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與黃思思自遠處沿著沙灘走過來,衣袂隨風飄動,身形窈窕,風姿如仙。
她們二人剛才跑到遠處撿貝殼,這么一會兒功夫,已經撿了數只貝殼,將兩手占滿。
遠遠看到張道虛幾人飛身過來,小荷并沒有馬上過去,她功力精深,站在那里,雖然逆風,會將聲音吹走,她仍能聽得清清楚楚,可看到他們臉上的汗毛。
黃思思卻沒有這般功力,耐不住旺盛的好奇,拼命攛掇小荷,軟語嬌求,想要走上去看看什么情形。
小荷受纏不過,只好答應,兩人放輕腳步,踩著沙灘,迎著海風,緩緩向前。
他們那幾人看了小荷二人一眼,忙又轉過頭去,不再去看。
他們皆是出家之人,或是佛門弟子,若是出家道士,五根清凈,見到小荷與黃思思這般美麗的容顏,古井般的心境微微波動,便轉頭不看,免得亂擾,還要花一番心思止心靜念。
蕭月生轉身,身形一晃,出現在張道虛身前,便要與他一起去上清宮坐一坐。
恰在此時,他腳步剛邁開,天邊傳來一聲長嘯,宛如堤壩斷開,洪水傾泄,直灌入眾人耳中。
他們齊齊一怔,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見一道人影自山崖上躍下,宛如擲丸,一跳一跳,腳尖在山崖石壁上輕輕一點,下落之勢便隨之一緩,腳尖幾點之后,便落到地上,沿著沙灘,疾行而至。
從嘯聲傳出,到他來到眾人身前,僅是一眨眼的功夫。
此人乃一青年男子,身形高挑,長方形的臉龐。修眉朗目,湛湛有神,頜下須髯烏黑,閃閃發亮,在海風中飄動,頗有幾分飄逸之氣。
“常少俠!”張道虛稽首一禮,淡淡笑道:“令尊近來可好?”
“多謝張道長關心,”那青年男子抱拳一禮,目光如寒劍,在蕭月生臉上一掠而過。瞥了小荷與黃思思二人一眼,未有絲毫停頓。似乎沒看到她們的美貌。
他抱拳向其余眾人一一見禮,對每一人都問候一句,絲毫不嫌麻煩,從容不迫。林雷那幾個道士和尚也一一還禮。
最終。他望向張道虛,溫文爾雅的一笑,道:“家父身子硬朗如昔,這次冒昧前來,卻是奉家父之命。”
“不知常大俠有何吩咐?”張道虛微微笑問。
姓常的青年男子望了一眼蕭月生,呵呵笑道:“剛才在城中忽然聽到一聲長嘯,直上云霄,整個登州城震動,家父心中好奇。不知哪位高手駕臨登州城,特令小子前來相邀。”
張道虛眉頭一動,笑了笑,道:“這位高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乃是驚鴻一劍蕭一寒,蕭大俠!”
“閣下便是驚鴻一劍蕭大俠?”常姓青年男子一怔。抱拳笑道:“失敬失敬!”
蕭月生淡淡一笑,點頭抱了抱拳。
“久仰蕭大俠威名,”他神情激昂,慨然說道:“小子常亞東,家父上常下諱禮修,也曾多次提起蕭大俠,只恨地偏距遠,不能親自一見,不想今日蕭大俠親駕臨此地,幸何如之!”
蕭月生笑容輕淡,略一沉吟,想了想,常禮修,自己好像并未聽說過此人。
“常大俠乃是登州府第一高手,在武林中有百勝雪刀之稱。”張道虛見他神情,便低聲解說。
“百勝雪刀……,好像聽說過。”蕭月生點頭,但也僅是聽說過而已,并不常聽到,若非他過目不忘,怕是很難記得。
百勝雪刀常禮修如今已經是前輩名宿,早已半退半隱,雖然沒有宣稱金盆洗手,卻甚少在武林中走動,幾乎不出登州府,若不是他刀法高超,很少會有人提起他。
張道虛清亮的目光一掃常亞東,稽首道:“蕭大俠,既然常大俠相邀,不如先去那里,有閑暇時,再來敝宮閑坐。”
蕭月生瞥了一眼隱隱透出傲意的常亞東,搖頭一笑:“在下還是先去上清宮一坐,若是有功夫,再去那里不遲。”
“這……”張道虛一怔,仔細看了看蕭月生的神色,張口欲言,卻最終沒有說話,點點頭。
常亞東聽聞此話,眼中精芒一閃,隨即笑了笑,點頭不語,然后一抱拳,向諸人一一致意,臨轉身之際,笑道:“蕭大俠,若是有暇,定要來敝府做客,容家父略盡地主之誼!”
“嗯,多謝盛情。”蕭月生笑了笑,點頭答應。
常亞東向眾人笑了笑,抱拳一轉身,身形躍起,踏著沙灘,轉眼之間踏上了山崖,身形如猿,猱身而上,嗖嗖的上竄,轉眼之間,已經爬上了山崖,翻過山崖之巔,消失不見。
“蕭大俠,常禮修常大俠并非心胸太過寬闊之人,拒絕了他地邀請,怕是會有些麻煩!”一位道士輕聲提醒,卻是一位頗為年輕的道士,眉清目秀,眼神黑白分明,神清氣正。
“多謝道長,在下曉得。”蕭月生笑著點頭,虛心接受,誠心致謝。
那青年小道士臉色微微一紅,忙搖頭說不謝,眉宇之間卻帶著喜意,顯然對蕭月生極為崇拜。
蓬萊閣并非一座樓閣,而是一群建筑,上清宮,仙女宮,靈云寺,等等,它們位于一座山崖之上,面臨大海,遠處觀之,云霧繚繞,似是身處仙境之中。
它們所處的山崖極奇,宛如直直豎立于海上,海浪不停的拍擊,似是要沖上山崖,進入蓬萊閣。
眾人沿著一條小道,登上了山崖,來到了蓬萊閣內,進了上清宮,其余幾人也跟著進來。
約有兩人合抱的槐樹下,一張方桌擺上,幾人落座,清茶端上,眾人一邊喝茶,一邊閑聊。
蕭月生雖然沉默寡言,卻并非不會說話,只是懶得多說,此時開口,很快將眾人的心防打開,暢所欲言。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得知,他們這些人,內功俱是極為高深,但因為是出家之人,對于技擊一道,并不專精,而是專于大道,修的是長生久視之術。
在他們看來,修習武功,踏入武林,實是自求速死,武林中人,很少得到善終,多是橫死。
他們想修的是長生久視,若是習武,不但不能長壽,反而是送死,自然不會選擇。
于是,他們專精于內功一道,醉心于佛理與大道,即使學一些拳法,也僅是調節身體,并不注重打斗,實戰經驗甚少,自保能力反而不如武林高手。
故他們雖有精深的內功,但對于登州城的第一高手,百勝雪刀常禮修頗是顧忌,不敢太過得罪。
但上清宮中,也有一些宿老,他們內功更深,百勝雪刀雖然刀法凌厲,內功相差太多,唯有挨打地份兒。
雙方皆有顧忌,故常亞東執禮甚恭,不敢放肆。
張道虛再次提醒,常禮修此人心胸一般,雖然行事低調,但一向自視極高,蕭大俠拂了他的面子,定會惹怒于他。
蕭月生但笑不語,對于那個常亞東,他有些反感,太過從容與有風度,更顯做作,所圖甚大。
“貴觀地高手,在下想拜見一二。”蕭月生對張道虛笑道。
張道虛撫髯的手一頓,微笑的臉龐一滯,露出為難之色,苦笑道:“家師已經閉關,實在不巧。”
蕭月生凝神一觀,點頭微笑,上清宮后面,確實有一位大高手,氣勢浩然,已隱隱超脫武功范疇,將要邁進先天之境。
先天高手,自他降臨到此世,尚未見過,沒想到,在小小的蓬萊閣中,竟遇到一位。
“也罷,此處風景極佳,在下想留上幾日,不知可否方便?”蕭月生笑問。
“蕭大俠留在這里,再好不過!”張道虛大喜,蕭月生學識淵博,妙語如珠,與他說話,真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感。
而給他們地感覺,便是聽君一席話,勝過十年苦修,原本凝結于心地礙難,在他口中往往輕易解開,令他們不由嘆服,智慧殊勝,不過如此。這一日清晨,蕭月生站在海邊的礁石上觀看日出,感受著勃勃生機與旭日東升之朝氣。
小荷穿著一身淡粉色羅衫,匆匆而來,站在海灘上,嬌聲道:“老爺,宋老爺子那邊出事了!”