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編很快就要開始了,至于你們將來的職務,要待整編結束后再決定。”莊繼華依舊很謹慎,不下任何承諾。不過總體來看,今天的談話非常愉快,東北軍將領擺出了全面合作,任憑他安排的架勢,但他知道其中還是要有分寸,有些事情不能操之過急。
何柱國他們也比較滿意,莊繼華沒有縮編東北軍,雖然編制上要少一個軍,但實質內容卻不少,五十七軍只有一個師,撤銷軍番號只是早晚的事。
整編的事情到現在就基本談完,何柱國心里還有些事想聊,他偷偷給徐梁使個眼色,徐梁會意的點點頭,然后慢慢的將馬占山、周福成他們拖到一邊,李之龍好像沒看見,也有意無意的在配合,與莊繼華何國柱很快拉開一段距離。
“莊將軍,我和嚴校長談過,他告訴我可時和您開誠布公。”
莊繼華聞言一愣,迅即停下腳步,扭頭盯著何柱國,心里在判斷何柱國了解多少。
何柱國心中也拿不準第三黨和莊繼華的關系到底是什么,莊繼華加入了第三黨還是僅僅是同情,他也在斟酌。
“西安事變后,東北軍就存在個出路問題,委員長那里指望不上,我們對共堊產黨也沒什么好感,我們東北人厭惡老毛子,不管他是社會主義還是封建主義。”何柱國繞了個圈子,莊繼華卻聽明白了,既然這兩者都不行,他們就只能選擇鄧演達了。
“嚴老師還在江淮戰區招生呀,關麟征有沒有說什么呀?”莊繼華繞過了何柱國的問題,假裝沒聽懂,不過他清楚了,何柱國已經是第三黨的人,很可能已經加入第三黨了,可現在他還不想和他揭開雙方關系,誰知道他身邊都有些什么人呢。
何柱國心里稍稍愣了下,隨即感到自己說得太多,心中有些后悔,便連忙掩飾道:“是的,嚴校長的軍官學校主要培訓中低級軍官,特別是地方將領,去年關司令整頓江淮戰區,不少軍官被送到他那里重新學習。我們東北軍也有不少軍官去深造,老實說,當年少帥在時,便想將東北軍全軍交給國民政府,可東北軍上下不答應,現在我們將軍隊交給國家,也算實現了少帥的心愿。”
莊繼華松了口氣,他不希望何國柱繼續糾纏這個問題,不過從何國柱的情況來看,于學忠他們是不是也加入了第三黨呢?這個問題讓他有些迷感。與何國柱他們談話后,東北軍陸續開到通州地區,駐扎在唐山地區的新八軍和112軍也陸續開到通州地區,新聞界和周邊百姓見此大為興奮。
“這下總要打天津了吧!”查爾斯和郁悶的韋伯坐在街邊的小攤上喝著豆汁,看著大隊士兵從街上經過,禁不住嘀咕道。
韋伯沒有回答,他不是很喜歡這種散發著怪味道的東西,即便在中國這么多年,他還是不習慣,要是允許,他寧愿喝白開水,不過查爾斯卻很喜歡,每次遇上他便要拉他來喝這玩意,真是奇怪的英國佬。
老板是個快五十歲的中年人,看上去tǐng憨厚,穿著件白色圍裙,挑子就放在街邊,生意不是很好,兩張桌子都沒坐滿,查爾斯和韋伯占了一張,另外兩人占了一張。
“那是,這下夠小鬼子喝一壺的了。”老板和北平的小販差不多,快言快語,與他憨厚的外表有些不搭:“我說先生,您看看,咱現在的裝備,您看這一溜大地,看著便提氣。”
“那是,當年二十九軍宋哲元,牛吧,喜峰口,大刀片子砍小鬼子,滾瓜切菜的,到了,還是扛不住小鬼子的飛機大炮,把北平的老少爺們丟了,自己跑了。”旁邊的一個帶著瓜皮帽皮襖的老爺子就接上口了。
“我說桂爺,您這是那年頭的事了,現在風水輪流轉了,這下岡村那老丫tǐng的該愁了,這正合了馬連良那出戲,”另一個穿著棉袍的中年就接上了,看得出來,他們彼此很熟,經常在一塊嘮嗑。
“喲呵,喲呵,幾天不見,幾天不見,感情您常五爺還看上戲了。”桂爺顯然對常五爺吹牛不滿,一臉鄙夷:“您有多少年沒去北平了?還馬先生的戲!您有明天的糧食嗎?還看戲呢。”
“桂爺,您別小瞧人,明天的糧食咱有,發了賑濟糧,咱領了的。”常五爺將碗放下,揚臉說道:“七年,咱沒進北平,這不假,這不是咱不愿給小鬼于鞠躬嗎,小鬼子這丫tǐng的,過一次城門,還要老子給他鞠躬,他也不打量下,他祖上那祖墳修對了沒。”
“我說常五爺,您要臉不要臉,您還要領賑濟糧,您知道賑濟糧是怎來的?”桂爺的鄙夷更重了,將筷子放下,瞪著常五爺罵道:“是從廣東廣西四川運來的,是大后方百姓節衣縮食省下來的,您知道就這北平天津有多少難民要賑濟嗎?上千萬,這得多少糧食?我家住的那些軍爺,現在都一天兩頓,說是省下糧食救濟難民。他們是什么人,英雄!您還好意思要賑濟糧?這么多年,咱怎么就認識了你這么個不要臉的東西。”
莊繼華大張旗鼓宣傳救濟難民,而且絲毫不隱瞞,將整個戰區面臨的情況在報上詳細列出,所以即便普通市民也知道,華北缺糧非常嚴重,好些家里過得去的便自動放棄領賑濟糧的機會,或少領些。
常五爺臉一紅,有些急了:“我說桂爺,我家雖此不上您出身皇族,可咱常五爺也是通州有頭有臉的人,我那孫子吵著要吃白面,這才要了點,家里全是混合面,丫tǐng的小鬼子,混合面吃得爺連屎都拉不出來。好歹總算見著正經糧食了。”“我說桂爺,您家里那位皇帝,龍庭恐怕又坐不穩了吧。”老板笑著插話道。
韋伯聽也來了,這位桂爺恐怕是前清皇族,和滿洲國的溥儀沾親帶故,他倒很有興趣,這位桂爺怎么沒去滿洲,投奔溥儀去。
桂爺臉一沉:“咱愛新覺羅沒出過這種認賊作父的東西,啥玩意還皇帝,不就是一兒皇帝嗎,龍庭倒了也好,要內務府宗正還在,爺就將他從愛新覺羅族譜上趕出去。想當年,我康熙爺乾隆爺…。”
“得了,得了,”常五爺總算抓住機會了立刻打斷桂爺:“這才是那輩子的事,還康熙爺乾隆爺,幾百年前的事,還搬這來,要說還是說現在,蔣委員長,莊司令,當奪武圣,百戰百勝,您看看,從南京到今,攻無不取,戰無不勝,岡村這老小子,這下成了甕中之鱉了。”
韋伯聽著禁不住樂了,他放棄了與豆汁的搏斗,轉而插話道:“那是,岡村這會恐怕正后悔著呢,要是早點走,就不會成為那只螃蟹了。”
“哈哈哈,”桂爺和常五爺幾乎同時笑起來,連老板也笑起來了,他們好像并不怕韋伯和查爾斯,桂爺笑道:“這鱉是鱉,蟹是蟹,二者不可混為一談,鱉又稱王八,只能在地上爬行,一般是老婆偷人才稱王八;蟹則是螃蟹,橫行霸道,霸氣十足,不可同日而語,不可同日而語!”
當桂爺說道老婆偷人時,查爾斯噗的一口豆汁噴到地上,韋伯楞了下也哈哈大笑,正在這時,一個報童沿街叫道:“看報!看報!新疆大捷!胡宗南將軍殲滅上萬叛軍!挫敗蘇俄圖謀!看報!看報!關麟征將軍在蘇北反攻!光復秦州!殲滅倭寇兩萬!”
“給我來份!”桂爺叫住報童,要了一份。韋伯和查爾斯也要了一份,接著報童就被行人圍住了。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我中華復興有望呀!復興有望呀!”常五爺湊到桂爺身邊,邊看邊手舞足蹈,桂爺這次沒反駁,頻頻點頭。
韋伯明顯從他們身上感到一股自信,他自言自語的說:“戰爭已經改變了這個民族。”
通州本身沒有報紙,主要是平津兩地的報紙,這份報紙是華北戰區宣傳部創辦的《陣中周報》,每周一刊,有些時候還出增刊,主要報道戰區的改革和其他戰場的消息。
今天的頭條卻是來自新疆的消息,新疆平叛終于取得重大進展,胡宗南率部偷越戈壁,以偏軍吸引青河叛軍的注意,他自己親率主力翻越卡拉麥里山,沿著中蒙邊境急進,繞到青河東北,從叛軍側后發動進攻,一舉消滅圍攻青河的叛軍主力,殲滅近萬人,隨后趁勢追殺,在追擊中收復富蘊,白崇禧在新疆打響了他的第一槍!
華北的三個軍到達江淮戰區后,關麟征在整個江淮戰區發動反擊,第四集團軍和三十六集團軍沿津浦路南段向滁州全力進攻,二十一集團軍出巢湖向含山和縣進攻,從江南戰區調來的第十軍三十七軍和十七軍預備隊;在主戰場蘇北,關麟征調集七十一軍七十二軍新12軍和九十二軍四十六軍對秦興發動反攻。七十一軍和七十二軍從海安出發直取姜堰,新12軍和九十二軍出高郵,從北面向秦州展開進攻;四十六軍則出如皋向秦興發動牽制性進攻。
關麟征大慨憋了很久了,進攻迅如雷霆,經過山東會戰華北會戰的三十六集團軍七十一七十二軍顯示出了強大的戰斗力,迅即擊破日軍防線,攻抵秦州城下,日軍隨即放棄秦州,后撤江都。
韋伯看后輕輕搖頭,在前線這么多年,對軍事多少有些了解,他感到關麟征太著急了,三十六集團軍七十一七十二新12等軍經過華北會戰,消耗不小,至少應該休整一段時間再發動進攻,就這樣匆忙發動進攻,恐怕鋼不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