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槍傳承·第十三章_/龍槍傳承/MargretWeis,TracyHickman_爬爬書庫_
龍槍傳承MargretWeis,TracyHickman
第十三章爬爬書庫 下一瞬間,坦尼斯四肢著地趴在草地上,在陽光下不停地眨眼。他頭暈腦漲,有些想吐,手臂痛得不得了,手掌麻痹,不能動彈。他坐在地上,四下打量著。達拉馬低頭看著他。
“我們在什么鬼地方?”坦尼斯質問道。
“噓!安靜點!”達拉馬壓低聲音命令道:“我們在拉夏的屋子外面。趕快戴上戒指!快點,免得被人家發現了。”
“他家?”坦尼斯在口袋中找到戒指。他用左手笨拙將戒指套上麻痹的手指。他的右手可以動,但仿佛不是自己的手。“你為什么把我們傳送到這里來?”
“我的理由很快就會變得明顯。不要吵鬧,和我一起來。”
達拉馬飛快地穿過草地。坦尼斯急忙跟上。
“把我送回大廳去。我自己一個人去救好了!”
達拉馬搖搖頭。“老友,我曾經告訴過你,這其中有陰謀。”
當倆人看見屋子之后,達拉馬停下腳步。
一名野精靈站在門口,擋住出入的通道。
達拉馬將手合成喇叭狀,用野精靈語大喊:“快點來!來幫忙!”
守衛大吃一驚,轉過身,看著大屋后的一大叢白楊樹。
達拉馬在魔法的包圍下,幾乎就站在門廊前,但他的聲音卻來自樹叢中。
“快點,你這個笨蛋!”達拉馬補上一句野精靈最喜歡的口頭禪。
守衛離開了崗位,沖向樹叢。
“這是雷斯林還在當幻術師時的技巧。我從夏拉非那邊學到不少,”達拉馬無聲無息地走向屋內。
坦尼斯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黯精靈的目的,只得傻傻地跟在后面。
門口有一名野精靈女子正跪在地上,忙碌地擦拭著昂貴地毯上的一塊污漬。達拉馬指著那塊污漬,吸引了坦尼斯的注意力。
那污漬剛沾染不久,仆人身旁桶中的水和他手中的抹布,都是血紅色的。
鮮血!坦尼斯的嘴唇動了動,他不敢大聲說出來。
達拉馬沒有回答。他正站在階梯底下,看著上方。他開始往上走,示意坦尼斯跟在后面。仆人對他們毫無所覺,繼續工作著。
坦尼斯手隨時放在劍柄上。他并不擅長以左手使劍,但他還至少有出其不意的優勢。沒有敵人會先發現他。
他們躡手躡腳地往上走,小心翼翼地測試每塊板子的穩定度。屋子十分寂靜,只要有塊松脫的木板就會露出形跡。不過,樓梯每一階都很穩固。
“拉夏參議員可真會享受。”坦尼斯喃喃自語,開始加快腳步。他現在終于猜到來此的目的了。
達拉馬走到樓梯頂端,比了個警告的手勢。坦尼斯停了下來。眼前是一扇開著的門,門后有一條走道,走道上有三扇門。只有走廊最底端的那扇門有人守衛。兩名野精靈持矛擋在門口。坦尼斯看看達拉馬。
“你對付左邊那個家伙,”黯精靈說:“我來處理右邊那個。動作干凈利落,不要發出聲音。房間里面可能還有更多守衛。”
坦尼斯考慮要用劍,隨即推翻了這個想法。他站在渾然不知大禍將臨的野精靈面前,對準下巴用力揮出一拳。野精靈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坦尼斯抓住后頹然倒下的守衛,輕輕地將他放到地上。坦尼斯往右一看,發現另一名守衛躺在地上睡覺,身上還有許多細沙。
坦尼斯握住門把。達拉馬纖細的手指握住半精靈的手腕。
“如果我猜的沒錯,”達拉馬在坦尼斯耳邊說:“任何開門的舉動可能都會要命。不是針對我們,”他注意到坦尼斯吃驚的表情。“而是對里面的人。我們再用魔法傳送。”
坦尼斯皺眉搖頭。穿越這此魘法通道讓他覺得天懸地轉。達拉馬理解地笑了笑。
“閉上眼,”黯精靈建議道:“會有點幫助的。”
達拉馬緊抓著坦尼斯的手腕,快速地念誦咒語。幾乎在坦尼斯來得及合上眼之前,他就感覺到同樣的手指抓住他,警告他小心。他張開眼,在明亮的光芒下不停地眨眼。
他站在一間陽光普照的溫室中。窗戶旁的一張沙發上坐著一名女性。她的手腕和腳踝都用絲繩綁了起來。她傲氣不減地坐著,雕又頰緋紅。那不是恐懼的顏色,那是憤怒的顏色。坦尼斯驚駭莫名地發現那是阿爾瀚娜·星光。
就在阿爾瀚娜對面站著一名彎弓搭箭的野精靈守衛。那支箭瞄準著阿爾瀚娜的胸口。
“他們竟然還有資格放逐我!”達拉馬低聲說。
坦尼斯張口結舌。他腦中的思緒一片混亂,更別提說話了。他現在猜到了到底是什么樣的威脅足以讓波修士放棄太陽護身符,讓吉爾薩斯接受王位。恐懼和怒氣、震驚和憤恨,以及他曾經對兒子說過的話瞬間全都涌入坦尼斯的腦中。他的心智現在和他的手臂一樣麻木。他只能動也不動,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達拉馬拉拉坦尼斯的袖子,比著背對他們的野精靈。黯精靈比了個握拳的手勢。
坦尼斯點頭表示理解,雖然他不太理解黯精靈在想些什么。只要他們一出聲,野精靈就會松開弓弦。即使他們殺了他,他的手指也會因為抽搐而放開弓弦。
阿爾瀚娜紋風不動地坐在沙發上,不屑地看著死神,似乎在邀請他的到來。
隱形的達拉馬走到野精靈的面前。現在那支箭正指著黯精靈的胸口。達拉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弓,將它扯離守衛的手中。坦尼斯雙手合握,對準守衛的后腦用力捶下。野精靈一聲不吭地倒下。
阿爾瀚娜沒有移動,沒有開口。她只是驚訝地看著倒下的守衛。由于她看不見坦尼斯和達拉馬,在她眼中這守衛似乎是被自己給打昏了。
坦尼斯脫下戒指。達拉馬解了魔斗篷。
阿爾瀚娜難以置信的眼光轉向他們倆人。
“陛下,”坦尼斯急忙走到她身邊。“您還好嗎?”
“半精靈坦尼斯?”阿爾瀚娜眨動著雙眼。
“是的,陛下。”他碰碰她的手,讓她知道他是血肉之軀,接著立刻開始解開她的束縛。“他們弄傷你了嗎?”
“不,我很好,”阿爾瀚娜說。她急忙站起身。“跟我來。我們沒時間了。必須趕快阻止拉夏……”
她的聲音沒有繼續下去。她注意到了坦尼斯的神情。
“太遲了,陛下,”他靜靜地說:“當我離開的時候,吉爾薩斯已經宣誓了。在那之前,塔拉斯安西雅宣將您和波修士處以流放之刑。”
“流放,”阿爾瀚娜重復道。
她的臉瞬間變得毫無血色,仿佛這兩個字把她生命給奪走了一般。她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轉向達拉馬,黯精靈,也就是她未來的寫照。她渾身發抖地轉過頭,用手遮住眼。
達拉馬的嘴角微微上揚。“你沒有資格避開我,女士。特別是現在。”
阿爾瀚娜身體開始發抖。她顫抖著以手遮住嘴,靠著椅背。
“達拉馬——”坦尼斯沙啞的開口道。
“不,半精靈,”阿爾瀚娜柔聲說:“他說得對。”
她抬起頭,如烏云般的秀發垂在她美麗臉龐周圍;她朝他伸出手。“請原諒我,達拉馬。你說的是事實,我現在和你一樣了。你救了我一命。接受我的道歉和感激。”
達拉馬的手依舊收在黑袍內。他的表情充滿了冰冷不屑,仿佛被過去不堪的回憶所凍結。
阿爾瀚娜不發一語地慢慢將手放下。
達拉馬輕嘆一聲,仿佛像是微風掠過樹梢一樣。他的黑袍微動,輕觸阿爾瀚娜的指尖,仿佛擔心會對她造成什么傷害。
“你錯了,阿爾瀚娜·星光,”他靜靜地說:“他們也許可以將你驅趕出家園,稱呼你為黯精靈。但你永遠不會和我一樣。我打破了律法的禁忌。我是明知故犯,只要有機會,我還會再犯。他們絕對有權將我趕走。”
他暫停片刻,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雙眼,誠摯地說:“女士,我預見您的未來將會充滿坎坷不平。如果您或您的孩子任何時候需要幫助,都可以盡管來找我,不需要害怕,我將會盡力幫助您。”
阿爾瀚娜無言地看著他。然后她露出虛弱、蒼白的微笑。“多謝您的好意。我很感激您。而且,我想我也不會害怕。”
“達瓦!你在哪里?”樓下傳來憤怒的聲音。“你為什么不在崗位上?就是你,給我過來!”
“那是拉夏,”坦尼斯側耳傾聽。“也許帶了更多野精靈奴隸來。”
達拉馬點點頭。“我正在等他。他一定猜到我們會來這里。我們可以守住這里。”黯精靈神色凝重,期待地看著他。“和他們一戰……”
“不!不可以動手!”阿爾瀚娜抓住坦尼斯握劍的手,壓制住他拔劍的舉動。“如果此地流血了,一切和平的希望都將失去!”
坦尼斯拿不定主意地站著,他的劍半出鞘,卻也不想收回。他可以聽兒拉夏在底下的房問指使著守衛沖上來。
阿爾瀚娜更用力了。“我現在已經不是皇后。所以我沒有資格下令了。因此,我懇求你……”
坦尼斯又氣又懊惱。他想要打斗,沒有什么更能夠安慰他現在的心靈。“在他們對你這樣之后,阿爾瀚娜?你就這樣聽話的讓他們放逐你?”
“如果只有殺死同胞能夠阻止這一切,我寧愿選擇流放!”阿爾瀚娜冷靜地說。
“趕快作決定,坦尼斯!”達拉馬警告。腳步聲越來越接近。
“你太遲了,”坦尼斯把劍收日鞘。“你也知道的,阿爾瀚娜。太遲了。”
她試著開口,但她的話出口就變成了輕嘆。她的手無力地滑下坦尼斯的手臂。
“如果這樣,”達拉馬說:“我就先離開了。半精靈,你要跟我走嗎?”
坦尼斯搖搖頭。
黯精靈雙手收攏進袖中。“再會,阿爾瀚娜皇后。愿你與諸神行在相同的道路上。也請別忘卻我隨時愿意為您效勞。”
他尊敬地鞠躬,呢喃著咒語,隨即消失了。
阿爾瀚娜站在他原先的位置。“這世界到底是怎么搞的?”她喃喃自語:“我被朋友背叛……卻和敵人為友……”
“這是邪惡的年代,”坦尼斯苦澀地說:“黑夜又重臨大地。”
在他眼中,銀月的光芒穿過暴風雨云,照亮前程,隨即又被黑暗給遮掩。
門轟然一聲打開。野精靈守衛沖了進來。一邊一個人分別抓住坦尼斯。一名守衛解下他的長劍,另一名則是將小刀架在坦尼斯的咽喉上。另外倆人準備走向前抓住阿爾瀚娜。
“叛徒!你們敢碰我?!”她質問著:“直到我離開邊界之前,我都還是你們的皇后。”
卡岡那斯提精靈看來有些震驚,茫然地看著彼此。
“就別理她吧。她不會惹麻煩的,”拉夏命令道。參議員站在門口。“護送這名女巫到阿班尼西亞的邊界去。遵照塔拉斯安西雅的決議,將她驅逐出境。”阿爾瀚娜輕蔑地走過拉夏身邊。她并不愿意看他,仿佛他不值得她的注意。野精靈們走在她身邊。
“你不能夠把她手無寸鐵的丟到阿班尼西亞去,”坦尼斯生氣地抗議道。
“我本來就不想要這樣做,”拉夏微笑著回答:“你這個半人將會跟她一起去。”他臉色一沉,看著四周。“只有他一個人嗎?”
“是的,參議員,”野精靈回答道:“那邪惡的法師一定是逃走了。”
拉夏將視線轉回到坦尼斯身上。“你和那名被稱為黑袍達拉馬的邪惡法師共謀,試著干擾太陽與星辰詠者的加冕儀式。因此,你,半精靈坦尼斯,被永遠驅逐出奎靈那斯提。這是依法行事。你要辯解嗎?”
“我可以辯解,”坦尼斯說著通用語,他知道守衛們都不懂這種語言。“我可以揭穿這房間里不只我和達拉馬共謀的事實。我可以告訴塔拉斯安西雅,吉爾薩斯并不是出于自己的自由意志而宣誓。我可以告訴他們你囚禁波修土,軟禁了他妻子。我可以把這一切都告訴他們。但是我不會的。對吧,參議員?”
“沒錯,半人類,你不會的,”拉夏同樣也用人類的語言,但卻露出嫌惡的神情,仿佛這會在他嘴里留下怪味。“你會噤若寒蟬,因為你兒子在我手里。如果新的詠者因此而不幸早夭,那可就真是太可惜了。”
“我想要見見吉爾薩斯,”坦尼斯用精靈語說。“媽的,他是我兒子!”
“如果你所用的名字是指我們新的太陽與星辰詠者,那么我必須提醒你,半人類;在精靈的律法中,詠者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沒有任何家庭的牽絆。所有的精靈都是他的家人。所有‘血統純正’的精靈。”
坦尼斯往拉夏走了一步。一名高大的野精靈挺身而出,保護參議員。
“此刻,我們的新詠者正接受人民的歡呼,”拉夏冷冷地說:“這是他生命中最驕傲的一天。你當然不會想要因為你的出現而讓他難堪吧?”
坦尼斯內心掙扎著。不再見吉爾一面,不告訴他爸爸明白、爸爸能夠諒解,爸爸以他為榮的這個念頭讓他光想就覺得心碎、痛苦萬分。但是,坦尼斯知道拉夏說的對。這個雜種父親的出現只會造成混亂,讓吉爾陷人比目前更糟糕的困境中。
現在這困境就已經夠糟糕了。
坦尼斯低下頭。他無奈地聳聳肩,看來徹底地認輸。
“把他們送到邊界去。”拉夏說。
坦尼斯開始無力地走過參議員身邊。他在拉夏面前停了下來,猛地一轉身,身形沖出,鐵拳跟著揮出。這一拳讓人滿意地結結實實地打在拉夏下巴上。參議員往后一仰,飛身撞上一株巨大的盆栽。
野精靈們舉起劍。
“別理他,”拉夏揉著下巴咕噥著。他嘴角流出血絲,“這就是邪惡的仆人抵抗正義的丑態。”
參議員吐出一顆牙齒。坦尼斯揉著淤血的指節,走出門外。他等待這一刻已經兩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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