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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節 江戶之花(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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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臉色微變,他悄然皺眉,看看中島康健又看看立高之助,悄然嘆口氣:“說這些事干嘛,立高君,讓我搬來和你同住,可你這也不大呀,而且你也要搬走。”

  “哦,我們兩個大男人怎么能住一間房呢?石川太太還有間房,想租出去,不過,暫時還是不要租吧,先和我擠兩天,我正在另外找房子。”立高之助說。

  “這挺不錯的,干嘛要另外找,支那空軍也不會轟炸這。

  ”武藤章說。

  “難說”立高之助搖頭,神色有些凝重:“對支那空軍來說,東京,以至是日本的天空都是敝開的,我不知道支那人會轟炸什么,如果換我的話,先炸工廠港口,然后是商業區,居民區:最讓人難以應付的是支那的轟炸方式,我注意了下報紙,他們采用的是燃燒彈攻擊,東京,或者說,日本的多數建筑都是木制,火勢一旦燃起,就是毀滅性打擊。”

  這個話題愈加沉重,武藤章悄然嘆口氣低頭不語,田邊目光轉動下觀望,中島康健盯著手中的茶杯,深黃的茶水分發出淡淡的清香。

  “立高君,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制止支那宴軍的轟炸呢?”中島康健沉聲問。

  立高之助悄然喝了小口茶,讓茶水在唇齒間停留會才慢慢咽下,中島康健一直緊盯著他,立高之助沉默半響,終究搖搖頭,中島康健的神情變得非常失望。

  立高之助的語氣沉重:“要制止支那人的轟炸,必須要空軍,可我們沒有,沒有足以飛上萬米高空的飛機;高射炮只是被動防御,其實并不能完全守住,而支那人的攻擊也不是普通的炸彈攻擊,而是燃燒彈,……。

  中島君,你看看,東京有多少建筑是木制的,我們日本人習慣榻榻米,習慣木地板,支那人這樣作,正好擊中我們的命門。”武藤章目光迷離:“是呀,日本的木頭太多,其他東西太少。”

  “對工廠我倒有個建議”立高之助看著中島康健說:“能夠將工廠一部分車間分散到農村,變成家庭作坊式的生產方式,這種方式可能降低生產,卻能避開喪失,最終卻能增加生產。”說到這里,立高之助遲疑下,他看看中島康健,又看看武藤章和田邊,猶豫著壓低嗓門:“其實,如果,我說如果,軍部通過全盤考慮,確定帝國無法取得最后勝利的話,最好立刻求和,即便是接受盟國條件也要求和。”

  聞聽此言,中島沒有開口,武藤章略有驚訝,田邊則大為不滿的搖頭:“立高君,怎么能這樣,這樣恥辱的條件不能接受,戰爭賠款會讓日本破產的!還有陛下也要被他們審判,這不行,絕對不行。”立高之助苦笑下,沒有與田邊爭論,低頭喝茶,武藤章慢慢開口問道:“接受敵人的條件,立高君,為什么呢?難道我們已經到了這樣的困境了?”

  “到了那種處境能夠由軍部評估,武藤君,日本經過明治維新發展到今天,花了近百年時間,整整三代人的奮斗,這些房子,那些工廠,都是日本人拼死拼活干出來的,是日本工業的基礎,這些積累要被毀去,日本要倒退百年。”

  立高之助眼中噙淚,聲音有些梗塞:“作為軍人是不愿意說出放下武器的話,但如果從國家民族長遠利益考慮,需要我們勇士斷腕。”“七年以前,支那人能夠放棄南京,現在我們能夠放棄那些呢?”

  中島康健心中苦澀,中國有遼闊的領土,深邃的戰略空間,北平上海丟了,能夠去南京太原:南京太原丟了,能夠去武漢西安:武漢廣州丟了,能夠去重慶,但日本呢?沒了東京,能夠去那?狹窄的領土,貧瘠的資源,令人窒息的生存空間。

  日本,沒有退路。

  墻外傳來一陣整齊的吶喊聲人沒動便知道,這是新組建的國民義勇隊又開始鍛煉了,從門外進來個穿著舊軍裝的半老頭,老頭的神情有些怒氣,看到中島和武藤章便一愣,隨后立即推出個笑容。

  “軍官先生您好,石川家的在嗎?”“哦,她們去糧店了。”田邊搶在前面答道:“您是來找她鍛煉的嗎?”“是的,是的”老頭連連點頭,立高之助笑道:“待會她回來我會告訴她的。”

  “大叔,您多大了?”中島康健問道。

  老頭一挺胸很不服氣的叫道:“六十二了,別以為我年紀大,我告訴你,當年日俄戰爭時,我在滿洲為陛下作戰,在乃木西典將軍指揮下作戰。您瞧,這兒”老頭指指臉上的刀疤:“這是俄國人留下的刀疤,當年那俄國人有這么高,看上去毛茸茸的逐個逐個逐個…,

  老頭似乎被sāo到癢處,手舞足蹈的比劃起來,屋檐下的四個人也饒有興趣的看著他,老頭越來越興奮,口沫懸飛講道:““支那人根本不行,膽怯,怕死,不過支那土匪卻很利害,當年我碰到幾個支那土匪,那槍法,神了!”說到這里,老頭有些疑惑的看著中島:“將軍,我有點不明白,這支那人怎么就利害起來了,竟然打贏了皇軍?”

  中島康健不知道該怎么說了,武藤章傻了,完全不明白老頭怎么問出這句話,田邊愣愣的盯著老頭。

  立高之助哈哈大笑,老頭見立高之助沒穿軍裝,忍不住生氣起來:“先生,這沒什么好笑的,支那人根本不敢與皇軍作戰,看到皇軍的影子便會逃跑!”

  “老人家,您不知道,現在支那四周是土匪,支那人都變成了土匪!”立高之助的語氣中充滿揶揄,可老頭卻沒聽出來,他將信將疑的看著立高之助他們,似乎在判斷他話里的真假。

  “老人家趕緊去鍛煉吧,不然時間就耽擱了。”田邊忍住笑鼻道,中島康健和武藤章的笑意也越來越濃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了。、,老頭嘟囔著出去了,他剛出門便聽到后面迸發出一陣大笑,可惜的是,他太老了,感覺已經鈍化了,沒有聽出笑聲中的無奈和嘆息。

  良久之后,武藤章才幽幽的嘆息道:“立高君的話也有幾分道理,支那人現在都變成了土匪,正喜歡以前的支那人啊!”

  “難道帝國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田邊皺眉問道,似乎還是不相信日本找不到任何辦法走出困境。

  武藤章沒有依舊默不作聲,眼中的目光卻是無奈,他長期在陸軍省任職,對帝國的情況非常了解,整個國家現在處于風雨飄搖中。

  日本鋼鐵廠的鐵礦石主要來自滿洲,只有少部分來自南洋,帝國的煤也同樣主要來自滿洲。

  放棄滿洲,實際等于放棄所有這些資源,日本,已經走上慢性自殺之路。

  “不管愿不愿意”立高之助說:“我們現在只能依靠聯合艦隊,如果能擊敗太平洋艦隊,逼美國人接受我們的條件,支那人也就無可奈何,他們沒有海軍!”

  “等吧。”中島康健說:“大本營判斷,美軍即將進攻馬里亞納群島,海軍將實行阿號作戰,這是挽救帝國命運的一戰。”田邊再度皺起眉頭,立高之助沉默下端起茶壺給三人添上水,武藤章看了看中島康健,忽然感到今天來做什么呢?就這樣胡亂聊天,這也太無聊吧。

  “中島君,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武藤章說著便要站起來,中島康健卻搖頭笑道:“難得出來輕松下,武藤君,陸軍省內沒什么事,關東軍從半個月前就開始撤離了,一旦支那軍有進攻的跡象,整個關東軍就會逐步開始撤離。”“武藤君”中島淡淡的說:“岡部君早已經將撤離計劃發到軍部,大臣只是擔心引起不好的變故,所以才沒有立刻批準,岡部君早已經按照這個計劃調整部署。”田邊看到立高之助看著自己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笑意,他心里明白立高之助的意思,他們是知道有這么個計劃的,立高之助為了報復土肥原故意將消息散布出去,不知道岡部直三郎花了多少力氣將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軍官們壓下去。

  “立高君,你不是反對從滿洲撤軍嗎?”田邊想起立高之助在新京軍官俱樂部的表演,忍不住問道。

  中島康健和武藤章忍不住扭頭看著立高之助,立高之助悄然搖頭,苦笑下說:“當時心里很亂,沒有認真想,這段時間沒事作,倒有閑心認真想了想,感到這還是個很好的策略,關東軍大慨是帝國唯一能機動的兵力了,如果,關東軍被消滅了,日本現在只能靠外面的大叔保衛了。”最后的這點笑話,在場沒有人笑,連立高之助自己都沒笑,幾個人又沉默下來,石川太太和中村夫人一人提著條口袋回來了,剛進門,石川太太便看到立高之助。

  “立高君,您回來了,幾位客人等您好久了。”

  立高之助還沒來得及告訴她,讓她去參加鍛煉,天空中便傳來凄厲的警報聲,中島康健抬頭看看天空,今天的天空依舊碧藍,陽光普照,幾絲白云在天空悠閑的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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