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節佛祖金粟(上)
古升翻身坐起,神態平和,然而紫貂的興奮還不曾延續,未明抱著縮成一團的門生走過來。古升愣了一下,連忙接過門生來,驚訝道:“這、這是怎么一回事?”驕天出現在他的身旁:“它用九轉龍胎救了你,可是龍刺針可以被煉化,那七十二種毒物,卻留在了它體內……”“啊!”眾人感動不已,沒想到門生竟然舍身救主,古升不斷撫摸著門生的脖子和龍角,門生大約從未接受過這樣的愛撫,舒服的瞇上了眼睛,懶洋洋的躺在古升的懷里。未明看著它的樣子一陣揪心,紫貂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又落下來了,以往的冤家仇人,現在竟然落下了眼淚。古升問驕天:“仙主大人,門生這樣子,會不會有危險?”驕天搖搖頭:“沒什么危險,只不過因為毒素作用,它現在已經完全退化到了最初的級別。”古升一看,可不是嗎,門生身上以往的那些標記都沒有了,真真正正變成了剛剛化為金龍時候的樣子了。古升著急問道:“我不能讓它因為我變成這個樣子,大人有什么東西能幫門生解毒?”驕天搖了搖頭:“除非你去向愿圣仙帝求救,七十二種毒物究竟是那七十二種,我們不清楚,一味毒物弄錯了,可能會弄巧成拙!”古升還抱著一線希望:“你不是有萬界眼嗎,幫我看一下,求你了……”驕天搖搖頭,也有些無奈的說道:“我只能看到,可是這種事情,不能出一點差錯,有很多毒物看上去,沒有什么差別,其實毒性差距很大,萬一弄錯了……”他搖搖頭,沒有說下去。古升一陣頹然,未明想到愿圣仙帝的可惡,不禁問道:“大人,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愿圣仙帝那般可惡,決不會把解藥給我們的。您再好好想想,您是仙界之主一定有辦法的!”
驕天響了一下,突然靈光一現:“還真有這么一個辦法,不過……”他欲言又止,古升幾人卻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不過什么,您快說吧,不管有多么艱險,我們一定要救門生!”驕天笑了一下:“艱險倒是沒有,可是要想拿到它,卻很困難。”“到底是什么?”驕天說道:“佛界之中佛祖有一袋金粟,可解百毒,只要拿到一粒金粟,門生的毒就可以全解了。”古升大喜:“佛界在哪里,您快讓我去吧!”驕天擺擺手:“事情沒那么簡單,不是和你說了,雖然沒什么艱險,困難卻是很大。以前佛界和仙界本是連通的,可是后來有人陰謀一統兩界,佛祖與世無爭,也不想摻和這些事情,因此便封閉了兩界之間的聯系,不過佛祖并沒有真的將聯系封死,而是設下了三重考驗,能夠通過這三重考驗的人,就能夠進入佛界。”古升道:“那么進入了佛界是不是就能夠見到佛祖、討得金粟?”驕天笑道:“哪有那么簡單?佛界廣袤無邊,各處妙境如恒河沙數,多不勝數,究竟哪一處妙境是佛祖的靈臺山,你能不能找到還不一定呢。”古升問道:“怎么還有這么多的波折?”“就算是你見到了佛祖,佛家講究緣分,你若是無緣,金粟就在眼前,你也看不到的。”古升堅定地說道:“不管怎么樣,我也要去試試!”驕天呵呵一笑:“你有這個勇氣,就很不錯了。去吧,不過你要當心,仙界有惡仙,佛界有邪佛,一路小心!”古升不解,既然當年清嘯叟未曾修佛,就能因一心善念成佛,為何佛界還有邪佛。“大人,不會弄錯了吧,佛界還有邪佛?”驕天道:“看來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佛家講究有緣,有善緣就有惡緣——邪佛就是惡緣。”古升半懂不懂,不過起碼知道了一件事情,佛界也不安全——哪有絕對安全的地方呢?
古升將門生交給未明:“我把門生先留在這里。剿滅昭圣仙帝義人的事情,可以開始了,你和前輩們去辦吧。”他取出上一次驕天給他的那枚儲物戒指交給未明:“這里面有捆仙索,你拿去分給大家,反抗者格殺勿論。已經逃走的,便不再追究了。”未明接過來:“放心吧,交給我了。”古升轉身對驕天說道:“大人,佛界的入口在哪里?”
驕天呵呵一笑:“你還不明白嗎?有緣——只要你有緣,那里都是入口,若是無緣,窮盡一生,也找不到入口。”古升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略微點點頭道:“哦,不錯不錯……”驕天伸手一拂,周圍景物一變。“古升,你心存善念,即結善緣,你要記住,只要你心中善念不滅,就一定能夠進入佛界……”驕天留下一句話,也消失不見。古升發覺自己高高在上,下界一片凄苦,人如草菅。正在奇怪之間,耳中只聽一個聲音:“兀那野鬼,還不快快投胎,更待何時!”古升正要回頭去看,腦上突遭一記重擊,耳中“嗡”的一聲,身體輕若無物,筆直墜下,剎那之間經歷了重重迷幻,發覺自己陡然之間縮成了一團,只剩下一團模糊的意識,四肢不聽使喚,這才一驚,隨即發現,自己此刻,根本沒有四肢,只是一個胚胎!猛然間想起了剛才耳旁的那一聲叱喝——難道自己此刻,真的已經投胎?
四周狹窄,動也不能動,本就十分不快,而自己卻在慢慢長大,空間更加狹小,身處在母體之中,上下煎熬,胎中內熱,十分痛苦。不知不覺之間,身體漸成,忽一日降生人世,陡然之間從母體之中脫出,外界冷風、熱風輪番吹拂,初生之時,肌膚稚嫩,這風如刀割一般痛苦!古升不自覺地大哭起來,只是周圍一陣陣的笑聲,卻讓他心中奇怪:生即如此之苦,卻能給別人帶來這般的歡樂?古升不哭了,既然自己的降生,能夠為別人帶來這樣的幸福,那還有什么苦的呢?
魔佛本在一念之間,多少魔頭本就是佛,由佛變魔,那么魔是不是也能成佛呢?
古升漸漸長大,經年之后逐漸明白,自己生長在富庶之家,乃是生之不幸中的大幸——至少別人是這么看的。他從小英俊,聰慧過人,三歲熟讀唐詩,五歲便能吟詩作畫,被譽為一方神童!二十歲高中榜眼,被當朝皇上招為駙馬,前途不可限量!風光得意三十年,人到中年之時,國內叛亂,一時間國破家亡,妻子被殺,自己被叛軍追殺千里,一時間品盡人生苦暖,逃亡路上,饑苦勞病,不堪重負。終一日病倒在一破廟之中。
追兵夾風而至,為首將領乃是當年故人,故人不忍殺他,放他逃生,他卻知道,帶不會去自己的頭顱,古人便會被殺。他慘然一笑,服毒自盡!飄飄忽忽之間,古升又飛上了高空,便在此刻,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今生,明白了自己究竟是誰。四周一片金光,衣衫金色的門,在眼前打開。門內擋一金人,開聲問道:“人世間走了一遭,匆匆三十余載,你可有何體會?”古升怔了一下,緩緩說道:“生老病死,人生疾苦,短短一瞬間,悠悠千萬年。人生易逝,苦即是甜,有何體味?無何體味?”那金人在空中一笑,緩緩退開:“生老病死,不過四苦,人生八苦七難,有即是無,你心具佛性,一生而過三關,與我佛有緣,請進吧……”
古升收拾儀容,邁步踏進金門。
門后的景物一變,不再又金光金佛,只見一條黑色的山路,蜿蜒而上,一直到了山頂。古升奇怪:仙主曾說過,佛界妙境諸多,不知這是那一妙境內?他沿著山路走著,明明看到可以一躍而過的地方,這山路卻偏偏要繞上幾個大圈,古升漸漸不耐,可是想到這畢竟是人間的地方,既然有路,那便是要人按照這條路來走,他還是耐著性子一步一步地走了。到了半山上,那山路竟然盤旋繞著山峰轉了幾圈,才通到山頂上,古升暗怪:這路不知是何人修的,為何這般大費周折?他停下來,決定按照自己的方法去走,他筆直的朝山頂進發,不消片刻,就到了山頂,回頭看看自己走過的路,并沒有留下什么痕跡。若是別人來到這里,只怕還要沿著這條原路走上來。古升隨手一揮,一道電光劈下,在山上開出了一條新路,便是他剛才走過的那一條路。
身邊傳來了一陣笑聲:“呵呵……施主佛性深厚,將來必是我佛中人。”古升回頭一看,沿著那條原來的路,慢慢走上來一個老和尚,老和尚觀光的頭頂,手中捏著一串和他的頭頂一樣光的念珠。古升連忙行禮:“大師,請問佛祖在哪里?”老和尚呵呵一笑道:“來到我這無想山的十個人中,有七個都是按照原路上山,有三個人自己另辟蹊徑,而這三個人中,恐怕只有你這一個人,會給后人留下著一條捷徑。”古升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世人都不明白,舉手之勞能給人帶來的便利。”老和尚說道。古升被他夸獎,有些不好意思,見他剛才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只好再問了一遍:“請問大師,佛祖在哪里?”“你來找佛祖?”老和尚道。古升點點頭:“不錯,小子有要事找他。”“既然你有要事,為何不讓他來找你?”古升一愣,這老和尚的話中似乎大有深意,可是他現在卻理解不了。老和尚呵呵一笑,指著山下古升剛剛開辟的那一條路說道:“捷徑——老和尚在佛界身份很高,你殺了我,佛祖自然會來找你,這也是一條捷徑。”古升大驚,連連擺手道:“這如何使得,此捷徑非彼捷徑,萬萬不可!”老和尚問道:“你找佛祖有何事?”古升答道:“求一顆金粟。”“你要金粟,那是用來解毒了?”“不錯,正是為了救一位朋友的性命。”老和尚開懷一笑:“若是為救人一命,你殺了和尚和尚也沒什么遺憾的呀——你殺人救人功過相抵,并沒有什么不對呀?”古升一愣,老和尚的話似乎另有一番道理,可是他這么豁達,古升卻不能接受:“殺人救人,怎能如此!”老和尚微微一笑道:“為何不可?”“為何可?”古升被他逼急了,只好強詞奪理的反問。
老和尚卻愣了一下:“是呀,為何可、為何不可?”他眉頭一皺,竟然一陣迷茫。殺人救人,到底可不可?古升覺得是斷斷不可。“可是若是殺一惡人,救一善人呢?”古升道:“可!”老和尚呵呵一笑:“看來你還識贊成殺人救人啊……”古升說道:“小子沒有大師那般佛性,殺己救人,只能殺惡人救人。”老和尚一笑:“不著急,你會有的。”
古升鞠躬問道:“還請大師相告,佛祖究竟在哪里?”老和尚瞇起眼睛:“你說呢?”老和尚說完這句話,竟然不再理會古升,轉身緩緩地沿著遠路而下。古升在后面追著叫了兩聲:“喂、喂,大師……”他追了幾步,卻怎么也追不上,古升知道,這里是老和尚的妙境,因此自己在這里根本追不上他,不禁搖了搖頭:“這些佛陀這是奇怪。”
老和尚消失在山下,古升突然發覺,山腰上還有一座小廟。他信步走向那座小廟,廟門破爛,門軸已經朽掉了。古升伸手一推,“咣”的一聲,陳舊的木門整個塌了下去。里面一個破爛和尚跳了出來,揪住古升不放:“你陪我門來,陪我門來!”“陪門?”古升愣了一下,隨手化出一扇門:“還給你。”那和尚眉開眼笑,丟下古升,去裝他的新門。卻不料那扇門大小并不合適,和尚頓時不依:“不行不行,重新陪來,這門不合適。”古升奇怪,自己敏明看著大小變化的,怎么會不合適?他又仔細地看了一下,重新變出一扇門來。那和尚又試了一下,還是不合適。幾次三番下來,古升有些惱火:“你這和尚,好生難纏,你這破門早已壞了,給你陪了這許多,還不知足!”
“我的門雖破,卻是合用的,你的門雖好,卻不能裝上,怎是我難纏?”古升聽了他的話,心中一動,似乎明白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