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仙對四十六軍的崩潰耿耿于懷,待戰線稍微穩定向戰區司令部提出查究四十六軍崩潰的原因。李宗仁收到這個燙手山芋有些哭笑不得,四十六軍是中央軍,要處置他們,沒有老蔣的點頭是不行的。
可問題已經暴露了,他只好把莊繼華找來向他詢問解決的辦法,沒想到莊繼華的態度比李品仙更堅決。
“沒有二話,嚴查,出現這種情況只能是指揮官的責任,津浦路戰事正在緊要關頭,千萬不能一時手軟,造成眾將的松懈之心。”莊繼華一上來就擺明態度。
“文革,他們都是黃埔出來的,委員長的學生。”李宗仁心中苦笑,這些天子門生豈是說查就能查的,倒不如暫時摁下,給個以觀后效的處理。他找莊繼華來本來是想賣給好,解除因為五十八軍的使用問題造成的隔閡。
“董釗和周士冕都是我在黃埔時的同學,可現在不是時候,如果不查他們,以后怎么辦?”莊繼華反問道,五戰區大部分是雜牌部隊,如果四十六軍的事引發骨牌效應,后面的仗就別打了,而且,莊繼華經過牛行一戰后,深恨那種拋下部隊的指揮官,當年程潛和王柏齡的行為讓第一師差點全軍覆滅,所以在南京撤退時,他反復強調各級指揮官都切實掌握部隊。
“那你去查怎么樣?”李宗仁不想當這個惡人,而且他出面有可能引起蔣介石的猜忌,從而引發桂系與中央系的暗戰。
莊繼華一愣,他沒想到李宗仁居然會提議讓他去,四十六軍是陳誠的土木系,他和陳誠的關系雖然不算好,但彼此還過得去,而且更重要的是北線日軍已經開始進攻兗州,一旦兗州失守,他就要去巨野一帶率領在那集結的四十九集團軍做反攻的準備。這個時候去南線……。
“德公,文革,這個時候不能徹查,”徐祖貽感到這個事不能這么草率:“不管淮河前線發生了什么,這個時候都不是徹查的時候,前線戰事正激烈,現在去徹查,會給部隊造成混亂。不如等打完之后再查,為了防止可能出現地意外,可以先把戰區軍法處派人和憲兵一同去南線,同時以德公和文革,你們正副司令共同下一道命令,表示戰后要嚴查淮河前線事故,警告他們一下,他們自然會明白接下來該怎么作。”
莊繼華與李宗仁沉默了,毫無問,徐祖貽的建議要合理得多,既表示要處理,卻又懸而不決,那么這些人在以后的作戰中還不賣死力。
“好久這樣作吧。”李宗仁見莊繼華沒有再說什么,便決定就采納徐祖貽的建議,由軍統站和戰區軍法處各派兩人,會同憲兵一連去南線,同時行文南線總指揮李品仙,警告再發生類似的事,指揮官立刻就地解除職務,押回徐州受審。
中隊退過淮河。消息宣布后。在徐州地新聞記者中引起震動。新聞發布廳里彌漫著悲觀。業余軍事專家們聚在一起分析戰局。
“…淮河防線一旦被突破。后面地河、解(旁邊三點水。下同)河、河遠不如淮河險要。這怎么守呢?”說話地人唉聲嘆氣。
“我看還是李司令用人有誤。李品仙不堪大用。怎么能委以南線總指揮重任呢?”
“若南線因此崩潰。該殺李品仙以謝國人。”
“看來徐州很可能保不住了。南線不利。北線也同樣危急。板垣逼近臨。北線地兩路日軍就要徐州城下會師了。”
與這些唉聲嘆氣的人不同,梅悠蘭和韋伯等人卻在密謀去南線實戰采訪,讓他們為難地是這是采訪通行證批準很難,就算梅悠蘭也沒有拿到采訪通行證,連莊繼華也拒絕提供幫助,讓梅悠蘭憤憤不平。
但沒辦法,她和韋伯查爾斯等人還是打算去南線,韋伯出面直接找上戰區宣傳處,宣傳處的人很客氣,但涉及通行證卻很堅決的拒絕了,不管韋伯發火還是梅悠蘭威脅都不批準。
這個情況讓梅悠蘭有些不解,以往她拿通行證還不是玩似地,就算再難的通行證也毫無問題。
“梅,這說明南線有問題,他們在隱瞞什么。”韋伯經驗老到,他從這系列異常中得出結論,南線戰局恐怕不是那么簡單。
“韋伯,這里面肯定有問題,”查爾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每次有重大行動,他們都要封鎖消息,我在歐戰采訪時就多次遇上這種情況。”
“那您怎么對付的?”梅悠蘭一聽這是常情,心里沒那么難受了,興趣立刻被吸引到這邊來了。
“沒有辦法,”查爾斯雙手一攤:“在歐洲,如果那位記者敢私下進行采訪,肯定要受到嚴肅處理,嚴重地話要進監獄。”
韋伯岔話:“這是中國。”
梅悠蘭不樂意了:“中國怎么啦?就可以隨便亂竄了?”
沖她翻個白眼,有些不理解她態度為何忽然轉變,氣反瞪他一眼:“怎么啦?”
“梅,這是為了我們共同的利益。”韋伯無可奈何的說,梅悠蘭這下反應過來,她有些不知該怎么辦了,眼珠一轉,她想出個辦法。
“韋伯,我看這樣,我們去找史迪威將軍,讓他出面,就說要去南線看看。”
韋伯眼睛一亮,這大概唯一的解決之道,查爾斯也擊掌贊同,三人連裾拜訪史迪威,可沒想到史迪威卻堅決拒絕了他們的建議。
“n,n,諸位,我只是美國政府的觀察員,不能參加戰斗,不會出現在戰場上,更不會參加戰斗。”
“將軍,不是參加戰斗,更不會出現在戰場上,我們只是到南線去看看。”查爾斯連忙解釋。
“不,我地行動都是經過美國大使館批準的,更確切地說是經過華盛頓批準的,而且華盛頓給我地訓令是,一旦日軍接近徐州,我的觀察小組要盡快撤離,諸位,別忘記了,徐州沒有我們地領事館。”史迪威心里感到好笑,這些記者居然異想天開,拿美國政府的觀察小組當槍使,即便觀察小組要去南線,也是他自己去,不會帶上記者地,美國政府的行動豈能讓你們記者捅到報紙上去。
梅悠蘭三人非常失望的離開美軍觀察小組,三人無聊的在大街上閑逛,不知不覺到了戰區長官部附近,梅悠蘭看看長官部門前森嚴的警衛,有些悶悶不樂地建議去司令部再試試。
韋伯和查爾斯也沒反對,三人剛到長官部就遇上莊繼華,梅悠蘭急忙過來:“大哥,你這是要去那?”
“這個不能告訴你。”莊繼華笑道,然后向韋伯和查爾斯打招呼:“老韋,老查,怎么樣,最近抓到什么新聞沒有?”
“將軍,”韋伯很機靈,他臉上立刻浮現出愁容:“您將消息封鎖得太嚴密了,我們得到的新聞都是從新聞發布官那里得到,您知道,這毫無價值。”
“怎么可能毫無價值呢?”莊繼華還是樂呵呵的:“任何新聞都是有價值的,關鍵在于記者的眼光。”
韋伯眼睛一亮,可隨即又黯淡下來:“將軍,徐州能保住嗎?南線已經退過淮河了。”
“你地消息不夠靈通呀,”莊繼華打斷他的話:“那是昨天的消息,今天最新地戰報是退過了河,日軍前鋒兵不血刃攻克曹老集,直逼新馬橋渡口,我軍已經全線退守解河防線。”
韋伯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看上去十分高興的莊繼華,梅悠蘭卻有了一種感覺,那是南京十分危急時莊繼華給她的那種感覺,那時莊繼華也是這樣,前線連連后退,他卻依然興高采烈,甚至有些樂不可支。
這下她更清楚前線地一切可能都是表象,不過梅悠蘭卻沒有開口,查爾斯很是不解:“將軍,您看上去很高興,難道您不為南線戰局擔心嗎?”
“這有什么可擔心的,”莊繼華很美國化的聳聳肩:“中國有句古話,強弩不能穿魯縭,羽田帶了幾個師團來,不給他們點地方,人家能滿意嗎?待客之道可不是這樣。
梅悠蘭有些哭笑不得,韋伯刁鉆的反問:“將軍認為日本人是客。”
“可能有好多種,基本上可以分為三種,好客,惡客,不好不惡客;二位算是好客,史迪威就算不好不惡客,日本人呢,就是地地道道的惡客;好客招待用美酒,惡客也要招待,不過用子彈。”莊繼華的神色不變,卻又用警告地口吻提醒他們:“兩位,我知道記者的一些行當,你們可別在報上給我寫,莊繼華將軍認為日本人是客人。”
“哈哈!”韋伯和查爾斯大笑起來,韋伯心中暗罵這個莊繼華真是太滑了。
“莊副司令。”
莊繼華扭頭一看,一個參謀正快步過來,參謀跑到莊繼華面前敬禮:“報告副司令,司令官請您快去作戰室。”
莊繼華回身對梅悠蘭他們說:“對不起,我還有事,以后再聊。”
莊繼華轉身走了,梅悠蘭攔住伍子牛,把他拉到一邊,嘀咕半天,伍子牛最后無可奈何地說:“留在徐州吧,南邊的戲雖然好看,北邊地戲更精彩。小姐,我只能說到這里了。”
梅悠蘭這才滿意的放過伍子牛,回到韋伯他們那里,韋伯看著她把伍子牛拉到一邊,回來后再不提去南線了,可不管怎么問,梅悠蘭也不露一絲口風,把韋伯氣得要發瘋。
出了司令部大門,梅悠蘭卻意外地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這讓她有些納悶,南北兩線戰況激烈,傷員眾多,她怎么有時間到徐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