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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經略西南 第二章 黃雀 第一節 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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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慶,古稱渝州,四川東部的明珠,四面皆山,全城依山而建,氣候濕潤多霧,故有霧都之稱,自秦嶺而下的嘉陵江穿越四川后在這里與從唐古拉山奔流直下的長江匯合,兩江交匯處的朝天門是整個長江上游最重要的航運碼頭。1932年的重慶控制在四川兩大軍閥之一的劉湘手中,是劉湘圖謀稱霸四川的支柱。

  劉湘身材不高,外表憨厚,內心精明,初次見面的人往往容易被他的外表迷惑。自清末投考四川陸軍速成學堂以來,劉湘在軍閥混戰中縱橫捭闔將一幫速成學堂的同學拉攏到自己身邊形成四川軍閥中的速成系,依靠這批同學,他先后擊敗熊克武、劉存厚、楊森、一步一步走到善后督辦的位置,成為主宰四川的兩大勢力之一。

  資源委員會成立,組建西南開發工作隊的事情當然沒有瞞過盤踞重慶的地頭蛇劉湘,他派在南京的代表早就吧消息報回來了,不過在開始時他并沒有表示多大的關心,甚至曾擴情和滕杰的到來也么引起他的注意,但隨后發生的事卻引起他的擔憂。

  “把大家找來,是因為我越想越覺得不對頭,”在李子壩,二十一軍軍部中,劉湘面帶憂慮的對坐在辦公室里面四個人說:“這西南開發工作隊恐怕不僅僅是搞點資源這么簡單吧,龜兒蔣介石是不是還在打啥子算盤。”

  “我看也是,曾擴情前次來說只有一千余人,可前些天又來說有兩千多人。”面相雖然有點微胖,帶有些儒雅的重慶市長潘文華率先表示支持:“他們到底要來多少人?都是些什么?是軍隊還是工作人員?這些都沒說清楚。”

  “蔣介石圖謀四川這是早晚的事。可我不認為他會這么快就對我們下手。”高級顧問喬毅夫面帶疑慮地說:“蔣介石的心腹之患是共c黨和日本人,不會輕易對四川下手。”

  “我看毅夫說得對,一個共c黨,一個日本人,蔣介石沒把他們整倒之前。不可能派大軍前來,不過我們得防范,我估計這兩千人是他伸向四川地一支手。”說話的是二十一軍參謀長傅常,他與劉湘的關系很特殊,他是少數幾個速成學堂畢業后跟隨熊克武的學生,二次革命討袁失敗后,逃出四川,后隨護回川,一直在熊克武的一軍系中作戰。直到熊克武敗離四川,他才脫離熊克武一系,到了楊森麾下,后來還是喬毅夫把他拉到劉湘軍中。

  劉湘對傅常一向尊重,這種尊重其實最早起源于二次革命時,當時傅常奉命來說服劉湘起兵反袁,劉湘雖然拒絕了,但心里卻對傅常很是敬佩,所以傅常一過來,他就委以參謀長地重任。“真吾(傅常字真吾)說得不錯。這是蔣介石伸向四川的一只手,”潘文華站起來走到地圖前指畫著:“中原大戰之后,能與蔣介石對抗的馮玉祥、閻錫山、李宗仁都失敗了,湖南何健、江西朱培德,北京張學良、陜西楊虎城都對蔣介石惟命是從,只有西南,蔣介石的力量暫時還沒法進入,其中特別是四川和云南。這支開發隊,名為資源,實則是沖我們來的。”

  “嗯,就靠這區區兩千人?”喬毅夫懷疑的問:“甫澄。仲三,蔣介石和曾擴情是怎么說的?鳴階沒有其他消息傳回來?”

  鳴階說的是劉湘派在南京的代表鄧漢祥,資源委員會地消息就是他報回來的,他的消息甚至還早于蔣介石的通知。

  蔣介石給劉湘的電話上說得很客氣,只是說調查西南地區的資源,以利國家開發,西南開發工作隊是由資源委員會派出。由副主任莊繼華帶隊。除了專家學者等工作人員外,還有一個護衛隊。主要是保護勘探隊的安全。

  “斯可兄,你怎么看,”劉湘沒有回答喬毅夫的問題,而是轉頭問正背靠沙發的張斯可,張斯可也是速成學堂的同學,不過畢業后卻很少真正從軍,也不喜歡穿軍裝,常年都是一襲長衫,可他雖不穿軍醫,卻是劉湘幕府中真正地核心人物,劉湘對他倚重如山。

  “都對,問題不在于蔣介石怎么作的,而在于我們怎么應付。”張斯科緩緩坐直身體:“我們可不可以不讓他來?如果不可以,那前面說的都是屁話。”

  張斯可的話雖然有點粗魯,但在座的人早已經習以為常,根本沒往心里去。

  “對呀,斯可兄這才是說到點子上了。”劉湘一拍腦門,實際上潘文華傅常他們的擔心,他已經想到了,但他真正苦惱的是沒有應付的辦法:“幺爸(父親最小地弟弟,四川人稱幺爸)那邊不安分,打一仗恐怕免不了了,這個時候再與蔣介石鬧翻,我們就是腹背受敵,格老子的,這個老蔣才曉得抓機會喲,讓老子拒也不是,迎也不是,兩頭難受。你們說下,我們到底該朗格辦?最好是不讓他來。”

  “可不可以發個通電,可以由我們派人保護。”喬毅夫敏銳的認識到,那個護衛隊肯定是軍隊,專家學者嘛倒無所謂,要真找出礦藏,那也是一大筆財富。

  “這倒是個主意,”傅常接口說:“不過我估計蔣介石不會答應,理由很簡單,在我們的防區,我們可以保護,在其他人地防區呢?恐怕我們就保護不了了。”

  “真吾說得對,蔣介石既然決心派出這樣一支隊伍,沒有合適的理由,他就不可能收回去,還是得想其他辦法。”潘文華皺眉說。

  “甫澄,我們現在沒什么辦法阻止他們來,”張斯可心中已有結論,他沒想到今天劉湘急急忙忙的把他們找來談的就是這事:“不過我們可以等。老老實實的就罷了,若不老實,那我們再倚事而為。”

  劉湘沉默了,他有些不甘心,曾擴情就在對面地觀音橋大興土木。這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可確實又毫無拒絕的理由,良久他才點點頭:“好,我們就等等,看看他來地都是些什么人。”

  “不過有一點我們現在就要打聽清楚,”張斯可忽然說到,劉湘驀然轉頭看著他:“那個莊繼華是什么人?我們搜集到地只有他曾經在北伐中擔任第一師副師長,黃埔一期畢業,打過牛行戰役。后來出國了,其他呢?這個人的才能如何,蔣介石為何會任命他?他為什么出國,又為什么回來?讓鳴階在南京打聽一下。”

  “對,對,”劉湘連聲稱是:“馬上給鳴階發電報,讓他查查這個莊繼華。”

“對了,甫澄,喻培棣不是回來了嗎,他在廣州待過。可以向他打聽一下,看看是否認識這個莊繼華。”潘文華說到  “也好,不過此事就有勞真吾了。”劉湘轉頭對傅常說,在座地只有傅常喻喻培棣有交往,傅常點點頭,可他心里卻認為多此一舉,喻培棣在廣州就脫離了軍界,現在更是一心經商。而且從時間上推斷,他在廣州時莊繼華還只是個小小的校官,兩人怎么可能認識。

  喻培棣是在29年回到四川的,李濟深在廣州清黨后。就開始排擠他們這些四川軍人,出處給小鞋穿,他心灰意冷之下就辭職了,在上海當了一段時間寓公,萌發了回家鄉的頭,可作為一軍系的骨干,他要回來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最后還是張瀾、傅常代為疏通。劉湘才同意他回來。

  回到四川后,喻培棣在家鄉內江閑居。久靜思動,去年開始經商,當年川軍整編后,他在廣州干的實際就是個官辦公司,他也因此積累了些經驗和關系,所以他決定經商后就在重慶開了家公司,專營川粵貿易,生意做得很是紅火。

  在得知傅常來意后,喻培棣沉默了,莊繼華回國的消息他不是不知道,也知道他擔任資源委員會副主任,這些消息都是報上有的,還知道他要到重慶來,但他沒想到傅常居然會到他這里來打聽莊繼華。

  “真吾,文革這個人,….,怎么說呢?”喻培棣有些猶豫,當年他雖然敗給莊繼華,但對他地為人十分佩服,莊繼華此番入川,他本能的就認為絕不是報上說的那么簡單,所以他有些左右為難,兩邊都是朋友,得罪誰都不好,思前想后,最后決定還是實話實說:“對他這個人我不好作評價,借用錦公一句話吧,黃埔系能有這樣的人物,就是想不興旺都不行。真吾,你一向自詡甚高,等你見到文革之后,就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

  “這是錦公說的!”傅常驚訝了,說實話到這里來他根本沒抱什么希望,沒想到喻培棣居然給了他一個意外,一個大大的意外。

  熊克武是什么人,川軍元老,四川政界中數一數二之人,從辛亥革命到護法戰爭,縱橫四川十余年,當年劉湘差點被他趕出四川,若非他內部變亂,劉湘根本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這個連劉湘都甘拜下風的人,居然對這個莊繼華給出了這么高的評價。

  可這還沒完,喻培棣似乎決定還要嚇嚇他。

  “當年的一軍與其說是被蔣介石收編了,不如說是被莊文革收編了;可你絕對想不到,無論是錦公還是我們,一軍上下對他卻絕無不滿,僅此一點可知他地厲害。此人能文能武,上馬可定國,下馬可安邦,他若來四川,真吾,我勸你盡量與他交好,不要與他為敵。”

  傅常暈乎乎的離開喻培棣的家,立刻趕到李子壩,將喻培棣的話一五一十的向劉湘交代,劉湘一言不發,只是陰冷眺望對岸,對岸就是觀音橋,曾擴情、滕杰正在那干得熱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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