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宗轉身便往外走。腳下快捷,轉眼之間出了大殿,出垂拱門,徑自入了大慶殿后殿,然后穿過大慶殿,出了大慶門,往宣德門而去。
出了宣德門,便算出了皇宮。
這一段路程頗遠,若是常人,需得走上一茶盞時間,他腳下輕捷,健步如飛,不一會兒已經出了大慶門。
程公公武功高明,緊跟在后,吃驚于哲宗腳步的矯健,沒想到十日之功,官家脫胎換骨,仿佛成了武林高手。
這位蕭先生所傳的心法,果然玄妙莫測,怪不得能救得官家的性命,世上有如此奇學。不能見識一番,算是遺憾吶!
他反應極快,一邊緊跟在哲宗身后,一邊暗自傳令,讓一些護衛跟上了,一隊提前出,一隊暗中尾隨,以策成全。
而一向不離哲宗左右的董老,卻沒有出現,他也在閉關,說是要修煉一門奇功,哲宗也沒有通知他。
在他想來,只要到了蕭府,便是萬無一失了,當世之中,論及武功,誰能及得上蕭先生!?
程公公緊跟在他身后,暗自叫苦,他雖對自己的武功有信心,但自從見識過了蕭月生,他信心大為受挫,知道世上藏龍臥虎,自己的武功并不算什么。
起碼,若是蕭先生有不軌之心,自己便無可奈何,根本抵不住他,護不得官家的周全。
每次想到此。他都覺得不安,心底里對蕭月生有一種戒備之意,并非是嫉妒,或是怨恨,而是源自一種保護之責。
好在,蕭府離皇宮并不遠,不必走很遠的路,只是身處鬧市之中,他仍難免緊張,派出了大量的護衛。
哲宗擺擺手,也不理會他,覺得他太過小心了,天下承平,自己又以仁治國,哪會有什么刺客。
他腳步飛快,那些護衛緊跟在后,又有一些施展輕功,身法如電,搶在前頭去布控,隔開一段區域,不讓尋常百姓靠近。
想要萬無一失。唯有如此。
世上不乏精于刺殺之術者,平常如普通人無異,一看就是個尋常百姓,絲毫沒有戒心,但往往猝然難,防不勝防。
為了防備這樣的刺客,必須布下一段兒區域,仿佛一片樹林,不讓別的人靠近官家身邊。
他們化為一個個百姓,在哲宗身邊擁擠,將其余人擠在外面,靠近不了,哲宗有時候也蒙在鼓里。
哲宗皺了皺眉,此時,太陽已經由金光變成了白光,有幾絲明媚,這個時候,街上正熱鬧,車水馬龍,人頭涌動,摩肩接踵。
他極不習慣這般熱鬧,與人如此親密的接觸,也不習慣,身為皇帝,下意識里一直有戒備念頭,龍椅想要坐椅,絲毫不能放松。
他心下有些后悔,應該早些過來的,或者晚一點兒。這正是熱鬧時候,自己湊什么熱鬧?!
他臉色沉了下來,看周圍的人覺得眼熟,又看兩眼,也明白了大概,身邊的這些人都是禁宮護衛,裝成老百姓呢。
不過,他們穿得再破,也不像尋常百姓,看他們的氣質,個個像出鞘的劍,一看就知道是高手。
正皺眉間,忽然一道寒光射來,陡的出現在眼前,快逾閃電,瞬間即至。
他嚇了一跳,吃驚的一閃身,下意識的動作,但身體強壯,卻是一下閃開了,同時叮一的聲響。
他身邊兩個護衛同時出劍,寒光兩閃,在他身前織成劍網。擋住了這道奇襲而來的寒光。
“叮”寒芒一黯,落在地上,卻是一枚飛刀,隱隱泛著藍光。
哲宗嚇了一跳,知道這是淬了劇毒的暗器,若是自己反應慢了一點兒,或是侍衛們慢一點兒,擦破一點兒皮,就要完蛋。
怒氣自胸口直沖而上,貫至腦門,他怒喝一聲:“殺了他!”
“是!”四個人應道。飛身出來,如蒼鷹攫兔,撲向南邊的人群,劍光如電,劃出四道匹練。
“啊……,殺人啦……”人們出一聲驚叫,頓時亂了開來,四散逃開,個個嚇得驚惶不已。
四道劍光同時追向一人,緊追不舍,身形一落地,馬上又一滑,倏的攔在一人身前,眨眼間包圍在當中。
四人站的方位極巧妙,一下將此人圍在當中,像是被一個正方形圍著,頓時生出密不透風之感。
被圍之人身材魁梧,年紀約有四五十歲,頭花白,看樣子像是一個老農夫而已,一點兒不像武林高手。
哲宗站在遠處,大聲喝道:“還不快動手?……宰了他!”
“是!”四人再次應道,劍光頓時暴漲,形成一團銀芒,仿佛一蓬銀雨當頭籠罩而下,避無可避。
“叮叮叮叮……”一連串的金鐵交鳴聲響起,清脆如珠,連貫如雨打芭蕉,一串串,一波。
哲宗睜大眼睛,這刺客的武功著實厲害,這四個侍衛施展的是一套劍陣,乃是皇家秘傳,威力無窮,可以疊加四人之力。
沒想到,這個刺客竟然能抵得住,此人一身武功足以稱得上絕頂高手了!
他心思一轉。轉頭便走,是非之地不便久留,說不定他還有什么同伙,正在窺機而動,自己天子之軀,豈能冒險?!
剛剛修煉蕭先生的心法有成,今天一出來,就要被人刺殺!這老天真是喜歡捉弄自己啊!
他一邊感嘆著,一邊怒罵蒼天,腳下匆匆,身邊十幾個將他護在當中,一起快的移動,轉眼之間離開鬧市,轉向一片偏僻的狹窄街道。
這街道兩邊高墻聳立,直立云天,抬頭仰望,只有一綹天空,顯得這街道越的狹窄,只能并肩通過三個人。
哲宗腳下放緩,臉色陰沉如水,先松了口氣,又哼道:“不知是什么人,如此的大膽!”
程公公歸跟在他身邊,低聲道:“官家,董老若在,豈能怕他們刺殺?!”
“哼,朕也沒想到!”哲宗冷哼一聲。
“殺——!”忽然一聲怒喝,他們正走到一處拐角,忽然迎面沖來一群人,約有二三十個,沿著狹窄的街道沖過來。
他們涌過來,像是潮水一般,給人以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之感,絲毫沒有躲避之余地,唯有硬撼。
只是,這狹窄的街道,一下只能容三人并肩,禁宮侍衛武功雖強,卻并非個個絕頂。
“官家請退后!”程公公一扯哲宗,身形飄起來,從眾人頭頂掠過,帶著哲宗落到了禁宮侍衛最后。
如此一來,他們若不能殺光禁宮侍衛,便來不到哲宗身邊,程公公松了口氣,隨即臉色大變。
此時,他們身后又鉆出一幫人,沖了過來,卻是無聲無息的,不喊不叫,只管悶頭沖過來。
程公公攔在哲宗身后,低聲道:“官家,咱們中埋伏了!”
“廢話!”哲宗怒哼一聲,冷冷道:“你突圍出去,找蕭先生救援!”
程公公雙眼微瞇著,幽幽冷光閃爍,緊盯著沖過來的人群,堅決搖頭:“不成,……奴婢要擋一擋,官家派別人去吧!”
“他們輕功不成!”哲宗搖頭,冷哼道:“憑他們輕功,根本跑不出去,只有你輕功最強!”
這時,身邊已經響起了刀劍交鳴聲,不時傳來悶響,慘叫,狹窄的街道上泛起了慘烈的氣息。
“就看蕭先生的了!”程公公悶哼一聲,忽然撮唇,仰天一聲長嘯。
嘯聲如龍吟,沖天而起,響遏行云。
眾禁衛同時撮唇,跟著出一聲聲長嘯,聚在一起,高亢響亮,裂石穿云,整個京師皆可得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