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捕快們押著一個一瘸一拐的中年人走出了山洞,這人小腿上鮮血淋漓,顯然是被小黑狗咬的。小黑昂著頭雄赳赳地跟在后面。
跟班常福一眼就認出了這人,對楊秋池說道:“沒錯,正是王兆利王典史!”
馬到成功!不,應該是狗到成功!
楊秋池走到這人面前,問道:“王典史,你知道我們為什么要抓你嗎?”
王典史不認識楊秋池,可看他穿的知縣官服,就猜到是新任知縣,頓時臉色煞白,哆嗦著說不出話。
這時,幾個捕快扛著一個大包小包的東西也走了出來,放在楊秋池腳邊,楊秋池隨便打開了一個,里面都是黃金白銀珠寶。
楊秋池笑了笑:“王典史,看來,這些年你征稅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哦!”隨即,臉一板,喝道:“你妾室趙青嵐呢?”
王典史垂頭喪氣說道:“她,她七天之前下山買東西,就再沒回來。”
楊秋池隨即明白了,趙青嵐可能私自逃走了,只留下這王典史孤身在深山中,肚子餓得不行了,只好冒險下山買東西,沒想到一露面,行跡就敗露了。
楊秋池問:“她是不是逃走了,走之前有沒有說過什么?”
“青嵐不會撇下我逃走的,她的衣服金銀首飾都沒帶走。”
哦?楊秋池微微有些驚詫,這就奇怪了,如果這趙青嵐要逃走,以她的武功,這王典史是攔不住的,就算她顧念夫妻情意,不搶走王典史的贓款贓物,她自己的隨身物品和金銀首飾應該會帶走的。現在看來,她很可能是出什么事情了。
楊秋池問道:“王典史,是你殺了云愣的老婆和妻弟,然后嫁禍給云愣,對嗎?”
王典史知道這位縣官老爺既然能帶捕快找到自己,那自己的金蟬脫殼就沒有成功,罪行已經敗露。再要隱瞞是隱瞞不住的,還不如老實坦白爭取個好態度,看看有沒有一線生機,老實坦白道:
“是我干的,那天早上我和青嵐在酒館里喝酒,看見云愣的娘子和一個男的從酒樓下走過,我就動了心,又想報復云愣打斷我腿的仇,他們不認識我小妾趙青嵐,我便讓她下去想辦法和他們套近乎。將他們引到了衙門后面的僻靜小巷里打昏。”
楊秋池道:“你小妾一個女流之輩對付兩個人,她有這能耐嗎?”
“我小妾以前是走江湖賣藝的,會一點武功。”
“將他們兩打昏了,你們要運到內衙,是如何瞞過衙門看門的還有里面其他人的眼睛的呢?”楊秋池問道。
“我的典史內衙就在小巷高墻那邊,我以前為了私下進出方便,偷偷在衙門臨小巷這邊開得有一個小門,外面蓋了一間小屋遮擋著的。我們兩通過小門將他們兩運進的內衙。”
衙門按規矩只能有一個大門,是不允許開別的小門的,楊秋池調侃道:“原來走后門就是從你這開始的!你他娘的肯定從這小門進出干了不少壞事!好了,你接著說吧。”
王典史抹了一把冷汗,續道:“我們將他們兩悄悄藏在一間小屋里,接著我掐死了那男的,……殲銀了云愣的娘子之后,把她也掐死了。”
楊秋池一耳光扇了過去,罵道:“你這狗賊,殲污了人家娘子還殺人滅口,可真夠狠的,這一巴掌是替云天擎抽的!接著說!”
王典史被這一耳光抽的牙都松了,捂著嘴,哎喲直叫喚,續道:“我們本來準備找時間悄悄運出城去埋掉,但那天中午,鎮遠州吏目龍游跑到縣城里來找我,告訴我說督察院正在查我這些年征稅徇私舞弊、貪臟枉法的事情。”
“我很害怕,送走他之后,回來的路上又看見了帶著腰刀的云愣,偷偷聽到他在打聽有沒有人看見他娘子和妻弟,我便想出了這個金蟬脫殼的辦法,我跑回衙門,讓我小妾趙青嵐將他騙到小巷打昏之后運進內衙,藏在書房里。”
“當晚,我故意讓小妾和我在書房辦公,讓跟班錢貴先回去睡覺,隨即我們兩脫了衣服給云愣的娘子和妻弟的尸體穿上,捅了他們幾刀,用鮮血涂了他們兩的臉,好讓云愣認不出來。然后我剃光了頭,穿上云愣的苗裝,裝成云愣的樣子,蒙了面,叫小妾去臥室放火。”
楊秋池插嘴問道:“跑去臥室放火?費那勁干什么?怎么不在書房放?”剛問完,自己馬上就明白了,“哦,你是想讓放火的地方遠一點,好有一個緩沖時間來偽造現場。真夠狡猾的,接著說!”
王典史對楊秋池反應神速感到很驚詫,張大了嘴看著楊秋池,聽他要自己接著說,這才續道:“等火燃起來之后,我小妾從窗戶看見錢貴跑來叫我們,向我打手勢之后,我就假裝行兇,用云愣的腰刀捅尸體。錢貴就嚇跑了。”
“隨即我將腰刀塞在云愣手里,用水澆了他的臉,立即躲了起來,云愣醒來的時候,房間里已經全是煙霧,他看了尸體后沒認出來就跑出去了,然后我和小妾偷偷從小門溜了,就潛逃到了這里。”
真相大白,只可惜,沒有抓住幫兇趙青嵐。
楊秋池吩咐捕快們進山洞再仔細搜索一下,看看有沒有別的出口和藏身之處。過了一會,幾個捕快舉著火把從山洞里出來,稟報說這山洞不太深,沒有別的出口。
楊秋池吩咐將王典史綁了,沿著他指出的趙青嵐下山的方向往山下走,準備沿途搜索一下,看看有沒有趙青嵐的蹤跡。
這里沒有什么路,全都是在荊棘叢中開路往山下走。行進速度比較慢。走了大概一個多時辰,跟在楊秋池身邊的小黑突然站住汪汪大叫。楊秋池知道,小黑不會無緣無故亂叫的,一定有什么問題。
擺手讓隊伍停止前進,楊秋池蹲下身,在小黑腦袋上摸了摸,說道:“搜索一下!”
小黑和楊秋池相處這么長時間,對他的命令已經能夠準確領悟,低著頭,在草叢中東嗅嗅、西聞聞,楊秋池等人跟在它身后,慢慢往山下搜索。
一盞茶之后,小黑站住朝著楊秋池汪汪叫,報告有發現。
楊秋池也站住往前張望,這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叢林里的天色本來就比較昏暗,此刻四周景色更是朦朦朧朧的,仿佛叢林里的鬼魅已經開始從草叢里慢慢升起,在樹林間游蕩,山風吹拂,嗚嗚的聲音好像是它們的獰笑。
宋蕓兒有些緊張,不由自主抓住了楊秋池的胳膊,聲音有些發顫:“哥,這里好嚇人……”
有沒有搞錯哦?楊秋池心里想,你身有武功,你師父也在身邊,你不找你師父尋求保護,抓著我一個文弱書生有什么用?
這一路之上,宋蕓兒和自己很親熱,有意無意作出一副小女生的孱弱模樣渴望自己的呵護,難道她是潛意識做給她師父柳若冰看的嗎?
要知道,女人對情感這方面是非常敏感的,即使是宋蕓兒這么個大大咧咧的假小子。楊秋池心想,難道她已經察覺柳若冰與自己的關系不太尋常,而故意用這種方式宣告對自己的先期占領?
不對,楊秋池不相信宋蕓兒有這樣的心機,以她的姓格,如果發現有什么不對,一定會當面鑼對面鼓和自己說個明白,不會用這種方式的,換成喜歡耍點小聰明的宋晴還差不多。
宋蕓兒雖然身有武功,其實天生膽小,所以現在的害怕倒不是她做作。想通此節,楊秋池很男人地拍了拍她的小手,安慰道:“蕓兒別怕,有哥在這里。”
宋蕓兒點點頭,抓住楊秋池的胳膊更緊地靠近了他,眼睛滴溜溜警惕地向四周張望。
楊秋池又仔細往前方已經開始昏暗下來的叢林里看了看,沒什么發現啊,前面齊腰高的茅草荊棘叢生,樹林密布。他有些緊張地看向柳若冰,用眼神詢問前面是否有敵人。
柳若冰仿佛沒有注意到楊秋池和宋蕓兒剛才的親昵動作,仔細傾聽了一下,輕輕搖搖頭。
楊秋池有些奇怪,蹲下身摸了摸小黑的小腦袋:“喂!你搞什么,什么都沒有你瞎叫什么?”
小黑狗嗚咽了兩聲,小眼睛看著楊秋池,一付受了委屈的模樣。
楊秋池正在奇怪,就在這時,柳若冰忽然叫道:“楊大人!”
楊秋池站起身看向柳若冰。
柳若冰抬手往前方幾十步遠的地方一個古樹一指:“那樹枝上有東西!”
楊秋池手搭涼棚,往柳若冰手指的方向看去。叢林昏暗,只看見樹影搖曳,沒發現有什么特別的地方,自言自語道:“沒什么啊!”
宋蕓兒卻已經看清楚那東西,驚呼一聲,抓著楊秋池手臂的小手猛地一緊,靠緊他,顫聲說道:“樹上吊著……一個……沒腦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