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邊,卻是正蒙著雙眼作畫的玉冰顏,自那天之后,凌天身邊的很多事情便沒有再瞞著玉冰顏,倒是玉冰顏自己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了。此刻,聽著凌天便在自己身邊吩咐凌晨做一些份屬凌家機密的事情,竟對自己毫不避諱,知道凌天已經真正把自己當作了可以相信的人,不由心中甜蜜非常,蒙著雙眼的黑布下,菱角似的嫣紅小嘴也悄悄的綻開了一絲笑意。
凌天踱到東墻前,潔白的墻壁上,掛著的乃是玉冰顏兩天來閉著眼睛畫得畫兒,共是六副,一溜兒并排掛在墻上,從第一副的雜亂,毫無意境;到第六幅的工整,一絲不茍,凌天可以明顯看出玉冰顏的進步,無疑是非常明顯顯然,玉冰顏現在已經掌握了“用心作畫”的訣竅。雖然仍是意境不高,但進步卻是異常巨大的 但凌天想要的可并不只是她學畫作畫而已。他要看的是畫里面是不是能夠蘊含武功意境,是否含有武學心得,他希望玉冰顏在自己的不斷提示下,終有一天能夠將那個道理自己悟出來那樣才能真正成為她自己的東西但現在玉冰顏顯然心思根本沒有想那上面想。
凌天嘆了口氣,拍拍玉冰顏肩膀:“顏兒,你且解下蒙眼黑巾,讓晨兒給你作副畫看看”
玉冰顏抿嘴一笑,乖乖的將蒙眼黑巾解了下來,興奮的道:“那真是太好了,不意今天可欣賞晨兒姐姐的畫技”
凌晨格格一笑:“公子何苦耍我,晨兒縱然比顏妹妹稍勝一分半分,也只得一個熟能生巧而已,倒不如由公子親自示范一畫呢”
凌天搖頭道:“晨兒怎說那外行話,你的畫技得我真傳,除了在意境和心境之外,至少已經有我八成以上的火候,如何可說什么熟能生巧而已,再來,顏兒此刻境界未到,只怕還難以體會我的畫境,自然需要你先給她領一領路”
凌晨再不推辭,巧笑嫣然:“既然公子一定要晨兒在顏妹妹出丑賣乖,那我也只好獻一次丑了,嘻嘻。”
凌天淡淡一笑,突然右手輕揚,衣袖流云般飛出,正平鋪在桌案上的雪白宣紙頓時無聲無息的飄起來一張,衣袖又是一揮,那張薄薄的宣紙頓時啪的一聲貼在了墻上,同時,不見凌天有任何動作,四枚銀針一閃而沒;已經釘住了宣紙的四個對角,將宣紙釘在了墻上,平平整整,不見有絲毫皺褶 凌晨也不怠慢,身形一飄,瞬間來到宣紙之前,似完全不假思索,畫筆刷刷點點,隨想隨畫,只一盞茶的功夫,一位輕裘素袍的翩翩公子便躍然畫紙之上,眉目間與凌天極之神似,身側則是三冬嚴寒,白雪皚皚,遠處尚有一株寒梅,血紅的花朵傲雪怒開,卻如畫龍點睛,為這幅畫平添了幾分神采好一副踏雪尋梅圖。
此畫不單意境深遠,入情入景,便說妙筆生花也決不為過,更兼凌晨完成此畫一氣呵成,一連串的動作便如行云流水一般,不帶絲毫人間煙火氣息,當真神乎其技。
尤其動作更是予極快于極慢之中,竟卻令在旁邊觀看的玉冰顏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的每一個動作在玉冰顏的眼中看上去,似是凌晨的每一個動作都放慢成了一個一個的單獨動作,緩慢無比;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一種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美感;可偏偏事實上整套動作卻本是閃電般的快速無比;單單在玉冰顏的視覺與感覺之中,竟然同時出現了兩種極端的對比極快與極慢玉冰顏秀眸中滿是震驚和不可思議的神色這分明是極為高深的武功境界這還是凌晨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在玉冰顏面前顯露武功,玉冰顏絕沒有想到凌晨的武功竟然是如此的玄奧至不可琢磨千年武學世家出身的玉冰顏眼光自然非同一般,萬萬沒有想到,凌晨的武功竟已經臻至后天的極峰境界,玉冰顏雖然早就知道凌晨也通曉武功,而且頗為不弱,但如何能想到,凌晨竟會如此的高明如此才華,如此武功,如此絕代之容貌,環顧當今之世,又有幾個女子可以比擬,又有哪個男子能不為之傾倒玉冰顏油然生起一股濃重的挫敗感,她早傾心凌天,也知凌晨與凌天的關系,更知道凌天對凌晨用情極深,但凌晨名義上的身份畢竟是凌天的侍女,所以她雖然嘴上稱凌晨為姐姐,但心中卻是隱隱以凌天的正室自居,便是之前聽說承天皇帝龍翔賜婚于凌天,她也并不在意,區區承天公主還真不放在她玉大小姐眼中,但今曰真正得見凌晨神技,才真正察覺自己最大的對手,竟是凌晨 在玉冰顏愣神的時候,凌晨已經作畫完畢,回到了玉冰顏身邊,見玉冰顏在那發呆,尚以為她是驚訝于自己的畫技,失笑道:“顏妹妹,你怎么了,不用那么驚訝的,晨兒的畫技盡是公子所傳授,奈何資質有限,止步于見山不是山的境界,卻遠不如公子見山仍是山的境界多多”
玉冰顏又是一驚:“晨姐姐的畫工神乎其技,難道天哥的畫技竟還在晨姐姐之上我前時也曾見天哥展露畫技,雖然高明,卻也不過與姐姐在伯仲之間而已,那見山不是山、見山仍是山又是什么”
凌晨又失笑道:“公子慣會扮豬吃虎,何曾顯露過真正的實力,晨兒的技藝盡是公子所傳,難道公子這師傅反而不如我這個徒弟嗎”
凌天呵呵一笑:“所謂見山一說,便是畫境之意,尋常畫工充其量只得惟妙惟肖之地步,斷難以稍窺此等高妙境界,而顏兒畫境已有小成,為見山之初段見山是山,當可將所見之事物,形神兼備的畫于紙上,而晨兒則又高出一籌,是為次段的見山不是山,即心中有畫,隨意可得”
玉冰顏素來醉心畫技,今曰雖知凌晨對己之地位威脅頗大,卻也知凌天亦是真心對待自己,又素來與凌晨相善,倒也沒太當回事,尤其又聽聞了如此高深的畫境,下意識的追問道:“那見山仍是山又如何,天哥你到什么境界了”
凌天淡淡道:“我的境界卻是見山仍是山,超越了你的執迷以及晨兒的頓悟境界,畫就是我,我已是畫的地步”
玉冰顏聽得似懂非懂:“好象聽懂了,又好象完全不懂你說得很似是武功的境界”
凌天笑道:“世間萬事萬法,若真正到了高深境界莫不如是,什么人的我的,武功畫技。此理之中,且看我也來作畫一副,若你能看明白就看明白了,若看不明白那就”
玉冰顏心念連轉,竟忘了回應。
凌天嘴角仍是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灑脫微笑,袍袖一抖,宣紙再次掛在墻上,凌天手掌虛空一抓,蘸滿了墨的狼毫筆驀然到了手中沒有絲毫遲疑,就在玉冰顏甫始看到凌天的身子輕微的一動之時,凌天已經奇跡般地出現在懸掛的宣紙對面,手中狼毫筆已如開天辟地般重重畫下第一道濃墨重彩的一筆如果剛才的凌晨是予極慢于極快之中的話,那么現在的凌天又要高出一籌,竟是予極速于不動之中,這是何等的超凡功力這一筆,在玉冰顏的感覺之中,便似一柄裂天長劍斬破了天地,猝然劃下又如一條漆黑的夜空突然閃過一道分裂天地的閃電,那璀璨的光芒足以照耀古今簡簡單單的一筆,但那浩浩雄渾的氣勢卻是裂紙欲出,充滿了令人驚心動魄的感覺玉冰顏一見便不禁神為之奪心旌動搖整個心神全被這一筆吸引了過去是凌天在作畫又或者是畫成就了凌天 凌天身子端然屹立,不動如山眼神執著而專注,手中狼毫筆毫不停頓,刷刷幾筆,已經是萬里江山躍然紙上而本人也如淵渟岳峙,巍然不動。
這一瞬,凌天似乎已經和畫完美的融為了一體,這簡直是令人無法置信的神跡而且不僅如此,畫中猶有武功的存在,而武功卻以盡數融進畫中,單是這種境界,已經是獨具匠心,就武功來說,竟然具有了開宗立派的宗師級實力而凌天,卻不過是一個少年而已這等在玉冰顏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卻又偏偏發生了,而且就發生在玉冰顏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