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千鈞一發 江別鶴靜靜坐了半晌,瞪大了眼睛,瞧著燕南天和花無缺伏在桌上,已是動也不動。
江別鶴只聽得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響——他若想從此稱霸江湖,現在的確是機會到了。
但這機會,卻又未免來得太容易。他緊握著雙手,掌心也滿是冷汗。“江別鶴呀江別鶴,你若錯過了這機會,就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你今天若不殺他們,遲早總要死在他們手中,你怕什么?猶疑什么?他兩人都已醉了,你為何還不動手?”想到這里,江別鶴霍然站起,卻又“噗”地坐了下去。
“不行!不能心存僥幸,世上絕不會有如此容易的事。”
他手掌抖得太厲害,不得不緊緊抓住椅子。
“但這種事連自己都不相信,他們自然更不會相信了,他們就因為不相信,所以才沒有絲毫提防之心。”
江別鶴眼睛里發出了光。
“不錯,花無缺和燕南天萬萬想不到我會殺死他們的,這實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江別鶴呀江別鶴,此刻怎會拿不定主意?你現在只要一出手,天下就是你的……”
江別鶴不再遲疑,一步躥到桌前,鐵掌直擊下去。
就在這時,花無缺突然跳了起來,大喝道:“江別鶴,我總算瞧清了你的真面目,江小魚果然沒有冤枉你!”
喝聲中,他縱身撲了過去。
誰知燕南天竟比他還快了一步。
江別鶴手掌擊下,燕南天鐵掌已迎了上去。
只聽“啪”的一聲,江別鶴身子已被震飛,重重撞到墻上,只覺滿身骨節欲裂,一時間竟站不起來。
花無缺怔了一怔,失笑道:“原來你也是假醉。”
燕南天大笑道:“這區區幾杯酒,怎能醉得倒我,我也正是要瞧瞧這廝,喝了又吐,吐了再喝,究竟是何用意?”
他倏然頓住笑聲,大喝道:“江別鶴,你現在還有何話說?”
江別鶴慘笑道:“罷了……我苦練二十年的武功,竟接不了燕南天的一掌,我還有何話說?”
燕南天厲聲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暗算我?”
江別鶴故意長長嘆了口氣,道:“雙雄難以并立,你我不能并存,你這‘大俠’若活在世上,哪里還有我這‘大俠’立足之地。”
他咬了咬牙,大聲接道:“方才我見到那些人瞧見你后,便不將我放在眼里,我已下定決心,要除去你。如今我武功既然不敵,夫復何言?”
燕南天怒道:“你武功就算能無敵于天下,就憑你這心胸,也難當‘大俠’二字。”
江別鶴道:“你……你要怎樣?”
燕南天厲聲道:“你虛有大俠之名,心腸竟如此惡毒,手段竟如此卑鄙,燕某今日若不為江湖除害,日后還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你手上。”
江別鶴道:“你要殺了我?”
燕南天喝道:“正是!”
喝聲中,他一掌閃電般擊出。
江別鶴就地一滾,避開了他這一掌,突然大笑道:“你若殺了我。
普天之下再無一人知道江琴的下落……這一輩子你休想再能找得到他了。”
燕南天一震,失聲道:“你……你知道江琴的下落?”
江別鶴緩緩站了起來,悠然道:“正是。”
燕南天沖了過去,一把揪著他衣襟,嘶聲道:“他在哪里?”
江別鶴站在那里,全不閃避,悠悠道:“你可以殺死我,卻不能令我說出他的下落。”
燕南天手掌一架,怒喝道:“你可要試試?”江別鶴微笑道:“你身為一代大俠,若也想以酷刑逼供,豈非有失你大俠的身分?”
燕南天怔了怔,手掌不由自主緩了下來。
江別鶴微笑又道:“你若真的想要我說出來,除非答應我兩件事。”
燕南天怒道:“你還要怎樣?”
江別鶴緩緩道:“我要你答應我,非但今日好生送我出去,日后也永不傷我毫發。”
燕南天默然半晌,狂吼道:“好,我答應你……我不信除了燕某之外,世上就再無別人能傷你。”
江別鶴微微一笑,道:“還有,我說出江琴的下落,你必定要嚴守秘密,絕不能讓第四人知道江琴在哪里。”
燕南天大聲道:“這本是我自己的事,我正要親手殺死他,為何要讓別人知道。”
江別鶴嘴里泛起一絲詭秘的笑容,道:“很好,但你若不能殺死他呢?”
燕南天怒道:“我若不能親手殺死他,別人更不能殺他。”
江別鶴轉過頭道:“花公子你呢?”
花無缺長長吐了口氣,道:“這本是燕大俠的事,他既已答應,我自無異議。”
江別鶴仰天大笑道:“很好,好極了。”
燕南天道:“江琴究竟在哪里?”
江別鶴緩緩頓住笑容,瞧著燕南天,一字字道:“就在這里。”
燕南天身子一震,道:“你……你……”
江別鶴大笑道:“我就是江琴,但你卻已答應,永不傷我毫發。”
燕南天就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踉蹌后退,雙拳緊握,全身都顫抖了起來。花無缺也不禁為之怔住。
江別鶴狂笑道:“你一心想知道江琴下落,所以才答應放了我,如今雖已知道江琴的下落,卻永遠不能殺他了。”
他笑得聲嘶力竭,仿佛覺得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笑的事。燕南天目光盡赤,突然狂吼撲上去,道:“你……你這惡賊,我豈能容你!”
江別鶴瞪起眼睛,厲聲道:“堂堂的大俠燕南天,難道是食言背信的人。”
燕南天身子一震,整個人都呆在那里。
只見他須發怒張,眼角似已綻裂,全身骨節都不住響動,終于踉蹌后退幾步,跌坐在床上,慘然道:“好……好……我答應了你,你走吧!”
燕南天突又跳了起來,嘶聲道:“你若再不走,小心我改變了主意!”
江別鶴抱拳一揖,笑道:“既是如此,在下就告辭了,多謝多謝,再見再見。”
他大笑著揚長而去,屋子里立刻變得一片死寂,只有燕南天沉重的呼吸聲,屋頂也沉重得像是要壓了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花無缺忽然長嘆一聲,道:“燕大俠,我此刻終于服了你了。”燕南天慘然一笑,道:“我以拳劍勝你兩次,你不服我,我一聲叱咤,便令群賊喪膽,你也不服我,如今我眼睜睜瞧著仇人揚長而去,竟無可奈何,你反而服了我么?”
花無缺正色道:“我正是見你讓江別鶴走了,才知道燕南天果然不愧為一代之大俠。你要殺他,本是易事,世上能殺江別鶴的人并不少,但能這樣放了他后,卻只怕惟有燕南天一人而已。”
他長嘆接道:“所以,世上縱有人名聲比你更令人畏懼,縱有人武功比你更高,但卻也惟有你,才能當得起這‘大俠,二字。”
燕南天慘笑道:“但你可知道,一個人若要保全這‘大俠’兩字,他便要忍受多少痛苦,多少寂寞……”
花無缺長笑道:“我如今終于也知道,一個人要做到‘大俠’兩字,的確是不容易的,他不但要做到別人所不能做的事,還要忍別人所不能忍……”
他游目瞧著燕南天,展顏一笑,道:“但無論如何,那也是值得的,是么?”
江別鶴走過了院子,立刻就笑不出了。他知道今天雖然騙過了燕南天,但以后的麻煩,正還多著哩。
風吹著竹葉,沙沙的響,江別鶴閃身躲入了竹叢,他是想瞧瞧燕南天和花無缺的動靜。
他想,這兩人現在必定不知有多么懊惱憤怒,他恨不得能瞧見燕南天活活氣死,他才開心。
但過了半晌,屋子里卻傳出燕南天豪邁的笑聲,這一次挫敗雖大,但燕南天卻似并未放在心上。
笑聲中,只見燕南天與花無缺把臂而出,騰身而起,身形一閃,便消失在濃重的夜色里。
他們要到哪里去?是去找江小魚么?這三個人本該是冤家對頭,現在怎地已像是站到同一戰線上來了。
江別鶴雖然猜不透其中的真相,但“懷疑”卻使得他的心更不定、更痛苦。他咬著嘴唇,沉思了半晌,還拿不定主意。
突見人影飄動,一個猙獰的青銅面具,在閃著光。
銅先生居然又回來了。
江別鶴大喜,正想趕過去,但就在這時,也看清了銅先生身旁的人,竟駭然是小魚兒!
江小魚臉喝得紅紅的,滿臉笑容,像是開心得很——銅先生竟然和江小魚走到一起了,而且兩人還像是剛喝完了酒回來。
他現在一心想倚靠這神秘的銅先生來對付燕南天和花無缺,這幾乎已是他惟一可以致勝的希望。
他再也想不到,銅先生會和江小魚在一起。這一老一少兩個怪物,是在什么時候交上了朋友?
銅先生本來明明要殺江小魚的,現在為何改變了主意?
莫非他已被江小魚的花言巧語打動了?
江別鶴又驚、又怒、又是擔心恐懼,直到銅先生和小魚兒走進屋子,他還是呆呆地怔在那里。
他忽然發覺自己竟已變得完全孤立,到處都是他的敵人,竟沒有一個可以信賴的朋友。
他疑心病本來就大,現在既已親眼目睹,更認為燕南天、江小魚、花無缺、銅先生,四人已結成一黨,要來對付他。
這時夜已更深,竹葉上的露水,一滴滴落下來,滴在他身上、臉上,甚至滴入了他的脖子里。
他卻渾然不覺,只是不住暗中自語:“我要擊敗這四人,該怎么辦呢?我一個人的力量,自然不夠,還得去找幫手,但我卻又能找得到誰?”
竹葉上忽然有條小蟲,掉了下來,卻恰巧掉在他頭上,江別鶴反手捉了下去,只見那小蟲在掌心蠕蠕而動,就像是條小蛇。
他面上忽然露出喜色,失聲道:“對了!我怎地未想起他來!他一個人力量縱然還不夠,但再加上那老虎夫妻和我,四個對四個,豈非正是旗鼓相當。”
他大喜著掠出樹林,突然想起銅先生和江小魚還在對面的屋子里,他大驚止步,掌心已沁出冷汗。
但對面屋子里卻絲毫沒有反應,屋里雖燃著燈,窗上卻瞧不見人影,銅先生和小魚兒竟已走了。
小魚兒走進屋子時,也未想到江別鶴就在外面瞧著他。
屋子里燈已熄了,小魚兒雖然什么都瞧不見,卻發覺屋子里的香氣,比他們出去時更濃了。
這屋子里難道已有人走進來過?
小魚兒正覺奇怪,突聽銅先生冷冷道:“你怎地現在才來?”
黑暗中竟響起了個女子的聲響,道:“要找個能令你滿意的地方。
并不容易,所以我才來遲了。”
這聲響自然比銅先生粗嗄生硬的語聲嬌柔多了,但語氣也是冰冰冷冷,竟似和銅先生一副腔調。
小魚兒又驚又奇,暗道:“想不到銅先生這怪物也會有女朋友,而且說話竟也是和他一樣陰陽怪樣,兩人倒真是天生的一對。”
他摸著了火折子,趕緊燃起燈。
燈光亮起,小魚兒才瞧見一個長發披肩的黑袍女子,她面上也戴著個死眉死臉的面具,卻是以沉香木雕成的,此刻燈光雖已甚是明亮,小魚兒驟然見著這么樣一個人,仍不禁駭了一跳。
這黑袍女子也在瞧著小魚兒,忽然道:“你就是江小魚?”
小魚兒瞪大眼睛,道:“你……但我怎么不認得你?”
黑袍女子道:“你既知世上有銅先生,為何不知木夫人?”
小魚兒道:“木夫人?……不錯,我好像聽到過這名字。”
他記得黑蜘蛛向他說起銅先生時,也曾提起過木夫人這名字,還說這兩人是齊名的怪物。
木夫人瞧瞧小魚兒,又瞧瞧銅先生,道:“我早已來到此地,但你兩人……”
“我和銅先生喝酒去了,有勞夫人久候,抱歉得很。”小魚兒笑嘻嘻道:“銅先生對我最好,怕我餓壞了肚子,就帶我去喝酒,知道我喜歡吃咸吃辣,就帶我去吃川菜——這么好的人,我當真還未見過。”
木夫人眼睛里既是驚奇,又似乎覺得有些好笑。
小魚兒這才發現,她語聲雖和銅先生同樣冷漠,但這雙眼睛,卻比銅先生靈活得多,也溫暖得多。
他眼珠子一轉,立刻嘆了口氣,又接著道:“只不過銅先生實在對我太關心了,一心只想看我,自己連飯也不吃,覺也睡不著,我真怕累壞了他,所以,夫人若是銅先生的好朋友,不如代銅先生照顧我吧,也好讓他休息休息。”
木夫人道:“大……大哥若是煩了,就將他交給我也好。”
她目中笑意雖更明顯,但語聲仍是冰冰冷冷。
只見銅先生身子突然飄起,“啪”的一掌,摑在小魚兒臉上,這一掌打得并不重,但打的地方卻妙極。
小魚兒一點也不覺疼,只覺頭腦一陣暈眩,身子再也站不住,踉蹌后退幾步終于倒了下去。
暈迷中,只聽銅先生冷冷道:“這一次,誰也休想從我身旁帶走他了。他活著時,我固然要看著他,就算他死了,我也要看著他,直到他尸身腐爛為止。”
木夫人道:“但我……”
銅先生冷笑道:“你也是一樣,你對我也不見得比別人忠心多少。”
木夫人道:“你……你連我都不相信?”
銅先生一字字道:“自從月奴將江楓帶走的那天開始,我就已不再信任任何人了。”
木夫人默然半晌,緩緩垂下了頭,道:“我知道你還在記著那一次,你總以為我要和你爭奪江楓……”
銅先生厲聲道:“你也愛他,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是么?”
木夫人抬起了頭,大聲道:“不錯,我也愛他。但我并沒有要得到他,更沒有要和你搶他,我這一生從來沒有和你爭奪過任何東西,是么?”
她冷漠的語聲竟突然顫抖起來,嘶聲道:“從小的時候開始,只要有好的東西,我永遠都是讓給你的,從你為了和我爭著去摘那樹上惟一熟了的桃子,而把我從樹上推下來,讓我跌斷了腿的那天開始,我就不敢再和你搶任何東西,你還記得嗎?”
銅先生目光刀一般瞪著她,良久良久,終于長長嘆息了一聲,也緩緩垂下了頭,黯然道:“忘了這些事吧,無論如何,我們都沒有得到他,是么?”
木夫人默然良久,也長嘆了一聲,黯然道:“大姐,對不起,我本不該說這些話的,其實我早已忘記那些事了。”
只可惜小魚兒早已暈過去了,根本沒有聽見她們在說什么。
小魚兒還未醒來,就已感覺出那醉人的香氣。
他以為自己還是在那客棧的屋子里,但他張開眼睛,立刻就發覺自己錯了,世上絕沒有任何一家客棧,有如此華麗的屋子。也絕沒有任何一家客棧,有如此芬芳的被褥,如此柔軟的床。
接著,他又瞧見站在床頭的兩個少女。
她們都穿著柔軟的紗衣,戴著鮮艷的花冠。
她們的臉,比鮮花更美,只是這美麗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也沒有絲毫血色,看來就像是以冰雪雕成的。
小魚兒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我莫非已死了,這莫非是在天上?”
輕紗少女動也不動地站在那里,目光茫然瞧著前方,非但好像沒有聽見他的話,簡直就好像根本沒有瞧見他。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我自然沒有死,只因我若死了,就絕不會在天上,而地獄里也絕不會有你這么美麗的仙子。”
他以為她們會笑,誰知道她們竟還是沒有望他一眼。
小魚兒揉了揉鼻子,道:“你們難道瞧不見我么?……我難道忽然學會了隱身法?”
輕紗少女簡直連眼珠子都沒有動一動。
小魚兒嘆了口氣,道:“我本想瞧瞧你們的笑,我想你們笑的時候一定更美,但現在,我卻只有承認失敗了。你們去把那見鬼的銅先生找、來吧!”
輕紗少女居然還是不理他。
小魚兒跳了起來,大聲道:“說話呀!為什么不說話?你們難道是聾子、瞎子、啞巴?”
他跳下地來,赤著腳站在她們面前瞧了半晌,又圍著她們打了兩個轉,皺起了眉頭,喃喃道:“這兩個難道不是人?難道真是用冰雪雕成的?”
他竟伸出手,要去擰那輕紗少女的鼻子。
這少女忽然輕輕一揮手。她纖長的手指,柔若春蔥,但五根涂著鳳仙花汁的紅指甲,卻像是五柄小刀,直刺小魚兒的咽喉。
小魚兒一個筋斗倒在床上,大笑道:“原來你們雖不會說話,至少還是會動的。”
那少女卻又像石像般動也不動了。
小魚兒道:“你們就算不愿跟我說話,也總該笑一笑吧?老是這么樣緊繃著臉,人特別容易變老的。”
他又跳下床,找著雙柔軟的絲履,套在腳下,忽然緩緩道:“從前有個人,做事素來馬虎,有一天出去時,穿了兩只鞋子,都是左腳的,他只覺走路不方便,一點也不知道是鞋子穿錯了。等他到了朋友家里,那朋友告訴他,他才發覺,就趕緊叫仆人回家去換,那仆人去了好半天,回來時卻還是空著一雙手,你猜為什么?”
說到這里,小魚兒已忍不住要笑,忍笑接著道:“那人也奇怪,就問他仆人為什么不將鞋子換來,那仆人卻道:‘不用換了,家里那雙鞋子,兩只都是右腳的。”’
他還未說完,已笑得彎下腰去。
但那兩個少女卻連眼皮都未抬一抬。
小魚兒自己也覺笑得沒意思了,才嘆了口氣,道:“好,我承認沒法子逗你們笑,但我有個朋友叫張三的,卻最會逗人笑了。有一天,他和另外兩個人去逛大街,瞧見一位姑娘站在樹下,就和你們一樣,冷冰冰的,張三說他能逗這姑娘笑,那兩個朋友自然不信,張三就說:‘我用一個字就能把她逗笑,再說一個字又能令她生氣,你們要不要和我打賭,賭一桌酒?’那兩個朋友自然立刻就和他賭了。”
小魚兒口才本好,此刻更是說得眉飛色舞,有聲有色,那兩個少女眼睛雖還是不去瞧他,但已忍不住想聽聽這“張三”怎能用一個字就將人逗得發笑,再用一個字逗得別人生氣。
只聽小魚兒接著道:“于是張三就走到那姑娘面前,忽然向那姑娘旁邊的一條狗跪了下去,道:‘爹’,那少女見他竟將一條狗認作爹爹,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誰知張三又向她跪了下去,叫了聲‘媽’,那少女立刻氣得滿臉飛紅,咬著牙,跺著腳走了,張三果然就贏了這東西。”
他還未說完,左面一個臉圓圓的少女,已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聲來,小魚兒拍掌大笑道:“笑了!笑了!你還是笑了……”
只見這少女笑容初露,面色又已慘變。
銅先生不知何時又走了進來,冷冷地瞧著她,冷冷道:“你覺得他很好笑?”
那少女全身發抖,“噗”地跪了下去,顫聲道:“婢……婢子并沒有找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