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恍如一夢第十二章紀念日烽火連天,亂戰無休。
轉眼之間,同盟與協約兩大集團之間的戰爭已經打了三個多月了。初期的一系列戰役中,雙方互有勝負,因此戰線也相應地呈犬牙交錯之勢,不斷拉伸、延長。
現在戰爭是整個大陸人族國家中唯一的話題。
德羅帝國漫長的南部邊境成為大戰最主要的戰線。這里地勢復雜,又是四處通達之地,兼且在過去幾十年中,這里都是貿易與交通的畢經之路。因此人口繁多,城鎮星羅棋布,是一片非常繁華富饒的土地。自然,現如今也成為了兩大集團寸土必爭之地。
現在這里已經完全不同了。兩大集團的統帥們都把延綿廣闊的用兵之地看得非常之重,雙方投入了重兵,謹慎小心地試探著對方的意圖,同時盡全力將己方的城鎮甚至是村落加固,變成可以堅守的要塞。繁華富饒的南部城鎮在短短數月已經變成了一個個重兵駐守、固若金湯的軍事堡壘。
在這條千里戰線上,每一個村鎮的爭奪,每一處要塞的易手,都會以數百名戰士的生命為代價。圣輝同盟的意圖非常明顯,他們打算在沉悶而殘酷的陣地戰中拖住神圣協約的主力,如同絞肉機一樣,慢慢地絞碎神圣協約的生機。畢竟阿斯羅菲克帝國的騎兵天下聞名,就算巴伐利亞公國也擁有精銳的騎士團,可是仍沒有信心在大規模的騎兵決戰中解決對手。
德羅帝國的步兵也非常有名。德羅皇帝雖然老而昏庸,但這不妨礙帝國出產一兩位能力出眾的將軍。而阿斯羅菲克帝國的潮汐與海神兩大軍團對于陣地戰同樣不陌生。因此在主要戰線上,兩大集團打得難分難解。隨著時間的推移,戰線上的要塞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堅固。
既然主要角力方向的戰局膠著不下,那么雙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向戰線兩邊延伸。那里多數是夾在兩大集團中間的一些小國。在對待這些小國的態度上,無論是圣輝同盟還是神圣協約都沒有什么不同。兩大集團或威脅恐嚇,或直接出兵占領,在短短數月中,除了極少數位置實在偏僻的國家和海外的幾個島國外,大陸上所有國家都被強行劃分了陣營,綁上了兩大集團的戰車。
戰爭無所不在。
有形的戰線可以阻攔住普通戰士的腳步,但攔不住神出鬼沒的強者們。這些強者可以悄然混入敵方的重地,活破壞,或刺殺。若時機得當,他們甚至可以發揮出一支大軍都無法達到的作用。只不過現如今兩大戰爭集團都是強者云集,哪怕是圣域強者,深入到敵方領地也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在戰爭的背景下,盜賊公會、殺手集團和傭兵這三大行業開始火暴起來。只不過這些黑暗世界的組織雖然力量強大,但顯然無法與兩大戰爭集團相提并論。因此在生存的危機下,許多組織不得不加入了兩大陣營中的一方。
在亂局之中,也有特立獨行的組織存在。這些黑暗世界的組織無一不是觸角遍及大陸每一個角落的強大存在。對這樣的組織,就是神圣協約和圣輝同盟也無可奈何。開戰三月之后,遍數整個大陸,還能夠保持獨立的黑暗世界組織不過五六個而已。這些組織中,暗夜舞者牢牢占據著黑暗世界的王者地位。而新生的陰影則依靠兇厲狠辣的手段吞并了許多小公會和殺手集團,規模迅速擴大,隱隱有挑戰暗夜舞者黑暗王座之勢。
大凡身懷不俗力量的人都喜歡亂世,他們更加喜歡戰爭。因為在戰爭時代,以勝利的名義可以干許多平時根本不能做的事。不過也有不喜歡這場戰爭的,那就是魔法師。
因為魔法師所掌控的力量太過恐怖,所以兩大集團都對自己控制范圍內的魔法師嚴加監控,一有發現,立即逮捕。所有的魔法師,哪怕僅僅是一個魔法學徒,都必須作出選擇,要么加入戰爭,要么在囚牢中等死。一邊是榮耀、權勢、美女。另一邊是饑餓和黑牢。幾乎任何一個有理智的魔法師都知道應該如何選擇。
在這場戰爭中,還有一個特殊的受難群體,那就是光明教會的教徒。
自大戰伊始,神圣教會教皇羅格就充分展現了他鐵腕無情的一面。在強大教會武力的下,羅格將宗教迫害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峰。短短時間內,神圣教會就在神圣協約國控制范圍內建起了幾百座大大小小的教堂和神殿。這些教堂最主要的功能,除了當地的信徒外,就是迫害原有的光明教會信徒,強迫他們改變信仰。因此在每一個大教區,都會單獨設立一個宗教裁判所,以凌訊那些確證的或者是可疑的光明教會教徒。
神圣教會得實在太快了。三個月前的一個見習牧師現在就有可能主持一座小教堂,他甚至有權利組織一支保衛教堂和打擊異教徒的小武裝。
而三個月前的一個普通神職人員則可以在一座中等城市中任職。那些教會中的中層神職同樣變得非常緊缺。至少現在神圣協約范圍內,大大小小的教區已經有數百個之多,這已經超過了中階神職人員的總和!
現在往往一個年輕的神職人員帶著三五隨從來到新的任區,隨意占據一棟大房子,在門口掛上神圣教會的徽記,將因緊急趕工而做工粗糙的女神像在大廳中一擺,一個地區的教堂就可以開張了。
如此急速的擴張,主持一方的教職人月必然良莠不齊。但是一座座高高立于奧希妮亞的絞刑架使得他們不敢太過亂來,更是不敢在信仰的問題上動手腳。
教皇羅格一半時間藏在奧希妮亞的冰風大神殿中,而另一半時間則在各教區中巡行。在每一個教區,都會有一個必備的節目,那就是審判。被掛在絞刑架上的大多數是不肯改變信仰的光明教會信徒,然而偶爾也會出現失職的神圣教會人員在絞刑架上飄蕩的情形。
在羅格的推動下,神圣協約各國都宣布光明教會為非法,所有光明教會的信徒都需在限定時間內改換信仰,不然的話將會受到一系列稅收和兵役上的懲罰措施。
羅格似乎仍然覺得這宗教迫害的熊熊烈火燒得不夠猛烈,因此又在其中填加了不少干柴。
“對與神為敵之人不需要憐憫,他們竊取了原本屬于女神信徒的世界,他們的貪婪永無止境,他們應該受到懲罰!他們手中掌握的一切,都應該屬于你們。偉大的奧黛雷赫的虔誠信徒。”在一場公開的宗教儀式上,羅格向著數萬聚集的教徒如實說道。
他的講話很快就被有意無意地曲解了,瘋狂地、別有用心的神圣教會信徒從此開始了對光明教會信徒的瘋狂迫害。同時,各國的大小貴族官僚也借機對政敵進行清洗。一時間,在神圣協約的遼闊土地上,只要被指認為光明教會的信徒,那么全家上下都會有性命之憂。因此就算僅僅是為了保全自己一家老小的安全,這些生活于最底層的平民也要拼命證明自己的信仰立場,證明自己不是光明教會的信徒,或者已經轉而信奉女神。
清晨,羅格都會專門抽出半個小時,審閱各地送上來的關于擴展信徒以及申請處以絞刑的光明教會信徒的報告。
絞刑架需要的數量越來越多,終于有一天,連負責整理這些報告的羅伯斯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向羅格建議道:“羅格大人,我們殺的人是不是太多了點?現在大戰當中,如果激起了民憤,對今后的戰局可是不利啊!”
羅格放下了手中的報告,問道:“你覺得推動這場大戰的真實原因是什么?難道說所有人族大國的君主都瘋了嗎?”
羅伯斯基飛快地將所有戰爭發生的理由在心中過了一遍。南北戰爭?王權爭霸?宗教對立?所有的理由當中,惟有最后一個理由看起來最不成立。
羅格看了看羅伯斯基,似是看穿了他心內的想法,笑了笑道:“這場戰爭幾乎將所有人族的國家都卷了進來。如果僅僅是為了領土和人口的話,就算是再大的野心家也不會瘋狂到這種地步。這場戰爭真正的推動力,是兩種不同信仰之間的戰爭。信仰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一個擁有虔誠信仰的宗教徒,可以無視世間一切艱難險阻。他們不能收買,也絕不屈服。除了殺掉,還能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對付他們呢?”
“可是強迫教徒改變信仰,似乎對戰局意義不大。羅格大人,現在各地對教會的……強硬作法反彈很大。”羅伯斯基道。
羅格沉吟了一下,道:“那些到現在還在維護光明教會的家伙,有一個我們就要殺一個。寧可錯殺,不能放過。不過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這樣好了,你去通知摩拉,讓他看著把教會里貪污最厲害的那些人,挑些出來殺掉,這樣其余的人就應該知道收斂一點了。”
“是,羅格大人。”羅伯斯基帶著批閱好的文件退出了書房。他不明白為何一定要對光明教會的信徒趕盡殺絕,甚至于甘冒激起民變的大險,這可是戰爭時期,那些邊緣小國一旦倒戈,可也不能說是小事。
羅伯斯基憂心忡忡地離去。
“真是藝術!”
在里爾的王城中,凱瑟琳一邊翻閱著手中厚厚的一份報告,一邊贊嘆著。典雅的微笑、由衷的喜悅給她完美的臉也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
在他那張寬大得異乎尋常的辦公臺前,佛朗哥正端坐在椅中。他一身深黑色鑲金絲紋飾的禮服,少許的蕾絲花邊裝飾得恰到好處,添了典雅而又不顯庸俗。他從表情到服飾都是一絲不茍,一言不發,靜靜等待著凱瑟琳的吩咐。
此時佛朗哥已經年過三旬,額邊眼角都有了些許歲月的痕跡。他的面容依舊英俊,臉上的微笑也常年不變,只是或者是手上沾染的血腥過重的緣故,他那雙眼睛中已完全看不到半點溫熱的感覺,有的只是冷酷和淡漠。
僅僅用了幾分鐘,凱瑟琳就將數十頁的報告看完。她將報告向前一推,對佛朗哥道:“你也來看看。你過去的朋友羅格現在已經是一個大人物了。他在制造混亂,挑起民眾仇視和對立,以及迫害異己等方面手段高明得令人害怕,就是我坐在他的位置上,也不可能把神圣教會擴展地更快了。而且他總是能把民眾的仇恨和不滿控制在爆發的邊緣,使局面不至于失控。對了,我聽說他的魔力也不錯。似乎已經有大魔導師的水準了。真是難得!”
佛朗哥接過報告,以極快的速度看完,又將報告放了回去,恭敬地回道:“他的確很厲害,我自愧不如。”
凱瑟琳又拿起了一份報告,一邊飛速翻閱,一邊道:“你也很不錯了。在某些方面,你并不比羅格差。他能夠有今天,其實運氣占了很大因素。如果你能夠坐到他現在的位置上,一定也可以干出一番事業來的。”
佛朗哥對于凱瑟琳的夸獎無動于衷,只是道:“我現在只是您座前的一條忠犬,對于更高的位置沒有興趣。”
“忠犬嗎?”凱瑟琳笑了笑,道:“就算是忠犬,當主人的力量不足以壓伏它時,也說不定會反咬主人一口的。不過你放心,既然你的主人是我,那么你是絕不會遇到這種足以使自己整個家族都萬劫不復的機會的。”
“多謝您地仁慈。”佛朗哥站了起來,欠身一禮。
凱瑟琳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手中的報告上,向佛朗哥揮了揮手,道:“你回去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就去前線轉轉,去探望一下辛苦征戰的戰士們。”
佛朗哥心中有些疑惑。凱瑟琳日理萬機,難有空暇;他身為大檢察官,也都要深夜才能入睡,過度的操勞早已經使他麻木了。在這大戰如火如荼的時刻,他們兩個都忙得分身乏術。
這種時候去前線干什么?
不過他知道凱瑟琳素來高深莫測,每一步必有用意,因此也不多問,默默地退出房間,自行回去做準備去了。
此時在千里之外,百名全副武裝的騎士正護衛著數輛馬車在月色下疾行。馬車中,羅格正閉目養神,芙羅婭則蜷在他膝上,睡得正深。
車外忽然響起了一聲號角,隨后整個車隊都停了下來。紫荊蝴蝶那清秀的臉龐出現在車窗處,低聲道:“羅格大人,前方有人埋伏。”
羅格雙目不開,淡淡地道:“殺光。”
“是!”紫荊蝴蝶領命而去,發下一連串的號令,百名冰殿武士一半下馬,帶上了輕盾重斧,另一半馬上在重弩上裝填好了鋼箭。數名法師則從后面的馬車中走出,爬上了車頂。瞬息之間這些騎士就已做好了迎戰準備,動作之迅速,行動之整齊,令人嘆為觀止。
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羅格雙眼忽睜,將芙羅婭輕輕放在厚厚的靠墊上,站了起來。
芙羅婭睡眼惺松,迷迷糊糊地道:“死胖子,你要去哪里?又有人要偷襲我們嗎?我感覺不到有什么厲害家伙存在,讓他們去殺就是了。”斷斷續續的囈語之后,她又旋即墮入了夢鄉。
羅格回身細心地將芙羅婭身上的錦被拉直、蓋好,然后抄起車廂內一個巨大的魔法卷軸,走出了馬車。
“羅格大人,您……”看到羅格走下馬車,紫荊蝴蝶微微一怔。
“埋伏的人中有一個家伙實力不錯,所以我來幫你。全力進攻,速戰速決,別在路上浪費時間。”羅格簡潔地下達了指示。
此處大路周圍一馬平川,道路兩邊是一米多高的草地。敢在這種地形下埋伏的人,都是些精于隱藏的盜賊或者殺手。見羅格的車隊停了下來,還擺出戰備的架式。這些埋伏的人立刻知道行蹤已經被發覺,于是呼喝聲此起彼伏,幾十名殺手在長草和夜色的掩護下,迂回包抄,向車隊掩殺過來。
戰斗短暫而激烈。
這些為圣輝同盟提供服務的盜賊和殺手顯然并不知道這支車隊的來歷。他們人數不少,而且本領出眾,的確有理由向一支百名騎士護衛的車隊發起強攻。只可惜他們遇上的不是普通的騎士,而是百名高階冰殿武士。盜賊和殺手們單薄的防御力在冰殿武士的強大武力面前顯得如此的脆弱,不堪一擊,而近距離重駑的攢射也不是他們能夠躲閃得開的。他們手持的不是長短劍,就是匕首,單薄而鋒利的刃鋒在冰殿武士的重甲大盾前也幾無用武之地。而且冰殿武士們地個人武力和近戰配合都遠遠超出了這些殺手的預計。因此戰局剛開,偷襲者就損失慘重。
在戰斗最激烈之時,羅格展開了手中的魔法卷軸。就在此刻,路旁深草中忽然躍起一個淡淡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無聲無息地向羅格沖來,那瞬間提升的殺氣甚至使數個高階冰殿武士都為之色變,下意識地退后了一步。從而給這殺手讓出了一條通向羅格側面的道路!
突起的急變并未驚動羅格一絲一毫,他仍一臉平靜地望著卷軸,嘴里似是念頌著啟動的咒語。
嗡!殺手手中深藍色的短劍響起一聲輕吟,似是為即將飲到的鮮血而興奮著。
嗡!羅格手中的魔法卷軸也輕輕地一顫,向著殺手的一端突然開了一個小口,一只細如尖針的無羽短箭如電般飛出,瞬間沒入了那殺手的胸膛,又從她背后飛出,速度絲毫不緩。轉眼間就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之中。
撲通一聲,殺手重重地栽倒在羅格腳邊,她的手腳不由自主地抽搐著。
短箭造成的創傷雖重,但還不足以致命。可是箭上所涂的巨毒,瞬息間已經瓦解了殺手的全部生機。
她掙扎著支撐起上身,仰起頭,正好迎上了羅格的目光。此時她的面巾已經脫落,秀麗的臉龐在月色下閃爍著詭異的藍色。那是體內劇毒已然發作的征兆。
羅格剛剛那一箭全無先兆,射出的時間角度都分毫不差,她甚至連閃避擋隔都辦不到。單從發這一箭的時機,就可以知道羅格想要殺她不過是舉手之勞,更何況她又怎能想到一般用過一次就會毀去的魔法卷軸中竟然會藏著這么一個機關?
“你……好厲害。可是……為什么還要用這種手段,不肯……用真本事殺我?”殺手艱難地道。
“為了省事。”
羅格扔下這么一句,就踏上了馬車。車隊重新起行,向奧希妮亞疾馳而去。
那殺手保持著仰望的姿勢,早已停止了呼吸,她猶睜的雙眼已經被體內的劇毒染成了藍色。陪伴著她的,則是數十名同伴支離破碎的身體。
象她這種受雇于其中一方,在另一方的領地中活動,伺機偷襲破壞的盜賊和殺手組織不在少數。這些組織往往分組新動向,一組主攻,一組接應。只是羅格短箭上用的毒出自芙羅婭之手,陰狠之處遠非一般毒藥可比。那死去殺手的接應同伴如果想將他們的尸體埋葬,只要一接觸到她的尸體,就同樣染毒身亡。
清晨時分,奧希妮亞終于在晨曦中現身。
羅格的馬車直接駛到冰風大神殿的正門,這才停下。羅格走下馬車,大步走進神殿。沿途上不斷有信徒和神職人員向他行禮,羅格一臉圣潔,只是微微點頭回禮,腳下絲毫不緩,在冰殿武士的簇擁下走入了大神殿的后部。
他在大殿后部一陣疾行,最后走進了屬于玫的房間。玫正躺在床上,平素時冷若冰山的臉上不住流下汗水,時時會痛苦地皺緊眉頭。看到羅格進來,她勉強笑了笑,然后又是一聲痛苦的呻吟。
“玫,感覺怎么樣?”羅格握住了她的手,溫和地問。
“應該……就快生了……”玫喘息著道,忽然又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旁邊的侍女見了,上前道:“高貴的教皇,玫小姐馬上就要生了,先請您回避一下吧。”
羅格點了點頭,走出了房間,在外間中等候。
胖子本來還要在南方巡視幾個教區才會回到奧希妮亞,然而此時忽然傳來了玫將要生產的急報,讓羅格不大不小地吃了一驚。因為按常識來說,玫此刻才有了五個月的身孕,要至少再過三個月才是正常的生產期。不過一想到玫肚子里那小家伙的罕見生命力,似乎生得早也屬正常。
不管怎么樣,羅格還是立刻下令車隊調頭,一路直奔到了奧希妮亞。
羅擱并沒有等多久,就聽到房間中傳來了一聲嬰兒的啼哭。他那顆已經變得冷如寒冰的心也忍不住微微激蕩,那是對自己骨肉本能的喜愛。胖子輕輕推開房門,走進了房間。
侍女將一個嬰兒交到了羅格手中,微笑著道:“尊敬的羅格大人,恭喜您,您多了一個美麗的女兒。”
“女兒?”羅格登時一怔。他明明感應到玫肚子里的孩子是個男孩,怎么生出來時突然變成女兒了?
他仔細看了看嬰兒,沒錯,這是個女孩,而且女孩身上流動的,的確是他的血脈。
悄然間,房間中突然陷入了絕對的黑暗,這黑暗的世界中空無一物,只有羅格和他懷中的小女兒。
只是此刻羅格懷中抱著的女嬰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個極美麗的小女孩兒。她正盯著羅格,嘴角微露冷笑。
看著懷中這美麗無雙的小女孩兒,羅格的雙手竟然微微顫抖。
因那小女孩兒的雙眼竟是如翡翠般清澈的碧綠!
“羅格大人!羅格大人!”一聲聲呼喚將羅格又拉回了現實。
周圍重新亮起,那小女孩已經消失不見,羅格懷中抱著的是一個初生的女嬰。她美麗而可愛,沒有哭泣,而是向著羅格甜甜地笑。
她的雙瞳是晶瑩的藍,只是偶爾,會閃過一絲鮮艷的綠。
看著周圍一雙雙疑惑而又關切的目光,羅格立刻在臉上堆滿了溫暖而又欣喜的笑容,甚至還帶著一點點的狂喜,完全是一個身居高位的新父親應有的表現,毫無破綻可擊.
逗弄了一會小女嬰,羅格又溫言撫慰了一會玫.胖子見玫產后虛弱,吩咐侍女要好好照顧她之后,就離開了房間.
回到自己的房間后,羅格揮退了侍女,開始發呆.他實在有些不清楚應該如何對待玫這個孩子.直覺告訴他,應該直接將這新生的小生命徹底毀滅,不讓她在這個位面留下一丁點的痕跡.可是理智對此說不.
胖子已經反復察探夠這個小家伙,她除了特別強大的生命力和旺盛得可怕的精神力之外,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嬰,一個流著他與玫血脈的女孩。對于欲求后代而不可得的胖子來說,僅僅憑籍剎那的恍惚以及說不清來由的直覺就殺了自己的女兒,未免也太荒謬了一點。
可是那雙翡翠般的目光以及小女孩微微的冷笑始終在胖子眼前徘徊不去,讓他如坐針氈、不寒而栗。
在這個從出生時就呈現種種詭異景象的女兒面前,羅格忽然覺得父親這個身份,已經變成了一種沉重的負擔。
就在胖子左右為難之時,冰風大神殿后部艾菲兒專屬的冥想室中正醞釀著一場可怕的風暴。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還要重復幾次預言你才肯放過我?你既然不相信我,那干嘛不自己去預言呢?預言術可還是你教給我的呢!”艾菲兒皺著眉頭,向端正坐在她對面的康斯坦丁叫道。
康斯坦丁正坐在艾菲兒對面(這話是不是多余了?),努力想要擺出一副神圣而威嚴的姿態,試圖讓艾菲兒對自己這個老師兼長者有一些應有的尊重態度。精靈和人族壽命和成長過程完全不同。雖然艾菲兒若是放在人族中,也就是二十不到的樣子,可是若論實際存活的歲月,她很有可能接近甚至于超過了已經年過四旬的康斯坦丁。只不過這種存活年代上的差異,從來都是被各大種族所忽視的。所以康斯坦丁自居長輩,倒也不能說是有錯。
可是艾菲兒眉間的風暴越來越重,眼看就要發作。顯然她完全不把康斯坦丁隱晦的提示放在眼里。
紅衣主教面色不由得有些尷尬,他也不清楚艾菲兒今天為何忽然變得這么大,以往她可是有求必應的。但眼前的大事實在是太過重要,因此康斯坦丁不得不放下架子,老老實實地道:“艾菲兒,這件事實在是太奇怪了,所以我不得不讓你多試幾次,好能夠確證一下。”
艾菲兒盯著康斯坦丁看了半天,一直把他看到笑容僵硬,這才道:“好!我就再為你預言最后一次,你自己看清楚了,包括咒語、程度、魔法道具、顯示的征兆,一切的一切!”我絕不會就這個問題預言第五次!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么請你自己去預言,要諸神問個清楚好了。或者你可以直接回南方,這樣也就不用再為這個問題煩惱了!”
康斯坦丁呵呵傻笑了兩聲,沒有再說什么。隨著艾菲兒的動作,他全副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即將進行的預言上。
似乎是為了和康斯坦丁賭氣,艾菲兒將一堆亂七八糟的魔法材料都給扔到了銀制的水盆中,胡亂攪了一攪,就開始念頌咒語。
看著她天馬行空般的發揮,康斯坦丁除了苦笑,還是苦笑。預言術被艾菲兒用成這樣,實在不是知道是該說是發揚光大,還是胡使濫用。可是康斯坦丁不得不承認,這個靈魂純凈而全無信仰的精靈女孩兒預言術的成功率簡直是令人目瞪口呆。
隨著艾菲兒的預言咒語頌念完畢,銀制的水盆中忽然水波翻涌,隨后放射出柔和的神圣光輝。片刻之后,銀盆中的水似已變成了通向另一個神秘空間的窗戶,但那個空間中充斥的惟有升騰的霧氣和忽明忽暗的圣輝,看不到其它有實體的存在。
康斯坦丁神情緊張,身體微微前傾,全神盯著銀盆中的景象。
這一次的預言和以往幾次一模一樣,顯示的都是出自于天界諸神的神諭,神諭中直指光明教會其實已經背棄了對至高神的信仰,他們的所做所為是在為將黑暗與邪惡引入這個位面作準備,因此一切至高神的虔誠信徒,都應該鏟除光明教會。
同以往幾次一樣,康斯坦丁還是無法相信預言的內容。他過往的經歷以及在光明教會中看到的事實都證明了教會根本沒有背棄信仰,而且以他紅衣主教的身份可以知道足夠多的機密,所以引入黑暗邪惡存在這么大的舉動也不可能瞞得過他。
但是預言中散發出的氣息,的的確確是天界主神的氣息,雖然紅衣主教并不知道是天界哪位主神下達了如此神諭。
預言早已結束,可是康斯坦丁仍然盯著銀盆在發呆。
羅格所領導的神圣教會此刻所作所為完完全全是針對光明教會,不斷地打擊和迫害信奉至高神的信徒。按照艾菲兒的預言來看,紅衣主教康斯坦丁幫助神圣教會打擊光明教會的作法,再正確不過了,畢竟此刻惟有神圣教會才有可能與光明教會相抗衡。可是羅格大肆屠殺至高神信徒的行為又怎么解釋?
一時之間,神諭與現實之間的巨大反差讓康斯坦丁困惑不已。他是應該相信神的雙眼,還是自己的所見?
在神的面前,要謙卑。
康斯坦丁忽然想起了光明教典中的這一句話。他長出了一口氣,終于感覺到看清了一點前方的路。不過紅衣主教還想最后驗證一下。
“艾菲兒……”
“我說過了,剛才是最后一次重復這個預言!”艾菲兒截斷了紅衣主教的話。
康斯坦丁道:“不,這個預言已經非常清晰了,不需要重復。現在我想看看你的其它的預言術,比如說你改造皇蜂幼蟲時使用的那些預言。”
“這算什么,考試嗎?”艾菲兒道。
“哦……就當是考試吧!”康斯坦丁話一出口,臉上立刻紅了一紅。他之所以要艾菲兒反復重復這足以影響到他選擇陣營的預言,正是因為自己無論怎樣嘗試,都無法與天界主神聯系上,以取得神諭。
“那考試通過后,有什么好處沒?”艾菲兒道。
康斯坦丁大吃一驚。他沒想到艾菲兒竟然會如此赤裸裸地索取好處,看來她早就看穿了紅衣主教的真實意圖,因此開始敲詐。
紅衣主教忽然覺得今天的艾菲兒表現實在是奇怪。與她平素的作風大相徑庭。他沉吟了一下,道:“如果考試通過,那我會將打造信仰鐐銬的方法教給你。”
艾菲兒點了點頭,出門去了。片刻之后,她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四條一模一樣的小蛇,又回到了冥想室中。
康斯坦丁看著艾菲兒那張毫無表情的臉,皺眉問道:“艾菲兒,你今天的行為很奇怪,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如果有什么難辦的事,告訴我好了。”
艾菲兒一怔,然后勉強笑笑,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精靈,又哪會有什么心事了……”只是話未說完,她忽然小嘴一扁,大滴大滴的淚從眼中涌出。
只是艾菲兒立刻擦去了眼淚,若無其事地坐下,將手中的四條小蛇逐一排開。不等康斯坦丁詢問,她就念頌起預言術的咒語來。看到艾菲兒的異狀,康斯坦丁雖然滿腹的話想問,然而只有忍下,免得打擾到她的咒語。
艾菲兒咒語念完,向其中一條蛇一指,道:“神說,它會變強!”
一陣難以言喻的氣息過后,那條蛇忽然長大長粗了一倍,身上所有的鱗片都散發出青幽幽的光芒,雙眼也變成了琥珀色。更為奇特的是,它背上竟然伸展出一雙肉翼!
康斯坦丁吃了一驚,他從這條變異的蛇身上竟然感應到了一絲龍的氣息!
此時艾菲兒第二個咒語已經念完,又向第二條蛇一指,道:“神說,它也會變強!”
那條蛇背上生長出四片小小羽翼,身體緩緩浮上了半空。
第三條蛇在預言下失去了實體,化成了陰影狀的生物,而第四條蛇更是脫去了一身血肉,完全變成了一個不死生物!
冥想室中靜了一刻,然后四條變異過的蛇忽然沖到一起,互相廝殺起來。
“這……”康斯坦丁幾已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才道:“為什么你每次語言都有回應,而且每個回應都不一樣?”
艾菲兒絲毫不理殊死搏殺的四條變異蛇,收拾起魔法道具,站了起來,這才道:“因為我發現有很多神明實在是很閑。他們都會回應我的呼喚,可是我每個預言只要一個神明回應就可以了,所以誰回應得最快,我就用誰的。”
康斯坦丁徹底無言。
艾菲兒徑自走出了冥想室,只是出門的一剎那,她的淚水又忍不住涌了出來。她輕輕咬住下唇,怔怔想著:“有那么多的預言又有什么用?我真正想要的預言,永遠也不會來的……”
孤寂。
神之國度中,最常見的主題,就是孤寂。
風月的國度也不例外,不過相對其它神明的國度,她的領域已經可以說是非常喧鬧的了。
只是這一刻,她的國度中主宰一切的不光是孤寂,又多了黑暗。這片漂浮在虛空中的國度逐漸暗淡,濃濃的黑暗慢慢地侵染著一切。到了最后,整個國度惟有宮中殿堂還有一點光明。可是這光明也微弱得如同暴風雨的夜中一點燭火。
悄然之間,一陣無法言喻的氣息籠罩了整個神之國度!
“親愛的奧黛雷赫,我是源自于黑暗的巴薩羅狄摩高根,你的勇氣與成長已經贏得了我的尊敬,所以我特意造訪你的國度。請允許我說一句,已經創造出神之國度的你現在需要睡眠。只有當你從沉睡中醒來,才能夠擁有原本屬于你的全部能力。”
凝立于冰晶前的風月雙眼徐徐睜開,面對著充斥了整個大殿的黑暗,淡淡地道:“我還不想睡。”
黑暗溫和地問道:“那你準備怎樣贏得即將到來的戰爭呢?或許我應該讓你看看我們共同面對的,是怎樣的敵人,這會有助于你做出正確的抉擇。”
剎那間,大殿中突然閃過一道耀眼欲盲的電光!電光一閃即逝,可是在這短短一瞬中,她已經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風月沉默,似乎是思索著什么,一頭黑發在緩緩地飄動。
可是大殿中沒有風。
黑暗極有耐心,也極有信心,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她的決定。
風月慢慢地仰起了頭,那銀色的目光穿越了黑暗,越過了殿頂,穿越了神之國度,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她近乎于無色的唇角,忽然浮現了一絲淺淺的微笑。
“尊敬的奧黛雷赫,你盡放心地沉睡。在你沉睡的期間,我會一直在這里,你的沉睡不會受到任何打擾。”黑暗如是道。
風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那雙銀色的眼,終于徐徐合攏。
她的國度陷入了黑暗與靜寂之中。
若說諸神國度為島,那么承載著神之國度的虛無就是一座無邊無際的海!
海平靜,然而暗流洶涌。在這廣闊無邊的海中,風月的國度實在是渺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它甚至稱不上是島,而僅僅是一塊大些的礁石。
只是這是一塊發光的礁石。它美麗的光芒將吸引了不知多少的神秘的存在。它們穿越了時空的風浪,聚集到了這塊礁石的周圍。
可是這一刻,有一個極為恐怖的存在正盤踞在這礁石上,它身體的巨大,甚至已經超越了護翼下的礁石!
海中游動的鯊群悄然退卻了,它們雖然嗜血,但又怎敢去進犯海龍的領地?
風月的雙眼再次睜開。從合攏到睜開的時間,并不比她平時眨一下眼睛長多少。然而她此刻的目光已然完全不同,整個神之國度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大殿中那些隱隱約約的裝飾與雕塑正逐漸化為實體。
大殿中光輝已經恢復,曾經籠罩一切的黑暗不知何時已經離去。
她在空中緩緩旋轉一周,清冷的銀色目光掃視著神之國度周圍的虛空。此刻海龍早已遠去,然而鯊群們仍只敢在遠處徘徊。
片刻之后,它們終于散去,今后也不會再來。
呆坐了一個上午之后,羅格終于決定暫時將女兒的事暫時放下,不管怎樣,他實在是下不了手。
羅格站了起來,舒展了一下酸痛不堪的腰,長出了一口氣。他忽然似是感應到了什么,當即呆住!
胖子呆立片刻之后,雙眼中銀芒開始閃動。
地底侏儒猛然跳了出來!
它身體還未完全從虛空中躍出,就迫不及待地嚎叫著:“主人的主人!您總算想起我來了?闃銆婁啊這一次有什么吩咐?是想干掉哪個討厭的家伙,還是想知道點什么?不過要是關于兩位主人的事情,那就要仔細商量一下了……”
只可惜它的討價還價還未開始就不得不結束。突然出現的龍魂戰槍輕輕一挑,就將地底侏儒送回了虛空。至于威娜將它擲到了哪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找我?”威娜問道。
羅格點了點頭,道:“我想到她的國度去一次。”
“不可能。”
羅格笑了笑,道:“若去的只是精神本體,我想我可以經受得住時空亂流的沖激。”
威娜黛眉微皺,猶豫了片刻,終于道:“好,我會試試看能不能帶你過去。若你半路受不了的話,我會直接把你送回來的。”
羅格在椅子上坐下,閉上了眼睛,深深呼吸了兩次,道:“開始吧!”
盡管知道羅格并不是第一次在空間風暴中穿行,威娜仍然對他的技藝感到十分吃驚。狂亂的空間風暴幾乎沒有對他們形成任何威脅,那一座通向風月神之國度的空間門就出現在視野里。
空間門沒有任何光華,也不以實質存在。惟有與風月有著某種聯系的存在,才能夠在空間風暴中感應到這座空間門的存在。
羅格的精神本體若一顆流星般投入到空間門中,就此消失不見,威娜也試圖穿行,結果卻迎頭撞在一道強大至無可抵抗的能量壁障上,被狠狠地彈了回來!措手不及之下,她瞬間就被空間風暴卷飛。
威娜微一運力,即在空間風暴中凝定了身體,在她那雙可以看到神力的眼中,遠方的空間門正放射著森冷的淡淡藍色光輝。威娜盯著空間門,直是恨得咬牙切齒!她語無倫次地道:“風月,好,你很好!……”
剛剛那一撞,她已經知道籠罩著空間門的那道能量屏障是如此強大,完全無法強行穿越。能量屏障中隱隱含有風月的些許神力,惟有對神域的理解到達一程度的存在才能破除這道屏障,進入風月的國度。
威娜了解風月,風月也一樣了解威娜。
所以最讓威娜痛恨的是,那一道能量屏障對于神域理解的要求,恰恰比他現有的能力高了一點。
就那么一點點而已。
以精神本體存在的胖子原本沒有重量,且可以隨心意自由在空間中穿行。可是當他剛剛穿出空間門的一瞬,精神本體忽然變得如有萬鈞之重,筆直向下方微微放射著青藍色光芒的地面上墜去!
啪!胖子平平地拍在地面上,一時間痛得幾欲暈過去。過了片刻,他才稍稍恢復了一點力氣,慢慢地爬了起來。他發現自己又有了身體,就和在物質位面中一樣。不過羅格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他仍然是以精神本體的方式存在。這神之國度的一切都和物質位面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被重塑了身體的胖子魔力和力量都被壓低到了極低的水準上。現在的他甚至于連放個火球術都感覺到十分困難。
胖子站定,四下望了望,最后目光落在了遠方空中漂浮著的巨大殿堂上。空中殿堂飄蕩著,不停地微微搖擺,宛如水波中漂浮著的一朵花蕾,威嚴、雄偉中又有著無法形容的精致。
羅格心神一陣激蕩。他怔怔地望著那佇立在他眼前的令人肅然起敬的空中殿堂,以往種種一一浮現,如狂潮巨浪翻卷著他早已激不起半點漣漪的心海。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夾雜著喜悅、悵惘、恐懼種種難以名狀的情感霎時席卷全身。
胖子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強行壓制下內心的洶涌起伏的波濤,迫不及待地抬步就想躍起,結果卻是一頭栽倒在這純由光輝構成的神域大地上。他還不習慣如此柔弱的身體以及和凡人沒什么不同的力量。
胖子痛得直咧嘴,好不容易才重新爬起。經由他親身的慘痛體驗,毫無疑問,在這片領域上,一切傷害和痛感會被大大地強化。一旦在這里戰斗,那些強悍存在若采用習慣的以防御最強的地方承受對方打擊,再狠狠加以反擊的戰術,就會立刻吃上大虧。
“這個國度還真是不錯啊!夠陰險!”胖子由衷地贊嘆道,一改剛剛的急躁,轉而小心翼翼地舉步向遠方的空中殿堂行去。
他越走越快,到后來一大步邁出,就是十余米遠。不知為何,在這神之國度,羅格的精神力竟然能不受限制地運用。只不過將精神力運用到走路、跳躍以及克服神之國度規則等方面,就算對胖子來說,這也還是第一次。
“難道要我自己爬上去嗎?”羅格立在空中殿堂下方,抬眼望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入目所見的是高達數百米的底座以及底座上六頭形態各異的巨型雕像。每一座雕像的口中都銜著一條粗大之極的鋼鏈,將欲破空飛去的空中殿堂固定在底座上。更讓胖子郁悶的是,不管他如何探測,都根本無法目見空中殿堂的大門在哪里!
以他現在這副羸弱的身軀,一旦從千米高空摔下來,真有可能將精神本體就此摔散。那時的后果,可不是簡單的肉體死亡可以比擬的。
爬上風月的殿堂,其兇險處也堪比一場魔法決戰。
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靜立不動。他放開了一切偽裝,一切封鎖,任由精神力緩緩提升。轉眼之間,他靈魂中每一點一滴的力量都被徹底地動員起來。
一道無形無質的力量悄然擴散,在風月的國度中延伸著,最終以羅格為中心,形成一個徑長數十米的圓。
這是一個奇特的無形力場。它完全沒有任何特質屬性,也不含有分毫力量,嚴格說起來,這一道無形力場根本沒有任何用處。恰恰因此,風月國度中一切壓制力量的規則對它都全然不起作用。
然而它有著自己特殊的功用。它可以說是一面鏡子,能夠原封不動地將風月國度中的力量構成給映射出來。
盯著這面特殊的鏡子,胖子沉吟不已。他現在身上的魔力和力量都極為有限,而且用掉后必然得不到補充,所以必須節省著用。不要沒研究出如何克制風月國度的方法,反而先把力量給耗盡了。那樣的話,還不如干脆笨笨地爬上空中宮殿來得穩妥。
羅格終于睜開了雙眼。他的左眼是龍睛,右瞳則是銀色為底,無數變幻不定的色彩共同凝成了他的瞳孔。
胖子一聲低低的咆哮,雙手仿效著艾德蕾妮,帶著片片殘影織就無數魔法符號,只不過艾德蕾妮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深入骨髓的誘惑,而胖子的動作則是與體型完全不相稱的輕盈靈動,讓人怎么看怎么難受。盡管他織起的魔法符號來并不好看,可是效果還是不錯的。
剎那間,在這片無形力場籠罩的區域內亮起拉幾十團色澤各異的星火,又有十余道小旋風憑空形成,而無聲不光的力場暗流更是多得數不勝數。只在頃刻,胖子就硬生生地將自己微不足道的魔力與力量分割成了數百份,并且轉化成不同屬性,分別向風月的國度發動了進攻。
胖子力量本就微弱,再這么一分,簡直就如一片水珠投入大海,轉眼就湮滅在風月的國度之中。只是再小的水滴也會激起漣漪,羅格聚精會神地體會著數以百計的力量漣漪,試圖找出克制風月國度規則的方法。
許久許久,胖子終于睜開雙眼,大笑三聲,然后一躍而起,撲上了龐大的底座,開始老老實實地向上攀爬。
雖然沒能完全克服國度中負面力量的影響,可是胖子對風月的國度熟悉了許多,動作也愈來愈靈動。對這樣一個結果,他其實已經非常非常的滿意了。畢竟在短短時間內就能夠適應一些神域的規則,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辦得到的。
若是他上來就能將國度中的規則徹底顛覆,那么此刻呆在空中殿堂的就不會是風月,而應該是胖子了。
“不得不承認,魔獸的構造有時候還是挺有用的。”在空中宮殿底部艱難爬行時,胖子又有了新的感嘆。他此刻的身體和在物質位面的身體一樣,都能夠隨他心意作一定的變動。因此他將雙手雙腳化成了魔域暗蛛的構造,如此才得以倒掛在空中殿堂的底部,一步步順著弧形的金屬蓮瓣向上爬去。
終于,胖子用斤了身上最后一分力氣,翻過了蓮瓣的尖鋒,看到了那高高的大門。
胖子在這二十米高的大門前凝立片刻,不知為何,竟然有些不敢走進。他的雙手,緩慢地伸象那散發著神圣光輝的大門,眼見就要觸及,突地又迅速縮回。
如此反復。此刻的羅格,猶如離家經年,近鄉情怯餓游子,期盼卻又有更多的恐懼。內心的掙扎使得他神情多變,忽喜忽憂。忽地,他神色一凜,如壯士斷腕般,雙手迅速地碰上了大門。
一瞬間,大門如有意識似的,自動向兩邊開啟。羅格猶豫片刻,終于鼓足勇氣,踏進了風月的大殿。
置身風月的大殿,宛如進入一個冰雪世界,大殿中不斷有閃著瑩藍光輝的雪花飄落,中央地面上立著一塊高達百米的巨大冰晶。冰晶前方的空中,正立著那令他朝思暮想的夢幻身影。
“風月。我來了……”羅格一時不知該繼續說些什么。然而他的身體比他的語言更善于表達,他微一用力,身體竟然克服了殿堂中的某些規則,冉冉升起,向著那黑發銀眸的女神飛去。
距離風月不過十幾米時,羅格突然覺得一陣地轉天旋,本已熟悉的力量運用規則頃刻間發生了些微細小的變化。羅格此刻的力量極度微弱,全靠著對神域規則的理解才能升空而起,規則稍有不同,就足以打亂羅格力量的平衡。這就如一艘滿載的船,也許再多一塊石頭就可以使他傾覆。
胖子仰天栽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想起以往威娜也曾有過數次會莫名其妙地呆立不動,再聯想起她將每一點力量都發揮到極致的戰斗方式,胖子似乎有點明白了。只是他實在不明白的是,難道連驅動整為位面的運行的規則也會發生變化嗎 羅格忽然感覺到,又一扇曾經緊鎖的大門悄悄地打開了一道縫隙。
只是頓悟的喜悅旋即被驚愕取代。這次讓他大吃一驚的是風月。
“無禮。”風月雙目微開,冷冷地道。
胖子發現,風月銀色的目光中已全是俯視眾生的威嚴與冷漠,想必在她看來,自己和其它凡俗也沒有什么不同。
羅格默默地爬了起來,仰望著空中的風月,一顆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大殿中寂靜了許久,羅格才猶疑地問道:“風月,你……已經睡過了?”
他的身影在大殿中回蕩,顯得是那么的干澀。
“我早已醒來。”
風月的聲音清冷如昔。只是以往的她,冰山般的外表下是沸騰的巖漿。而此刻的她,已完完全全是司掌著冰雪之力的女神,從頭到尾,表里如一,散發著冰徹肺腑的寒冷。
羅格的心沉到了谷底,終究還是失去了啊。絕望從心底攀升,在周身蔓延。
這一刻,他終于知道了什么是痛徹心肺!
胖子在讀著希洛之書時,心中最多只有隱約的不安,畢竟諸神之領域距離他實在太過遙遠,因此沒有多少特殊的感覺。可是此時此刻,親眼看著這如冰一樣的風月,羅格才真正知道,在諸神睡去醒來之間,原來相隔有若天涯。
“那么,以前的事……你都還記得嗎?”羅格已然不抱希望。
“當然記得。”風月淡淡地道。
羅格一怔,而后不禁喜出望外,可是當他看著風月那完全不見一絲情感波動的銀眸時,驟升的喜悅又慢慢地低落。
“我……明白了。”羅格道。微笑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
“風月,孤寂與神域相伴而生。我知道你現在已經習慣了孤寂,可是如果能夠擺脫它,你會快樂得多。當然,現在既然你已醒來,那么快樂、寂寞、悲傷這些情緒,自然已不存在于你的心中。就算還有那么一點,你也會認為他們是一種負擔。不過我想,就算是神,能夠有一個朋友可以說一說話,也不會拒絕的……”
羅格坐下,仰望著空中的風月,宛若自言自語般,娓娓述說著。他隨意地說著兩人過去相處的種種經歷,當中也包括有關于諸位強者們的一些趣事,還有許多大陸上許許多多的逸聞。
風月銀眸微睞,猶如沉睡,她那美麗得散發著淡淡光輝的臉龐有如封在萬載寒冰之中,沒有一點波動。
不過她沒有趕羅格走,由著他不停地說下去。
終于,羅格站了起來,道:“風月,我該回去了。以后我會常來這里的。”
胖子的身體中開始透出束束光線,逐漸變得模糊。在最后消散之前,他深深地看了風月一眼。
她凝立,不動如亙古的冰山。
羅格在心底長嘆一聲。
他與她之間的種種往事,她都記得。只是這些曾經銘刻在靈魂深處的記憶,此刻于她,已有若縷縷清風,過身而無痕。但是對他來說,這些記憶隨著時間的推移,只會在心底越蝕越深。
她還在乎時,他無力走到她面前。
當他終于能夠踏足于諸神之域時,她已沉睡過,并已醒來……
羅格慢慢地睜開雙眼。房間中跳躍的魔法燈火刺得他雙眼都有些疼痛。他用力眨了眨眼睛,這才看清威娜正站在他面前,一臉怒容。
“你回來了?”威娜冷冷地道。
“是啊!”羅格有些虛弱地笑了笑。這點笑容看上去極為勉強。
“你在神域里呆了那么久,想必學會了不少東西吧?她又教你什么了?”威娜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奇怪。
不過羅格早已無心揣摩她話里話外的意思,苦笑著道:“她已經沉睡過。現在的她,已經成為真正的女神了。”
威娜默然片刻,臉上的怒容漸漸消失。她幽幽地一嘆,道:“這件事……早晚都會發生的。
不過,也許還有一個解決的辦法。“羅格猛然抬頭,問道:”會有辦法嗎?
是什么?”威娜暗中再次嘆息一聲,表面卻不動聲色地道:”辦法很簡單。
風月是絕不會離開她的國度的,等這場戰爭一結束,我就會在風月的領域中挑戰她,去奪取她的神格。失去了神格后,從前的風月就會回來了。可是現在只有你我才有可能踏足她的領域,所以你要盡快提升實力,好能幫得上我。現在的風月……
已經是一個真正的神了。而一位真神會把神格視為最重要的東西。這場戰斗中沒有絲毫取巧的余地,所以你若真的想拉回她,那就努力吧!“
羅格沉默片刻,終于點了點頭。
威娜笑了笑,就此隱入虛空。而有一件事她并未說明,那就是此刻的風風早已視過去的一切經歷為浮云清風。所以她與羅格一旦挑戰風月失敗,或許羅格還有機會活下來,而她,很有可能被風月就此毀滅。
此時在夜幕下,圣輝同盟的要塞若一頭沉睡中的巨獸。它對面不足一百公里處,就是兩座稍小一些的神圣協約的軍事要塞。
要塞中,普羅西斯正借著明亮的魔法燈火,仔細地擦拭著手中閃亮的長劍。
青森森的長劍將燈火反射到他的臉上,將那清奇古拙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普羅西斯細細檢視著長劍的劍鋒,以指尖觸摸著劍鋒上十余個極小的缺口。
這只是一把普通的長劍,被以魔法加持過的鋒銳和堅固,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特性。就是羅格當年賣掉的劍中,也曾經有幾把魔法長劍比這把劍的屬性要好上不少。
可是這把長劍已經陪伴了普羅西斯十年了。自從把碧落星空交與安德羅妮之后,星空劍圣用的就是這把完全配不上他身份的長劍。這把劍若論質地,甚至于無法承受他全力發動的星空斗氣。它至多能夠承受普羅西斯以一半的星空斗氣戰斗。
長劍光潔的劍身中映出的是一張毫無表情的面容。就在此時,普羅西斯的眉毛忽然微微一揚。盡管房間外沒有一絲身影,但是普羅西斯知道已經有訪客來了。
房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著一身白底金紋盔甲的巴伐利亞大公走了進來。此時已是深夜,但他仍然戴和一頂戰盔,一道金屬棱垂下,護住了大公的鼻子。大公臉上的肌膚光潔簡直如最青春餓少女。肌膚下透著奇怪的淡金色澤,一雙眼睛是半透明的淡灰色。現在的大公看上去三十出頭的樣子,比普羅西斯還要年輕幾分。
普羅西斯仍然專心致志地擦拭著手中的長漸,完全沒有向這整個圣輝同盟極少剪刀的掌控者見禮的意思。他只是淡淡地道:“萊茵哈特,都已經這么晚了,您找我有事嗎?”
巴伐利亞大公對他的無禮完全不以為意,只是道:“尊敬的普羅西斯先生,我感覺到了您的殺氣。您是要和什么人決斗嗎?”
“是的,挑戰者是我以前師從德克勒大師學劍時的兩個同學。”
“兩位同學,”大公道:“您是打算接連進行兩場決斗嗎?”
“正是如此。”
“可是我感覺到了您內心的猶豫。恕我直言,您心中對這場決斗恐怕并無把握。據我所知,北方巴比倫帝國的風嵐劍圣蒂妮也是德克勒克大師的弟子,這次的挑戰者不會正好是她吧?”
普羅西斯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道:“萊茵哈特,我還是什么都瞞不過你。
正是她向我發出了挑戰,另一位挑戰者是柯比蒂安,他這些年里全無音訊。
可是若論實力,當年的他絕對不會在倫蒂妮之下。“
“所以,您并無把握以一敵二。”大公道。
“與劍圣決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就是以一對一,我也無必勝把握。”
普羅西斯淡淡地道。
“既是如此,我與您一起去吧。以二對二,這會是一場公平的決戰。”大公微笑著道。
普羅西斯抬起頭,雙目如利劍,迎向了大公的雙眼。那雙淡藍色的眼眸中漾著微笑。可是微笑后面,是兩汪不見底的深潭。
普羅西斯收回了目光。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看透大公的內心的。他這一生,都是與劍為生,若論權變機謀,就是十個普羅西斯,也不會是巴伐利亞大公的對手。普羅西斯又擦拭起手中的長劍,淡淡地道:“我們約定的時間,是在兩個小時之后。”
夜空下,藍月如輪,正照耀著沉睡中的大陸。只是今夜的藍色中,有一抹鮮亮的血色。
在距離奧希妮亞不到百公里的一座小鎮上,有一棟幽靜的小樓仍然亮著燈火。
二樓的房間中,大衛羅歇里奧正獨坐桌旁,雙眉緊皺,顯得滿腹心事。而在樓下的門廳里,擺放著一張高背椅,佛榔哥正坐在椅中,看上去在看守著大門。
只是他的臉完全隱沒在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
小鎮仍在沉睡著。
一道淡淡的身影以驚人的高速掠空而至,在空中盤旋一周后,向著小樓俯沖而下。
窗戶悄然打開,房間中的燈火一明一暗之際,房中已經多了一個人。
“安妮,你終于來了。”大衛緊皺的雙眉舒展開,站了起來。
穿窗而至的正是安德羅妮,她沒有如以往一樣穿著藍色系的緊身武士裝,而是披了一身略顯寬松的灰袍。
“哥哥,你怎么會跑到這里來了?這太冒險了,萬一你被抓到,恐怕連羅格都保不了你的性命!我是不可能回到你們身邊,羅格他……他會將戰爭進行到底餓。所以你別在費心勸我了,趕快回去吧!”安德羅妮催促著。
大衛盯著安德羅妮的臉,良久才道:“安妮,你的樣子變了很多啊!唉。轉眼之間就是好幾年過去了,我也老了。不過你還是現在的裝扮好一些,至少看起來象個女人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擁有一個正常女人應該擁有的幸福。好了,不說這么多了,我來找你,是想勸你盡快離開戰場,就算你不肯回來,那也要遠離這場戰爭!這些天來,只要一想到你,我心里就會非常的不安。快點離開吧,安妮,我再重復一次,這場戰爭神圣協約肯定是贏不了的!”
安德羅妮笑了笑,道:“哥哥,你不用勸我了。我根本不關心戰爭的勝負。
可是我有不能離開的理由。天馬上就要亮了,我得趕回去。你也不要呆在這里,今天羅格的車隊會從這里經過,他現在很厲害,你肯定瞞不過他的感覺的。
大衛盯著安德羅妮,一字一句地問道:“安妮,你是不是愛上了羅格,才不肯離開?”
安德羅妮失笑道:“這怎么可能?”
此時里間的房門悄然打開,一身平民裝束的凱瑟琳走進了房間。就算是普通的衣裝,穿在凱瑟琳身上,也盡想得典雅。
她望著安德羅妮,微笑著道:“羅格厲害得很呢!親愛的姐姐,你愛上他也很正常啊,何必否認呢!”
安德羅妮盯著凱瑟琳,冷冷地道:“這種事我沒必要說謊。凱瑟琳,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我想羅格若是知道你也在,他一定會把對把你掛上絞刑架非常感興趣的。”
凱瑟琳溫柔一笑,道:“姐姐,我知道從小時起你就討厭我,可是你畢竟是我的姐姐,我不愿意看著你和羅格一起毀滅。所以我想出了一個辦法。如果協約國勝了,你們自然不需要這個辦法。樂事萬一協約國敗了,這個魔法卷軸可以使你和羅格從戰場上逃走。從此以后,只要你們不被圣輝同盟發現,就可以安心地過隱居生活了。等過了幾年風聲小些,或者是羅格肯為圣輝同盟效力,你們再回來找我不遲。”
安德羅妮雖然從不相信這個自小就心狠手辣的妹妹,但此刻聽了仍怦然心動。
凱瑟琳走近了安得羅妮,微笑著道:“時間不多,我現在就將卷軸交給你好了。對了,姐姐,你今天這身裝束比男裝要漂亮得多呢!其實你若是肯換女裝,王都第一美人的稱號,怎么都不會落到我頭上的……”
凱瑟琳取出一個小而精致的魔法卷軸,拉起了安德羅妮的手,就欲將魔法卷軸放在她的手心里。
就在此時,安德羅妮驟然發覺,凱瑟琳的雙眼中竟全無笑意!
她心中一驚,剛想后退,就覺得被凱瑟琳握住的左手手背上微微刺痛,隨后一陣麻痹感驟然傳遍她全身。剎那間,安德羅妮已動彈不得!
安德羅妮的目光落在凱瑟琳的右手上,她清楚地記得,那只右手上戴著一只碩大的紅寶石戒指。那顆寶石紅得刺眼,紅得如欲滴出血來。
底樓大廳中,佛朗擱突然站起,但他就此立于黑暗之中,始終沒能邁出那一步。
凱瑟琳左手的魔法卷軸個出咔的一聲輕響,彈出一截灰色的刀鋒,她手腕一翻,就將寸許長的刃鋒完全地插進已動彈的安德羅妮的胸口!
“凱瑟琳!你在干什么?你瘋了嗎?”大衛一聲驚呼,撲了過來。
房間中驟然炸開一團極亮麗的藍色星光,那點點飛散的星屑中,似是承載了太多的痛,太多的淚,所以才會美麗得如此令人心碎。
一股極大的力量將大衛撞回,令他重重地撞在墻壁上。大衛強忍劇痛,掙扎著站起,這才看清了房間中的變故。
安德羅妮周身籠罩在朦朦的星光中,碧落星空已然點上了凱瑟琳的咽喉,只是她的臉色此刻已染滿了灰色!
凱瑟琳小嘴微張,雙眼中盈滿淚水,不住地顫抖著,象是一個不小心做錯事的孩子。
終于,安德羅妮嘆了一口氣,凄苦一笑,對凱瑟琳道:“我知道,你現在正在演戲。可是我……我……還是沒辦法對自己的妹妹下手啊!”
房間中藍光一閃,安德羅妮的身影已經消逝無蹤。夜空下,只見一點星光迅速遠去,轉眼間就小時在奧希妮亞的方向。
大衛鐵青著臉,大步走到凱瑟琳面前,低吼倒:“安妮是你的姐姐!你都干了些什么?而且他現在還有了孩子!”
此時的凱瑟琳已經恢復了高貴和典雅,剛剛的驚慌以完全消失。她喉間有一個嫣紅的血點,有一點血珠正順著那白膩如玉的肌膚滑落。
她望著大衛布滿了血絲的雙眼,淡淡道:“我當然知道。這樣正好,讓對方少了一個劍圣,還可以加倍地打擊羅格。羅格現在很厲害,但只要他發怒,就很有可能犯錯。那么這場戰爭,我們贏的機會就會更大一些……”
“去你媽的戰爭!”
凱瑟琳話未說完,大衛揮手就是狠狠一記耳光,將她抽飛出去!
天已然亮了。
羅格如往日一樣處理著公務。再過一會,他又要出發前往前線的教區了。只是這個清晨,他的心條實在厲害。
羅格驟然站起,望向了窗外,有一點藍芒在天際出現。轉眼間,高高的落地窗炸得粉碎,安德羅妮穿長而入!
只是她再也無力穩穩落地,而是重重地摔倒在羅格面前。
胖子大驚,連忙扶起了她。看著她泛著濃濃灰色的臉,羅格的雙手控制不住地在顫抖。
“安妮,你,你怎么……”胖子話說到一半,已經哽嚴在喉。他一眼就已看出,安德羅妮此刻外表如常,可是內臟已經化成了灰燼。而且正在她體內肆虐的毀滅兩是如此強大,它甚至已然染上了她的靈魂!
安德羅妮勉強地笑笑,虛弱之極地道:“死胖子……真可惜,這個孩子……
保不住了。“
“安妮,撐著點,你不會有事的!”羅格一邊安慰著她,一邊拼命凝聚精神力,抵抗著毀滅力量,試圖保住她的靈魂。
安德羅妮幽幽一嘆,她的雙眼已經迷離,只是輕輕地道:“這個孩子如果留下來,她啊……每次看到孩子時,就會……就會想起我吧……”數年前的這一天,她正被那攜帶著巨大骨龍的灰袍女孩攔下。銀眸、黑發、赤足以及巨大的死神鐮刀,一起構成了一副令人永生不忘的畫卷。
那一刻的感覺,自此銘刻在她的心底,并在此時重新升起,占據了她意識的全部空間,從此定格。
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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