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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海納百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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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已經到我的家了嗎,我那個又是給你送小貓,又是送鸚鵡的妹妹,當然是假的,但是那個明明再也沒有力量支撐起一個家,但是卻依然不肯丟掉架子,在外面得不到想要的尊重,所以在家里愈發專橫霸道的奶奶,還有那個明明內心世界豐富而美麗,卻因為家庭環境,必須扮足小媳婦樣子,就算是受了委屈,都一聲不吭的媽媽,卻都是真的!”

  陳顯龍一臉的慘然,他望著風影樓,澀聲道:“你在我那個不是家的家里呆過,你想想看,當我終于不負眾望考進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可是轉眼間又被淘汰出局時,那種終于爬上天堂,卻在瞬間墜入地獄的感覺吧!奶奶雖然什么也沒有說,但是她那冰涼的眼神中,濃濃的不屑與排斥,卻讓我再她的面前,再也無法重新抬起自己的頭。從我回來那一天開始,我這只斗敗的公雞,再也沒有和她一起坐在同一張桌子前面吃飯,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她的神態,會讓我覺得,我喊她一聲奶奶,都是對她最大的污辱!”

  風影樓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同情,在那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陳顯龍,不管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罷,從他一出生開始,就被強加了太過沉重的希望與責任,所以他才對勝利,才對別人的認可,有近乎病態的渴望。但是他連一展所長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莫天教官送回了家,在這種情況下,他又怎么可能不偏激?

  “每天到了吃飯的時候,我就會象是一個游魂似的飄出家,直到家里的人吃過了飯,我才會溜進廚房,去找一些他們吃剩下來的飯。就算是逢年過節,也不會有任何例外。終于,有一天,那個我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的弟弟陳徒步,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米飯,上面還夾滿了菜,把它送到了我的面前。”

  陳顯龍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絲迷離,而他的嘴角,那絲輕輕向上挑的弧線,更讓他看起來,臉上多了一縷淡淡的溫柔,“徒步對我說,‘哥,你被淘汰了沒有關系,奶奶不就是想讓我們光大門楣,想讓她重新過上可以揚眉吐氣的曰子嘛,你放心,你沒有走完的路,我會替你走下去。你是家里的大天才,我只是小天才,要是我能成功的話,你當然更能成功,你只是沒有遇到一個真正欣賞你的人罷了’。”

  陳顯龍高高昂起了自己的頭,他大概是不想讓風影樓看到,他眼睛那奔涌而出的眼淚吧,“當時我哭了,那還是我懂事后,除了被莫天教官拒絕以外,第二次流淚。當我抱著徒步,在他面前哭得一塌糊涂,哭得眼淚怎么也擦不干凈,可是我的心里卻有一個聲音,在對我拼命的吶喊著……我不服!我不想把自己的夢想,放到別人的身上去完成,哪怕是我的親弟弟也不行!要知道,在已經看到了世界屋脊的大門,感受到它背后那多姿多彩無悔此生的風云激蕩后,我這一輩子,再也不可能放低心態,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擠在蕓蕓眾生當中,去生活,去掙扎,去努力了!”

  再也沒有了敵意,風影樓靜靜的看著陳顯龍,靜靜傾聽著他的傾訴,直到這個時候風影樓才知道,原來陳顯龍和他一樣,也不過是一個想要獲得別人的認可,所以才拼命努力的笨小孩罷了。

  “后來,徒步真的考入了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不同的是,我這個大天才還沒有踏進校門就被淘汰了,而他那個小天才,卻通過了‘靈魂之門’考驗,真的成了第五特殊部隊的一員!就是因為這樣,奶奶在夸耀他的乖孫子時,總會不忘拿我這個哥哥和他對比一番,也就是因為這樣,我每天寧可坐在屋子的外面,看著路人發呆,也不愿意回到那個家里,去忍受奶奶無休止的斥責,和她眼睛那股刻意的不屑。我不敢告訴她,這些年,我每天都會努力煅煉自己,我努力讓自己的身體比任何人更強壯,我盡其所能的吸收自己能夠接觸到的一切軍事知道,因為我每天坐在門外,最大的夢想,就是突然看到那個曾經把我推拒在門外的莫天教官,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告訴我,他心軟了,他后悔了,愿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說到這里,陳顯龍的臉上,突然綻放出驚人的光彩,“后來有一天,我終于等到‘他’了!”

  來的人當然不是莫天教官。

  陳顯龍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突然出現,改變了他一生的男人。他當時沒有穿軍裝,但是他挺拔猶如一桿標槍的身軀,他舉手投足間,那股由內而外綻放出來的力量,還有他傲然挺直,完美支撐起一個男人最堅強驕傲與自信的腰肢,和他那高高昂起,仿佛天塌下來,都不會讓他動容的頭,都讓陳顯龍在蕓蕓眾生中,一眼就看到了他。

  在“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個全身裹滿繃帶,似乎連腰都沒有力量再重新支撐起來的男孩,可是“他”卻沒有舍棄身后那個男孩,他就那樣大大方方,帶著屬于長輩的溫柔,握著男孩手,筆直走到了陳顯龍的面前。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陳顯龍,他在陳顯龍的眼睛里,看到了比任何一個人更熾熱的希望與不甘,“他”只問了陳顯龍一句話:“你想不想變強,想不想以賭上生命為代價,獲得比第五特殊部隊訓練出來的軍人,更強的力量?”

  陳顯龍當時真的癡了,他已經忘了自己還會說話,他只是坐在那里,仰望著這個從太陽升起來的方向大步走過來的男人,拼命的點頭。

  “跟我走!”

  聽到“他”的話,陳顯龍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和任何人道別,他直接站起來,跟在了“他”的身后,可是“他”卻并沒有把陳顯龍當成一個跟班,“他”扭過頭,對陳顯龍微微一笑,然后對著陳顯龍,伸出了他的左手。

  當陳顯龍帶著幾分畏縮,但還是無法抗拒獲得溫暖的渴望,終于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大手里時,感受著彼此用力相握,揚起的暖流,迎著“他”充滿鼓勵與贊許的微笑,陳顯龍徹底癡了,當一個快樂的歡笑從他的臉上猛然綻放,眼淚也在同時,無聲無息的流淌出來。真的,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已經清楚的明白,他這一生,已經再也無不可能離開這個男人了。

  陳顯龍真的不想在風影樓的面前,如此大段、大段的講述自己曾經的過去,但是為了說服風影樓,當他重新掀開過去記憶的印痕時,往曰的點點滴滴,曾經的委屈與甘,在一瞬間竟然如此無可抵御的全部釋放出來。

  也許,他一直渴望著,有一個類似于風影樓的人,能夠聽懂他說的每一句話,能夠真正理解,他曾經的灰色人生吧?

  風影樓真的能聽懂,他一直靜靜聆聽著,他甚至在計算著,當他把學校里每一個學員,每一個教官離開的時間,和陳顯龍的話嵌套在一起,一個曾經如此熟悉的名字,就那樣自然而然的從風影樓的腦海中揚起,在瞬間就激起一片驚濤駭浪:“金擇喜教官?!”

  “沒錯,就是金擇喜教官,跟在他身后,那個看起來身負重傷,似乎連陣風都可以把他刮倒的孩子,就是他曾經最珍視的徒弟劉偉!”

  陳顯龍低聲道:“我是被莫天教官淘汰出局,而他,卻是在和李向商競爭代理校長職務,慘遭失敗,就連他親手調教出來的徒弟,都在一場格斗比賽中,被李向商的徒弟戰俠歌當場打成了殘廢。雖然遭遇不同,但是我們都是被第五特殊部隊淘汰出來的失敗者,我們都應該低下頭,老老實實的夾起自己的尾巴做人。”

  風影樓想起來了,當他這個種子學員終于成為眾矢之的之后,接替他給金擇喜教官洗衣服的,就是叫劉偉的學員。

  金擇喜和李向商,是學校里除了龍建輝之外,最有資格成為下一任校長的重量級教官,他們兩個在綜合能力上,可以說是旗鼓相當,到了最后,他們開始把比賽的重心,挪到了訓練下一代上面。結果,李向商大開第五特殊部隊招收學員的先河,把已經年過十八歲,姓格可以說是桀驁不馴的戰俠歌,帶進了第五特殊部隊,在戰俠歌進入學校的第三天,還沒有正式接受特殊軍事訓練的戰俠歌,和已經具備空手道黑段格斗水準的劉偉,爆發了一場已經可以直接影射第五特殊部隊未來接班人的格斗戰。

  一個是十八歲,雖然經常打架,卻沒有真正接觸過武術,更沒有接觸過特種訓練;一個是十三歲,卻已經是身經百戰的黑帶格斗高手,兩個人就這樣站在了敵對者的立場上。

  這是一場無論是年齡,體重,還有格斗能力,都絕對懸殊的對抗。風影樓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是他卻聽說,戰俠歌當時真的打瘋了,他一次次被精通格斗技巧的劉偉擊倒,卻硬是憑一股瘋狂的血氣,重新爬了起來。劉偉雖然在格斗技術上遠超戰俠歌,但是身高和體重上的差異,卻讓他無法對戰俠歌打出致命一擊,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面對越來越瘋的戰俠歌,他的斗志,他的士氣,他的自信,一點點的被消耗,直至最后被戰俠歌終于抓住機會,直接慣到地上,又狠狠的補上了幾腳。

  那幾腳不但踏斷了劉偉的幾根肋骨,更直接踏碎了劉偉身為一個男人,最重要的特征。

  劉偉被迫退學了,而很快,金擇喜,也在學校里消失了。作為他曾經最親密的弟子,風影樓比任何人更清楚,金擇喜就是那種外表冰冷如鐵,內心卻火熱而溫柔的男人。他嘴里說的話比任何人都狠,但是他卻永遠無法學會狠心,松開他拉著徒弟的手。

  明白了,真的一切都明白了!

  金擇喜教官應該是陪著因為他才身受重傷,甚至再也不能成為一個男人的劉偉,一起退出了學校!金擇喜教官可以選擇隱忍,但是只有十三歲,曾經心高氣傲,卻被戰俠歌直接打入十八層地獄的劉偉,卻不能忍!所以,在冰大板一戰中,戰俠歌和龍建輝教官他們在配合當地武警部隊,打擊東突恐怖份子時身陷重圍,因為情報絕對失誤,直接導致龍建輝和朱建軍,兩個重量級教官相繼陣亡。

  不是知道了一切,又有誰敢相信,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竟然是一個被學校淘汰,當年只有十三歲的學員?!

  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陳顯龍,風影樓明白,只要他再向前踏出一步,他就會和一批第五特殊部隊的遺棄者混在一起,從此徹底上打叛徒的烙印。

  “謝謝你給我講了一段這么長的故事,風影樓望著陳顯龍,低聲道:“現在你已經擁有絕不遜于第五特殊部隊軍人的實力了,莫天教官也死了,你難道,到了現在,也不肯收手嗎?”

  聽到風影樓這句話,陳顯龍舉起自己的雙手,“你看看我的這雙手,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它們上面究竟沾了多少人的血,我可以坦率的告訴你,在冰大板伏擊戰俠歌和龍建輝教官時,我和劉偉都在場,雖然我并沒有直接參加戰斗,但是包括如何監聽第五特殊部隊內部無線電通訊,如何針對他們的戰術和隊型,進行弱點打擊,全部都是我現場透露給東突恐怖份子的,否則的話,以第五特殊部隊可以堪稱世界最強的戰斗力,又怎么可能處處受制?你說,像我這種因為一時之氣,把自己送進地獄的人,還有資格收手嗎?”

  風影樓的呼吸猛然變重了,過了好半晌,他才繼續問道:“那,你后悔嗎?”

  陳顯龍伸手伸著云曉蘭的尸體,“你現在后悔,還能讓她活過來嗎?”

  風影樓點了點頭,“我的命,是陳徒步用自己的命,換回來的。在阿富汗的時候,我就已經對自己發誓,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一定會把陳徒步的家人,當成自己的親人。你是陳徒步的大哥,也就是我親哥。”

  陳顯龍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不明白,在這個時候,風影樓為什么突然說起了這些。在陳顯龍的注視下,風影樓竟然對著他認認真真的彎下了自己的腰,叫了一聲:“哥!”

  感受到風影樓毫無作偽的真誠,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一股絕對的寒意,卻在瞬間襲上了陳顯龍的心頭,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犯了一個再無可挽回的錯誤,可是在一時之間,他又找不出這種不安感覺的來源。

  “哥,我后悔了,所以……你活過來吧!”

  聽到風影樓最后一句話,陳顯龍的臉色猛然劇變,因為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終于想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一個什么樣的錯誤!

  風影樓從一開始,就在刻意帶著他向前一步步的挪動,他們兩個人,一共向前走了十四步,而這十四步,已經足夠讓本來躺在他前方的那個女刑警隊長的尸體,轉移到了他的背后!

  他把太多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風影樓的身上,他的后背,幾乎是不設防的。陳顯龍霍然轉頭,他正好看到了一把已經指向了自己的六四式手槍,和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睛。剛才明明被風影樓一刀刺穿了心臟,全身失血過度,早就應該徹底死亡的云曉蘭,竟然坐起來了!

  “砰!”

  在輕脆的槍聲中,一枚亮晶晶的彈殼,翻滾著在空中拉出一條漂亮的小弧線,而幾乎在同時,一朵艷麗的血花,猛然在陳顯龍的胸前綻放。就是在鮮血噴濺中,陳顯龍還是清楚的聽到了死而復活的女刑警隊長,那充滿恨意的聲音:“記住,我不叫龍曉蘭,我叫龍六,龍建輝的龍!”

  陳顯龍的眼睛猛然瞪大了,他伸手拼盡全力按住自己胸前的傷口,試圖用這種方法,讓鮮血流失的速度減慢。他知道自己死定了,龍曉蘭在近距離射出的一槍,已經打碎了他的內臟,但是在他的心里,真的有太多、太多的疑問,他如果得不到答案,他真的會死不瞑目!

  “沒錯,她是龍建輝教官的親妹妹。”在陳顯龍不敢相信的注視中,風影樓取出手機,在撥打了一個電話號碼后,淡然道:“事情已經結束了,你們過來吧。”

  兩條矯健的身影,幾乎不帶一點聲音的翻過高墻,直接落到了風影樓和陳顯龍的面前。看著面前這兩張熟悉的臉,陳顯龍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這兩個意外出現,僅憑他們展現出來的動作,就絕不容小覷,甚至有資格和陳顯龍一戰的人,赫然就是本來還應該留在阿富汗的風映竹和陳保華!

  他們,不應該是風紅偉近幾年來,收到的養子和養女嗎?

  “我向你來介結一下吧,”風影樓伸手指著風映竹,道:“你不覺得,她看起來有點眼熟嗎?她叫莫梅,是莫天教官的侄女。”

  風影樓的手指,又落到了陳保華的身上,“他當然也不叫陳保華,朱彰華,朱建軍教官同父異母的小弟。”

  陳顯龍的嘴角在不停顫抖,眼前站在他面前的每一個人,都是和第五特殊部隊高層,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角色,每一個人都是改名換姓,出現在他視野里的定時炸彈。到了最后,陳顯龍終于忍不住用空出來的左手,指著云曉蘭,不,應該說是龍六,嘶聲道:“不可能啊,我調查過她,她早在四年半之前,就已經調到這個城市,在刑警隊工作……”

  說到這里,陳顯龍的聲音嘎然而止,而在他的臉上,揚起的,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其實何止是龍六,朱彰華和莫梅,這兩個出現在風紅偉身邊的養子和養女,還不同樣是在這最近五年中,相繼出現在風影樓家里的?!

  “風紅偉……”陳顯龍掙扎了半晌,才終于從自己的喉嚨中,擠出一個不斷顫抖的詞語:“沒死?!”

  “當然了!”

  風影樓回答得理直氣壯,“他可是我風影樓的老爹,說到瘋狂,我這個做兒子的都要自愧不如。你不會以為,我老爹風紅偉那樣的人物,明明知道有生命危險,有些人已經下狠心要收拾他了,還傻乎乎的一個人自己往火炕里跳吧?”

  “嗯,你不用開口了,我知道你想問什么。”風影樓淡然道:“你想模仿我接受的訓練手法,讓所有人都以為,是我在殺人,當然應該接觸過lsd之類的致幻劑,也知道催眠這種潛科學。那些分散到全國各地的馬仔,全部都被我請來的老師先在他們身上注射了足量的致幻劑,再親自催眠,讓他們以為已經成功干掉了我老爸。這樣的話,就算是被你抓住嚴酷逼供,他們說出來的供詞,也如出一轍,更無懈可擊。雖然他們并沒有宰掉我老爸,但是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你把他們清除掉,也算是為這個社會,做出了一點屬于自己的貢獻。”

  聽著風影樓的解釋,陳顯龍卻發現,自己更糊涂了。

  他不明白,為什么在五年前,風影樓就會把莫梅、朱彰華安排到自己家人身邊,更會把龍六直接塞進了市公安局刑警隊。

  這無論如何,都說不通啊!

  “你還沒有想明白?”

  風影樓真的要嘆息了,檢查了一下陳顯龍身上的傷口,風影樓從口袋里取出一塊具有高效止血效果的手帕,把它遞給了陳顯龍,“用它壓住傷口,再放緩呼吸,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你還能再活上五分鐘。還有……”

  說到這里,風影樓壓低了聲音:“哥,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被送上救護車,活著從手術臺上爬起來,最終卻又被押到了死刑場上吧?”

  在風影樓的攙扶下,陳顯龍靠著墻壁,坐到了這條長巷的地板上,聽著風影樓的話,他輕輕點了點頭。

  “五年前,我還在阿富汗的時候,突然聽到龍建輝教官身陷重圍的消息,我的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不可能!如果不是情報絕對差異,導致的戰力失衡,否則以那些連槍都沒有開過幾次的東突恐怖份子,外加一批有奶就是娘的雇傭軍,又怎么可能要得了龍建輝教官的命?”

  風影樓盯著陳顯龍的眼睛,沉聲道:“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在猜想,是不是我們內部出了問題,才會導致這樣的慘敗。后來在阿富汗戰場上,你突然出現,更坐實了我這個判斷。所以,當我們終于能活著從阿富汗戰場上撤出來的時候,我借用英國女記者諾娜的電話,和我爸取得了聯系,并請他想方設法,和學校取得了聯系。”

  說到這里,風影樓蹲下了身子,他用右手撐著自己的下巴,油然道:“哥,你不會真的以為,沒有第五特殊部隊信息自動作部隊全員參與,僅憑楊牧和老爹那一批雷鷹組織成員,就能在短短半個小時內,攻陷美國和俄羅斯軍用衛星,并搶到控制權吧?”

  知道在這個時候,強行開口說話,無異于在加速自己的死亡,但是不把這個問題問出口,他真的會把自己活活憋死,“都是……假的?”

  “沒錯,從阿富汗徒步走回國,需要三天時間,這三天時間,已經足夠讓我構思出一個計劃了。”

  風影樓沉聲道:“第五特殊部隊內部出現叛徒,想要徹查清楚,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知道,有資格進入學校的人,每一個都是軍方[],每一個人都和黨,和軍隊,和國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很可能調查還沒有正式展開,就已經一石激起千層浪。但是我們又絕不能放任這個毒瘤繼續存在,否則的話,我們還很可能繼續付出無法承受的慘痛代價!”

  “我認為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以自己為餌,讓你們覺得我是可以吸收,又有利用價值的同類!所以,后面什么我被心理學老師涮了一把,設局逼我自己離開學校,什么突然發現身邊的兩個女孩子,全部都是第五特殊部隊的學員,甚至海青舞和我在網絡游戲上的交流,這一切的一切,當然包括我老爸的死,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做給你們看的偽裝!”

  陳顯龍的嘴里,發出一連串“喀喀”的聲響,可是現在鮮血已經涌上了他的喉嚨,他已經再也無法順利的說出哪怕一句話了。他對著風影樓伸出了左手,叉開五根手指,在風影樓的面前晃動。

  “沒錯,五年時間是很漫長,離開學校五年,很可能會讓我和身邊的同伴,拉開一段相當遙遠的距離。但是,只要能為第五特殊部隊鏟除毒瘤,讓我身邊的兄弟,在執行任務時,不需要再面對不可預知的危險,就算是用十五年,甚至五十年,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風影樓身體微微前傾,附在陳顯龍的耳邊,低聲道:“哥,你現在還不明白嗎,這才是第五特殊部隊最看中,也是每一個學員必須通過‘靈魂之門’考驗,真正的核心內容所在啊!”

  “唔……噗……”

  卡在喉嚨里的鮮血,終于狂噴而出,陳顯龍隨之氣息一順,可是他很清楚的明白,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他定定的看著面前這個比自己要小了將近十歲的大男孩,看著他眼睛里,那股跳躍不休的火焰,癡癡回想著風影樓用了五年時間,一點點,一滴滴,一層層,布下的天羅地網,他必須承認,自己輸得不冤!

  “哥,在你臨走前,我還有一句話想對你說。”

  風影樓道:“你剛才說,現在第五特殊部隊,除了戰俠歌那個馬前卒之外,只剩下薛寧波一個女流之輩,外加李向商校長這樣一個光桿司令了。我想告訴你,你錯了。第五特殊部隊,除了戰俠歌,薛寧波教官和李向商校長,還有風影樓,還有李凡,還有龍王,還有邱岳,還有成百上千,每天都在努力學習各種作戰技巧,只要祖國一聲令下,隨時可以義無返顧,沖上戰場的好兄弟。”

  “雖然因為你們的介入,第五特殊部隊在五年前,承受了一次最慘烈的重創,但就是因為兩位重量級教官,包括一名獠牙的死亡,讓我們真正認識到了戰爭的本質。我相信最多再過五年,我們這批學員就會成長起來。也許有一天,我們這些學員中間,也會出現陣亡,也會有人馬革裹尸,我會為他們悲傷,但是我不會因此而彷徨,因為我堅信,我們的下一代,會因為我們的死亡,而加倍努力,他們遲早,會接替我們的位置,讓第五特殊部隊的軍魂薪火相傳,永遠傲立在世界最巔峰。”

  陳顯龍早已經聽癡了,他突然發現,他錯了,他錯的厲害,他錯的離譜。因為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終于明白了“靈魂之門”的真正意義,就是在生命最后的彌留時刻,陳顯龍感到自己很冷,就在他冷得忍不住發抖時,他突然被抱進了一個溫暖而有力的懷抱,他的耳邊,隨之傳來了他在這個世界上聽到的最后一個聲音:“哥,下一輩子重新投胎做人的時候,記住要放開胸懷,要知道,海納百川有容為大!”

  “好一個歷時五年方成的陷阱,好一個大穿插大縱深戰術,風影樓,直到現在,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鬼刺’!”

  陳顯龍終于緩緩閉上了他的雙眼,在走向死亡時,他的心里有的,除了一分釋然,一分不舍外,就是濃濃的擔憂:“金擇喜老師,你必須加快節奏,如果不能用雷霆手段,消滅一直龜縮在叢林里的戰俠歌,放任他與風影樓會合,你很快就會發現,他們兩個,一個驍勇善戰登高一呼必將應者如云,一個詭異無方,隨時可以化身修羅,你將要面對的,將會是一個再無可戰勝的超級夢幻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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