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楊秋池說有正事,云天擎吩咐小頭目們和其他閑雜人都先回避,只留下幾個核心人物。
楊秋池從懷里摸出一個小盒子,打開,里面放著那朵從死者田氏[]口提取到的小花一樣的東東,遞給云天擎看:“云寨主,你幫我看看,這是什么植物的花?”
云天擎接過盒子,瞇著個老花眼看了半天,這東西都有些干枯了,沒認出來是什么,遞給云愣看,云愣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來。
楊秋池道:“這東西應該就是這大山里長的,寨主能不能找個人幫我看看是什么。”
云天擎點點頭,吩咐云愣去將寨子里采草藥的人都叫來。
楊秋池一聽,對頭,采草藥的人整天在山里跑,什么樣的植物沒見過呢。
不一會,十多個男男女女進了火塘,云天擎和他們說了,他們一一進行辨認,都紛紛搖頭不認識。
楊秋池大失所望,正要沮喪地將那盒子放起來時,一個老頭說道:“主要是這花好像被踩扁了,又干了,所以不好認,不過,從這開叉的姓狀上看,倒有點像蚊母樹果子上的花柱。”
楊秋池大喜,忙問道:“這什么蚊母樹咱們寨子附近有嗎?有的話找幾朵等他蔫了之后就能確定是不是了。”
那老藥師搖了搖頭:“我采了幾十年的草藥,這附近的溝溝坎坎我差不多都走遍了,這蚊母樹整個鎮遠州只有柳川和榕江兩個地方的山坡有,其他地方都沒有。”
啊?楊秋池又驚又喜,如果真是這樣,那這變態連環殺手,或者說這可能是建文太監的人,就很可能隱藏在這里或者曾經出入過這里,而建文帝也就很可能藏身在這兩個地方!
楊秋池連忙將那盒子送到那老藥師面前:“老人家,您再好好看看――這件事很重要。”
老藥師伸出枯柴一般的手,將那花柱拈了出來,對著外面瞇著眼仔細辨認,遲疑地說:“我真的不敢確定,不過有點像,除了這蚊母樹,我還真想不起別的什么花草干枯后是這個樣子。”
其他的藥師也湊過來觀瞧,聽這老藥師這么一說,都紛紛點頭:“是有點像!”
云天擎道:“這樣吧,反正這里距離柳川也不遠了,你們幾個年輕藥師馬上啟程,到柳川去采一些蚊母樹果子上的花柱來,也踩扁了,等干枯了再對比一下,就能確定了。”
楊秋池大喜,連連點頭。
那幾個年輕藥師躬身領命而去。連夜趕路的話,他們回來差不多要到明天早上了。
楊秋池急著等這消息,好決定下一步怎么辦,看來只能在苗寨住一晚了。
云天擎將剛才回避的那些大小頭目都叫了進來,開始舉杯暢飲。
剛才在村口,霜兒替楊秋池還了歌之后,這些人也都陪著喝了十二牛角的酒,把這些漢子也都灌得頭昏眼花了,可酒興卻也灌上來了。
這一頓直喝到滿天星斗月亮出來。楊秋池昏頭昏腦地聽到屋外有歌聲,噓了一聲,讓大家安靜,仔細聽了聽,真的好像有人唱歌,而是好多人,此起彼伏的。
云天擎呵呵笑道:“楊大人,今天正好是我們苗家六月六。鄉親們都在山坡上歌場里唱山歌呢。”
楊秋池大喜:“咱們酒也喝得錯差不多了,去聽聽如何?”
“好啊!”云愣搶先說道,“楊大人能光臨我們苗家六月六歌會,大家一定會很高興的!”
云天擎也笑呵呵點頭。
眾人都喝得差不多了,相互攙扶著下了吊腳樓。南宮雄等貼身護衛時刻不離楊秋池左右。
宋蕓兒沒喝酒,本想攙扶楊秋池,霜兒、雪兒兩姐妹十分乖巧,已經搶先一邊一個將楊秋池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攙扶著他往歌場走。
這兩姐妹是雙胞胎,穿的衣服都是一模一樣,臉蛋身材也一樣,楊秋池從來就沒搞清楚哪個是霜兒,哪個是雪兒。現在她們兩攙扶著自己,酒勁上來,腳下踉蹌,轉頭問左邊的:“霜兒,你今天唱山歌唱得真好聽!”
“嘻嘻,少爺,我是妹妹雪兒,那邊的才是姐姐霜兒。”
“哦?”楊秋池轉頭看看右邊的,“你是霜兒?怎么成了兩個臉蛋了?”
霜兒笑著說道:“少爺,你喝大了,當然看霜兒是兩個臉蛋了,你再仔細瞧瞧?”
霜兒將一張俏臉都快貼著楊秋池的臉了。月光星斗下,皎潔無瑕,看得楊秋池不由心中輕輕一蕩,正準備借勢吻一下她的臉蛋,剛把嘴噘起來,趕緊又打住了,自己已經妻妾成群,千萬不能再拈花惹草,沒得惹來更多煩惱。
他呵呵一笑,說道:“霜兒的臉蛋真好看!”轉過頭來,看看雪兒:“雪兒也是一般的美!”
兩個可人兒并沒有注意到楊秋池內心的活動,嘻嘻一笑,攙扶著楊秋池上了山坡,來到歌場。
早已經有人通報了知縣大老爺要與民同樂,來參加今晚的六月六歌會,場中頓時歡聲雷動,一起跪倒迎接。
楊秋池吩咐起身,不用管他,繼續對歌。于是歌聲又響了起來。
這歌場其實就是一個草壩子,四周是竹林和樹木,月光下顯得格外的浪漫,歌場草地上三三兩兩坐滿了男男女女,相互唱著情歌。
有苗寨小頭目搬來了太師椅給楊秋池坐。楊秋池搖搖頭示意不要,拉著宋蕓兒的手,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宋蕓兒撲嗤一笑,也坐了下來,湊到他耳朵邊說:“哥,古往今來,官老爺坐草地聽山歌,你可能是第一個哦。”
“哈哈!”楊秋池大笑,“可惜我不會唱,要是會,我也唱他一首,那才過癮呢。”云天擎、云愣,還有云家的妻妾們也都在后面坐了下來。
霜兒、雪兒兩姐妹也在楊秋池身后草地上坐下,霜兒聽到了剛才楊秋池的話,說道:“少爺,我教你唱山歌好不好?”
“好啊!”楊秋池大喜,隨即又為難道,“可我不會苗話啊,現學也來不及。”
霜兒笑道:“沒關系,你用漢話唱,大家都能聽懂的。”
“真的?”楊秋池有些心動,“不過,這山歌曲調我也不會哦。”
“這曲調很簡單,你注意聽,調門就那幾種,歌喉好的可以唱得高亢,歌喉一般的,降一下調門就行了。主要是歌詞要隨機應變,跟說話一樣,有問有答就是好歌。”
哦?楊秋池靜下心仔細聽他們唱,霜兒在他身后輕輕解說曲調,果然曲調很簡單,沒一會楊秋池就掌握了,自己調門還不錯,走西口之類的也吼過幾嗓子,加上喝了酒膽子大臉皮厚,便道:“行,你教我。”
沒等霜兒教,已經有六七個苗族少女圍攏著過來坐在楊秋池他們對面,先是相互推攘著讓別人先唱,最後推了其中一個少女領頭,她清了清歌喉,用漢話唱了起來:
天上出了月亮,
才有伴著的星星;
塘里有了蚌子,
才有了紅眼的魚群;
要是你的笛子不響呀,
我的紡車又怎會彈琴?
遠方的客人喲,
我們坐到雞叫,唱歌到天明。
楊秋池這一次聽懂了,喜道:“原來她們也會漢話。”歌喉婉轉嘹亮,十分的熟悉,定睛一看,卻正是云天擎的女兒云露,一身苗家裝束,很是漂亮。心中明白,肯定是她找來姐妹要和自己對山歌熱鬧一下,嘿嘿,讓自己感受一下原生態歌舞的美麗。
楊秋池很高興,她們用漢話唱山歌,自己也就放心了。有心回一首,卻沒有這即興編歌的能耐。
霜兒仿佛看穿了楊秋池的想法,說道:“少爺,霜兒教你回一首歌吧。”說罷,低聲在楊秋池耳邊說了兩遍。
楊秋池記憶力很好,這山歌又通俗易懂,只聽了兩遍就記住了,剛才已經把曲調已經學會,開口唱道:
我倆同住一個寨,
星星月亮同掛一個天。
星星和月亮同走路哎,
我倆天天割草砍柴共一山。
剛開始唱的時候,楊秋池還有一點緊張,可仗著酒勁又是夜晚,倒也不覺得臉紅,唱著也就順了。
楊秋池的歌聲剛落,云天擎帶頭鼓掌叫好。聽縣太老爺唱山歌,一個歌壩的人都圍攏了過來,聽完楊秋池還略帶生疏的山歌聲,大家都掌聲雷動。雖然歌喉實在不值一提,但畢竟這是縣太老爺唱的,而且歌詞內容很是不錯。
宋蕓兒也大聲叫好,只不過,這笑容總讓人覺得怪怪的不踏實。
楊秋池看出了宋蕓兒的笑有些怪模怪樣的,略一沉吟,便想起來,這首歌好像有點過于親熱了,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看云露還是落落大方的樣子,心中這才略微放心。
對面的女孩們已經笑成了一團,相互推攘著,好像都在笑話云露,慫恿她繼續唱。云露想了想,瞟了一眼楊秋池,開口唱道:
妹的手巾繡星星星星藏在半天層星星藏在烏云里莫把真星當假星 聽了這歌,楊秋池心里咯噔一下,這小女孩是在暗示什么嗎?不由偷偷拿眼看去,只見云露也正往自己這邊瞧過來,兩道目光相碰,楊秋池反倒不好意思起來,趕緊將眼光躲開。
星光下,云露一雙美目亮晶晶的,皎潔的面容如皓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