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并非凍死納妾記第二卷第一百三十七章并非凍死 祝賀歪歪書吧網站整體升級成功!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賈翰林轉過身,見是一個年輕的秀才,便問道:“你是何人?”
楊秋池躬身施禮:“晚生寧國府廣德縣楊秋池。”
楊秋池連破奇案,在廣德縣甚至寧國府都有名,但是,在京城應天府,還沒幾個人知道他。
賈翰林問:“你方才說什么?你說這魯學儒不是凍死的?”
楊秋池點點頭:“是,應該查清楚他的真正死亡原因。”
賈翰林身邊一個巡考官員訓斥道:“大膽!你一個小小秀才,在此胡言亂語,擾亂人心……”賈翰林一擺手制止住了他的訓斥,和言悅色問道:“楊秋池,你為什么認為他不是被凍死的呢?”
這賈翰林倒沒什么朝廷大官的架子,楊秋池頓時對他有了幾分好感。
他卻不知道,賈翰林正在為考場凍死人而發愁,生怕人家拿這件事來整他,說他組織不力,凍死考生,就算不被追究,但這傳出去也很不好聽啊。
他現在一聽到楊秋池說這老秀才可能不是被凍死的,頓時看見了一絲希望。假如這人是被別人下毒害死的,又不是外人潛入考場進行兇殺,那他就沒什么責任了。
他一個主考,又不負責地方刑事案件的偵破,就算這案子破不了,也與他沒有任何關系,那是應天府衙門的事情。
當然,如果這老秀才是自己病死的,那就更沒有責任了。
所以,這賈翰林對楊秋池關于這老秀才不是凍死的這種說法很感興趣。
楊秋池躬著身說道:“晚生之所以認為這老秀才魯學儒不是凍死,是因為……因為凍死的人會自己脫掉衣服。”
楊秋池這句話一出口,頓時引來圍觀秀才們一片議論之聲。
賈翰林身后一個巡考官員忍不住叫道:“一派胡言!凍死之人害怕冷,只會將衣服緊緊裹在身上。惟恐衣服太少,怎么反倒脫掉衣服呢?你再在這里胡說八道,立即拿下治罪……”
賈翰林回頭瞪了一眼這巡考,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聲。那巡考趕緊閉嘴。低下了頭。
見主考發怒。眾考生都不敢再議論,靜靜聽賈翰林問話。
賈翰林問楊秋池:“你這么說有什么根據嗎?難道你見過凍死之人?”
明成祖雖然殘暴,但在他統治期間,百姓卻也安居樂業。沒有發生大的饑荒動亂,雖然比不上唐太宗的太平盛世。卻也很不錯的了。所以這一時期凍死人地情況一般人還是很難見到的。
楊秋池所說的凍死之人反常的脫衣現象是存在地,這是因為凍死之人在死亡之前,遇到寒冷刺激后,肌體腎上腺分泌增強。而腎上腺素和腎上腺皮質激素增強會使人產生燥熱地幻覺而脫掉衣服。
另外,在低溫環境里,人的血管和體溫調節中樞產生抑制。引起肌肉血管因麻痹擴張,擴張血管使皮膚體表充盈著較高溫度的血液。從而使人一方面對寒冷刺激麻木,另一方面會使人產生熱感,因此,也會出現這種反常的脫衣現象。
有地凍死的人被發現地時候,全身赤裸,尤其是女性,會讓人誤認為被搶劫或者被別人實施了性侵犯,其實,這些衣服是凍死的人在死亡之前自己脫掉的。
楊秋池方才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本來是要這樣解釋地,可他馬上發現,自己如果這樣說,不但別人聽不懂,反而會以為自己腦袋有問題,在胡說八道,那后面自己的話就沒有人聽得進去了,反而適得其反。
正在他思考如何用通俗的話解釋清楚這種現代醫學上地問題的時候,賈翰林地話提醒了他,連忙順著賈翰林的話說道:“正是,晚生小時候家境貧寒,曾經當過一段時間的忤作小學徒,不過沒有正是入籍,曾經跟師父一起勘查過凍死的人的尸體,所以知道,至于為什么會這樣,晚生也不大清楚,只是見到凍死之人經常出現這種情況,故此才貿然說了出來,請大人恕晚生唐突之罪。”
賈翰林對身后監考說道:“查一下楊公子的簡歷,看看是否屬實。”
那監考連忙從隨從那里拿來一本厚厚的登記簿,翻開查找,很快找到了楊秋池的登記情況,看了一下,說道:“記載的確如此。”這巡考又看了幾眼,微微有些詫異,說道:“這位楊秀才是,是捐資國子監的例監。”
這話一出,那些圍著看熱鬧的秀才們頓時又是一片議論之聲,有的甚至用鄙夷的眼神看著楊秋池,就好像現代社會里,重點中學的學習尖子們看一個走后門進重點中學插班的差生似的。
明朝的時候,通過捐獻金錢財物而成為“捐監”的國子監學生,雖然可參加鄉試,但被認為是“雜流”,就算能考中進士,地位也較低。所以,那些通過童試一級一級考上來的正途秀才們,對于楊秋池這種用錢取得考試資格的人,既羨慕人家有錢財,又鄙視人家沒學問。
賈翰林哦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一下楊秋池,本來想問他不是窮得當忤作學徒嗎,怎么一下子那么有錢,連例監都捐得起了,不過,古人是比較忌諱問人家經濟來源的,尤其是有學問而又自恃清高的文人。
既然楊秋池曾經是忤作學徒,的確有這方面的經驗,賈翰林對楊秋池剛才所說的話已經相信了七八成,問道:“既然它不是凍死的,那又是怎么死的呢?”這個問題才是他最關心的。
楊秋池躬身說道:“如果大人準許的話,晚生愿意檢驗一下尸體。”
賈翰林點頭同意。
楊秋池來到這號房門外,先不著急進入,站在門口仔細觀察里面的情況。這號房和自己的那一間一模一樣,磚木結構,靠里的墻上有個小窗戶,上面貼的油紙完好無損。
楊秋池一邊觀察一邊問道:“發現這老秀才死亡之后。有哪些人進來過?”
沒聽到回答,楊秋池回頭看了看,那幾個巡考正鄙夷地看著他,并不答話。好像是在說你一個小小地國子監監生有什么資格問我們問題。更何況還是個捐了錢才撈到資格的例監。
楊秋池心頭火騰的一下就升起來了,心想這老秀才死在考場關我屁事,我吃多了管這閑事干什么,何苦熱臉貼你們冷屁股。靠!走人!楊秋池冷著臉邁步就往外走。
那賈翰林咦了一聲:“楊公子,你怎么走了?”
楊秋池冷聲道:“這些巡考大爺看我不順眼。我干嘛要在這里惹人煩呢,又不管我的事。”邁步又要走。
“公子請留步!”賈翰林說道,轉身對那些巡考說道:“事關人命,這位楊公子是本官邀請進行尸體檢驗地。哪一個不認真回答楊公子地問題,就是不給本官的面子!”
那幾個巡考面面相覷,低下頭喏喏連聲。
楊秋池這才轉身走了回來。又問了一次:“是誰先發現尸體的?”
一個監考回答:“本官先發現的。”雖然回答了,但話語之間卻還是官架子十足。
“你說一下經過。”楊秋池也不客氣。心想老子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這可是皇上頒布圣旨親自任命地,你這芝麻小官算老幾?再說了,這主考官剛才當眾說了請我幫助查案,案件稽查中涉及到的人,不管你是大官還是老百姓,都得給我老老實實回答問題。既然你不客氣,我憑什么給你客氣?
那巡考有些詫異,他是朝廷派來協助主考組織這次考試地,也是有品位的朝廷官員,這楊秋池只不過是個老百姓,居然敢對他直呼“你”,語氣還頗不客氣,頓時就要發火。
賈翰林冷哼一聲,這巡考趕緊將肚子里的火強行壓了下去,說道:“考試完畢,我挨著打開號房,就發現這老秀才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我以為他睡著了,走進去叫他,這才發現他已經死了,我趕緊跑出來,另外兩個巡考的大人也進去檢查之后,確認他已經死了。除了我們三人,就只有后來趕來地忤作進去過。”
“這老秀才魯學儒進去的時候是好好的嗎?”
另外一個巡考回憶了一下,說道:“是好好地,不過,我搜身檢查看看有沒有夾帶的時候,記得他全身微微發抖,說他頭痛得厲害。其他沒甚么發現。”
頭痛、發抖?楊秋池皺皺眉,走到號房門口,繼續觀察。
這科舉考試考生進了號房,巡考官員就要從外面將這號房鎖上,還有巡考四處尋查,而且,號房里也沒有發現外人入侵地跡象。這么看來,這老秀才被外人潛入殺死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楊秋池這才邁步進了號房。這號房里面的擺設和自己那一間差不多,一個長條書案,一根矮凳子,一個火盆。
楊秋池看見火盆,馬上想到,難道是一氧化碳中毒而死?走過去蹲下身看了看火盆,然后伸手摸了一下,搖了搖頭,不對,這火盆冰冷,根本就沒有生過火。
桌子上擺著幾張稿紙,剛剛寫了一小半,毛筆掉在了地上,硯臺里的墨汁邊緣已經結了一層薄冰。
楊秋池小心地避開地上可能存留有腳印的地方,來到尸體旁,發現這老秀才嘴角邊的地上有一攤嘔吐物,心中一動,難道是食源性中毒?
除了這嘔吐物之外,地上再沒有其他的可疑之物。
楊秋池蹲下來觀察死者面部,見沒有凍死者所特有的苦笑特征,進一步說明不是被凍死的。
翻眼皮看了看,沒有發現窒息死亡的出血點;掰開嘴唇,發現死者嘴角處和嘴唇內側有口腔潰潰瘍。除此之外,口腔牙齦紅腫也比較厲害。看來這魯學儒生前內火比較重。
楊秋池將死者的手抓起來看了看,手掌外側掌緣有凍傷,但程度比較輕,還不到二級,耳朵也有。楊秋池將手伸進尸體懷里,在尸體的腋下摸了摸,尚有微微的余溫,點點頭。
將尸體的衣服褲子脫光從頭到腳仔細檢查,沒有發現外傷,又仔細檢查了脖頸等處,也沒有發現皮下出血或者表皮擦傷。
尸體低處的尸斑和尸僵剛剛開始出現,死亡時間應該在兩個小時左右。
楊秋池起身走出門外,對賈翰林說道:“大人,經晚生初步檢查,這老秀才的確不是凍死的。”
賈翰林一喜,問道:“何以見得?”
“回稟大人:這號房雖然比較簡陋,但密封還是不錯的,外面的寒風難以透入,號房里雖然比較冷,但還沒達到在短時間內就凍死人的地步。”
說到這里,楊秋池向四周圍觀的秀才們看了看,說道:“今天參考的秀才有好多也都沒有買木炭生火,其中也有一些是老人,可能手腳生凍瘡的有,但凍得半死的,恐怕沒有吧?”
圍觀的秀才們紛紛點頭贊同。
“晚生檢查了魯學儒的手腳,發現也有凍瘡,但并沒有出現嚴重的凍傷,如果他被凍死,那手腳處的凍傷程度應該很重才對。晚生用手試探過尸體腋下的溫度,尚有余溫,如果是凍死,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人的正常體溫是三十六度,如果是被凍死,體溫至少要降到二十五度以下,這時候體溫中樞功能衰竭,人會陷入昏迷,反射消失,心跳、呼吸抑制,這種情況下就很難逆轉恢復了,凍死才有可能發生。
沒有體溫表沒法進行測量,所以楊秋池只能用手去感覺體溫,經過探測,發現這老秀才體溫下降與一般尸冷情況相符,沒有出現凍死那種明顯的體溫大幅下降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