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蘭媒體形容足總對于唐恩“強奸門”——英國媒體給這次事件起的名字,唐恩將之形容為“毫無想象力”,因為聽起來好像自己真的強奸了誰一樣——的處罰仿佛給唐恩撓癢癢一樣,結果只是讓唐恩更舒服了。而對于唐恩詛咒西漢姆降級這事情足總壓根兒沒管,羅德上竄下跳半天,什么說法也沒得到,憤怒的他指責足總辦事不力,結果足總的反應相當迅速,他們馬上對可憐的西漢姆代理主教練處以五千英鎊的罰款。
另外一名受害者,那場足總杯比賽的當值裁判溫特對此顯得很無奈,不過他沒有發表任何聲明,也拒絕接受任何媒體的采訪。在這一點上,他可比羅德聰明多了。
唐恩沒有被重罰,這也成了隨后一期今日比賽重點討論的話題。主持人萊因克爾在和馬克·漢森說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漢森諷刺的猜測是否唐恩是帕利奧斯的小舅子。這期節目播出之后,BBC收到了足總的抗議信,不過他們對此置之不理。
作為整個事件的當事人,唐恩卻早就置身事外了。媒體們喜歡炒作那是他們的事,唐恩現在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訓練上。球隊的日常訓練事務依然由德斯·沃克和伊安·鮑耶主持,唐恩每天都會戴著墨鏡站在訓練場,不過他說的話屈指可數。他還得繼續學習呢。讓唐恩最開心的是,鮑耶似乎和他盡棄前嫌了,雖然還是不怎么交流,不過日常工作上也沒有在刁難自己,相反,他表現的很合作。
原來唐恩擔心鮑耶會成為壓垮森林隊的最后一根稻草,現在看來自己多慮了。那天在伯恩斯的森林酒吧喝酒的時候,沃克曾經說起過有關鮑耶的事情。唐恩那時才了解到這個五十一歲的老頭曾經有多么輝煌的職業生涯。他可是森林隊兩奪歐洲冠軍杯的主力功臣啊!
他的經驗必將成為對自己最大的幫助。唐恩決定和這個人搞好關系。
森林隊下一場比賽是在一月十八日下午,在此之間英甲聯賽已經進行了一輪,森林隊因為要打足總杯,他們的第二十八輪聯賽被推遲到了二十五日舉行。這也給了他們長達十四天的休整期。十八日他們將去客場挑戰考文垂隊(Coventry`City),這可是一場硬仗。首先球隊的主教練處于禁賽期,將無法在教練席上指揮比賽。其次,考文垂現在排在聯賽積分榜第六,自從聯賽第二十一輪他們主場1:2輸給普雷斯頓之后,他們保持了七輪聯賽不敗,目前球隊士氣正旺,加之又是主場……更讓唐恩頭疼的是這支球隊的風格,這是一支作風頑強的球隊,擁有一種死硬的氣質,正是這種氣質讓他們連續七輪聯賽立于不敗之地。這個記錄數次可能被終止,都被他們自己給救了回來。
唐恩很討厭這樣的球隊,因為他自己也是這種風格。這場比賽和足總杯完全不一樣。西漢姆不會放下身段和自己死拚,考文垂可是會,因為這關系到賽季結束之后他們是留在英甲還是升上英超。這些天他也不去伯恩斯的森林酒吧了,仿佛又回到了清教徒一樣的生活,每天球隊訓練完成之后他總要把工作帶回家。他必須要在比賽之前將這支球隊研究透徹,清楚他們每一個球員。如果可能的話,他甚至希望看到那七輪不敗的全部比賽錄像。可惜森林隊的情報工作并不能滿足他的要求。
“對不起,托尼。我們唯一有關考文垂的比賽錄像就是上半賽季他們做客城市球場的比賽,我們1:0贏了他們。”看著很抱歉的沃克,唐恩覺得也許他應該專門找個球探負責觀察球隊每個下場比賽的對手,在賽前及時將一切他所能了解到的有關對手的資料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供他參考。就像他玩的FM2007一樣。
不過球隊目前只有三個專職球探,有兩個長期在外,全英國的找那些具有天賦的小孩子,然后想盡辦法把他們帶到維爾福德的青訓營。另外一個則主要負責諾丁漢區域內的球員考察工作。根本不可能幫他完成那個工作。
唐恩揉揉太陽穴,看來球隊還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變,可惜他現在沒有精力也不敢去嘗試。一個不知道自己未來會如何的主教練,自然也不敢去嘗試他的計劃。唐恩覺得自己現在有點像切爾西的主教練拉涅利。不同之處在于,拉涅利是對球隊戰術方面修修補補,而他則是對整個球隊做小修補,有什么主意也不敢用,生怕自己前腳布置了計劃,后腳就因為戰績不佳被開,那什么努力都白費了。
因為自己成了主教練的緣故,現在唐恩看一個隊的資料,會習慣首先找球隊的主教練是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一個主教練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一支球隊的風格、戰術、氣質、成績……要了解一支球隊,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了解時任主教練入手。唐恩看了看如今考文垂的主教練……他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名字:Gary`Mcallister。
唐恩對著這個英文名字看了半天,隨后猶猶豫豫地翻譯成了中文:加里·麥考利斯特。
麥考利斯特?!
唐恩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他記得這個老家伙上賽季還在利物浦的呀?2000-01賽季是利物浦十四年來最輝煌的一刻,自從1984年后第一次成為三冠王,麥考利斯特在當年聯盟杯決賽中打入一個點球,在加時賽的最后一分鐘還用一記任意球“助攻”阿拉維斯球員格利自擺烏龍,成就了利物浦霍利爾時代最輝煌的一幕,那個賽季他們總共獲得了五項冠軍。
這才兩年,怎么就跑到英甲球隊考文垂來了?
資料上顯示蘇格蘭人是2001-02賽季結束之后和重回考文垂的,而且他的身份是主教練兼球員。
唐恩知道身為球員的麥考利斯特很厲害,他的任意球常常幫助利物浦破門得分,不過對于主教練麥考利斯特他可就一無所知了。
唐恩盯著這個名字看了半天,似乎能夠從名字中看出他需要的東西來。實際上確實如此,幾分鐘后他嘿嘿地笑了起來。
“球員兼主教練嗎?”
考文垂曾經是英國四大城之一,擁有一千年的歷史,不過那都是昨日黃花了。而且對于唐恩這個中國人來說,在英國所謂的“大城市”,也許放在中國不過是一個縣級市的規模。這座城市曾經在二戰中遭到德國空軍的毀滅性轟炸,幾乎全部變成廢墟。戰后重建的考文垂成了英國汽車工業的中心,這里出產專門供給英國王室使用的汽車。
唐恩對于這個城市的了解幾乎為零,他也不打算把精力放在翻旅游手冊上。對于足球教練來說,了解一座城市的歷史,遠沒有了解這座城市里面某支球隊的歷史來的重要和有用。
雖然森林隊所在的諾丁漢市距離考文垂市只有大約三十英里,開車一個小時不到就能抵達。不過作為客場比賽,森林隊還是提前一天來到這座城市,準備第二天的比賽。
唐恩坐在球隊大巴上,看了看外面陰沉的天空和被吹到空中的報紙,扭頭問坐在他旁邊的沃克:“天氣預報怎么說?”
“明天有雨,溫度很低。”
唐恩想到肯尼那個有關英國的形容,他禁不住要罵臟話了。他討厭在雨中比賽,討厭一切不利于比賽的天氣,雨雪大風、冰雹雷擊……如果有的話。
這時,在大巴車窗外,一座奶酪色的建筑仿佛初升的太陽,從街邊層層房屋后面緩緩升起。
“海菲爾德路球場。”沃克給唐恩介紹道,“考文垂的主場。”
聽沃克這么一說,唐恩不禁多看了幾眼這座明天他的球隊將要比賽的建筑。英國的球場大多都很小,不像意大利或者西班牙、德國的那些球場看起來氣勢恢宏。四座低矮的看臺,勉強遮住看臺的頂棚,和一塊綠色的草坪,就是一座球場的全部。森林隊的主場城市球場能夠容納三萬人,建在河邊看起來就好像一所中學的附屬球場,考文垂的球場同樣如此。
西班牙豪門皇家馬德里的主場圣地亞哥·伯納烏球場看臺有六層,相當于一幢二十層居民樓的高度,而且看臺設計的很陡峭。唐恩沒去過那里,不過他從電視轉播中能夠看出來那是一種什么氣勢。當你站在看臺最頂層的時候,你往下望根本看不清場上球員的號碼和動作,卻有一種隨時都可能掉下去的錯覺。這種震撼人心的壓迫感在英國的球場很少體會到,英國球場大多兩三層看臺,曼聯的主場老特拉福德球場是目前英格蘭最大的專業足球場,也不過容納六萬人,三層看臺。
不過英格蘭球場這樣設計也有很大的好處,它讓球迷距離球場更近,更有利于發展球迷和球員之間的良好關系。所以在英格蘭的球場踢球有兩種截然相反的感受:主隊會認為是天堂,他們可以清晰地聽到球迷們高唱的歌曲和支持他們的口號,還可以在進球后沖到場邊和觀眾一起慶祝;而客隊則會認為這是地獄,他們無時無刻都要在主隊球迷的噓聲和歌聲下備受煎熬,清楚地聽見那些人謾罵自己的每一個單詞,清楚地看到那一根根高高豎起的中指。
對此唐恩雖然只經歷了一場比賽,也同樣深有感觸。在城市球場的那場足總杯,就讓他深刻體會到了這兩種感受,上半場他覺得自己在客場,下半場又回到了主場。
不知道考文垂的球迷是否友好呢……
比賽在下午兩點鐘舉行,海菲爾德路球場外的停車場在一點鐘就已經很難找出空車位了。陰沉的天空中飄著蒙蒙細雨,這卻絲毫沒有打擾球迷們的興致,他們帶著酒意揮舞著考文垂的天藍色隊旗,高唱著歌頌考文垂的歌曲從四面八方向球場聚集,從空中看就仿佛一大群螞蟻奔向散發著香味的大塊奶酪。
森林隊的球員們顯然對此習以為常了,他們在車內做著自己的事情,聽音樂,閉目養神,或者四處亂看。唐恩還有些不能適應,這是他帶隊打得第一個客場。當十一天前他在城市球場的時候,并沒有覺得球場氣氛有什么特殊之處。如今他算是真的感覺自己到了客場:完全陌生的城市,謀生的球迷,陌生的球場,陌生的對手……
發現唐恩的注意力都在車外的球迷身上,沃克決定講些什么來緩解這個代理主教練心中的緊張。
“托尼,別擔心。你知道老特拉福德嗎?”
“當然,鼎鼎大名。”
“老特拉福德球場有一套專門的保安系統。他們會根據歷史數據劃分客場球迷的安全等級。利物浦和利茲的球迷被定為C級,需要高度安全措施和大量警察;考文垂是B級,只要少量警察就行。所以他們沒什么可怕的。”沃克指著外面從球隊大巴旁經過的考文垂球迷說。
顯然唐恩對老特拉福德球場的那套安全系統更感興趣:“那么被定為A級的是哪兒的球迷?”
“溫布爾登。”
聽到沃克的回答,有個家伙的名字在唐恩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后他笑了起來:“真有趣。擁有維尼·瓊斯的‘狂幫’的球迷竟然是最文明的……老特拉福德的那群家伙不會是把溫布爾登公開賽的觀眾算成足球觀眾輸入電腦里面去了吧?”
1988年那支擊敗利物浦而獲得英格蘭足總杯冠軍的溫布爾登隊在英格蘭足壇有“狂幫”的稱號,僅僅看這個名字,就知道這支球隊的風格了。更別提當初他們還有兩個瘋子領袖:幫主是英格蘭足壇鼎鼎大名的惡漢維尼·瓊斯(Vinnie`Jones),副幫主則是同樣粗暴硬朗直接的丹尼斯·懷斯。當年那場足總杯決賽開球前十幾分鐘,球隊的隊長維尼·瓊斯在球員通道里面帶領自己的手下對著利物浦的大牌球員們一通謾罵咆哮,接著比賽開始不到一分鐘,瓊斯又把利物浦射手麥克馬洪鏟上了擔架。最后溫布爾登在比賽中1:0戰勝了如日中天的利物浦,創造了一段傳奇。瓊斯和他的球隊也被載入了史冊。
類似足總杯決賽前這樣的事情在“狂幫”身上數不勝數。要知道在溫布爾登剛剛升上頂級聯賽的那個賽季,利物浦做客溫布爾登主場普勞夫巷球場(PloughLane)的比賽之后,那些驕傲的紅軍球員幾乎是哭著跑回休息室的,賽后他們對媒體說:溫布爾登的球迷太可怕了,這個球場簡直就是地獄!
地獄,就是其他球會對溫布爾登球場和球迷的印象。
“地獄惡魔”般的球迷怎么可能會是安全等級A的文明觀眾?唐恩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所以……我現在不相信老特拉福德的那套安全系統了,我覺得與其相信電腦總結出來的數據,不如自己親身體驗一番。”說到這里,唐恩突然覺察到沃克沒話找話的對他說這些的用意,他微笑著對沃克說,“德斯,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從來就沒怕過誰。”
沃克也笑了:“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