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曉蘭遠遠望著那三個邁著相同步伐,從機場里走出來的大男孩,她不由自主的再次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相片。
沒錯就是他們。
從一個女人的角度去看,這三個大男孩都很帥。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男孩,身高大約一百八十公分,雖然從外表上看上去,并不算太健碩,但是只要看他走路的動作,再加自己的職業素質,云曉蘭睜著眼睛,也能從大腦中,構思出對方擁有八塊腹肌,猶如獵豹般優美而流暢,更富有爆發力的“”身軀。
最重要的是,走在最前面,明顯是這三個人當中“帶頭大哥”級別的這個男孩,嘴角還總是輕輕上挑,帶著一個有點童真未泯般的笑意。就是這樣一個笑容,就畫龍點睛般的,讓他擁有了紳士般的風度。再配合上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還有高聳的鼻梁,和一雙明亮中透著深隧的眼睛……難怪在機場里有這么多女孩,都會不自自主的偷偷打量他。
但是在他們這個組合當中,最醒目,最讓人無法忽略的,還是站在隊伍左側的那個男孩。不說別的,超過兩百一十公分的身高,就足以讓他無論出現在哪里,都會有著鶴立雞群般的突出感,令人欣慰的是,他長得這么高,卻不是竹竿,更不讓人都不忍手伸手去摸的排骨。暗中打量著他猶如北極熊般厚重的胸膛,還有幾乎和成年人大腿一樣粗的手臂,云曉蘭必須要考慮,是不是用最大號的手銬,都戴不到他的手腕上!
最不可思議的是,這個男孩長得太高太壯,就憑他的身板,出去打架估計沒有十個八個都沒有辦法把他放翻,但是包括云曉蘭在內,卻沒有一個女人,會把他直接列入“野豬派”范疇。
他的眼睛里跳躍不息的,分明就是最熱情的火焰,擁有這種眼神的男人,一旦喜歡上了,一旦愛了,就代表了天長地久,更代表了海枯石爛至死方休。他舉手投足間,那股就連天都能撕裂般的自信與霸道,更讓女人會忍不住猜想,躲進他寬厚的懷抱里,被他用雙臂緊緊抱住,究竟會獲得何等迷醉的安全與幸福感。
至于這支小組里的第三個大男孩,沒有走在最前方的領隊,猶如白馬王子般的英挺與紳士風度,沒有身邊同伴那過于出類拔萃的身高與霸氣,但是,在這支小組里,他也是一個毫不遜色的存在體。
從四歲開始,長達二十年不間斷自我磨練,讓邱岳終于正式步入了武學世界的殿堂。也許在諸如空手道、跆拳道比賽中,他連決賽都打不進去。但是如果讓邱岳和那些世界冠軍,不分拳種不分重量級別的生死相搏,最終能活下來的,一定是邱岳!
還沒有從學校正式畢業,就已經成為學校格斗系助理教官,僅憑這一點,就已經足夠證明邱岳的實力。
長時間浸銀在武學天地中,邱岳的舉手投足中,都多了一種已經可以用“韻律”來形容的節奏感,沛不可擋的攻擊力與反擊力,更猶如水銀泄地般,在他的身體里,隨著重心的轉移而不斷跳動。
就是因為這樣,邱岳明明是三個人當中,走路最沉穩,表情最少的一個,但是,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塊……燃燒的冰!
這三個二十多歲的大男孩,都擁有某一種最吸引女人關注的特質,他們走在一起,想不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都絕不可能。可是看著這三個絕對養眼,無論拎出哪一個帶到大街上,都會回頭率無數,讓自己倍有面子的大男孩,云曉蘭卻輕輕嘆了一口氣。
雖然國家安全部門,一向唯才是用,在那里只要是金子就會發光,是人才就會得到重用,但是,這三個大男孩,未免也太年輕一點了吧?
刑偵工作,尤其是面對狡猾兇殘,雙手早已經血腥累累,所以行事會更小心,更謹慎,一旦被逼急了,也會更瘋狂的暴徒,沒有足夠的年齡和閱歷,根本不可能把他們繩之于法。要不然的話,一旦遇到大案要案特案,成立特別偵破小組,要調集的都是擁有豐富實戰經驗的老刑警?
但是不管怎么說,這三個大男孩都是國家安全部第九對內保防偵察分局里出來的特派員。而自己這位屢破大案要案的女刑警隊長,現在的任務,就是充當一回小弟的角色,把這三尊大神恭恭敬敬請回局子里,讓他們這種高級別的領導,直接和局長去對話,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云曉蘭迎著那三個男孩走了上去,“請問,你們是李凡,祁文磊和邱岳嗎?”
李凡和邱岳一起點頭,但是他們的目光,卻齊齊落到了龍王的臉上。大家相處了這么久,他們早就習慣了“龍王”這個絕對夠生猛的綽號,猛然聽到“祁文磊”這種文化氣息濃郁的名字,再看看自己身邊這位虎背熊腰,在戰場上能空手把rpg火箭彈當手榴彈砸過去,直接炸毀一挺高射機槍的兄弟,也難怪李凡和邱岳,兩個人的臉上,會露出這么怪異的表情了。
云曉蘭駕駛著汽車,一路駛向了市公安局,當她看到紅燈,把汽車停下后,隨口問道:“你們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吧?”
坐在汽車副駕駛席上,自從汽車進入市區后,就一直望著車窗外,不知道在看著什么,更不知道心里在想著什么的李凡,禮貌姓的點了點頭,“嗯。”
“我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別的不敢說,但是對這個城市卻絕對的熟悉,如果你們需要向導,或者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忙,無論是公事還是私事,別客氣,直接給我說就行。”
云曉蘭并沒有吹牛。做為一個屢破大案要案的刑警隊長,她在這個城市里擁有數量驚人的眼線,更有一批從小一起從軍區大院長大,現在已經在各自領域內嶄露頭角的鐵哥們,隨時為她提供大力支援。
事實上,不要說是公安局刑警隊隊長,就算是一個普通的警員,也會有相當復雜的社會關系。打個比方,如果你在汽車上丟了錢包,只要認識管這片區域的片警,丟錢包的時間沒有超過三個小時,由片警出面,很快就能把你的錢包,原封不動的要回來。
李凡再次略略點了點頭,看著車窗外一家小型加油站,他突然問道:“這個城市里有多少個加油站?”
面對李凡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云曉蘭略一思索,回答道:“大概有三十多家吧。”
“有多少可以購買到化學實驗器具和藥品的專賣店和批發點?”
云曉蘭眨著眼睛。
李凡依然看著窗外,但是他卻似乎知道這個問題難住了云曉蘭,他又隨口問出了第三個問題:“在這個城市里,有多少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云曉蘭瞪大了眼睛,就連前面的紅燈已經變成了綠燈,她都沒有注意。
“在這個城市里,有多少沒有掛牌照,卻可以私下出售種藥品,甚至可以為患者,有限度做手術的地下診所?”說完這些話,李凡又補了一句:“那些治療姓病,給女人打胎的診所不算。”
云曉蘭無言的翻起了白眼,這個家伙,是在誠心跟她抬杠吧?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個城市,僅僅是常住人口就超過了三百萬,再加上外來打工和做生意的人員,林林總總有將近四百五十萬。她就算是刑警隊長,也不會長著一顆計算機的腦袋,更沒有把整個城市的數據庫,都拷貝到了自己的大腦皮層下。
連續問了幾個問題后,李凡重新閉上了嘴巴。看著他的臉色,感受到對方身上的疏遠,甚至是淡淡的不以為然,云曉蘭這個出身將門,從小就受盡寵愛,到公安局工作后,更憑借家里的背景,外加一群從軍區大院里一起長大的鐵哥們鼎力支持,屢破大案,可謂是春風得意的女刑警隊長,明明知道絕不應該和特派員起沖突,可是她的大小姐脾氣,卻在這個要命的時候犯了:“你厲害,那有本事,你告訴我答案啊!”
“這個城市,在半年前,的確有超過三十家加油站,”李凡淡然道:“但是某間公司為了搶占市場份額,故意刁難私人加油站,想方設法的找對方的漏洞,不讓加油站的年審手續過關。沒有合法手續,就算是利潤豐厚的加油站,也經不住司法部門三天兩頭的檢查和處罰,最終只能用最低廉的價格,把加油站賣給某間公司。而一些脾氣夠硬,手中的錢也夠多的人,卻寧可把加油站關了,或者拆了挪作它用,也沒有把加油站,賣給某間公司。所以,現在這個城市里,只剩下二十七家由某間公司公司開設或者控股的加油站了。”
女人天姓對柴米油鹽之類的價格敏感,就連云曉蘭這樣的刑警隊長也不能免俗,“就算是私人加油站,一樣會賣某間公司的油,他們至于這樣趕盡殺絕嗎?”
李凡終于回頭,看了云曉蘭一眼,似乎在奇怪,對方身為一名刑警隊長,卻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
“那些私人加油站的老板,完全可以通過其它渠道,進到質量并不差,價格卻便宜得多,利潤當然也大得多的油料。他們一般都是把私下進的油,和某間公司提供的油,混合著賣。某間公司想要保持他們的高利潤,就必須要壟斷市場,把所有加油站都握在自己的手里。”
云曉蘭的嘴角輕輕挑起,“某間公司不是天天說,他們的企業也在損虧,所以要提高油價嗎?”
“賴昌星靠走私原油起家,那時候汽油的價格不過是一塊多,他硬是能賺得盤滿缽滿,現在汽油價格貴了幾倍,是壟斷經營不說,又沒有走私的風險,如果某間公司還會虧損,那么他們的高層,還不如一直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說到這里,李凡輕輕聳一下自己的肩膀,淡然道:“當然,這也許和公司領導太多,福利太好,工資太高,出差頻次太密,出國考察學習批次太猛有著直接關系。畢竟賴昌星是在給自己賺錢,所以做什么都講究成本,一塊多的油價,也能賺出幾十億,某間公司卻是一個公司,里面的工作人員,說白了只是打工仔罷了,所以別說現在油價貴上幾倍,哪怕再貴上幾十倍,也會天天喊著虧損。不信的話,你讓他們公布一下原料成本,和運營成本,對比一下看看。”
在云曉蘭凝神傾聽中,李凡繼續道:“至于賣各種化學試驗器具和藥劑的批發點,他們的主要顧客,都來自各個學校,或者是一些科研單位,只有少量家長,為了培養孩子的興趣,會主動購買這些對孩子而言,還有一定危險姓的器具和藥品。對了,還有一些擅長用化學藥劑,來讓諸如桃子、辣椒、海鮮之類的食物,外表看起來更鮮嫩可口的不良商人,會定期大量采購。因為客源集中,需求穩定,所以這個城市里,賣化學藥品和試驗器具的批發點或專賣店并不多,只有六家,而且地理位置相對比較集中。”
“這個城市里,有一千一百二十七家便利店,其中有二百五十四家,掛著二十四小時通霄營業的招牌。但是其中有一百零七家,由于經營管理不善,考慮到人員成本問題,放棄了夜間營業,所以,如果我在這個城市里,到了凌晨以后,突然想買點什么,只有一百三十七個選擇。”
云曉蘭真的聽呆了。她可是刑警隊長,察顏觀色捕捉目標心理,是必備職業素質,她可以自己的腦袋和任何人打賭,李凡剛才問她的幾個問題,只是隨著他自己的思路隨口問出,絕對不是事先就準備了這么幾個問題與答案,然后找到機會,就在她的面前裝逼扯淡,用來彰顯自己的不凡與睿智。
已經不需要再聽下一個問題的答案,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年輕的大男孩,竟然真的把他們這個城市所有資料,都塞進了腦子里!
云曉蘭呆呆的看著李凡的臉,當她眼睛里的震驚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淡淡的尊敬與溫柔的同情,她低聲道:“我不知道原因,但是我想,今天你會坐在我的面前,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李凡仍然靜靜的坐在那里,沉穩得猶如一座大山,就連云曉蘭都不能在他的身上,看到絲毫情緒上的波動。
但是,李凡的內心,卻因為云曉蘭的話,猛然激起了一片驚濤。
沒錯,他是一個天才型的謀略專家,他只要愿意,幾乎可以過目不忘,但是這絕不代表,天才就可以閉門造車,他想記住這個城市的點點滴滴,他就必須翻閱只能用天文數字來形容的資料,并把它們強行灌入自己的大腦,而且還得不時重新翻閱一部分資料,讓自己的記憶,和這個城市的發展保持同步。
沒有人知道,李凡到現在,再看到諸如數字報表之類的資料,他就會想吐!到了最后,他必須伸手死命壓住自己胃,才能讓自己繼續坐在電腦前,強行把那一串串數據,拼命塞進自己的大腦里。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如果風影樓真的走到了社會的對立面,大殺開戒,成了第五特殊部隊必須全力清除的叛徒,這個城市,就會變成他們之間的戰場。
他必須要比風影樓更了解風影樓,他必須比風影樓更了解這個城市,否則的話,他又憑什么去和風影樓斗?!
癡癡的望著車窗外,那股帶著滿天的云層,都要隨著它一起烈烈勁舞的風,沒有人知道,李凡的心里正在吶喊著:“風影樓,就算你真的是一股飄渺不定的風,我還是要拼命追上去,用盡一切方法束縛住你,讓你不要再繼續沉淪下去。如果真的一切已經無法挽回,如果你真的已經喪心病狂,風影樓,大哥,我會親手擊斃你!然后,我會抱著親手殺死自己最尊敬的兄弟,這種痛苦與悲傷,繼續努力活下去,直到……我認為自己,已經活出了你,陳徒步大哥,還有我自己,三個人的精采與責任為止!”
云曉蘭的心臟突然狠狠一顫,她不知道身邊這個男孩究竟在想著什么,但是突然間,他眼角里流淌出來的余光,好悲傷。
車內一片默靜。幾個人各想各的心事,不知道這樣沉默了多久,李凡終于把視線從車窗外收了回來,他望著云曉蘭,低聲道:“能不能請你先把我送到一個地方,然后再載著邱岳和龍王到公安局?”
“可是局長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今天中午的接風宴了。”
這句話堵在云曉蘭的喉嚨里,不知道為什么,最終卻硬是沒有吐出來。迎著李凡那雙明亮中透著淡淡悲傷與焦慮的眼睛,略一沉思,云曉蘭還是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