道:“你們不是派人去打聽過了,他連二十也不到,一個二十不到的先天強者,無論用任何代價去招攬,都是值得的。”
詹志超苦笑不已,道:“成大師,您不也是說過,天羅國中不可能出現二十歲的先天強者么。”
“是不可能,但是此人的面貌如此年輕,縱然不是二十歲,但也絕對不會超過五十。”成傅肯走的道:“五十歲以下,就已經踏足先天,這也同樣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了。”
詹家兄妹對望了一眼,同時心中大動。
而且在他們的心中以為,只要是太祖爺出面,那么賀一鳴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開嶸而舍棄天羅。
畢竟,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既然是先天強者,也會明白究竟如何才會擁有更好的發展前途。
然而,他們三人卻并不知道,正是因為他們的這番話,所以才讓賀一鳴不至于當場發瘋。
從詹志滟的口中,他知道了在開嶸國之中,有著整整十位護國大師,而且其中的一位太祖爺肯定是遠超同濟,否則詹志滟絕對不可能對他有著所種近乎于盲目的自信。
開嶸國的實力如此的強大,斷然不是此刻的賀一鳴能夠應付的。既然如此,他頓時是收斂了心神,將那股強大的殺意重新的壓制了下去。
不過在他的心中,卻已經將開嶸國的二皇子給記在了心中。
他并不是一個俠客,不可能為了太倉縣中慘死的百姓去光明正大的挑戰開嶸一國。但是,日后若是有機會,他絕對不介意將那位二皇午斬于刀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賀一鳴的屁股已經離開了石凳,夜色漸深,他已經準備離去了。
今夜頓悟,功法大成,無意間來到此處,聽到了這段對話,對于他而言,已經是所獲良多,再聽下去,也就沒有必要了。
然而,正待他想要離去之時,卻聽詹志滟再度問道:“成大師,既然您不是悟道,為何還要在此待了一個傍晚呢?”
賀所鳴的腳步一頓,這個問題,他其實也很想知道。
一個先天強者,總不可能面色凝重的無緣無故的在同一個地方發呆那么長的時間吧。
成傅輕嘆一聲,他對于詹志滟似乎是比較偏愛,在沉吟了月下之后,終于道“在來此之前,陛下有沒有和你們說過我們此行的目的。”
“父皇曾經提過了。”詹志超半躬身,道:“父皇說,天羅國的護國大師水炫槿年事已高,據說壽元已經不長了。他讓我們前來一探虛實,若是真的如此,那么日后天羅國上貢的錢糧就要翻上一番。但若這一切都是謠言,水炫槿大師的身體安康,那么做為賠罪,天羅國的年貢就可以下調一成。
“不錯。”成傅微微點頭,道:“我今日與那水炫槿見面之時,立即發出挑釁,就是想要試上一試。只要能夠與他交手幾招,肯定能夠看出他的虛實。但可惜的是,竟然被那人搶先出手,破壞了我的計劃。”
詹志超神情一緊,道:“成大師,那么在今日的酒宴之中,您是否看出了他的深淺。”
成傅的臉色愈發的凝重了,道:“今日我雖然并未再次出手,但是根據我的觀察,水炫槿的身體似乎確有不妥之處,那個謠言并非空穴來風。”
詹志超的眼中頓時亮了幾分,道:“好極了,這百余年來,天羅國的發展的極快,已經從僅有一郡之地擴展到了四郡之地,若是水炫槿故去,那么肯定是國勢大衰,再也無法感脅到我們了。”
成傅卻是微微搖頭,道:“三皇子殿下,我原先也是這樣以為,但是”他的語氣一沉,道:“今日下午,從那個,方向傳來了一陣強烈的天地之氣波動,這股氣勢之強烈,簡直就是驚天動地,縱然是我,也是自愧不如。”
詹家兄妹臉色大變,詹志滟驚呼道:“成大師,那么這個謠言成傅苦笑一聲,道:“既然他還擁有如此強大的氣勢,那個謠言自然是不攻自破了。”
詹志滟眨了二下眼睛,突地道:“水炫槿大師為何要這樣做,難道他已經猜到了我們的目的?”
成傅冷然道:“嘿嘿,他并沒有猜到。不過,這是水炫槿在向我炫耀自身的強大,他是在回應今日我的挑釁呢。”
莊園一角的賀一鳴一個趔趄,差點一屁股重新坐到了石凳之上。
這位仁兄實在是太討于敏感了吧……,詹家兄妹面面相覷,詹志滟低聲道:“成大師,這股天地之氣真的是水炫槿發出來的么?會不會是另一位先天大師呢。”
“不可能。”成傅斬釘截鐵的道:“我感應到了風的力量,這種力量在西北諸國中,也僅有寥寥幾人能夠掌握,而水炫槿正是其中之一。至于你說的那位大師,只要看他的容貌就知道,肯定是剛剛踏足先天,而想要引起如此強大的天地之氣;哪怕是曾經有過頓悟的經驗,也起碼需要二十年以上的苦修。”他冷哼一聲,道:“若是你們打探的消息,是此人已經踏足先天二十年,那么還有著一絲可能,但是剛剛踏足先天,那就決無可能了。”
確實,若是一般先天強者,是決無可能在踏足先天一年之內就引動如此強大的天地之力。但賀一鳴卻在這短短的一年之中,數次進入頓悟的境界,他的成就絕對不能以常理來衡量的了。
詹志超微微點頭,道:“成大師,水炫槿大師這樣做了,那我們應該怎么辦?”
“怎么辦?”成傅冷哼一聲,道:既然他已經發出了挑戰,老夫自然也不會示弱。我們休息七日,七日之后,就是天羅國主圍獵之時。
我們就在那時要求挑戰天羅護國大師。”他平平的伸出了雙手,在他的雙手上驟然間騰起了一境淡淡的紅暈,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強大的自信:“就以陛下給予的一成貢品為賭注,我要試試,水炫槿勤休百年的風系力量,是否能夠壓倒我頓悟過的火之力。”
詹家兄妹的眼中同樣閃動著激動的光芒,他們的雙拳緊握,似乎對于成傅同樣的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而遠處的賀一鳴則是抬頭望天,他突然發現,有些事情總不是自己能夠預料和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