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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張發奎是最尷尬的。在場的所有人中,他與汪精衛的關系是最密切的,寧漢對立,他是汪精衛依靠的主力部隊,護黨救國,他是汪精衛帳下唯一握有重兵的將領,所部四軍號稱鐵軍,與桂系七軍,黃埔系一師同為北伐軍三大主力,此后的數次內戰,他都是汪精衛陣營中的大將。
現在他該怎么辦?張發奎感到似乎所有人都拿懷疑的目光看著他,但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心中幾乎肯定汪精衛出走是為了響應米內聲明,去年陳璧君就曾到廣東找他,言語間試探如果汪精衛決心走和平道路,希望他能在廣東響應。
當時他就沒有答應,讓陳璧君失望而去,中原大戰失敗后,他的嫡系部隊只剩下兩個團,九一八之后,他力主抗戰。被蔣介石拒絕,心灰意冷下,他辭職出洋考察,直到三五年才歸國,蔣介石委任他為皖、贛、浙、閩四省邊區總指揮及蘇浙邊區綏靖主任,專事督辦抗日防御工事,盧溝橋事變后,淞滬抗戰時出任第八集團軍總司令,一直奮戰在抗戰第一線。
“委員長,汪精衛此舉很可能與米內聲明有關,如果他真作出喪權辱國之舉,極為國家叛徒,卑職愿領銜通電,共誅之。”張發奎語氣有些痛苦,但神色堅定毫不動搖。
張發奎的話讓蔣介石白崇禧都感到心驚,張發奎在政治上一直追隨汪精衛,在改組派陣營一向有文有陳公博,武有張發奎;可連這樣的重將,在汪精衛踏出求和的第一步,即聲明要與他斷絕關系。
聯想到昨天莊繼華的態度,蔣介石再次感到目前的大勢所趨,民心所向。但他還是沒有立刻作出決定,白崇禧這時也開口說道:“委員長,向華兄深明大義,我看可以。”
蔣介石心潮起伏,他何嘗不想立刻作出決定,開除汪精衛黨籍。徹底消除這個后患,可仔細一想,感到不妥,張發奎的舉動只能代表張發奎個人,汪精衛作為黨的重要領袖之一,長期在黨內和政府內擔任重要職務,在黨內軍內都有大批追隨者,這些人分布在政府黨內軍內,在各級機構中擔任職務,此事處理不好,勢必引發一場爭執危機,在國際國內產生重大影響。
蔣介石輕輕搖頭:“汪兆銘是黨的副總裁,國民參政會主席,有光榮的歷史,只要他一天沒有明確行動,我們就應該。”說完之后,他轉身對白崇禧和張發奎說:“健生,向華,廣西的戰事就交給你們了,出了這么大的事,重慶肯定混亂不堪。我要立刻回去,穩定人心。”
“請委座放心,我們一定竭盡全力,反攻成功,將小鬼子趕出廣西。”白崇禧早就不想蔣介石留在這里了,巴不得他早走。
蔣介石又對張發奎說:“向華兄,放心打仗,不要管其他的,我是信任你的。”
“請委員長放心。”張發奎心里明白,蔣介石這是給他一顆定心丸,只要不跟著汪精衛走,以后就不會有事。
蔣介石點點頭轉身就走,莊繼華一見,蔣介石都走了,自己還留在這里做什么,便跟著蔣介石出來,待蔣介石上車時,搶先問道:“校長,學生還留在這里嗎?”
“你,立刻回昆明,一步不要離開。”蔣介石鄭重其事的說,莊繼華點點頭,蔣介石反應夠快,目前中國與外界溝通的渠道就剩下云南的滇越鐵路和滇緬公路,卡死這兩條線,誰也跑不掉。
蔣介石當天乘飛機飛回重慶,飛機一落地,他便下了幾道命令,首先讓陳公博和白斯同立刻從成都到重慶來。其次請國民黨元老戴季陶、吳稚暉、于右任,居正、鄒魯、孔祥熙,立刻到歌樂山林園國民政府主席林森府邸開會,第三命令戴笠立刻到黃山官邸待命。
陳布雷剛準備去打電話,蔣介石又叫住他,沉默一會吩咐道:“加上孫科和張靜江。”陳布雷沒有再問其他,孫科肯定是去林森那里,孫科本人沒有什么,但他特殊的身份決定了他的態度很關鍵,而且孫科與汪精衛的關系還比較好,汪精衛走已經造成很大混亂,孫科不能再走了。
蔣介石沒有返回黃山官邸,而是立刻驅車到了林園,等他趕到林園時,已經是華燈初上。林園別墅依山而建,前有香溪環繞,后靠碧綠青山,山巖俊秀,林木蔥蘢;園中奇花異樹雜陳,還有茶樹萬株,時值春茶將熟,滿園飄滿茶香。
這座林園原是為蔣介石造的,林森來見過后大加贊賞。蔣介石當即就將宅子送給了他,從此成了林森的官邸。
蔣介石腳步匆匆,根本無心欣賞園中風光,與其他住宅不同,大門口只有林森的秘書王宜漢在門口迎接,這也是林森的規矩,政府中任何人來訪,他從不迎接,無論是蔣介石還是汪精衛,相反如果是相當的文人來訪,他卻要在門口迎接。
孫科、于右任、吳稚暉、孔祥熙的住所較近。都已經到了,戴季陶生病無法與會,張靜江和居正鄒魯住得較遠正在路上。
“主席,今天事情緊急,打擾您休息了,我這也是沒辦法。”蔣介石首先向楊森問好,這也是倆人之間的習慣,楊森當上國民政府主席,但卻從不管事,武官來了,他打發去見蔣介石,文官來了,先是打發去見汪精衛,后來打發去見孔祥熙,要是誰拿文件給他,他就批個照轉,歸那個部門處理就批給那個部門。
楊森依舊坐著一動不動,只是平靜的沖他點點頭,重重的嘆口氣:“唉,委員長,你也辛苦了,汪兆銘,唉!”
在座的人都清楚,蔣介石如此匆忙的從柳州返回,下飛機就把大家召集來開會,肯定是為汪兆銘的事,這聲重重的嘆息,包含了諸多的惋惜和失望。
氣氛一下子沉下來了,今天參加會議的都是國民黨元老,這些人在前清時就與汪精衛較深的交往,因此對汪精衛此舉在感情上感到難以接受。以前汪精衛反蔣,還可以說是政見不同,可這次,一旦邁出那步,就是叛國,求情的話難以出口。
于右任輕撫頜下長須,眉頭皺成個重重的川字。幾次欲開口,又幾次閉上,最后也發出聲長長的嘆息。
“汪兆銘如果真的作出什么有辱國家的事,那就沒什么好說的,開除黨籍,全黨共誅之。”孫科毫無顧忌的大聲說,他一向飛揚脫跳,仗著是孫中山的兒子,說話辦事一向是想到那就做到那。
“汪兆銘畢竟什么都沒做,現在就開除黨籍是不是欠妥。”孔祥熙皺眉答道,盡管知道五屆四中全會后就要下臺,可看上去沒有絲毫失落。孔祥熙從內心里很想把汪精衛處置了,可長期政治生涯告訴他,事情不是這樣簡單。
“那他走什么?”孫科質問道:“他是黨的副總裁,國民參政院主席,沒有請假,沒有任何說明就跑到河內去了,他這是要做什么?”
“正因為他是黨的副總裁,還是國民參政會主席,處理才必須慎重。”孔祥熙平靜的說:“如果我們處置不當,他就有借口,就會說是我們把他逼到日本人那邊去的。”
孫科冷笑聲:“還用我們逼,他汪精衛一向主張和談,委員長沒有聽他的,這次他是要鋌而走險,分裂黨,分裂國家。”
“你不是也主張和談嗎?”林森突兀的問了句。
孫科其實也曾經是低調俱樂部一員,主張和談,此刻林森當面揭開他的傷疤,讓孫科略微有些尷尬,但他很快鎮定下來。
“我主張和談是國家統一行動的和談,不是他這樣的和談,他這是背黨叛國。”
蔣介石一直沒說話,連續奔忙讓他有些疲勞,因此靠在沙發上假寐,但耳朵卻豎著,孫科和楊森的話讓他心驚,孔祥熙所說被逼投敵,這提醒了他,主張和談的人不少,處置不好,這些人會人人自危,那時就會有更多的人追隨汪精衛。
孫科要嚴懲汪精衛,孔祥熙主張慎重,倆人就此展開爭論,楊森看到假寐的蔣介石,輕聲吩咐秘書:“委員長剛下飛機,還沒吃飯,你讓他們趕緊弄點吃的,待會人到齊了就不好辦。”
王宜漢剛要走,蔣介石卻睜開眼:“謝謝林主席,不過我看他們也快到了,有沒有點心,我隨便吃點就行了。”
“這樣吧,王秘書,去拿點上次那個桃花糕和桃片,另外沏壺熱茶。”于右任說,于右任恐怕是政府高官中到林園,林森唯一會到門口迎接的人,原因無他,林森從不認為他是政府官員,而把他看作書友,書法上的朋友知己,于右任到林園也從不把自己當客人。
蔣介石剛拿起糕點,蔣介石剛拿起糕點,院內就響起停車聲,隨后又是兩部轎車入內的聲音,蔣介石連忙幾口咽下桃花糕,一盤桃片卻沒有動。
推門進來的是吳稚暉,身上那身洗灰長衫已經洗得有些發白,看上去很是落魄,吳稚暉進門后沒有關門,而是把住門,待居正推著張靜江進來后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